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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你千万不能上当。”一旁杰慌了神，不停地提醒休。

“我的命你可以拿去，但在这之前，你要答应我放过楠和杰。”休一板一眼地称述他的要求。杰是他的朋友，他必须保他；而楠，他的一生，只有在见到她时才感受到一丝温暖，她是他的光，他愿意用生命去换取。

“这个简单，没问题。”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休的条件，她根本没抓那个暗夜精灵，对那个亡灵法师也不感兴趣，放过他们不是什么难事。

“怎么确认你会放了他们？”他要她的承诺。他早看出了她的少校身份，他知道，这些人类军官把信誉看得和生命一样重要。

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我说放就会放，他们和我无冤无仇，我没必要为难他们。”她一点也不在乎暗夜精灵和法师，她针对的人，从头到尾只有眼前这一个而已。

“好，我相信你。”休点了点头，下定决心般说：“你动手吧。”他的语气平淡无奇，眼里毫无波澜，似乎并不把死亡当成一件可怕的事，对他来说也许是种解脱。

“晴丽·布莱克，有什么事冲我来，你别动休。”杰急得快疯了，连名带姓地喊那个术士，生怕她伤害休。

晴根本没理会杰，直瞪瞪地看着眼前的人：“你就这么想死啊？”她似乎看出了休的心态，左手指头一勾，一把红雾缭绕的单手剑在掌中闪现。

她走过去站在他左侧，唇贴上了他的耳廓，用极其轻柔的语调说：“你知道吗，你给我的那一刀让我印象深刻，我的伤口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从我开始对付部落以来，从没败得这么惨，你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休看着前方地面，不言不语。

杀意在脑中涌现，仿佛沸腾了一般抑制不住，晴眼瞳泛起血丝，左手手腕翻转，剑尖对准了休，右手覆在了左手上，紧紧握住。

噗嗤——

晴持剑的手微扬，一剑刺进他心窝，继续说：“你让我不痛快一分，我就让你痛苦十分。”

尖锐的疼痛袭来，瞬间窜进四肢百骸，休瞳孔紧缩成一团，不自觉地躬起身，剑身一半陷进他身体，一半露在外面。晴转身正对他，再次紧握了剑柄，发狠的左右拉了两下，像要把他的心捣碎般狠决，下一刻，她把剑拔了出来，休的血液喷涌而出。

娇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们，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幽暗城的首席药剂师和督军居然相继栽在主人手里，主人还真是厉害呀。

直到晴不满地看向她，娇娇才回过神，急忙从储物袋里取出手帕，把晴身上溅到的黑血擦干净。

休被重创，杰情绪爆发，陷入了狂怒状态，盯着晴阴狠地说：“休要是出事，幽暗城会追杀你到死。”

“你在威胁我吗？”她看向杰，用剑指着他，嚣张地说：“告诉你，从小到大，我不知道受过多少威胁，从来就没怕过。”

休捂着胸口，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血液从他指缝流出，顷刻便淌了一身，连草地都被染成了墨一般的颜色。

晴有些意外地看向休。这种穿心之痛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要不了亡灵的命，但会让他们痛不欲生，但休好像没事一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最讨厌的就是亡灵贼，只会在别人背后偷袭，专门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她阴沉地笑着，伸手按向休的肩头。

碰到他时，她五指猛地一收，抓住了他的肩头，“咔嚓——”，骨裂的声音响起，休再次受伤，吐出一大口血。

“你怎么一声不吭呢？你们幽暗城的亡灵都这么有骨气吗？”晴有些不高兴地问。从头到尾，休不但没哼一声，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还真让她刮目相看呐。

但晴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到现在为止都没解气，她的指尖用力往下一按。

咚——

巨大的压制力让休承受不住，双膝弯曲，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似乎随时可能晕厥。

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用剑指了指杰，又指向休，摇头叹息：“看看你们两个，满身血污、脏兮兮的样子，我的天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儿来的乞丐。”她忽然打住，瞪大了眼故作吃惊状：“哦，不，不，人类的乞丐都比你们干净。”

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术士侮辱他，他做决定时就已猜到这种结果，只要楠还活着，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救她。

“好吧，现在，就让我送你去参观传说中的——暗影界。”她一个人在这里絮絮叨叨也没什么意思，她的目标是休，了结他就可以了结一切。

“住手，你住手！”杰在一旁狂吼，踉踉跄跄上前，想要阻止她的动作。

娇娇侧身，鞭子朝杰挥去，一道气流打在他腿上，杰摔倒，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晴看向休的灰眸迸射出骇人的阴鸷，像无边夜色里透出的一道寒芒，她缓缓举起了剑——

“等等，我还有一个要求。”休忽然开口，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微微扬起脸，平静地述说他的请求。

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死到临头还要提要求，她在他眼中只看到了安谧，没有不甘、甚至没有对人世的眷恋，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这副模样，她心里很不舒服。

休面色沉静，缓缓地说出最后一个愿望：“在死之前，我想见见楠。”

晴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脸上荡起可怕的笑容：“你觉得可能吗？我答应你放过她，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清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女音在休耳边响起，异常悦耳却又异常渗人。

似乎早已猜到她的答案，休不再言语，安静地闭上了眼。

各种幻象在休的脑中浮现，翡翠般明净靓丽的绿眸，露出各种率真的神情，慌张的、惊恐的、微笑的、生气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关于楠的回忆。那些美好的画面深深烙印在心底，在那最隐秘、深幽、不为人知的地方，珍藏着他的挚爱。

晴盯着他，握着剑的手高高扬起——

杰的双手陷进了泥里，哀恸地别过头，无法直视这残忍的一幕。

娇娇看着他们，不以为意地噘了噘嘴，晴的双手沾满了部落的鲜血，而这个亡灵也终会成为主人通向巅峰的垫脚石。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晴的剑却迟迟没挥下，冥冥中，有股力量在阻止她伤害眼前的人。

怎么会？她的心慌乱地跳着，呼吸完全乱了章法，右手无助地按上心脏的位置，忽然意识到，即使对这个亡灵恨之入骨，她内心深处仍不希望他死去。

怎么会这样？她不解地看向休，眼中一片茫然。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休睁开眼：“你是谁？”他问着，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涌起各种复杂的情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他的红眸中，不停地旋转，像要把她吸进去。

晴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各种怪诞、陌生的情愫蜂拥而至，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把她推向那巨大的漩涡中。

穿过漩涡，幽暗城的画面出现在了眼前，接着是布瑞尔，天空依然是朦胧的青灰色，到处都是昏暗的景致，熟悉而又亲切。

接着，杰、艾拉、凯、佐佐等各个人物相继出现，她甚至看见了幽暗城女王。

回忆不停闪现，一幕一幕，像要逼迫她记起一切般疯狂涌出，让她不堪承受，头像被灌了铅一般沉重。

最后......她看见了那双深情凝望她的红眸，以及苍白毫无温度的手，那双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晴明白，这些是幻境，都是楠的记忆，可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双手传来的冰凉触感，这种感觉太真实、太可怕了，让她毛骨悚然，让她忍不住......心痛。

晴“咚”的一下跪在地上，低着头，痛苦地皱眉，这不可能，不可能！她捏紧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在胸口，想把心痛的感觉赶出身体，这些都是假的，假的，她不信，不信！

休一直凝视着她，把她所有的犹豫、痛苦和挣扎都看在眼里，霎那间思绪万千，内心涌起一股又一股的热潮，他吃力地伸出手，想要阻止她自虐。

冰冷的触感传来，晴低头，看见了握在她手腕的那只手：惨白、灰暗，带着轻微的淤青，亡灵，这是亡灵的指节，她的手腕居然被一个亡灵握住。

脑中闪过危险的信号，晴甩开他的手，站起来，慌慌张张地后退了几步，像躲瘟疫一样躲避着休。

她急剧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横眉看向休，有种说不出的恼怒，都是这个该死的亡灵，给她带来这么大的痛苦。

下一刻，她拿剑指着他，示意他不要放肆。

哒、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似乎在急速靠近他们。

“主人，有人来了。”娇娇朝大路看了一眼，一帮联盟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

“晴，住手，你给我住手。”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矮人圣骑士，金发棕眼，胡子又浓又厚，垂到了胸前。他看到晴拿剑指着休，急忙大声喊话。

比尔·米勒，米奈希尔港的指挥官，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怎么来了？

“是你通知他来的？”晴马上反应过来，愤恨地瞪了休一眼。如果不是比尔前来，她可以要了这两个亡灵的命，但现在，她不放他们都不行了。

晴气得咬牙切齿，脸上乌云密布，阴沉得如下雨天一般。

她竟然忘了，亡灵是一群阴险狡诈的家伙，她刚才居然还对他心软，就是那片刻的犹豫让她错失良机。仔细想想，这两个亡灵能爬到今天的位置，绝非偶然，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怎么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呢，是她太大意了，中了他们的圈套。

“晴，把剑放下。”比尔转眼即到，从马上跳了下来，命令她放下武器。

“米勒叔，你怎么来了？”晴收起了剑，把发丝拨到耳后，露出灿烂的笑容。

杰和休十分意外，感觉这术士变脸比翻书还快。她霎那间便收敛了所有戾气，眼神变得澄清单纯，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犯了错一般，仿佛刚才那个狠辣冷厉、差点杀了他们的人和眼前这术士不是同一个。

比尔看了看地上伤痕累累的两个亡灵，瞅了晴一眼，一副你又闯祸了的表情。“你知道这两人是谁吗？”他指了指杰和休：“他们是幽暗城的高官。”这她也敢打？

比尔和晴的养父母有不错的交情，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她爱逞强的个性。一年多以前有传言说她去世了，后来又说是假消息，不管怎样，今天见到她，感觉她还和以前一样，除了会打架，官衔升得飞快，其他一点长进都没有。

要不是之前休·莫特利派信使来米奈希尔港传递消息，说幽暗城的药剂师可能出了意外，他专门出来巡逻，刚好见到了这几人，他不可能及时阻止晴干蠢事。如果这两个亡灵出事，幽暗城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大家都有麻烦。

比尔和士兵走上前，扶起了两个亡灵。跟他们前来的幽暗城信使正好是牧师，见两人重伤，用“强效治疗术”帮他们恢复，不一会，两个亡灵的伤好了大半。

等一切安静下来后，晴走向比尔，真心诚意地道歉：“对不起，米勒叔，我是无意的。”说着，她扭头指向杰：“这个亡灵法师想杀我，我顺手反击了一下而已，这不能怪我吧？”

“我没想杀她。”杰纠正她的话，昨天的确没想，但刚才他恨不得把她劈成两段。

“你这也叫顺手反击一下？”她差点要了这两个亡灵的命，比尔头疼地看着她：“晴，我告诉你，部落和联盟准备结盟，合力攻打安其拉，现在正起草协议，你想来横插一脚吗？”晴的生长环境决定了她把握政局的能力，不知道她为什么每次都这么莽撞。

晴伸手在脖子上蹭了蹭，一脸为难地说：“难道说，现在我们联盟的人窝囊到只能被部落揍了？”

听到她的话，比尔身后的几名矮人和人类士兵纷纷露出不满的表情，联盟和部落的恩怨一整天都说不完，晴显然利用了这一点，成功挑起了大家的怒气。

比尔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对她又气又恼：“现在你把人打伤了，你还装得像受害者一样？说吧，你用了什么阴谋诡计赢的？”晴的能力确实很强，但也不至于强到可以一个打两个幽暗城的高官，还把他们打成了重伤。

“我没有。”晴出声为自己辩解，她真没用什么阴谋诡计，只是明明白白地利用了一下暗夜精灵而已。

“算了算了。”比尔无奈地挥手：“既然你没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就这么过去？晴在心里骂了几句，分明是亡灵法师先找她麻烦，现在倒成了她的错了，如果昨天她被亡灵法师杀了，估计也就这么过去了吧。这个世上，除了那个叫“本”的大叔，没人真真正正关心过她的死活。

“莫特利大人，为了大局着想，您看这事......”比尔转向休，吞吞吐吐地询问他的意见，看向他的目光闪烁不定。

休看了晴一眼，幽幽地开口：“既然是为大局着想，我们自然不会告诉女王。”

比尔满意地点头，没想到幽暗城的人这么爽快，万一他们提出要惩罚晴，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比尔想着，狠狠瞪了晴一眼：“还不快走？”直接对她下驱逐令。

迫于比尔的压力，晴只能离开，她把杰的武器拿出来，朝他扔过去，拍了拍手，似乎很嫌弃碰过亡灵的东西。接着，她骑上霜刃豹，若无其事地说了句：“好吧，我就回家和暗夜精灵聊天好了。”

听到“暗夜精灵”几个字，休的身形顿了一下，他抬头，向晴投去警告的目光。

晴像没看见一般，拉起豹的缰绳，朝米奈希尔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