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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宵冷雨之春归何处7

  • 作者:闲庭晚雪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4 12:46:35
  • 完书字数:9958

成别思见主上欲笑还颦,神思破碎,无限憔悴不尽相思尽在眸底唇角,深深堆积,暗惊情之一字,杀人于无形!

宇文川远取出随身的两块玉珏,捂住两片温润,不忍低头细看,如今玉珏成双,人却如孤雁单飞,老了寒暑!难道从今以后,真要长是人千里,愁损柔肠,酒未到,先成泪么?

“你方才所说之事,我也曾问了自己无数次,如今答案已经有了,一是她受了伤,在别处将养;二是她决定要离开了!”宇文川远缓缓道来,一字一句,比了千钧还重!

成别思大吃一惊:“主上,乔庄主为何要离开?”

“为何?”宇文川远复将玉珏放入怀中,取过了软剑,低声几近无语,“你可知这深宫情事,桩桩件件,无一不是利刃,伤透了她的心?如今我甚至怀疑,可能大行皇帝也是一把杀人的利刃,如若不然,何来此番惊变?”

偏偏成别思还是听见了,除了默然,唯有无语。

红烛在燃烧,不时发出“哔剥”的响声,成别思终于隐忍不住,“主上难道就此放乔庄主离开?”

宇文川远骤然握紧了手中宝刃,一如握住了乔津亭的纤手,久久不能放开,苦涩酸楚如潮袭来,迎面劈打,痛入了骨血!“一路走来,她是进退两难,悲喜难分,如今应该是铁了心离开了。我不忍拦她,也不能拦着她,因为深爱,我唯有放了她!还给她一片宽广的天空,还给她没有羁绊的自由和静好!我唯一所能做的,就是清除我和她之间的一切障碍,等待来日,将她迎回我的身边!”是的,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终有一天,他会迎回一个心无芥蒂,欢欢喜喜的皇后,从“端阳门”外迎进来!只是,可叹她如花年华,漂泊江湖,独对月华如练,黯然!

成别思肃然起敬,也悚然心惊,将来的宫廷必然会有另一番的腥风血雨!可是,世事难料,主上,你又如何能把握世事如手中之棋?迟疑了半响,喃喃而语,“主上,乔庄主……难道……难道主上不担心……”

宇文川远闻言澹然一笑,傲然而立,“担心什么?担心她芳心别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愿意,愿意含笑放手,让她归去!可是,别思,不会的,我信她如信我自己,信她如信了天地,无论是庙堂之高或是江湖之远,她的心都会和我一起!”

是的,天若不老,那,情在人心,也断然不绝!

三更鼓敲响,夜已深沉了,宇文川远望着天际浮云闭了明月,霜风在鬓,微微合了眼睛,乔,但远长风一路,永系你我长相思!

竹林中一点摇曳的殷红,穿过层层黑暗和薄雾,停驻在竹屋深处。

“姐姐,我回来了!”泠弦挂起了纱笼,却诧异得发现乔津亭正起身整肃衣着,看样子准备外出。

“姐姐,你……你要出去?姐姐,你的伤好了吗?”泠弦声如其名,如美人纤指拨弄七弦琴,清泠泠作响,又如在漫漫夜色中,清泉流于青石之上,清音悦耳。

几日相处,乔津亭还真的是喜欢上了这个慧敏的姑娘,闻言一笑,“是的,姐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今夜,姐姐有要紧的事要出去,你先睡吧!”

泠弦皱眉,“姐姐,夜深了……这竹林幽深曲折,你会迷路的!”

乔津亭不仅莞尔,“放心吧,泠弦,我会当心的,今夜,姐姐要去看一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泠弦侧头一想,见乔津亭面部隐有悲凄之色,知道这人定然不是萧珉,这正是落花流水和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错失!不免暗暗为萧珉叹息,“姐姐,你要小心!”

目送着乔津亭身如飘絮,又如飞蝶翩跹,没入夜色深处,泠弦倚门遥望,“大哥,你知道不?姐姐,她要走了!”略一沉吟,回身进屋将随身物品一一收拾整齐!

宫门深似海,阴森如幽坟,为何她要一再流连?乔津亭站在“端阳门”前良久,望着眼前的庄严肃穆,失神了片刻!一会,轻巧地避开了守夜侍卫,直往东宫而去。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出入宫门了。

依旧的月照琉璃光,风拂宫墙柳,一场血腥,终是隐没在深宫的奢靡和华丽中,追寻不见踪迹。

皇宫内的警卫加强了戒备,但乔津亭是轻车熟驾,老马识途,一路行来,少有障碍。

是谁将夜窗洞开,让冷风登堂入室?乔津亭站在打开的西窗之前,直望进宇文川远的寝殿之内,此刻正有人伏在案台之上,酣然入梦。

大殿空荡,鲜有人影,显然,又是宇文川远将内侍宫女打发走了。人随夜风潜进,不带起一丝夜的涟漪,悄悄地,乔津亭隐身在蟠龙柱后,望着沉睡中的宇文川远愣愣出神。

案台之上,玉珏成对,软剑半拔,在昏红的灯光之下,犹自散发着熠熠柔光。

是了,他定然是睹物思人,深宵不眠,待到倦极,方才沉沉睡去,就在这案台之上。低垂了眼眸,乔津亭不忍卒看,今宵之后,你还会有多少个不眠的夜晚独自咀嚼别后的冷寂和孤单?为你,为我,我今夜终须离去,远远的,不知来年若是相见,会是何等光景!

情丝终是不由人控制,乔津亭不自觉地挪动了步伐,蹑手蹑脚地向宇文川远靠近。

梦沉沉,宇文川远不知今昔何夕,唯有将夜来酣梦慰籍两个不断执手复又分襟的魂灵。

乔津亭颤抖着伸出了手,刚刚触及宇文川远的发丝,一惊,急忙缩回,今夜,只要静静地陪伴他就好。

“乔……乔……”一声呓语传进耳中,恍似夜阑耳鬓厮磨的甜蜜私语,一会却又变成微怒的轻责,声声入耳,如轰然滚雷,乔津亭再也无法平静,泪珠如雨,滴滴飞溅,移离之间,落在玉珏之上,落在宇文川远的锦袍里!

真的是该走了!乔津亭艰难转身,如断烟一缕,飘入夜的深央!抬头,明河澄澈,嫦娥幽寂,从今以后,碧海青天夜夜心,宇文川远,唯愿与你,长相知,长相思!

是谁的巧语娇音在耳畔响起?“乔装打扮不为效法木兰从军,为防登徒子耳!”谁是登徒子?是他宇文川远么?

是谁的幽香捆缚了他的魂灵?总有一缕清淡、清远的淡香从一开始就未曾散去!

是谁的玉笛声响?在明月湖畔,行至晟阳湖,依旧不绝如缕?

是谁的清笑?谁的清影?谁的清颜?谁的青丝?如刀刀镌刻在心,再不能抹去?

下雨了么?是利州的一场倾盆痛彻了他的心!

宇文川远惊醒过来,夜已过半,悄寂无声,有风无雨!梦中为何风雨如晦?伤透人心?

低头,宇文川远骇然惊觉,案台上,玉珏之上,有水珠数滴,未曾散去!

“来人!”一声高呼,内侍宫女慌忙前来侍候,颤颤巍巍,不敢有丝毫的倦怠。

“方才是谁来过?”宇文川远浓眉竖起,威仪凛凛。

内侍宫女面面相觑,有人潜入而无人知晓,这是何人?侍候不周,是何等的罪责?“禀太子殿下,适才并无人至此!”

“无人来过!”但这水珠从何而来?不经意间,宇文川远发觉锦袍的大袖也似隐有水迹未曾干透!

是谁?是谁?还能有谁?宇文川远又惊又喜,一颗心在胸腔之中“怦怦”巨响,拔足就跑,追出寝殿之外。

伊人何在?唯有寂寂长天,昏星幽月,伴缕缕寒风耳!宇文川远颓然坐在殿外石阶之上,手握玉珏,半惊还喜却又无限幽怨,乔,终是走了,从此天长地阔的,无沉鱼传尺素,无飞雁寄锦书,唯有相思一脉,维系半生!

时光在点滴流逝,天色大亮时,成别思进宫,见宇文川远径自独坐台阶之上,宫女内侍战战兢兢,离得远远的,不敢上前,不由诧异万分。

宇文川远朝成别思淡淡一笑,“别思,无须前往杳云寺了,夜里,她来过了!”

成别思大喜,衷心地替主上高兴,但见宇文川远脸色晦暗,知道乔津亭终是走了,心里酸酸的,替主上难过。

“从今日起,别思,派可靠谨慎之人沿各州各府保护乔庄主,谨记时时回报乔庄主去向;另派人密切监控相国府,找机会潜入府中,特别是萧老相国的书房,看有何发现,但切记打草惊蛇!”低低话语只在成别思耳边闪过,紧接着随风而逝。

回至竹屋,乔津亭泪痕犹未随风干透,见泠弦尚未就寝,端坐在一旁,正等待她归来。

“泠弦,你怎么还不去歇息?天都快亮了!”乔津亭见一旁行囊收拾地整整齐齐,正是准备出远门的样子,注目泠弦,“你要走?”

泠弦笑了,为乔津亭倒了一杯热茶,“姐姐,我是要走了,不过,是跟姐姐你一起走!”

乔津亭讶然,“泠弦,我是要走,但是泠弦,这是你家,你为什么要走?”

泠弦环顾四壁,除了两个年轻的女子,何曾有家的感觉?酸楚上心,一阵哽咽,“姐姐,我是一个孤儿,自小就生活在杳云寺旁接受寺里的资助活到了今天,在十三岁那年,是萧大哥为我建造了这座竹屋,教我诗书和一些粗浅的功夫,他对我恩同再造。前些日子,大哥将姐姐的事情都和我说了,我想姐姐身边也需要有人侍候着,就合计着姐姐走时也能带上我。”

原来,泠弦也是一个自幼失恃的孤儿!怪不得早慧如此!但从她话语中听来,跟随在她身边的主意,恐怕不仅是泠弦的意愿,更是萧珉的主张,她需要有人在旁侍候着!为她真是想得周详,但可惜萧珉一片痴心,她没有回报于萧珉所需所愿的一天。“傻泠弦,姐姐不是宠柳娇花,需要有人侍候,但是,如果你愿意,就跟着姐姐走吧!”流云六艳哪个不是孤儿?她又何妨给泠弦一个温暖的大家?红萼已然走了,再不能回来,如果可以,她愿意收留一切像红萼一样可怜可爱可敬的女孩子!

带着泠弦,乔津亭催马出京师,回首北望,潸然泪下!

行行复行行,穿州过府,转眼,离开京师已有半月之久。这日,初冬的晨光普照,暖阳一片。乔津亭与泠弦正欲催马扬鞭,开始新的旅程,却见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泠弦诧异,“姐姐,今日是什么日子?”

乔津亭微笑,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受着平头百姓自然流露的喜气,轻声说:“今日是新皇登基的日子!”

是的,今日确实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大行皇帝的丧事过后,新皇登基,大魏朝迎来了第四位君主,宇文川远多年的浴血深宫,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宇文川远头戴冕冠,白玉制就十二旒,粒粒散发着柔匀的光芒;冕服之上,十二章纹鲜亮入目。此刻,在庄严肃穆中,正一步一步地朝着权力的顶峰迈进!从今日开始,他成为了古老帝国的新主,山川入怀,大权在握!

文武百官心态各异,但均恭谨地跪迎帝国新主,山呼“万岁!”

宇文川远端坐在世间之人不惜肝脑涂地梦寐以求的龙座之上,俯看百官匍匐在他的脚下诚惶诚恐地唱着颂歌,一时感慨万千:从失去母后庇护的王子脱颖而出,艰辛地晋升为万千尊崇的一国储君,从太子尊位到今日登上皇位,南面为君,个中有多少的甜酸苦辣?历尽了多少艰难险阻?世人尽羡皇位好,却不知皇权之路,是荆棘铺就,鲜血叠成!

乔津亭北望京师,虽是山高路远,帝京在云深不知处,但仿佛看见宇文川远正踌躇满志,接过了帝国权柄,正式主宰大魏朝的命运!泪花在晶眸中晃动,在晨曦之下,光芒一如宇文川远的冕旒!真心地为他高兴,尽管不在他的身边。就宇文川远而言,今日荣登大宝是得偿毕生大愿;对大魏皇朝而言,是中兴有望;对百姓黎庶而言,是康泰生活的开始!对她乔津亭而言,是她用智慧用鲜血甚至用生命去维护的心爱男子的大喜而让她喜悦!

但满朝生辉荣光闪耀在此刻却让宇文川远渐渐茫然继而若有所失,丹阶之下,温文尔雅的,魁梧威武的,济济一堂,是恭谨如泥塑的雕像!望出金殿,目光所及,是内侍是宫女是侍卫,是宫阙连着云霄!乔,你在哪里?你是否明了,没有你参与的盛会,纵然华美,最终也是一场虚空?

丹阶之下,萧珉赫然在列。明知不合礼数,萧珉仍然抬眼朝宇文川远,帝国的新君望去。一望之下,内心振动,在新君的脸上,他看不到预期的得意,唯有失落、寂寥和虚空层层叠叠,在坚毅俊朗的脸庞之上一寸一寸荡漾开去!是了,萧珉内心叹息,坐拥江山又能如何?没有心爱女子的分享,太多的成就都不圆满!很快的,他将甩去头上冠带,除去锦袍,在莽莽河山,纵然是江湖夜雨十年灯的漫长,也阻止不了他去追寻与乔津亭桃李春风一杯酒的短暂欢愉!宇文川远,你贵为一国之君,就未必比了我萧珉幸运,至少,我可以一身无有牵系地去追寻自己的心仪!

恰巧,宇文川远正对上了萧珉探寻的眸光,萧珉,我对你该是嫉妒还是感激?嫉妒你身旁无他系,可以无所顾忌地去追寻?感激你救了乔一命,让我余生魂有所依?

种种心态,复杂交错,无论是宇文川远又或者是萧珉,在此刻的朝堂之上,所思所念者,不是权谋利益,是一名在他们生命中烙下一生不可磨灭印记的女子。

乔津亭勒转马头,眷恋地与泠弦策马而去!但是,离帝京越远牵挂越深,乔津亭心中默念:惟愿江山大好,百姓有依,纵然不能共偕美眷,也算是毕生无憾!

这一年,新皇改元启康,是为启康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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