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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宵冷雨之春归何处4

  • 作者:闲庭晚雪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4 12:46:33
  • 完书字数:12356

“乔!你一定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心,随着马蹄在上下急剧地跃动,一声紧似一声,宇文川远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一次一次地让“不会有事”四字在喉间滚动,可是为什么?越近皇城,越近皇宫,心胆越怯?

是谁如此狠辣?将昔日明雅的飞鸾静轩化作一堆焦土?亭台楼阁呢?青树翠幔呢?微雨中,落花中,紫燕双飞中,佳人的回眸一笑呢?眼前唯有断垣焦木,是撕人心裂人肺的焦黑一片!宇文川远飞奔至静轩,眼前几乎一黑,差点晕眩在地!

成别思和侍卫气喘吁吁地感到,眼见宇文川远不顾一切地奔进废墟中,疯狂地寻找着。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在还升腾着热气的废墟里,宇文川远只看见一具一具烧焦的尸体,不辨男女,更分不清楚年龄,昨夜,静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残杀?乔呢?乔呢?你在哪里?在哪里?你不会在这里!不会!在这一刻,宇文川远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心头慢慢地升腾,升腾,迅速笼罩了他所有的情感和神智!

“主上!”成别思一声惊呼,迫使宇文川远回过头去,视线所及,是宇文川远终究不敢面对的惊惧,是血玉!半边玉珏!宇文川远的身躯一阵摇晃,颤抖着手,从成别思的手中接过被熏黑的血玉,用力在身上一擦,没错,血玉上鸾凤飞舞,正是乔津亭身上的佩玉!这块血玉对于宇文川远和乔津亭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乔津亭断然不会轻易离身,这么说来,乔,乔,真的是遇害了?不会的,宇文川远手中的血玉落地,“当”的一声脆响,又滚进焦石黑土之中,成别思默默地捡起,小心地揣在了怀里。

宇文川远似乎被抽离了魂魄,在偌大个飞鸾静轩理,翻动着一具一具的尸体,到底有多少的尸体,他已然记不清楚了,心底唯有一个声音:乔,还活着!活着!她断不会狠心离了他而去!

宇文川远,你一定要镇定下来!一定要镇定下来!

强自压抑脑海中翻江倒海的恐惧和疑虑,宇文川远哑了声音:“成别思!彻查!彻查……”

彻查什么?成别思自然明白:“主上放心!属下会将宫里的内侍、宫女和侍卫一一提审!并将京畿守卫统领找来,务必彻查此事!”

无比痛楚地,宇文川远闭上了眼睛,许久,再睁开是已是遍布杀机:“昨夜执勤皇宫四门的守卫渎职,以至匪徒闯入皇宫而无所知,一律斩首,一个不留!”

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众均倒吸了一口气,太子素来仁和,如今不惜在大丧之时大开杀戒,可见他已是痛彻了心扉!

成别思领命而去,宇文川远呆立在废墟之中,心魂俱飞了九天之外!

脚步轻飘飘的,游弋在静轩的每一个角落,像一个魂无所依的夜鬼,就算是在秋阳之下,也一样的凄冷惨绝!心,似被一把巨大的铁钳紧紧、紧紧地钳着,痛,是难以名状的痛,连带着恐惧,镶进灵魂和血肉的深处,不可剥离!

往日里只知道与乔爱深情重,痛苦的,甜蜜的,心酸的,无论是激烈的争执,又或者是执手无语,凄凉相向,虽都是难以拔离的深邃,但此刻方知,乔,早已砌入他的心魂,深入他的血肉,与他宇文川远一起,共同主宰着他的悲喜!左右着他的心绪!乔,如果你真的出了事,你让我如何承受这剜心刮骨之痛?

侍卫将一具具的焦尸抬出,他们是谁?是宫女?刺客?内侍?侍卫?已然不可辨认!此刻,宇文川远再也没有勇气去搜寻,去查看!跌坐在被熏黑的石凳之上,脑海中一阵阵的轰响,让他的思维迷失了方向。

一阵哭声传来,飘至宇文川远的耳际,有人扑至宇文川远的膝前,“宇文大哥,姐姐……姐姐死了吗?姐姐死了吗?”

死?不!不会!宇文川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怒目梨花带雨的乔含晚,一把将她推开,怒喝一声,“胡说!你姐姐她不会死!绝对不会!”

不会!不会!可是,乔,你在哪里?在哪里?你若是逃过了这一劫,你怎会忍心让我在这里伤心难过?一层雾水蒙上了宇文川远的双眸,迅速模糊了眼前的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从湖水中捞起了一具死尸,抬至宇文川远的面前,“太子殿下……”

宇文川远振作了精神,眼前的这具死尸,武士打扮,但衣着面目分明不是宫廷中侍卫,那么,肯定是刺客无疑了,看来,昨夜一场杀戮之后,刺客将死难的人众一起抛进大火之中,企图毁尸灭迹,做到半点不留痕迹!可是百密一疏,匆忙中有同伴的尸身落入湖中而不自知!眼前的这具残存的尸身,分明就是彻查昨夜血案的重大线索!

缓缓地,宇文川远传下指令:“急招京畿守卫统领进宫!”

从清晨至日上中天,从日在中空至日影渐渐西移,宇文川远不曾离了静轩半步,静静地呆坐着。侍卫从废墟中搜出一件一件在大火中不曾被焚毁的残留物。

一把黑不溜秋但完好无损的软剑呈于成别思的眼前,懵了片刻,陡然明白过来:这是乔津亭的佩剑!是乔津亭的佩剑!颤抖着,双手接过,这回,乔津亭已然遇难的事实恐怕是再无疑义了!

手中之物似有千斤重般,脚下似乎被锁上了千斤的铐镣,成别思一步一步地挪至宇文川远的面前,双膝一屈,含悲呼了一声,“主上!”将手中的软剑缓缓地呈至宇文川远的面前,莫道男儿有泪莫轻弹,此刻,泪水上涌,眼帘一垂,珠泪坠下了尘埃!

眼眸无力地抬起,眼神茫然不知所往,暗哑着嗓音,“你这是干什么?”

“主上……”成别思突然痛恨自己的残忍,“主上,是乔庄主的佩剑……”

“佩剑?”宇文川远没有意识地回应了一声,回头去看成别思,皱了眉头,“佩剑?”

成别思哽咽着,别过了头去,“是的,主上,乔庄主的佩剑!”

目光所及,是乔津亭从不离身的佩剑,是那一把薄如蝉翼,似铁非铁,似钢非钢的,但能削铁成泥的千古罕见神兵!

宇文川远曾经把玩过这把剑,也记得乔津亭曾与他说过“剑在人在,人亡剑方能离身”的话语,如今,佩剑就在眼前,就在眼前!如果在此之前宇文川远还存了强烈的企望的话,此刻,他已全然崩溃!接过佩剑,宇文川远只觉天塌地陷,山河湖海在这一刻似乎都向他倾扎过来,将他深深地狠狠地抛进了绝望的深渊!

宇文川远犹自不能相信这样酷烈的事实,在绝望中,一个不现实的声音,微弱地几乎虚无缥缈,在耳边萦回,“不,这不是事实!这是在做梦!”做梦?是的!梦醒了,一切都好了!伸出手,大力握住了软剑的剑身,没有丝毫的痛楚!是在梦里,真的是在梦里!宇文川远欣慰一笑,可是,为什么泪水却如泉般喷涌?

软剑是何等的锋利?宇文川远这用力一握之下,顿时鲜血淋漓,如线一般,缠过剑身,直落进土壤里!霎时,地面殷红一片,其温热直可烧灼人心!

成别思骇然,“主上!”心惊胆颤地伸手去取宇文川远手中的佩剑,谁知宇文川远丝毫不松手,将剑身越握越紧,鲜血越流越多,最终,软剑落地,宇文川远向着夕阳残照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长啸,啸声,惊起了东宫里参天大树中的栖鸟,惊落无数黄叶飘潇,夕阳在侧目,行云在悲悯……

宇文川远摇摇晃晃地,眼前的一切在不停地晃动,晃动……

是谁的纤手如此柔软?掠过他的肌肤,是让人沉溺不复苏醒的温柔!

是谁的眼神如此的秋水横波?比了天上的银河还亮!

是谁的笑声如此的清越?穿越了古今,直渗入他的生命!

是谁?是谁?

盈盈一个回身,笑容里带着让人炫目的亮光,轻轻地抿嘴一笑,“是我!你不记得了吗?”

是的,是她!天碧色纱衣在流风中飘舞,宛若天外飞仙,在舞动一个奇女子的不世传奇!

是她,在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的流云山庄,在花团锦簇的皇家内苑,在哀鸿遍野的利州荒郊,是她陪伴着自己,一起走过孤单落寞,走过万重风雨,走过千般艰辛!因为有她,方是魂灵有依,半生有望!

乔,我不需要记得你,你已经在我的心底在我的骨血里,何时何曾离了半分?

可是,你在哪里?在哪里?你不会真的离去,不会!

昏灯下,素淡的帐幔里,宇文川远控制不住喉间温热的上涌,一口热流喷洒而出,染了锦被,绽开了一朵绚丽夺目的鲜花……

我是在哪里?是在哪里?宇文川远,你又在哪里?

火光冲天!刀剑横身!死亡逼近!我竟看不见你,你在哪里?红萼呢?为什么总站在烟水迷蒙处,不停地向我招手?我累了,真的累了!此刻,可否让我好好地睡上一觉,没有牵挂,没有忧虑地睡上一觉?

昏睡中的乔津亭时而呓语,时而静默,躺在苍苍竹林深处的小屋里,一天过去了,还没有苏醒的痕迹!

一声深深的叹息响起,带着愧疚和痛惜,对着帘内昏迷的乔津亭,“她怎还不醒过来?”

“大哥,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一把脆嫩的嗓音插入远处传来的杳杳钟声中,带着甜腻的笑意,让人安心。

“泠弦,辛苦你了,你帮我好好地照顾她!”

“大哥,她是谁?让你这么紧张?”笑声带着一丝调侃,俏皮得让人怜爱。

“她是谁?”男子一声苦笑,“是一个飘在云端里的奇女子……”

“大哥,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泠弦笃定地下了一个结论,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男子的双目迷离了起来,轻声打断,“泠弦,别说了,我……”是的,他喜欢她,她是一个值得任何男人去喜欢的女人!

帘内低低地发出一声吟哦,男子又惊又喜,“泠弦,你快进去看看,她可能醒过来了!”

泠弦疑惑地拧紧了两道秀眉,“大哥,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不亲自照顾她?”

男子沉默不语,背着残阳,脸色阴郁。他何尝不想亲自照顾她?只是,他却无颜见她!

“我走了,泠弦,你进去吧!”就算眷恋,也终须离去。

“大哥,你去哪里?”

“回府去,再不回去,恐怕又得生变了!”男子大步走进竹林深处,转眼不见人影!

乔津亭艰难地睁开双眼,抬起重似千斤的身子,谁知一动之下触痛了伤口,痛入了心扉,无奈只得躺回榻中。

她是在哪里?环顾四周,她躺在竹屋之内,屋内器物无一不是翠竹制成,清雅中隐隐透出一股淡香。耳边似乎还听得龙吟细细,凤尾森森的翠竹响声。恍然记起,就在一箭射进她胸口的那一刻,她跌进一个陌生的怀里,他是谁?

泠弦端着一盆温水进屋,朝乔津亭一笑,“姐姐醒啦?”

乔津亭疑惑地望着眼前柔嫩如晨露下一朵刚刚盛放的花朵般的姑娘,“姑娘是……”

泠弦为乔津亭端来一杯热茶,“姐姐,我叫泠弦,是大哥让我来照顾你的,你就放心在这里养伤吧!”

“大哥?”乔津亭竭力想记起那个陌生的怀抱,但头颅一阵一阵的疼痛,是谁呢?“泠弦妹子,你大哥是谁?是他救了我吗?”

“我大哥是……”泠弦故意调皮地拉长了声音,最后却俏皮地眨眨眼睛,“还是等大哥自己来告诉姐姐吧!”说着,嘴角的左侧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

乔津亭一呆,只觉眼前的少女像极了红萼。红萼!你芳魂不远,定当知道我痛心疾首!

“姐姐,你怎么啦?”泠弦见乔津亭的眸中突然闪动着盈盈水光,神情戚哀,不由好奇。

乔津亭竭力控制住悲伤,抬眸注视泠弦,一抹笑意横过明眸,这是一个让人心生怜爱的小姑娘!她口中的“大哥”会是谁?细细地回想那一夜的遭遇,不由得疑云满腹。

会是谁趁着皇宫守卫空虚的时候突然来袭?会是谁如此熟悉皇宫内苑的途径,**?会是谁如此肆无忌惮地在皇宫里杀人放火?又会是谁能及时赶到当场救下了自己?而这场谋杀是否和皇帝的密旨有关?自己在京师所识之人不多啊!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脑海中打转,但思绪万端,一时纠结不清。

“姐姐,你在想什么?”泠弦给乔津亭拧了一条热毛巾,递了过去。

乔津亭的心一动,含笑对泠弦,“你萧大哥一定很喜欢你!”

泠弦讶然,“你怎么知道萧大哥很喜欢我?”话一出口,触及乔津亭满意的笑容,才察觉是乔津亭的试探,红了脸,笑嗔着说:“姐姐真是……”

果真是萧珉!那么,这场劫难是否和萧家有关?“泠弦妹子,下次你萧大哥过来,一定要让他来见我!”语气,是不可回绝的坚定!

泠弦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姐姐!”

乔津亭怅然俯首,发现身上衣物已然换过,是一身纯净的洁白,柔软舒适,“泠弦妹子,是你帮我换过的衣裳么?”

泠弦笑了,“姐姐,你那身衣裳上全是血迹,自然是要换下来的!”

乔津亭习惯地一摸腰间,腰间无物,骇然,“泠弦,我的血玉,也是你收起来了吗?”

见泠弦满面的不解,乔津亭的心一凉,玉珏到底何在?突然省起夜里血战中的一刀横腰,敢情玉珏是丢在静轩里了,那么,她的软剑呢?软剑在哪里?“泠弦,你看见我的剑了吗?”

泠弦又是一愣,“姐姐,萧大哥带你来的时候,你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东西!”

这么说来,软剑或许也是遗留在了静轩里了!如果玉珏和软剑都让宇文川远见到,一定会认定了她已然遇难,此刻,不知该如何的伤心欲绝!不行,她一定要让宇文川远知道她的消息!

乔津亭挣扎着下床,谁知一阵晕眩,胸口疼痛不可遏制,一时无力地倒回了榻上。

泠弦帮助乔津亭盖好辈子,柔声轻责,“姐姐,你的伤势不轻,有什么事就让我来代劳吧!”

乔津亭微弱地喘口气,“泠弦,你可以尽快让你萧大哥来见我么?”

卵石小径上,苔痕青青,狭长的枯萎竹叶片片落在萧珉的肩头,落在了前路!竹叶本是轻薄之物,但在萧珉的面前却无疑是挡路大石!萧珉思量再三,毅然解下腰间佩剑,叩响了竹屋的铜环。

开门的是泠弦,她一见萧珉面色沉重,手中利剑在握,吓了一跳,“大哥,你怎么啦?”

萧珉黯然低头,低低叹息一声,“泠弦,你去吧!”

眼望这泠弦知情识趣地离开,萧珉回头,见乔津亭正从榻上起来,只见她秀发低挽,神情孤清,如烟笼了弦月。她注目萧珉,微微一笑,“萧将军,你终于来了!”

萧珉双手捧定佩剑,高举过顶,单膝朝乔津亭跪下。

乔津亭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别过了头去,良久,“看来我猜得没错!萧将军,你这一跪如果是因为萧家,我受之无愧,但是,你也是乔津亭的救命恩人,论理,该是我跪你一跪!”说着,手撑着床沿,准备下床!

萧珉见乔津亭摇摇欲坠,吃了一惊,忙放下手中的佩剑,扶住了乔津亭,含愧地低呼了一声:“姑娘不可!”

乔津亭定了定神,“萧将军,你萧家是奉大行皇帝遗旨要置我于死地,照理说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帐原本不应算在你萧家身上,但是,你萧家用心歹毒,且应早有除我之心,我家人无辜受累,惨死当场,一场大火,一阵箭雨,内侍宫女,死伤无数,这等有违天和之事,你萧家只当成了寻常之事,试问我乔津亭如何可以释怀?”

萧珉扶着乔津亭坐下,复又单膝下跪,诚挚地望定乔津亭,“所以,萧珉今日前来谢罪,如果可以,萧珉愿意死在姑娘的剑下,一消姑娘心头之恨!”

乔津亭苦笑,如果她乔津亭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狂徒,又与萧家何异?“萧将军,你终是看轻了我乔津亭!我知道,你今日前来求死的种种因由,萧将军,你心中有苦难言,我乔津亭自然是知道的,你起来吧!”

萧珉摇头,轻轻抽出鞘中宝剑,澹然一笑,“乔姑娘,与家,我违背了家祖意愿,救了姑娘,为家族种下祸端,是不孝之人;与国,我未能劝阻家祖伤害姑娘,差点让大魏朝痛失栋梁之材,是为不忠;与你,我让姑娘蒙受了无妄之灾,是为不义。今日,萧珉愿意死在姑娘的剑下,以赎萧家罪行,消弭萧家祸事,以慰死者在天之灵,以消姑娘心头之气!”

乔津亭凝视着腰椎挺直,正直无欺的耿耿男儿,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株参天大树,企盼为萧家阻挡一切的风雨!可是,萧珉,我乔津亭怎么下手杀你?可我又怎能就此轻易放过了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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