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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不入营地

  • 作者:优哉先生
  • 类型:玄幻奇幻
  • 更新时间:04-15 22:14:46
  • 完书字数:9854

蓝色天穹之下,他们就像一群失去了方向的羔羊。

离开人灵族的领地后,他们从顺着湖边蜿蜒的山谷履冰行走。

实际上,没有人知道归路在哪个方向,但暗夜钢军凭借着本能迅速确定了归去的方向。

很显然,云溪他们根本不记得如何闯入人灵族的领地。此时,他们只能朝着一个默契的方向行走,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尽管当野林特有的味道在前方出现时,犹留已经知道如何离开异界。然而,他无法解释久居在阴城的私生子如何辨识方向。毕竟,未来的暗夜钢军首领和三代长老都在队伍里,实在轮不到无权无名无职的私生子来瞎指挥。

长老和云溪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但其他士兵会作何感想。如今长屏之内的变化,比天穹之色还波诡云谲。

一些时日不见,云溪就像瞬间老了五六岁,无论是皮囊还是内心。

出发长屏时,师父送他们至城门,将他单独叫唤至一旁,告诫道;“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必须说适宜的话做适宜事情,稍有不慎,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大局。如今形势就如野林的天黑白不明,大公子久卧病床,二公子未安长屏,三公子态度更是暧昧不明。在所有人看来,族长有意更换继承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可能!七子七族的规矩不会变。”他向师父保证。

“一代族长一代长老。”吕长老无奈道。

也就是这一番话才让他恍然大悟,原来师父还是师父,却已不再是原来的长老了。如果乔择继承族长之位,只怕吕家是要彻底衰败了。

听师父的话,他学会了适时闭嘴。最重要的是,他确定人族的本能并不输于任何一种法术。何况,暗夜钢军是长屏的地头蛇,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如何在异界里辨识方向,否则竹鬼为何至今还有所忌惮。

荒芜的原地上并没有路,他们在杂草和岁石上踩过去,嘈杂声在回荡在耳边。

回头一看,蓝绸缎般的湖泊就镶嵌在身后,已若勺柄般越来越狭窄,仿佛是人灵族大门关闭时最后的缝隙。

“真是一片绝境啊。”云溪倏然回头感慨,“以后想要再来,恐怕没这个运气了。”

众人止步遥望一片寂静,还有和湖泊一样像蓝色丝绸的天穹。

“诸神自有安排。”长老说,被岁月过度侵蚀的脸已经很难有明显的表情。

长年累月,暗夜钢军的艰难大概都在长老脸上结了果。能在长屏活着这把岁月的战士寥寥无几,三代长老只有一人,光是这一点已足够令人尊敬。都说经验老者能保新兵蛋子在巡逻道上活着,三代长老能保什么呢?

关于这个问题,他甚是好奇,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仰望祈祷:“天穹之下,若有诸神,但愿此地从此免于打扰。”

他已经看见了野林,不知道是他归心似箭,还是森林之子归心似箭,或许都有。无论是谁,他都必须尽快回到野林。

万万没想到,一趟长屏之行,见识了异界林立的长屏之外,他不仅闯入禁地,与群鬼交手,还进入了湖心,后又来到人灵族领地。

比起从前听过的故事,现在他的人生一无所有,只剩下奇特和孤独。或许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就是一条孤独的路。这和以往城堡里的孤独截然不同,仿佛是骨头里渗透而出的寒气,不断将他与人族隔离开来。

正是这种源源不断的寒气逼迫着他冷眼相待人族,彻底地激怒了他。

犹留握紧双拳,努力压抑着热血沸腾,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人前发泄。

无论善水是基于什么样理由生下了他,他只确定一件事情:犹留是母亲十月怀胎产下的血肉之躯。

见他异样,云溪皱起了眉头,目光骤然犀利起来,问:“你这个小脑袋什么时候开始学琢磨事情了?”

长老笑道:“恭喜四公子拜吕长老为师,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别学吕长老一条道走到黑,吕家都快断子了。”云溪惋惜。

“二哥,你还会想起母亲吗?”他想知道自己和云溪的区别。

“特纳兰英?”

此际,犹留才诧异不知何时起,博赫二公子已经不再称呼她为那个女人了。

真是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只有变才是唯一的不变。他准备开始消化师父传授的大道理。

若是从前,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多么荒谬!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和森林之子扯上关系。他是谁,如今已经没有了多余的选择。

“不!”他知道云溪心里只有一个母亲,这和特纳兰英是不是好母亲没有关系。“如果有天她以其他身份出现,二哥还会认她作母亲吗?”

对于人族而言,母亲才是生命的源头。

“母子连心,母亲就是母亲,不管我想不想起,她都活在我心里。”云溪的答案始终如一,接着向他打探道,“你来长屏的路上,一个流守都没碰见吗?”

“碰见了,死光了。”他并不想骗人,隐瞒这些信息,对于野林和人族都毫无意义。

“一个也没活下来?”

鬼愁算吗?应该不算,那只是一副人族皮囊而已,曾经的主人小士兵已死。“我不确定。当时怕极了,虽然搜索过林地,但不敢百分百确定,或许还有侥幸的兄弟。”他的确也有过这样的祈祷。

可那日竹海的觅食日,饥肠辘辘的鬼愁及其他竹鬼们,没有理由让猎物在包围圈里逃脱。

“你有没有见过一张刀疤脸?”

风雨交织的原林立即置换了四周的景色,他行走在记忆中,艰涩地开口:“远远看着,就像长满了蜈蚣?”

云溪读懂了他的表情,没有继续追问答案,只是告诉他:“那是距离营地最近的一个岗哨。那家伙的长相最适合吓人,但心肠和他的佩剑一样忠诚。”

“他没有给暗夜钢军丢脸。”他不能亵渎暗夜钢军的忠魂,“我赶到时,他正与竹鬼殊死相搏,是一副铮铮铁骨,令人钦佩。”

长老已在他们身后开始吟唱暗夜钢军的安魂曲,旋即其他士兵也跟着唱了起来,都想送所有忠于誓言的昔日兄弟一路好走。

这是第一次听云溪吟唱安魂曲,就在他耳边,哀伤和祝福皆悠长而去。

直至湖泊消失殆尽,他们才正式踏上了古老的小径,往暗夜钢军营地进发。

很是奇怪,他们走着走着,就走出了异界,甚至没有遇见任何艰难险阻。他不得不承认,平静就是最大的幸运。

绕过山峰,死气沉沉的天穹便砸落在脑袋上,一身衣物犹如筛子,风如锥子穿身刺骨。

每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若是从天穹俯瞰而下,他们这群人该像蚂蚁一样前行吧。

离开竹海后,便可见无边无际的幽绿原林,没有因为他们的遭遇而有所变幻。

熟悉的土地,旋即就在脚下展开。

他们迅速钻入林中,清晰的巡逻道和熟悉的味道,令每个人脸上冻僵的表情在瞬间柔软下来。

于林中,长老继续告诉他暗夜钢军眼下的困境。

正如长老所言,不能光让马儿奔跑却不给马儿吃草,暗夜钢军亦是血肉之躯。师父曾经教他认识人性,若是要解决暗夜钢军的困境,唯有竹鬼涌入长屏。只有当人们的生命失去了保证时,那些手里握着粮草的贵族和城主才会拥护暗夜钢军,并重新学会尊敬畏七子七族。

否则,单纯靠师父劝诫与游说,根本无法令那些手握资源的城主和贵族重新长出忠诚之心,哪怕是暂时的敷衍和妥协。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野人王,不知道卓尔大哥和田爷如今身在何方?有银狼紧随其中,大概到哪里都是安全的。

野林天大地大,只有森林之眼才能一览无遗。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盼望森林之子的碎魂赶紧归来。料想,那时极目,他就可以看见野林的一切。临危受命守城的乔择和躺在床上的日渐颓废的地隰,又在想什么做什么呢?

长屏乱了,博赫领地人心异动,博赫之子焉能置身事外。许多人连私生子都不放过,想方设法在他身上非榨点油出来不可。为此,他吃了不少的苦头,皆历历在目。

短短时日,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你长高了?”

云溪突然叫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好在长老和其他士兵对他的身高毫无兴趣。

“不能白白浪费粮食。”他才警觉自己的裤腿子又短了一截,难怪风贼子总是抓挠四肢。

“的确也到了该变的时候了,以后啊你就不再是我的小犹留了。”

“二哥,有些事情不会变。”他还会继续长高,但云溪就是犹留的二哥。只是这样煽情的话语实在难以说出口。

“天地其实每日都在变,只是你我从未知觉。在我们的眼睛里,天地是不变的,野林是不变的,只有生老病死而已。长屏呆久了,人就越来越相信自己是个聋子瞎子。”

此次重逢,变化最大的莫过于云溪的性子。或许是暗夜钢军首领的使命过于沉重,压住了博赫二公子的天性。

对此,他并不想点破,道:“师父说过;日月星辰朝升夕落,虽然看着一直在变,但它们实际上是为了不变而变。正是因为它们在变,才有了我们的每一日,每日都是固定的,即是不变。”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你长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路要走了。”云溪突然转头,右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猛地一捏,语重心长道,“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你!我的小犹留,别让任何人欺负你,否则几百年几千年,我都要让那个王八蛋血债血偿。”

说这话时,他看见云溪的眼眶红了。

血缘关系真的是人族唯一的纽带吗?犹留感到困惑,博赫三公子和私生子皆是因为不与长子同胞而被排斥。除了血缘,难道真的没有其他缔结的方式了吗?

天色低垂,灰云越来越浓郁,一如他的心情。“二哥!”他喊了一声。

营地近在眼前,云溪转头,用一张结霜的脸对他说:“你又不是暗夜钢军,留在长屏只会碍手碍脚的。你看看,我们这些人里,谁适合当照顾你的老奶妈?赶紧回城堡去,否则你的老奶妈又要去长子楼找大哥算账了。”

寒风如老奶妈手中纳鞋底的锥子,不断在他心口上钻上钻下。“营地到了。”他想去营地,或许还能帮上点什么。

“营地没有少女,没有厨娘,不适合你。”云溪抓住他双肩,神情若地隰严肃,语重心长道:“回去吧,你有你要走的路,二哥也有二哥要走的路,再也不能欺负你了。以后,博赫像过去一样,也会有一子葬在长屏,没有必要再葬一个。”

“二哥?”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云溪必定是清楚营地随时会遭到竹鬼的再度攻击,才赶他走。营地里有强烈的人味吸引着竹鬼,他回阴城之路越是安全。

其他士兵已经钻入了营地中,旋即篝火已燃起,烧亮了沉甸甸的阴寒。狂风中,徒留他们三人在营地百米处的老树下分别。

“四公子,听二公子的吧。”长老也前来劝说。“若是诸神安排,大公子卧床,行动不便,只好麻烦四公子到时候走一趟。若是来得及时,或许还可以来给我这个老不死的收骨头,也无需太麻烦,烧了,随风自由。”

“长老!”吸了一口寒气,他咬牙保证道,“长老请放心,我不会让博赫没有首领。”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森林之子啊!”云溪摇摇头,指着营地,“他们都从竹海的异界里回来了,难道各个都是森林之子?你的确有几分奇特,但也许只是走了狗屎运而已,不要胡来。”

营地的篝火已经相继点燃,将一片黑暗烧成橘红色。

“我就是森林之子。”他告诉云溪和长老真相。

“好!”云溪竟然没有冷嘲热讽,只是点点头,哄道,“那就平平安安回到城堡。回家后,先去看望大哥,有任何事情都要和地隰和乔择商量,不许擅自行动。乔择那个家伙虽然讨厌,但他姓博赫,就不能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二哥?”他本来想问阴城里到底演的是哪一出?话到嘴边,又咽下,毕竟长老是暗夜钢军长老,不是博赫家族的长老。

“阴城不是长屏,由不得你胡作非为。关于你的事情,直接去找父亲,你想知道的他都有答案。长屏的事情,不许你再插手,否则你让我这个未来首领的威严如何显摆?”说完,云溪像过去一样蹂躏他的脑袋,并狠狠地踢了他一腿。

吃了结实的一腿,疼得想骂娘。“知道了。”呲着牙,他只能佯装答应。

此时,一个士兵骑马从营地里冲了出来,将一个行囊递给他。

营地里还有马?他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瞪大眼睛问:“二哥,这个营地不会是陷阱吧?”

长老闻言,率先笑了起来:“四公子,暗夜钢军能戍守长屏,绝对不是靠侥幸。如果竹鬼真的无所不能,怎么肯守誓至今!”

“你已经是个男人了,穿过黑暗和原林证明给所有人看,犹留不是胆小鬼!”云溪将他送上马背。

长老即刻一声口技,胯下之马已经扬蹄飞奔。

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已没入黑暗中,只剩下腰间孱弱的萤石光芒,迎风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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