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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宵冷雨之春归何处6

  • 作者:闲庭晚雪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4 12:46:34
  • 完书字数:9626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宇文川远的眉头渐渐地锁紧,接着又慢慢地舒朗开来,回头询问成别思:“别思,那人的身份查明了吗?”“那人”指的是那日从静轩的湖里捞起的尸体!

成别思躬身回禀:“禀主上,那人名叫杨宗臣,五年前是萧老太师府里的护院,后来却一直不知所踪!”

萧府护院?宇文川远双眼圆睁,望着沉沉的夜色,“这个杨宗臣在萧府之前是做何营生?”

成别思不假思索地应声答道:“是江湖上的独脚大盗,武功了得!”

宇文川远冷笑一声,“很好,看来事情应该有眉目了。别思,有人知道你在调查杨宗臣的事吗?”

成别思肃然:“主上,调查此事的均是忠诚可靠之人,绝不会泄露了半点风声!”

宇文川远满意地点点头,“记住,此事断然不可外传,另外,马上派人监视萧珉的一举一动,但切记要谨慎,不可漏了马脚!一有动静及时回报!”

成别思迟疑了一下,“主上可是有所发现了?”

宇文川远眸光不复萎靡,虽是倦态依旧,但已去了几分痛楚,带了几分希冀,“别思,皇亲国戚满朝文武中,是谁频频进入皇家内苑?”

成别思似有所悟,没错,能避开皇室侍卫的巡逻,径直进入东宫,顺顺利利地来至偏僻的“飞鸾静轩”,无疑应该是经常出入皇家内苑之人,或者是手持了内苑的图纸并将其烂熟于胸方可做到,毕竟,皇家侍卫不是泥塑的菩萨!“主上是怀疑……”

宇文川远大手一摆,阻止了成别思滑至唇边的话语:“慎言!”

成别思低垂了眼眸,“那么,主上……”

宇文川远深吸了一口气,尽管空气中还是有一股浓重的焦味,但此时闻进鼻中,似乎清爽了许多,“你目前万不可有所动静,你须知,他一个臣子,就算是胆气再大也断然不敢在皇家内苑杀人放火,此事想必另有玄机,目前最关键的是监视萧珉的一举一动,明白吗?”

成别思见宇文川远双眸复又神光闪烁,不由精神抖擞,仿佛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般,含笑应了一声“是!”

宇文川远见成别思如此模样,知道这些天成别思日夜在为自己担忧,心中一暖,伸手在臣属的肩上一拍,声音些微暗哑,“辛苦你了,别思!”有臣属忠诚如此,也是一种一生难修的福分。

成别思脸色一红,“属下之苦,比起主上来又算得了什么?主上,属下别无他愿,惟愿主上与乔庄主能一生执手,今生再无风雨!”

还有谁的话语比之朴素诚挚?宇文川远不由心内一酸,别过了脸去,不欲自己微红了的眼眸显露在下属面前,“别思,经此大劫,我已不敢有此奢望,唯一所盼着,她还活着,这已足够!足够了!”

是的,只要她还活着!

回至寝宫,宇文川远忍不住又取出了软剑,剑鞘也在那日被侍卫寻了回来。轻轻地拔出剑身,这看似柔光潋滟的稀世宝刃上似乎还残留着自己的血液,散发着淡淡的腥味。宇文川远心内黯然,那一夜,乔是怎样的竭力苦斗?是怎样的伤心失望?在她最艰难的时候,自己竟不在她的身边,让她独自一人承受了死亡的逼近!微微仰起头,宇文川远不敢睁开眼睛,怕自己的眼泪湿了宝刃,化作了不详!曾经不惧生死,今日方知,千古艰难唯一死!不是怕自己丢了性命,而是害怕生无所望,死无所依的孤寂!乔,是他今生之所望所依!泪珠还是禁不住地悄然滚落,一个声音在呐喊着:今生,我宇文川远别无他求,只要你还活着!还活着!

二更鼓已过,华堂依然明烛高烧,宇文川远尚未就寝,虽说深感萧珉行至之间让人生疑,但事关乔津亭生死,在猜想尚未得到完全证实之前,宇文川远还是忐忑不安,寝难寐,食无味。

国不可一日无君,登基大典已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这原本是宇文川远等待已久的期盼,谁知登基的吉日一天一天地逼近,正角儿却意兴阑珊,全然不见喜气。

太子妃萧琰云纱笼身,云鬓高堆,不着痕迹地染了些胭脂,让粉嫩的脸颊透出自然明朗的红晕,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一个年轻女子在花信年华的妩媚和娇柔。此刻,她正娉娉袅袅,手捧犹自热气升腾的燕窝粥,直往宇文川远的寝居而来。以往,宇文川远总在国事繁忙的空隙进食一碗清淡可口的燕窝粥,今日,不管心中有多少的怨尤,她还是愿意为他捧上,为了思耿、为了后位也为了萧家的百年昌盛,她必须要这么做。

宇文川远诧异,与萧琰虽是夫妻,这些日子以来却无疑是再熟悉不过的路人,今夜,她缘何到此?

繁灯之下,宇文川远不动声色,摊开手中的奏折,静默无语。一时间,殿中除了明烛燃烧的声音在耳边“哧哧”地响之外,也就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了。

萧琰悄然地屏息打量着形容日益清峻的宇文川远,就短短的这些日子,以往眉峰间蕴积的柔和已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锋利的凌峻,在顾盼之间,似乎还在发出冷厉的光芒;嘴角的纹路似乎比之往日清晰了许多,更冷硬了许多;明光之下,昏红温热掩映着沧桑落拓,是让人惊心的不羁。这等细微的变化让萧琰的心更冷了半截!所有来时的期盼随着烛火化为了灰烬!她真的不该来!她的丈夫为另外一个女人憔悴至此,巨变如斯,她如何可以痴心妄想地在他心中寻回一丝原本就不属于她的温柔和怜惜?她的夫君!萧琰在心底凉凉而笑,十年深宫岁月,不曾获取了这个男人一分半毫的情意!但是,她必须忍耐,必须忍耐!

“殿下,先歇息一会吧!”萧琰刻意放柔了声音,不让心底的怨尤漏了端倪,伸出纤纤红酥手,亲自将燕窝粥捧至宇文川远的面前。

想起乔津亭深宫遭难多半是萧家所为,宇文川远火不打一处来,但事情犹在稽查之中,不好在关键时刻打草惊蛇,萧家,今后若再有恃无恐无视天威皇权的存在,它迟早是要毁在自己手里的。可是,此时此刻,他又怎能违背了心意给萧琰一个虚伪的笑脸?头也不抬,只是勉强“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萧琰只觉手足冰凉,在宫人内侍面前,他居然不予太子妃半分的颜面,冷漠如三更天的露水,冷沁了人心!强忍住急急上涌的难堪和愤怒,转身取了披风,来至宇文川远的身后,轻轻为他披上,谁知披风未及上身,宇文川远已僵硬地挺直了脊梁,站起了身子,一时间,披风落地,萧琰幻梦破灭!华灯照不进心底,眼前昏暗一片!

两人尴尬地僵立着,一声脆生生的呼唤惊破了殿内的层层阴云,“大哥!”

“大哥!”深宫之内,唯有乔含晚方能叫得宇文川远一声“大哥”!萧琰暗中将满口满心怨毒狠狠嚼碎,再无声吞入腹中!

殿门开处,乔含晚明眸如蛟珠晶亮,容表如璧月初晴,不是绝色,但翠深红隙里,别有一种深宫罕见的清涩风情。

萧琰冷笑,暗笑宇文川远与乔津亭一场痴恋,到头来终是便宜了眼前貌似纤弱的病丫头。此处已不可流连,萧琰款款向宇文川远施了一礼,温温而笑,“臣妾告退,殿下好生歇着!”

宇文川远见来了一个又一个让人心烦的女人,懒得理会,径直坐下,执笔批复奏章。

两个女人擦身而过,四目交投,一瞬时勾动雷霆烈火!

萧琰身为东宫女主,大魏朝理所当然的未来皇后,自是端起一分矜持和身份,将刀锋蕴于笑容之中,“乔三姑娘身子弱,何不早点歇息?这端送茶点之事,宫里上有妃子下有宫女内侍,怎好劳动了姑娘?而且,殿下也该歇着了!”

乔含晚非是驽钝角色,萧琰之意,无非是讽刺她身份不明,自作多情,让人耻笑。遂盈盈一笑,笑容如半湖春水,沉了萧琰明讥暗讽,“太子妃有所不知,”乔含晚回眸一转,“我送来的茶点非是一般的充饥之物,含晚出身医家,虽不擅歧黄之术,但也深知饮食之间若是讲究些,对身子多有裨益,含晚知道,大哥最近劳累伤心过度,倦怠不堪,故而送一些宁神安心的食物过来,好让大哥可以安眠一夜,含晚此举,也是为了不让冥冥中的姐姐替大哥担心,太子妃,您不会介意吧?”

这话太刺人心,不仅讽刺萧琰不懂饮食、医药之道,也明摆出对宇文川远的深切关怀,更抬出了乔津亭,打击萧琰打动宇文川远。

萧琰不由切齿,暗中骂了一声“好一个利嘴的丫头!”如果说乔津亭是一把利刃,但她是剑走中峰,凌厉却不失醇和温厚,可是眼前的乔含晚却是一把精短的匕首,于无声处毁人于无形!看来,今后的深宫肯定又会有一番争斗的逆流暗涌,她萧琰,不愁没有对手!乔含晚,但愿你不会让我萧琰失望!望定乔含晚,目光如箭,背着宇文川远,放射利芒万千!但口中却柔和如温水,“如此有劳姑娘了,我代我夫君谢过!”说完,不再看乔含晚瞬息转阴的脸色,拂袖而去!

一场口角,谁也不曾占了半分的上风!

乔含晚脆弱的心脏被萧琰的一声“夫君”重重地击中,顿感呼吸急促,在这宫里头,她可什么也不是!自那一晚的风狂雨暴之后,宇文川远再也不曾给予她半分的温柔!斜眼看向宇文川远,那人正聚精会神于奏折之中,似乎不曾留意她和萧琰刀枪往来的风险!心念一转,身子摇摇欲坠,作势欲倒!

身后宫人一声惊呼,“乔姑娘!”

宇文川远抬头一看,乔含晚手抚在心窝处,喘息不已。烦躁地一甩奏折,趋身上前。细瞧含晚如碎月摇花,转瞬失了妍媚,内心一阵愧疚,对乔津亭的愧疚!他曾答应了她,会对她的妹子尽一份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可是,在这弱肉强食的深宫里头,一个于他的女子如果没有一个上得台面的名分,便可能是萧琰等人砧板上的鱼肉啊!萧琰刚才的话已然说得再明白不过。然而,含晚一旦获取了名分,便可名正言顺地横亘在他和乔之间,到时又会是何等难堪的光景?毁灭了几多的企盼?

这进退两难之间,愁煞了宇文川远!

乔含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见宇文川远眉头深锁,云雾笼罩,不见天日,内心暗喜,“大哥,我没事,累你烦心了!我真的没用,是吧?难怪姐姐总是操心,我的身子,就是太不争气了!”

又是“姐姐”!宇文川远痛苦地别过了脸去,乔,你我之间因何波折不断,风云不息?含晚,我该如何对她?

殿外步伐匆匆,成别思的声音轻轻响起,宇文川远精神一振,吩咐宫人:“你们扶乔三姑娘回去歇息,好生侍候着!”不再理会乔含晚含愁带怨的幽幽眼神,回至案台前坐下,“叫成别思进来!”

成别思来至殿中,挥手示意殿内闲杂人等一律退下。

宇文川远从座位上站起,掩盖不住满面的期盼和兴奋,连声音也微微颤动了起来,“别思,可有所发现?”

成别思歉疚地摇摇头,“主上,萧将军这数日来除了公干之外,再无其他异常举动,别思手下的人秘密跟踪了许久,没有丝毫的发现!”

宇文川远神色一黯,颓然坐下,手抚前额,喟然叹息!

成别思小心请示:“主上,既然没有发现,是否该放弃这条线索?”

宇文川远抬起头来,注视着跳跃不定的烛火,食指和中指不停地敲打着檀木制就的案台,“笃笃”之声在暗夜里紧密响起,宛如宇文川远跳动的心。

成别思凝神伫立一旁,不敢发出一声声响。他知道,此刻主上正在思索着很有可能突破障碍的关键问题。

“笃笃”之声骤停,宇文川远嘴角已有了一丝微笑,“别思,萧珉平日里最喜好什么?”

成别思不明所以,但依然如实回答,“萧将军别无他好,最喜到杳云寺中找方丈品茶,两天一次,风雨不曾间断!”

“很好,那,别思,难道你还没有发现么?”宇文川远负手含笑。

成别思双目一亮,惊喜莫名,“是了,萧将军这几日未曾在杳云寺出现,莫非……”

“你所说的没有发现其实已经是最大的发现,萧珉多年的习惯突然发生了改变,这只能说明一点,他已经察觉了本太子对他起疑了,故而有意改变了行藏!你明日暗中派人到杳云寺一趟,秘密查访清楚!”

一番话语拨开了成别思眼前的迷雾,但一个疑惑随即又涌上了心头:“主上,如果乔庄主安然,怎么不回来见主上?至少该给主上一个消息啊!”

短短数语搅起风云万里,宇文川远闻言不觉暗淡了颜色!

宇文川远命内侍推开了西窗,绮窗开处,西风扑面,冷浸罗衣单薄!

站在窗前,仰望瑶华凄冷,淡默无语;夜云飘游,行移不定。宇文川远一阵深叹,暗断了柔肠!

成别思暗悔失言,忙躬身请罪:“属下多嘴,望主上责罚!”

宇文川远一声苦笑,将喉间暗哑一一咽下,回过头来,“责罚什么?别思,亏了有你在身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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