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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在路上

  • 作者:盲目不吃鱼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24 07:19:49
  • 完书字数:6496

梅洛坐在公共马车的角落,目光扫了一遍车上的乘客。

他已经换乘了两次,累积的金额让他有些心疼,现在的这辆是会直接经过赛伦佐河畔区的镰刀巷的入口处,那里是“避风港”酒吧的所在地。

车上的乘客从衣着整洁的中产阶级变成了面带迷茫、衣物陈旧的中下阶级,后者大多是某些工厂的技术指导或者一些文书工作者,他们在生活愈发艰难的当下更加卖力的工作,换来的也不过是较为稳定的温饱而已。

靠前排的座位有一位带着孩子,面容憔悴的女士,他怀中的宝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嗷上一嗓子,扰的车上的乘客心绪不宁,他的母亲也连连道歉,其他人也没办法说什么,只得在劳累了一天之后默默忍耐着。

确认不会有什么别的动静后,梅洛才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铜制硬币,借着窗外时不时打进来的光线仔细端详着它所泛出的金属光泽。

这是因蒂斯最低一级的货币,名叫因蒂斯币,简称“因”,它起源于一百五十多年前被刺杀的共和国执政官罗塞尔·古斯塔夫,只说起源,是因为后来罗塞尔突然称帝,随之被推翻,接手的执政势力执著到近乎偏执地废除了绝大多数罗塞尔时期的法规和制度,其中当然包括这个币制。

不过随着工商业的发展,跟鲁恩王国一样复杂、甚至更加令人发指的旧币制终究撑不过时间的考验,人们认识到了简单币制的重要性,正如尝过甜头就不愿再吃苦的人一样,大商人大银行家们纷纷呼吁币制改革,进而掀起了一阵“改良运动”。

王室和顽固贵族自然不想在这样的小问题上与日渐强大而无法遏制的派系针锋相对,于是在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促使下,双方各退一步,即:

保留十费尔金、五费尔金、一费尔金等三个面值的大额纸币,并废除底层币制,使用十进制的“因蒂斯币”币制。

1费尔金可以换算840因,1因的购买力大约有原世界的三到四块,约等于1鲁恩便士。

而类似于人民币币制的罗塞尔币的基本内容和钞票面值规定被保留,其下又新增了二分之一因(又叫半因),四分之一因(又叫季因)等货币。

名称由“因蒂斯人民币”改为了“因蒂斯币”,这一点是永恒烈阳教会及皇室坚持的一项要求,这样的执著显得有些可笑且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看过许多日记的梅洛大概了解了其中原因,倒也无关紧要。

梅洛手里的硬币是标准的1因,硬币正面是由麦穗簇拥着的“1”,边缘设计是齿轮和辐射状线条,代表两大教会。背面是一位他认不出来的皇帝的头像,表情严肃,目光锐利,头微抬着,梅洛凭着画家的知觉认为这个人有着高高在上傲慢。

不知道这位皇帝见到现在的工业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绯红的月光的映照下,梅洛能隐隐约约地看见街上衣衫褴褛的路人一晃而过,他们单薄、瘦削,有的缓慢地拖动自己的身躯,有的蜷缩在森然的小巷内,梅洛看不清他们的面色,却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梅乐迪解释过,这是因为他是超凡者,还属于灵感极高的那种,通俗地讲,环境淤积的情绪氛围和他人强烈的心理活动能被动的被他“听”到。

若非有梅乐迪分担着这份让人喘不过来气的情绪感染,情绪不稳定的梅洛可能当场就陷入了抑郁和消沉之中。

他收起硬币,最后环视了一遍车内的乘客,在那个熟睡的婴儿身上多停留了一眼后,同样安静地阖住双眼。

他倾听,听车轮的飞速滚动,听挂灯的摇曳,听疲惫的马儿在喘着粗气,听似有似无的呻吟和呜咽...他的灵性渐渐平复,如夜空般深沉安稳。

疾驰的马车冲破了绯红的月光,最后拐过几个街角,驶入赛伦佐河畔区,来到了镰刀巷。

哒、哒、哒。

梅洛付出了自己最后的几枚铜币,稳步下车,踩在了肮脏的地面上。

镰刀巷并不是条小巷,而是某一小片区域的指代,因曾在这里活动的帮派组织而得名,不过下区时局动荡,这里的掌控者早已不知道换了多少位,所幸它的名字和这里的地标性建筑“避风港”酒吧仍未改变。

梅洛将目光投向赛伦佐河方向,同时注意到街边一家透出明亮橘黄色光线和嘈杂声的酒吧,它在这死寂的街道上尤其引人注目,酒吧门口站着几位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守卫,大略一看,会觉得这里是弗萨克黑帮的地盘,不过仔细分辨就会发现里面有很多熟识的面孔。

梅洛没有刻意回家换掉身上的衣服,依然是那套廉价正装,有了钱之后,他就已经有换一身新正装的考虑了,无论是他还是梅乐迪其实都挺爱面子的。

“穿着这样的衣服、带着这么多钱来逛酒馆...嘶,梅乐迪,看好钱包,这很重要!”

“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休息一下么,连续几次用‘窥听’和‘引导’对本身的灵性消耗很大的,而且我不确定我们能应付将来的头痛,我建议你先把钱藏好再说,藏在内兜里。”

梅洛无奈,只得照做,同时也在小心着可能投来的麻木眼神,不过一切顺利,没人注意到他。

他脚步急促地走向那家看起来就很温暖的酒吧,仿佛在里面待上一会,他今天一天的劳累都会褪去。

街上只有寥寥几人在游荡,梅洛即将靠近酒吧,在路过一个浑身肮脏不堪,动作迟滞的陌生人时,他与对方对上了视线。一边是警惕地打量,一边是麻木地无谓注视。

咚。

那人倒下了,就像生了锈的机器彻底崩解报废,只差身体支离破碎。

梅洛顿时愣住了,他先是愕然地看着地上的“秸秆”,接着求助性地望向酒吧门口的守卫,后者同样注意到了梅洛,其中一人大踏步向他这边走来。

梅乐迪的记忆里仍留着铭刻那个守卫姓名的残影。

“阿伦先生,这个人是...”事发突然,他来不及编织任何话语,只能茫然地看着健壮的阿伦将地上的那人翻来覆去地检查着,自己呆呆地立在一边。

此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可能的想法:

故意的?是碰瓷?还是恰好倒下了,想要寻求帮忙?

阿伦只花了不到半分钟就完成了一系列粗略的检查,他重新站起身,用松树枝干般粗壮的手臂示意梅洛没有事情。

梅洛下意识地追问了道:“他这是怎么了?”

阿伦用浑厚的嗓音回答道:“死了,还是个不认识的人,真麻烦,算了,梅洛你先进去吧。”

阿伦说完,再次招手示意其他守卫过来。

死了?这就死了?这就好端端的······梅洛刚迈出两步便停了下来,驻足回望,看着另一个他叫不上名字的守卫与他擦肩而过,看着他和阿伦一起抬起那人,轻松熟练的像是平常的散步,看着他们走到赛伦佐河边,晃荡着那具尸体,最后将尸体抛入河中。

就那样抛进去了,梅洛甚至都能猜得出有多小的水花,这水花又持续了多短。

或许几天之后人们会在污浊的赛伦佐河下游发现一具无名尸体,就像其他无数不知死因,不知来由的尸体一样。

梅乐迪的那份不曾引起他注意的记忆告诉他,这样的事一直在这座城市的阴暗角落里默默发生,就像呼吸一样稀松平常。

吸入掺有烟霾的空气,呼出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梅洛静静地站在黯淡的光线之中,没有走进温暖的光芒里,就那样怔着,脑海被各种各样的想法填满。

以往的他像许许多多普通的人那样,从未见过有人真正的死在眼前,见到的也大多只是躺在冷冻馆中的尸体,像是某种往昔事物的珍藏,供人哀悼,供人哭号。可当一个能算作是人,能引起他身份共鸣的事物就那样简简单单的被这个世界遗弃了,所带来的的冲击比看着一个像人的死物要震撼的多。

不是为了理想奉献生命的伟大勇士,不是罪有应得的穷凶极恶之人,只是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死去了,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如一阵风刮过,一片落叶被吹走那样自然。

“梅洛,你还不进去?没吓到你吧,你之前也见过不少了不是么?快进来暖暖身子,新来的老板可是带来了不少好货,兴许你还有机会尝尝。”

“奥,奥,来了。”梅洛愣愣地回答道,机械似的径直走向那团温暖的光晕,每一步都仿佛伴随着发条和齿轮运作的声音。他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梅乐迪恰在此时提醒道:“你要学会适应这件事。”

“啊?好。”梅洛略显茫然地出声回应,迎来了几道奇怪的目光。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旁若无人地走进了他的“避风港”,躲避这突如其来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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