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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从昨晚开始就被吊在树上，今天又被太阳晒了一天，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法力消耗过度，他闭着眼一动不动，好像死去了一般安静。他身上到处是深浅不一的伤痕，黑色的血液凝结成血痂覆盖在上面，怵目惊心。

“主人，要不要去看看他？”娇娇指着杰的方向，轻声问了一句。

“你这么关心他，不如我把你也挂上去陪他好了？”晴没好气地说，什么时候开始，娇娇也懂得关心人了？

娇娇尴尬地动了动嘴角，正想答话，晴做出让她禁声的手势。

下一秒，晴站了起来，侧耳倾听，没听到盗贼潜行的声音，甚至没感知到任何陌生的气息，仅凭那股难以忽视的压迫感，她知道，有人来了。

“休，是你吗？”一瞬间，晴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知道那是大祸临头的预警：“出来吧，我们谈谈。”她开了“感知”，敏锐地扫视四周，想把休抓出来。

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四周没有一丝响动。

月牙躲在云层后时隐时现，山峰的倒影时有时无，午夜时分的湿地，自带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息。

感知到即将发生的危险，娇娇隐身，把长鞭紧紧拽在手中，准备随时出手。

一道黑影忽然掠过，晴和娇娇只觉眼前一晃，绳索断裂的声音响起，杰被人从悬崖边带了回来，两个身影出现在了离她们不远的树下。

娇娇被这神乎其技的救人手法惊呆，一眨不眨眼地盯着那两人；晴则从容不迫地站在原地，淡定地看着他们，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咳咳——”，落地的瞬间杰醒了过来，开始剧烈咳嗽，休把一颗秘药塞进他嘴里，让他靠着树干休息。

接着，休缓缓站了起来，转身看向晴。云层散去，皎洁的月光下，他的肌肤白得惊人，那双绯红的眼瞳冰冷彻骨，深寒得如诺森德的冻土，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对，就是这双眼，这双亡灵的眼，她一生都不会忘记。

晴认出了来人的身份，玩味地说了句：“你果然来了，还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亡灵。”

闪着紫光的匕首抬起，尖端直直指向晴，休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想动手，你自尽吧。”把两个孩子打成重伤，又如此羞辱杰，他再也不想看见这个术士了。

听到休的话，晴像听到了什么滑稽的事，忽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娇娇有些紧张地看向晴，不明白她为什么还笑得出来，这个亡灵盗贼的身手明显在主人之上。

一会儿，晴止住了笑，颇有深意地说：“我想你会有兴趣见到这个。”她挥手，召唤出了坐骑。

一头威猛的爬行动物出现在众人面前，全身的毛发浓密呈灰白色，每只脚掌上有三个利爪，嘴角还伸出两支长长的尖牙，它一出现便温顺地趴在地上，讨好般朝晴摇了摇尾巴。

——迅捷霜刃豹。

清醒过来的杰见到霜刃豹，身体不由得一僵，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怎么可能？这、这分明是楠的坐骑。

惊讶的神色在休脸上一闪而过，他瞬间便掩饰了自己的情绪，看着晴的眼中多了一分深思。

休的震惊没逃过晴的眼，她满意地扬了扬眉。下一刻，她靠在霜刃豹身上，一下一下地抚摸它，白嫩的手指穿过豹灰白的毛发，有股说不出的诡异魅惑。

“你在哪里找到它的？”休终于打破沉默，出声问她，他知道，这个术士一直在等他开口。

晴侧脸看向他：“你为什么不问我，它的主人在哪里？”她妩媚地弯起嘴角，轻言细语地问他，像极了魅魔的表情。

“它的主人早死了。”杰忽然插话，提示休不要上这个女人的当。

这个术士敢一个人在这里等休，必然捏了休的把柄在手上，联盟的人早视休为眼中钉，肯定会想方设法除掉他。但联盟的人太大意了，仅凭一头霜刃豹，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死了？”晴伸手抚在额头，故意慢吞吞地说：“银发、绿眼，难道我见到的暗夜精灵德鲁伊不是它的主人？”

她看到了银发绿眼的暗夜精灵？杰在心中暗叫不好。“休，这个术士是你仇人，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楠的消息，只要稍微打听就能查得到，你不要被她骗了。”杰越说越激动，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

休侧身扶起杰，让他靠着树干站立。

休若有所思地看向晴：“别告诉我，它的主人还活着。”他的话是一种猜测，也是一种试探，他深知，高手间的博弈，一定要掌握先机。

“她活着还是死了，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晴一脸坏笑地看着他，眼角却流露出深深的寒气，那是一种巴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的憎恶。

他像完全没见到她的恨意一般，镇定自若地说：“你先告诉我她是死是活，我们才有谈判的可能。”长时间在官海沉浮，他早已练就出一身的波澜不惊。

如果说那个德鲁伊死了，她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心中暗自哼了一声，晴的眼帘微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映出一排弧形的阴影。“这样啊，让我想想，那个暗夜精灵告诉了我什么。”晴并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她知道，休需要证据。

晴低头，故作沉思状，似乎在拼命回想着什么，下一刻，她兴奋地抬头：“她告诉我，她用过诺格弗格药剂，而且呀，她.....”晴顿了顿，故作神秘地说：“还去过幽暗城。”说完，她一脸得意地看向休，期待他的反应。

杰大骇，已有些站立不稳，他靠在树上，努力撑起身体，脸上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这件事，只有他们几个当事人知道，术士是从哪儿打听到的？她这么说，是想证明楠还活着？

晴的话像一道龙卷风，急速而猛烈地刮过休的心海，掀起了惊涛骇浪，激发出他压抑已久的可怕情绪。失去楠的痛楚，无法再见的绝望，孤独难耐的悲寂，在此刻变成了滔天巨浪，叫嚣着、翻腾着，快要让他失控。

杰忧心忡忡地看向休，他知道，休已开始相信术士的话了，连杰自己都不确定，楠是否真的还活着。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休明明亲手火化了她。

晴很满意休的反应，继续说：“她是不是告诉过你，如果这次天灾的事情结束，你们都没事，她会把你抓回鲁瑟兰村，让你也尝尝那种身在异乡的孤独滋味。”

这件事佐佐并没有告诉过她，但晴莫名地肯定，这是楠和休的对话。自从复活后，她几乎每天都会做梦，梦中那些破碎的场景，分明就是楠和休在一起生活的画面，她确定，鲁瑟兰村这件事是楠和休之间的秘密。

在湖畔镇的日子，她把思绪整理了一遍，她确信自己可以看到那段时间楠的记忆，她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古怪的能力，但她确实掌握了很多楠和休的私密信息。

现在，她在赌，赌这段话只有楠和休知道，赌楠在休心中的分量。

听到晴的话，休的身体忽地紧绷，理智让他镇定，理清当前的形势，但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思考，脑中只剩下模糊和混沌。他不否认，术士刚才那番话完全击中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伤痛，他敢肯定，那一段话，除了他和楠，没有第三人知道。

难道，楠还活着？

之前听说过不少奇闻异事，有些人明明死去，却还可以复活，甚至还带着生前的记忆，亡灵和死亡骑士就是例证。那么，楠是否也和他们一样，还存在于艾泽拉斯大陆的某个角落？

心在抽搐，休整个人开始颤抖，和楠在一起的过往慢慢浮现眼前，让他几乎崩溃。

他用力握紧匕首，锋刃刺进掌心，血一滴一滴沿着刀身流下，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终于克制住了快要溢出的慌乱。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晴，在她面前站定，直直地看着她，问：“你是谁？”他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低哑，红眸中泛起了无边无际的涟漪。

那双眼像一片深深的红色海洋，让她如此熟悉和......憎恨。“你不记得了吗？”晴眼中亮起妖异而诡秘的光芒：“让我给你一点提示吧，一年半前的黑暗岸。”

一年半以前，他受重伤那次？各种信息在脑中集拢，像细小的溪流慢慢汇成了河流。“是你。”他想起来了，那个银发灰眸的人类术士：“你没死？”休十分意外地问。

晴勾起嘴角，讥讽地说：“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当时只是受了重伤而已。”

休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不可能，当时我亲手......”他对术士用了致命的招数，他确定术士已死去，为什么她现在却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她的样子的确和那时一模一样，她眼中的恨意，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他的话激怒了晴，晴瞬间收敛了笑容：“你还记得是你亲手‘杀’了我呀。”她的鼻翼扇动，周身戾气暴起，看向休的眼射出了一柄柄的冰刀。

她的愤怒反而让休冷静下来，休凝视着她，问：“楠在你手上？”如果楠还活着，落在她手上，恐怕是九死一生了。“你的仇人是我，要报仇找我就好，不要为难那个暗夜精灵。”

“你不如先问问我，要什么条件才会放了她。”寒冽的声音响起，晴冷冷地注视着休，恨不得把他那双眼挖出来。

“休！”杰激动地喊他，露出少有的恐慌：“楠已经死了，你不要被这个术士蒙骗。”他不明白术士说的鲁瑟兰村那段话是什么意思，隐约觉得那是楠和休之间的秘密，他不知道术士是怎么知道的，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阻止休犯傻。他明白休对楠的感情，那是他们亡灵最惧怕的东西，一旦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晴和休都没说话，互相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人在静谧逼仄的空间对决。

沉默了半晌，休无奈地说了一句：“你赢了。”沉静如水的眼浮现出妥协的神情，他知道，他无法抵抗来自楠的诱惑。“说吧，你要什么条件。”他沉声问她，决定顺从命运的安排。

“如果，我说......”晴缓缓踱步，绕着他走了一圈，目光不停地扫视他，像在评估一件物品：“我要你的命呢？”

“只要你放了楠，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去。”几乎不加思索，肯定的话脱口而出。早就猜到她的目的了不是么？在她抓杰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等这一刻。

“休，你疯了吗！”听到休的话，杰的心倏地揪紧：“你要死了，女王怎么办，幽暗城怎么办？这是联盟的阴谋！阴谋！你明不明白！”该死的联盟，该死的人类，他在心里把他们咒骂了一百遍。

晴看了杰一眼，很不耐烦地说：“哦，对了，这个唠唠叨叨的法师好讨厌啊，不如......你先杀了他吧。”

“要我的命可以，你不能碰他，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只能说我们的交易不成立。”交易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不能碰杰，这是他的底线。

“为了你的朋友，连那个暗夜精灵也不管了？”晴的眼中闪过一丝奚落的神情：“好可怜的‘楠’啊，还一直苦苦地等着你去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