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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宵冷雨之春归何处3

  • 作者:闲庭晚雪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4 12:46:33
  • 完书字数:12064

成别思一愣,竟想不到乔津亭还未就寝,或许,她与主上一样的夜不成眠?恭谨地从怀中掏出书简,双手呈给了乔津亭,“皇上大行,主上日夜操劳,无暇过来看望庄主,特让我持书简过来,问候庄主!”

乔津亭接过,心下感动,半夜让成别思送书信前来,无非传情达意。

书简之上,话语无多,但丧亲之痛,国事之烦琐,一一呈现在书简之上,当然,其中的殷殷问候,切切关怀,也无一不在字里行间散发着芬芳,最后,宇文川远恳切请求乔津亭留下,待大行皇帝丧事完毕,再作打算。

乔津亭回头见含晚站在夜的中央,黑暗、无助将她瘦弱的身躯紧紧包围,娇躯微颤,似乎不胜夜的寒凉,叹了口气,如果不看着宇文川远给含晚一个合适的身份和地位,她又如何可以安心的离开?同胞姐妹,总不能看着含晚在这黑暗不见天日的深宫里自生自灭。

“成总管,烦你回去转告太子殿下,我照他的意思去做就是!”默默地将书简卷起,抬头望着成别思,“乔津亭望太子以国事为重,节哀顺变!”

成别思称了一声“是”,沉默了一会,恭声说,“乔庄主可否亲笔书信一封,让我给主上带回?”

乔津亭淡淡一笑,成别思之意无非是为了让宇文川远有见字如晤的安慰,他对于宇文川远倒真的是一片忠心无二,含晚在旁,眼望自己手中书简,神情幽怨,如果再与宇文川远多加牵扯,实属不妥,“不必了,你回去将我的话转告即是!”

成别思的脸庞闪过一丝失望,张了张口,终于默然退下。

自此,宇文川远或是在血色残阳中,或是在残月西斜之时,让成别思捎来书简,一天也不曾间断。书简上总是数语寥寥,字迹也不甚端整,可见是在百忙中写就,但总归是宇文川远的一片心。

乔津亭未回只言片语与宇文川远,但总在成别思走后将书简一一折叠整齐,随身带在了身上。

皇帝大行,举国致哀,全国上下一片缟素,哭声震天。丧礼在紧锣密鼓、有条不紊地进行,太子率文武百官携朝廷命妇哭悼大行皇帝,日夜不息。过了些日子,皇太子扶大行皇帝梓宫入葬皇陵。

待大行皇帝的梓宫出了皇城,皇宫也空旷了起来。

入夜了,风声萧萧,落叶瑟瑟,白纱宫灯燃起,灯火暗淡,百幡处处,随风飞舞,一段惨淡阴森之气,飘荡在内苑的上空。

待含晚睡下,乔津亭悄悄起身,径自朝龙啸殿而去。或许,在龙啸殿,她可以发现多少的端倪。这些日子以来,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提醒着她,皇帝阴魂不散,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自己。

让乔津亭失望的是,在龙啸殿,她是一无所获,怏怏的,回转“飞鸾静轩”。

“飞鸾静轩”地处偏僻,平日里来往的人不多,这些天更是寂静,人影少见。但在这秋风敲窗,寒月无光的夜晚,乔津亭分明听见了许多不寻常的声响。

到底有多少夜行人身背了强努,腰悬了佩刀,在“飞鸾静轩”的房屋四周窸窸窣窣地堆放着干柴?人影在晃动,轻捷无比,瞬间,有一人将大手一挥,有人提了水状东西遍淋在干柴之上,顿时,一股强烈的气味随风飘入乔津亭的鼻端,一闻,是灯油的味道!乔津亭大惊,看来,这些夜行人是准备放火将“飞鸾静轩”连同自己一起烧为灰烬!

到底是谁如此的歹毒?是皇帝的遗命?如果真的是皇帝的遗命要将她秘密处决,那么又是谁奉命而行?

回首去看日常守在静轩门口的侍卫,只见血泊之中,人头滚落在一旁,无头尸身交叠,惨不忍睹!这一刀就能削落侍卫的头颅,可见夜行人武艺之卓越,今夜,怕是要血溅皇宫了!

火把点亮,在寒夜中跳动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光芒,也照亮了夜行人狰狞的面目。

乔津亭只觉寒气灌顶而下,再从脚底直窜脑门!

夜行人的部署不可谓不周密,先是火烧“飞鸾静轩”,企图将静轩内所有的人困死在大火熊熊之中,万一有人侥幸从大火中逃出,等待着的则是强弓搭箭,将人射死在乱箭之下!再不成,腰中佩刀必然见血!今夜,看来是黑白无常双至,阎罗亲临了!

含晚!白蘋!红萼!此刻就在“飞鸾静轩”之内,好梦正酣!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惊变就在眼前,生命即时便可化为灰烬!

无暇多想,趁着烈火还没有燃起,先将含晚等人救出才是重中之重!正巧,静轩不远处,一队巡逻的侍卫正经过,乔津亭一个沉吟,捡起一颗石子,朝侍卫弹去。侍卫中有人被石子打中,喝了一声“谁?”遂急步朝静轩而来。

夜行人见侍卫闯入静轩,拔刀相向,一时金戈声响,血溅尘埃。惨叫不绝,此起彼伏。

趁着混战之机,一条人影如叶落轻悄,如淡烟般悠远,飘入静轩之内。

含晚等人浑然不觉外界变端,白蘋与红萼惊醒,见乔津亭面色凝重,茫然不知所以。

“快,快走!”乔津亭将乔含晚从睡梦中摇起,为她穿上衣裳,拉住她的手往外走,招呼白蘋红萼往静轩的侧门出去。

就那么一会的功夫,静轩已然起火,借着罡劲的秋风,火势迅速蔓延,一转眼,浓烟滚滚如流,火光烈烈,照红整个东宫。

静轩内为数不多的内侍和宫女吓得抱头乱窜,生命,在这一刻,比了蝼蚁还低贱!

乔津亭指挥众人湿了厚实的棉布披在身上蒙住口鼻,冲出火海。夜行人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从静轩出来的任何一个人,一时间,弯弓搭箭,白羽翎箭密集飞射,内侍宫女纷纷惨叫倒地。

乔津亭挥动软剑,与白蘋、红萼保护着乔含晚,好不容易闯出了火海,一瞬间又陷入了箭雨之中。

大火惊动了整个东宫的侍卫、宫女和内侍,不明所以的人们以为静轩失火,纷纷往静轩方向赶来!

混战之中,人声喧嚣,夜行人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不断有人惨死在利箭和刀口之下,今夜,这幽暗的皇宫到底又要增添多少无辜的冤魂?

面对刀光冷洌,杀气冲天,乔津亭吩咐白蘋红萼护着含晚先走,自己则挡住了迎面挥刀杀至的夜行人。

十数名的夜行人将乔津亭团团围住在中间,眸光一如刀光般的凌厉。刀,已然出鞘,挥舞出嗜血的张狂,面对乔津亭,夜行人步步进逼。

乔津亭眸光迅速一扫四周,见白蘋和红萼护着乔含晚,混在宫女、内侍和侍卫之中,边杀边退出了静轩之外,内心一定。

“是谁派你们来的?”乔津亭将手中利剑一抖,细细的龙吟虎啸之声在夜空中缠绕在夜行人的耳边,一段肃杀之气冲腾而出。

夜行人一声不吭,在为首之人的一挥手之后,便朝乔津亭扑杀而去!

刀光血光剑光交织成一张摧人性命网络魂灵的巨网,在沉沉的夜空之下,在冲天的火光之中,凄厉惨烈直冲霄汉。

面对夜行人的狠厉扑杀,乔津亭自是不能存了慈悲之心,软剑起落之间不断有鲜血喷涌,一个又一个的凶悍夜行人在她的面前倒下!

然而,夜行人也非是等闲之辈,其招数之狠辣,对敌经验之老练,人数之众多,已让乔津亭渐渐不支!

一个年轻的女子,就算是武功再强,也不过是纤手两只,软剑一把,夜行人无一不是饿虎下山,不见猎物誓不回返!

乔津亭边杀边退,只要能突出夜行人的包围圈,退出了静轩,料定夜行人定然不敢在皇宫四处大肆地搜捕!

但是要突围而出又谈何容易?近身有人拼死搏杀,外围则是已然搭起的强努,尖利箭头所指,没有一丝偏移了乔津亭。

夜行人如影附形,紧紧缠绕着乔津亭,刀光在乔津亭的身边舞动,密集得泼水不尽!

突然,夜行人中有人发出惨厉的叫声,一个娇小的人影在朝乔津亭靠拢,乔津亭定睛一看,居然是红萼,大骇,“红萼,你来干什么?”

红萼朝乔津亭一笑,笑容纯净、甜美,“少主在这里拼命,属下哪有偷生的道理,少主放心,白蘋自会保护三姑娘周全,而我,无论生死,总是要和少主在一起的!”

一片丹心,直比眼前的烈焰红火!

乔津亭一声长笑,“好,谢谢你红萼,不过,我是不会让你死的!”说着,身体拔地而起,长剑挥动,剑气荡漾着杀气,如遒劲的流风,如月夜的淡光,一霎时笼罩住了夜行人,那是无处可躲的死神的眷顾,是无常千里的追魂!

四名夜行人还来不及发出叫声,便已倒地,死状安详,没有丝毫的痛楚,宛若沉睡了过去,只是,无一例外地,他们的喉间均有一丝的红线!那是一剑隔断喉管的结果!如此的杀人手段,镇住了其余的夜行人!一个纤弱的女子,静美,纯白,竟有如此的杀人手段!恐惧,惶惑,在夜行人的目光中流闪,手中利刀攻势自然也就缓慢了下来!一名夜行人已经惧怕地退出了包围圈!

谁知一声利响破空而至,是利箭急剧飞驰的响声!“嗖”的一声,直射进后退夜行人的胸膛,冰寒的男声传至众人的耳中,掠起一片的恐慌,“主人有令,后退一步者,杀无赦,家人断无生机!给我上!”

这般严令,看来是不拿乔津亭的性命誓不罢休了了!顿时,包围圈锁紧,甚至没有空气流动的缝隙!

红萼见乔津亭的绝技出手,知道今夜绝难善了,唯有拼了自己的性命保得少主周全才是自己的使命!

“少主,我来拖住他们,你先走一步!”红萼朝乔津亭轻喝了一声,目光坚定,是一片誓死护主的忠诚之心!

乔津亭淡然一笑,“傻丫头,我岂能弃你而去?”

主仆二人,剑光两道,如凤舞长空,人影,迂回游弋在夜行人的身边,不见女子的纤弱和犹豫,剑剑克敌,招招见血!

夜行人吼声震天,生路已然被切断,今夜不杀乔津亭断然不能生还!如此的险境,唯有以命相搏,血溅七尺而已!

“嗖嗖!”“嗖嗖!”数支利箭夹带着罡劲的气流直朝乔津亭射来!乔津亭正奋力与数名强敌周旋,虽眼见利箭瞬间即至,但强敌缠杀紧密,已无能回避!

这一箭直可穿膛破肚,顷刻致命!

红萼一声惊呼,不顾一切地,任凭钢刀横身,血肉模糊,直朝乔津亭奔去,以自己的年轻的躯体挡在了乔津亭的前面!

一箭准确无误地射进红萼的胸膛,红萼如红英坠地,花落无声,软软地倒在了乔津亭的身上!碧血,温热,洁净,一如其主人的丹心!

“红萼!”乔津亭俯身,眼见红萼缓缓闭上眼睛,肝胆寸裂,芳心破碎!红萼是谁?是她的闺中良伴,是自小相依的姐妹,论情分,绝不输了含晚和她!今夜,她就死在自己的怀里,无怨无悔!从此,生命中再没有她圆润的笑脸,没有她清脆的笑声,没有她一手清秀的小楷记载各地趣闻重大医案!

一声凄厉悲愤的长啸响起,乔津亭放下红萼的躯体,奋身而起,催动软剑的杀气,强敌在她手下,生命如乱花落叶,直坠红尘!

然夜行人数量不少,一拨紧接一拨,乔津亭渐觉气力不继,搏杀之中,一道刀光从她的腰间横过,半边血玉落地无声!

夜行人不断地在眼前倒下,乔津亭汗湿了重衣,血染了鬓发,苍白了容颜!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有谁知,今夜,在皇宫内苑,她竟然要命丧尘埃么?宇文川远,你在哪里?在哪里?

一刀横来,乔津亭已然无力抵挡,身形一晃,堪堪避过!

又是一只利箭!又是夺命的利箭!乔津亭惨然一笑,再也没有力气回避了!真的没有了!

一箭射来,穿过身前强敌的手臂,直进她的胸膛!意识,在这一刻模糊!眼前,是一片没有丝毫希望的黑暗!宇文川远,你在哪里?

耳中恍惚听见有人惨叫,是绝望的凄厉!是死亡逼近的声音!是谁?是谁?

依稀中,跌进一个强健的怀抱,是陌生的男子气味,醇和的温厚的,是谁?到底是谁?

“乔姑娘!乔姑娘!”男子焦虑的叫声没有换回逐渐她迷失的神智,乔津亭竭尽全力也没有睁开轻柔的眼眸,她要死了吗?

爹娘在哪里?流云山庄似乎在云深不知处!宇文川远?我还能见到你么?含晚呢?安然么?红萼,我对不起你!

皇陵巍巍峨峨,矗立在山冈之上,隐身于青山绿水之中,父皇,可以长眠了!生前的毁誉荣辱爱恨纠缠都在入葬皇陵的那一刻,消弭于无形!

凌晨了,微光中,宇文川远凝望帝陵,内心伤感。回身案台,命内侍研磨,此刻,他只想将满腹感慨尽数倾泻于纸上,让它飞至乔津亭的妆台!唯有她,方是他宇文川远心之所系,魂之所系!

谁知一阵没有来由的心悸传至指尖,手中狼毫一颤,一滴浓墨滴在雪白的笺上,瞬间化开!

脚步声匆忙,急促、慌张!是成别思!但何事可以让成别思慌乱如此?

确实是成别思!宇文川远将狼毫轻放在一边,头也不抬,“你怎么啦?”

成别思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这如山般的噩耗压下,主上可否承担得了?

宇文川远正心绪不宁,隐隐觉得有事发生,见成别思沉默不语,不耐烦地踱了几步,威严地呼了一声:“别思!”

成别思咬牙,心一狠,却不敢抬眸看宇文川远,“宫中来报,夜里有人趁着皇宫守卫空虚,借机潜进‘飞鸾静轩’,杀人无数,烧了静轩,乔庄主……乔庄主……”余下话语,成别思已然不忍出口。

宇文川远的脑海“轰”的一声巨响,身形晃动,冲向成别思,厉声逼迫,“乔庄主怎样?说!”

成别思扶住宇文川远,黯然失色,低声回禀,“飞鸾静轩化为了灰烬,乔庄主,乔庄主下落不明!”

“化为灰烬”?“下落不明”?不,乔不可能有事!她虽没有通天彻底之能,但绝非寻常女子!宇文川远像一阵风般狂卷出去,“备马!备马!”

成别思不敢有一丝的怠慢,赶紧吩咐备马。

“太子殿下!”谁知在行宫门口,萧行洛竟然堵住了去路!“殿下,皇宫大内的事情,老臣刚得到信报,乔庄主遭逢不幸,老臣也感痛心,但大行皇帝梓宫刚刚下葬皇陵,事宜颇多,殿下实是不宜离开,以免民间流言蜚语,对殿下不利!”

宇文川远心似火焚,此刻,任是谁都不能挡住他的去路!暴喝一声:“滚开!”

从萧行洛的身边擦过,险险撞到了年迈的老臣子。

“太子殿下!”萧行洛跪倒在地,“殿下,为殿下的帝业着想,殿下不可离开!”

宇文川远回首成别思,冷厉无比,“有谁敢拦本太子去路者,杀无赦!”飞跨上马,一勒缰绳,骏马长啸,马蹄得得,似要踏碎人心,一瞬间,烟尘没了他高大的身影。成别思带着侍卫,匆忙赶去。

萧行洛眯着并不昏花的老眼,一丝莫测的冷笑渐渐散开,不易察觉地散开!

“祖父!”一声轻柔的嗓音在身后传来,“祖父,这回,可是万无一失么?”是太子妃萧琰!

萧行洛捋着花白的胡须,两道灰白的长眉微微一动,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至今未见有人来回报,但依照太子的反应来看,乔津亭应该是凶多吉少了。“不是万无一失又如何?祖父奉大行皇帝遗旨行事,就算太子获知真相,也奈何不了我!”

萧琰点点头,强敌一去,她可以安枕无忧了。

又是奔雷般的马蹄声直插进凌晨的静谧,一匹的大宛名驹如长烟在人们的眼前滑过,是宇文景微!

萧琰嘴角一撇,“他们都疯了,为了一个江湖女子!”

萧行洛有些感慨,看了萧琰一眼,“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女子,乔津亭是一个百年不遇的奇女子,如果不是……”

萧琰自然明白祖父的话意,如果不是她乔津亭触动了萧家的利益,祖父会对她另眼相看。一丝嫉恨又在心头泛起,竟然连祖父都赏识于她,这不正说明自己确实是比乔津亭差了千里之远?

“驾!驾!驾!”宇文川远猛力鞭打着龙驹,激起了烟尘滚滚!清晨的风在脸庞在耳畔掠过,如刀刮骨,毫不留情地撕裂着宇文川远素日的镇定!树林的缝隙漏下斑驳的暗影,一片一片,层层叠叠,烙上宇文川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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