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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之流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变花变树上，不过九首龙的话确实点醒了他。

这世上再强大的阵法都需要灵气的支撑，一旦失去了力量的来源，整个阵法也就形同虚设，失去了其原有的威力。

他的仔细搜寻着，感受着水中每一丝灵流的涌动。那些丝丝缕缕的灵流都汇聚在了一起，就藏在一颗石头里。

他睁开了眼睛，黑暗之中，隔着那么远，他看不清辉宏的大殿。但是能够看见远处闪烁着一团蓝紫色的光芒，那就是整个杀阵的支撑。灵眼后面似乎还有一缕暗红色的雾气，转瞬即逝，定睛一看，却又什么也没有。

抬手，意识和灵眼相交。他猛地一拉，灵眼先是微微晃动，随即快速的朝着他飞了过来，在他眼前停了下来。

灵眼是颗拇指大的石头。被雕刻成了圆形，应该是镶嵌在什么东西上的。灵眼几乎都形成了晶石，但是像这般纯净透明得宛如一滴水的，那确实少见了。

赵之流握紧了灵眼，踏进了大殿之中。

似乎感受到有人踏足，大殿里逐渐亮起了光芒。一百根巨柱上，每一根都雕刻着邪兽。邪兽的眼睛镶嵌着珍贵的日月石，那耀目的光芒将整个大殿照亮，几乎没有一个缝隙被遗漏。

昔年鲛族称霸海洋，万臣觐见，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赵之流缓缓地向前走着，一步又一步，逐渐接近那王座。

约两丈高的王座，靠背是一整块湛蓝的晶石，上面用金镶嵌了了怪异的纹饰。王座上只坐了一副骨架子，带着王冠，即便沉埋深海，也依然光芒闪烁。

皮肉已经被剥离，但是长发已然存在，挡住了眼眶之中两颗宝石的华光。即便是死后，也坐的端正，这就是王者的威严。手里握着一把通体玄黑的剑。剑上镶嵌着几颗宝石，其中一颗已经在赵之流手中。

落风跪在了地上，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

赵之流看了他一眼，这是他的先祖，他应该跪，安静的呆在旁边，等着他完成自己的礼仪。即便是个叛徒，对待先祖的那分诚挚应该是真的。

许久，落风才缓缓的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说不清眼里藏着什么。

赵之流这才踏上了那十阶白玉阶梯，走到王座前。看着那具尸骨，要掀起他的碎发，取出那双眼睛，赵之流怎么都干不出来这事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忽然，手腕一阵冰凉，他微微一愣，那只骷髅手丢下了手中的剑，握住了他的手。

力量如此之大，根本就挣脱不开。这具尸骨上只有海之目上有残余的灵气，这副骸骨上已经没有人了生命力，按理说是不可能会做出这种动作的。

正在此时，骷髅缓缓的抬起头，露出了那双眼睛。

赵之流直勾勾的看着那两团光，那是他从没有看见过的绚烂的色彩，就好像把星河装在了里面。凝视那绚烂许久，一切都化为纯白。

他眨了眨眼，坐了起来。脚下软软的，像是云彩。说起来总有仙人乘云而行千里，这种不踏实的触感，他有一种随时要跌落的感觉。

眼前有两个人，一个是镜关，一个是一个没有见过的男人。

一身玄袍，那双眼睛仿佛装着世界上所有的颜色那样绚烂，应该就是海之目的主人——鲛王了。他跪在了地上，嘴角溢出一丝血，在他惨白的肌肤上显得这般刺眼。

镜关说：“本尊要你看着玄海那些人，你倒好，背着我长了点本事啊。”

他眼里带着惶惑，向前挪动了半步，“我们是不可能会背叛您的，我们替您看着玄海上千年了，我研究阵法，只不过是想在乱世里保全族人而已啊。”

他这般卑微，丝毫都不像那个主宰了海域上千年的王者。

镜关阴着脸，和他那身明眼的金色真是违和，“你知道本尊不喜欢掌控不了的东西，本尊把你送上这个位置的，本尊也能够轻而易举的毁掉你。”

“我求求你，是我的过错，您随时都可以杀了我。至于我的族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这世上没有人无辜，本尊绝不会容忍下一个你出现。”镜关绕到了他的身后，脚踩着他的头，使得他的上半身几乎要和地面相接处。

透过云层，赵之流看着电光凝聚，一道一道劈下。

站在高出看到的景象更加触目惊心，那看见那些惊恐的身影四下逃窜，一切都是徒劳。灾难降临时，每个人迸发出最求生的欲望，从前的礼义廉耻都消失不顾，推开女人和孩子，蜂拥的朝着海边跑去。那种场景实在让人心中一震。

赵之流别过脸，他这几日已经看了太多神罚，已经不想再经历那种痛苦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鲛王，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看着他一心构建的世界崩塌，看着他的族人魂飞魄散。眼眶已经红了，一个男人，满脸泪光，不住的求饶。

镜关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俯下身，靠近了他的头低声道：“本尊知道始神把本尊当做一个劫难，他想要你平息这场劫火，可惜，本尊才是最后的赢家。”

赵之流张大了眼睛，什么叫始神把镜关当做一个劫难。

始神是在将他封印之后就已经死了，很多年后他才创造了镜关，想要解开这封印的阵法。所以那个所谓的劫难原来不是赵之流，是解开封印的镜关吗？

诚然，镜关解开了封印，放出来始神最忌惮的人。也是他，把两个创世之神玩弄于股掌之间，把这个世界打造成他的世界。

难道，这才是叶问烟想要赵之流看见的？

镜关脸上绽放出肆意的笑容，轻轻一推，鲛王整个人跌下了云层。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一点神色了，只剩下悔恨和痛苦。

巨浪腾起，狂风呼啸着。

水渐渐淹没了这座繁华的城市，水在金色的圣光之下掩盖了血色，那些生灵哀嚎也都在风声中渐渐消止。

赵之流清醒过来，眼前还是那么绚烂的颜色。方才看见的都是这副躯体遗留的执念，关于观月岛沉沦的真相。

他的心一下又一下几乎快要蹦了出来，他知道镜关心狠手辣，可是从来不知道他冷血至此，天下苍生都不过是他权欲的借口，可这乱世之中，谁有不是带着几分私心呢。

一直紧握着他的手缓缓松开了，赵之流看着那两颗“明珠”，他却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