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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汁浸染的天空，乌云厚重几乎和海面相接。阳光穿透云层落到海面上，阳光之下，立着一擎天巨柱。柱子平整光滑，什么也没有。

它应该有点什么的。

赵之流凝望着那根柱子，这里就应该是观月城的旧址了。

这里应该就埋葬了那个传说，发黑的海水下掩藏了这个种族所有的辉煌。只余下风奔腾怒吼着，抒发着沉没了上万年的不甘心。

落风手放在胸口处，握出一团湛蓝色的光团。递给了赵之流，满脸的诚挚，“大人，如果您想下海可以先吞了我的妖丹，这样就可以在水下呼吸了。”

他看着这个少年眼里纯净的和水一样，没有一点杂质，可是想到他的背叛，心里止不住更加的厌恶起来。

他摆了摆手，“不必了，我有其他的替代品。你的妖丹自己留着吧，免得底下还有什么危险。”

他在手上画了一道避水符，最后吸了一口属于陆地上的空气，然后跌尽了海水之中。

海水冰凉刺骨，越往下，视线也就越黑暗。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海底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就好像蛰伏的巨兽，随时都要将他们吞噬一般。

赵之流倒是真的不担心会不会有巨兽之类的，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里会不会有鲛王曾经留下的阵法，又或者是他的陵墓有什么机关之类的。

机关的可能性不大，鲛王死后，观月城也随着沉没，他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他的陵墓就是这座城，可以说，观月城盛起于他，败也始于他。

抵达了城中，凭借着月明石的光芒，依稀可以看到这座城市曾经的风华。

观月城比想象的要大许多，赵之流粗略的猜测，海之目不是留在鲛王的宫殿就是在祭坛，他们没有地图，没有光的海底，无异于是走在迷宫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海之目应该会有灵气的残留吧。他感受着自己的灵气如同波纹一圈一圈散开，越来越大，直到抵达整个城市的边缘。

忽然，他睁开了眼，寒气从各个角落袭来，将他紧紧地包裹着。

四周的黑暗里，无数的光点接受到了他的灵气，缓缓地绽放着光彩。就好像青穹明星璀璨的景象，只是这些“星辰”的光芒更加耀眼。

天上的星辰美得让人充满着无数的幻想，可是这里的“星辰”，那都是鲛人的眼睛啊。

随着观月城埋没的，还有无数的生命。他们死后，躯壳日渐腐烂，骨骼消失，只有他们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名贵的宝石，永远都不会碎裂。

这也是鲛人在外面的世界里逐渐沦为交易品的主要原因。

赵之流本能的抬起手，一段景象挤进了他的脑子里。

湛蓝的天空浮云飘荡，车水马龙的街道，游人如潮，一副安宁和谐的景象。

圣光从天空升起，伴随着一阵悲鸣的号角，数不清的银色雷电落下。

光所至的地方，一片血色。

又是这种光芒，又是这样毫无人性的屠杀。

赵之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挪动步子，每向前一步，那光芒里压抑的痛苦就好像在他身上重新演绎了一遍，他的脚步已经是虚晃的，如果不是落风，此时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

落风看不见那些光芒，看不见藏匿在其中的痛苦和恨。

“大人，你没事吧？”他只能将自己的话写在赵之流的掌心。

赵之流并不明白，甩开了他的手，用剑撑着身子，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他已经找到了宫殿的位置，他要找到那颗瞩目的“星辰”。

什么狗屁海之目，叶问烟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让他看见神的手笔。

轻易的就毁掉了一个种族，没有一点的情面。可笑的是，最后的理由竟然是触犯天威，降下天罚。

稳固权力，本身就注定要牺牲掉某些东西。可是既然叶问烟都明白，为什么不知道天下苍生经不起第二场神权的变动了，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固执。这样苦心孤诣的要毁掉历经了无数鲜血才换来的安宁，就为了他所谓的打破天命吗。

宫殿坐落在城市的中心，城墙断裂，各处都有裂痕和破损的地方。萧瑟惨败，凭借着仅存的白玉石阶、雕金巨柱等，隐隐约约能够看出曾经的辉煌。

穿过大门不知踪影的门框，踏上了数百台阶。每一步都好像感受到了群臣觐见的庄严和肃穆，走进宫殿，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

当初鲛族衰落后，玄海还没有成为禁地，一部分盗墓贼艺高人胆大，潜入了这个地方寻宝。大部分人都折损这座死城，只有寥寥几人安然无恙，将埋葬于此的卷轴和宝物带了出去。

赵之流看着议政殿的牌子高悬，抬起手，拦住了想要踏步进去的落风。

这里面有很强大的阵法，这就是为什么海之目一直没有被盗取的原因了。这地方，就算是镜关来了，只怕也不敢轻易踏足。

要不说鲛王一个人带领了一个种族的兴盛繁荣，这样错综复杂的阵法图样，光是看一眼就已经让人头晕目眩，只怕连阵眼都找不到，何谈解阵了。

赵之流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回到精神世界已经越来越快，连过渡的时间都已经没有了。

这也就几日没来而已，他的眼前长出一颗奇异的大树来。十人合抱的树干，枝叶扶苏，上面生着怪异的斑纹，和这些奇特的蓝色小花出奇的相称。

九首抱着头躺在树下，一副惬意的模样，“怎么了？”

“鲛王设下的阵法你会解吗？”

他轻笑一声，有几分讥讽的意味。“直接硬闯呗，反正你死不了。那俩眼珠子也坏不了，拿上就跑。”

“我是死不了，但是还有一个人，我现在需要留着他。”

九首翻了一个身，“你把它灵眼拿走吧，没有灵气的来源，阵法就不能运转，你和你那个小废物都不会有事的。”

赵之流并不觉得生气，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想笑。

“笑什么？”九首不耐烦的问道。

“我就是好奇，这树哪儿来的。”

“我变的。”九首说着，手一摆，地上又长出一颗怪异的树木来。

这里是精神世界啊，是他的世界。他尝试着，却都无济于事，他只能变出更多的花来，无法控制这里有更多其他的生灵。

九首不知道何时转过了身看着他，或许实在看不下去了，插了一句，“其实，这世界上真正的束缚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