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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三合一

  • 作者:金戈万里
  • 类型:历史文化
  • 更新时间:07-18 04:37:49
  • 完书字数:24562

被拦在东宫之外的宋佩瑜眨了眨眼睛, 假装没发现郝石平静外表下的紧张。

他先退后半步,等郝石脸上的神色不再那么紧绷后,才抬头看了眼天色, 然后与郝石道,“距离大朝会开始还有些时间, 不如让我进去看看殿下的情况如何,也好能放下心来。”

郝石脸上立刻浮现为难, 语气冷淡的道, “陛下有旨, 要我守卫好东宫, 将闲杂人等都拦在外面,让殿下能专心养病。”

宋佩瑜伸出手指指着自己, 满脸无辜的开口, “可我又不是闲杂人等。我既是殿下的伴读,又是东宫太子宾客。因着鸿胪寺的事忽略了殿下, 以至于连殿下生病的事, 都是今日才知晓, 已经是我的不对。如今我就在东宫大门之外,不见到殿下安好, 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论起口才,就算是十个郝石也比不上一个宋佩瑜。

郝石说不过宋佩瑜就闭上嘴, 像是块又冷又硬的臭石头似的立在宫门之前,说什么都不肯让宋佩瑜进去。

两人僵持了半晌, 宋佩瑜妥协似的将双手搭在一起, 无奈道,“那就劳烦郝大人为我带话,问候殿下安康。”

郝石闻言点了头, 却始终都不肯与宋佩瑜对视。

宋佩瑜见状,只能转身离开,先去大朝会。

背对郝石后,宋佩瑜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

东宫出事了,或者说重奕肯定出事了。

郝石虽然始终都拦在东宫门口,不让他进去,言语间却没对他设防。

算算日子,重奕是三天前,也就是上次大朝会那天突然病倒。

然后永和帝就封锁了东宫,令重奕在东宫‘安心养病’。

且不说那日宋佩瑜见到的重奕精神极好,浑身上下没有半分病气。

就算重奕真的病了,依照正常情况,宋佩瑜也不会直到三日后,才从郝石口中知道这件事。

必定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

能在宫中做到这点的人,唯有永和帝。

有那么个瞬间,宋佩瑜怀疑过宋瑾瑜卖他,以至于重奕遭殃。

这个念头只在心头打了个转儿,宋佩瑜就知道他错的离谱。

重奕在宋瑾瑜与他谈心当天就病倒了,依照他从郝石话语

中推测出来的信息,重奕‘病倒’的时间早于他与宋瑾瑜谈心的时间。

如果是因为他们两个还没弄明白的事,才会导致重奕‘病倒’,没道理他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

那......

宋佩瑜的脚步顿住,表面平静的脸上透着深深的茫然。

是书中的情节开始了吗?

永和帝毫无预兆的厌弃重奕,甚至到废太子的程度。

他原本以为永和帝姐弟三人那么宠爱重奕,必然不会再出现书中‘重奕被逼着监斩母族,硬生生的熬了暗无天日的十年。’那种惨烈的情况。

可重奕这才刚被册封为皇太子,就‘病倒’,甚至到了封宫的程度。

除了走剧情之外,短时间内,宋佩瑜委实想不到其他可能。

想起穿越前看得种种小说,宋佩瑜更觉得满心茫然。

他抬头去看东边升起的朝阳,不禁产生深深的疑问。

难道书中的世界,真的会有传说中的世界意识存在吗?

哪怕他做得再多,都抵不过世界意识的‘拨乱反正’。

那他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怎么你自己在这,殿下呢?”吕纪和特有的懒散声音从宋佩瑜身后传来。

宋佩瑜扬起个不达眼底的笑,转身认真的望着吕纪和,反问,“你不知道?”

吕纪和走到宋佩瑜身侧后,毫不客气的送上白眼,小声抱怨,“大早上的,你们又犯什么毛病?”

他早就发现,这几日宋佩瑜都老老实实的招待襄王,没往东宫跑。

原本他还以为是宋佩瑜与重奕回到咸阳后,知道分寸了,才没继续像往日那般黏糊,没想到居然又吵架了。

宋佩瑜收了笑意,将刚才在东宫大门口时,郝石与他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吕纪和。

吕纪和听着宋佩瑜的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最后连眼中的困意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抬头直视宋佩瑜的双眼,“我不知道。”

在宋佩瑜告诉他这件事之前,他也不知道重奕在三天前就‘病倒’,正在封宫养病。

宋佩瑜闻言,眼中的冷漠反而稍稍褪去了些。

他最怕的是周围所有人都一夕之间变了样子,或是对重奕的态度改变,或是

对重奕的记忆出现偏差......甚至重奕这个人都发生改变。

吕纪和这个反应,反倒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宋佩瑜忍不住将手搭在额头上,露出个苦笑来。

所谓关心则乱,他完全没法摆脱重奕给他带来的影响。

因为重奕‘病倒’的事,宋佩瑜与吕纪和都没有说话的兴致,脸上皆是沉思之色。

他们都想不通,永和帝那副恨不得与重奕父子对调的模样,为什么会突然翻脸。

说是突然翻脸也不妥当,无论他们父子间发生了什么,永和帝既然选择封宫,就是不希望这件事被外人知晓。

起码能代表永和帝还没完全放弃重奕。

虽然重奕不在,但宋佩瑜还是去了往日里在大朝会的位置落座。

期间永和帝亲自将重奕旧伤复发,要在东宫养病,所以才会缺席大朝会的事告诉群臣。

宋佩瑜垂着头,在心中快速又仔细的分析永和帝话中的每一个字。

他发现永和帝言语间,对重奕既有心疼又有维护,与往日的态度几乎没有区别。

若不是永和帝下令,不许任何人去东宫探望重奕,连宋佩瑜都会相信重奕真的是旧伤复发,需要静养。

下朝后,宋佩瑜长久的站在勤政殿殿前没有离开。

吕纪和皱着眉头从内殿出来,见到宋佩瑜脸上的凝重,轻嗤了声,伸手在宋佩瑜肩上推了下,低声道,“别想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去问问你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问过父亲,今天之前,他也不知道殿下‘病倒’的事。”

宋佩瑜长长的呼了口气,紧绷的肩颈稍稍放松了些,转身往东宫的方向走去,“不用问了,我哥若是知晓,不会不与我说。”

理智回归后,宋佩瑜坚信,无论宋瑾瑜是否知道他对重奕的心思,都不会在这种大事上瞒着他。

见到宋佩瑜去而复返,身边还带着脾气更糟糕的吕纪和,郝石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更糟糕了。

他甚至直接转身,试图在宋佩瑜与吕纪和走到东宫大门口之前,就躲到东宫大门之内。

可惜宋佩瑜与吕纪和都不给他这个机会,还离得好远,就高声呼唤‘郝将军’,让郝石

想假装听不见都不行。

宋佩瑜已经在郝石身上用尽所有办法,他双手抱胸,沉默的看着吕纪和单方面仗势欺人。

被欺负的是郝石,始终都没办法达成目的却是吕纪和。

与更早的时候,发生在这个地方的场景何其相似。

宋佩瑜闭了闭眼睛,恰到好处的打断了吕纪和与郝石的对话,免得吕纪和为了从郝石口中逼问出有用的消息,将自己架的太高下不来台。

他望着仿佛油盐不进的郝石,突然道,“如果我能求到陛下开恩,是否能见到殿下?”

郝石垂下眼皮,闷声道,“有陛下的旨意,您自然可以进去。”

宋佩瑜与吕纪和对视一眼,他们从郝石脸上读到了相同的信息。

郝石觉得,永和帝不可能开恩,让他们进东宫探望重奕。

沉默了一会后,宋佩瑜忽然说起毫不相关的话题,“我的银镜庄子最近颇有进展,制作出能将人眼底的景象原封不动投入其中的银镜。”

郝石与吕纪和同时呆住,不仅郝石没明白宋佩瑜这是什么意思,就连吕纪和也有点跟不上宋佩瑜的思路。

宋佩瑜目光锁定郝石的双眼,继续像是随口说闲话似的与郝石道,“我打算将银镜献给长公主,郝将军觉得如何?”

吕纪和立刻双眼发亮。

对啊,也许永和帝将长公主也瞒住了呢?

郝石双眼放空许久,才回过神来,目光也逐渐复杂起来。

他回头看了看东宫巍峨的城墙,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几不可闻的道,“殿下回宫后,长公主府曾送来些上好的祛疤膏,殿下用着效果很是不错。我听闻长公主府的止血散也很有效,宋大人若是方便,可以再讨些止血散送来。”

‘嘎嘣’

清脆的声音在宋佩瑜的手心响起。

重奕不仅‘病倒’,身上还多了新伤。

吕纪和同样满脸震惊,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该说些什么还是保持沉默,目光却已经下意识的落在了声音响起的地方。

一缕鲜红正顺着宋佩瑜捏着腰间玉佩的手落下。

宋佩瑜将腰间的玉佩捏断了。

郝石也看到了宋佩瑜手上的伤,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

都没说,满是歉意的望了宋佩瑜与吕纪和一眼,转身回到东宫大门内。

这次,宋佩瑜与吕纪和都没再阻拦他。

宋佩瑜低头,从袖子里掏出手帕,冷静的将被他捏碎的玉佩包在里面,放进袖袋,然后对着吕纪和伸手,“手帕”

他身上只又那一个干净的手帕。

吕纪和摇了摇头,掏出手帕后没交给宋佩瑜,而是直接上手,笨拙的替宋佩瑜包扎。

好在宋佩瑜今日带着的玉佩是雕刻成朵朵祥云的模样。

虽然他失手将最小的祥云掰下来了大半朵,手心却只是划伤,看起来并不严重。

此时的宋佩瑜却没法去感受吕纪和难得的细致,他一把抢过吕纪和手中的帕子,直接按在正在流血的地方,转身大步朝着宫门走去。

郝石同意他们去找长公主,还指点他们管长公主要止血粉。

不仅透露了重奕还受伤了的信息,还肯定了他的猜测,长公主目前还不知道重奕‘病倒’。

能影响永和帝的人不多,长公主却能排得上首位。

听了郝石的话后,宋佩瑜满脑子都是重奕受伤后,安静的窝在某个地方。明明也是血肉之躯,也会因为疼痛而肌肉紧绷,却满脸不在乎,仿佛完全没有痛觉的模样。

吕纪和小跑追上宋佩瑜,直到上了宋佩瑜的马车,他才开口,“今日你陪襄王游玩,我去求见长公主。”

宋佩瑜瞥了吕纪和一眼,“我去见长公主。”

吕纪和能想象的出来宋佩瑜此时感受,却没法理解,他冷静的给宋佩瑜解释,“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殿下是为什么‘病倒’,我去长公主府,比你安全多了。”

“你多虑了。”宋佩瑜脸上的神色比吕纪和还要冷静,他低声道,“殿下‘病倒’之事若是与我有关,我今日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永和帝对往日里千依百顺的重奕都能下得去狠心,更何况是别人家的崽子。

“就算暂时与你没关系,万一你参与进来后就与你有关系了呢?”吕纪和想也不想的反驳。

他对宋佩瑜和重奕在收敛感情方面屡次失望后,现在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他觉得就算重奕‘病倒’与宋佩瑜无

关,也不是个好消息。

谁知道重奕的‘病’还没彻底好起来之前,会不会突然又染上第二种‘病’。

到时候不仅两种‘病’一同发作的重奕更难熬,宋佩瑜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宋佩瑜微微闭上眼睛,开始思考到长公府后要怎么说话。

随口对吕纪和道,“我在这件事中消失,只会更奇怪。”

吕纪和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闷声道,“你们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吕纪和已经掀开马车帘子,让金宝停车,回到自己的马车中,径直朝着楚国使臣住处的方向而去。

已经察觉到不同寻常的银宝从外面进到马车里,为宋佩瑜倒了杯温茶,觑着宋佩瑜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吕公子与您吵架了?我看他离开时,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没有”宋佩瑜垂下眼睫,看着他已经结痂的掌心,淡淡的开口,“他只是与我一样,忽然发现自己不是无所不能,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所以才恼羞成怒,不必管他。”

银宝闻言脸色更加纠结,却不敢再问下去了。

宋佩瑜回府让人将等身镜搬到马车上,又重新洗漱过,才带着等身镜与其他厚礼赶往就在宋府斜对门的长公主府。

自从楚国的灵云公主搬入长公主府后,大公主与惠阳县主就都搬入绣楼陪伴灵云公主。

三个姑娘住在一起,都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女孩,又知道顾及着彼此的身份和颜面,相处的过程还能算的上愉快。

大公主又在做荷包,这次她拒绝了惠阳县主的帮忙。

反正只要是她拿去的荷包,皇兄都会戴在身上。

每次想到这点,大公主都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嘴角不知不觉的勾起了笑意。

惠阳县主的心情却与大公主截然不同,她心不在焉的与丫鬟打络子,连祥云结打成了平安结的都不自知。

大公主向来对她不设防,这次也不意外。

惠阳县主知道从前每次都是主动求她帮忙的大公主,这次不需要她帮忙的原因。

因为重奕对大公主说,她的手艺也不如绣娘。

明知道重奕只是说了句实话,但惠阳县主心中却还是止不

住的难受。

不该是这样的,就算重奕觉得她绣工平平无奇,但荷包里用的熏香呢?

梦中的重奕明明亲口称赞过她惯用的熏香,还说是他最喜欢的味道,无论隔着多远,都能马上分辨出来,这是他们天赐的缘分。

惠阳县主手上的动作忽然毫无章法起来,完全不顾是打什么络子,胡乱系了几个死结。

怪不得她梦中的陪嫁嬷嬷会与她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原来就算是对她痴心一片的重奕,也会对她说谎。

灵云公主本在安静的串珠子,感觉到惠阳县主的失态后,才将温和如水的目光投放过去。

可惜惠阳县主正沉浸在让她恼怒的心事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灵云公主。

惠阳县主的丫鬟纷纷面露尴尬,看看灵云公主又看看惠阳县主,提醒惠阳县主不是,不提醒惠阳县主也不是。

灵云公主善解人意的主动移开目光,放下手中串了一半的珠子,走到窗前往外看。

惠阳县主身侧的丫鬟们见状纷纷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改变拿络子的角度,起码让惠阳县主打出来的东西不至于不堪入目。

长公主身边的女官突然从门外进来,依次给几人行礼,“东宫的宋大人来给长公主请安,还带了面稀奇的银镜来。长公主今日起得晚了,来不及去见宋大人,让主子们先去看个稀奇。”

大公主听见东宫宋大人几个字,就觉得没什么兴趣,却在听见稀奇的银镜后立刻改变态度。

宋佩瑜无趣,宋佩瑜手中的东西却有趣的紧。

能专门送来给姑母的东西,必然非同凡响,说不准又是如琉璃似的好东西呢。

惠阳县主听见东宫宋大人几个字后,眸光闪了闪,放下已经四不像的络子,从善如流的起身。

最近她梦中的事与现实相差太大,尤其是重奕有关的事。

惠阳县主感觉到了危机感。

她不能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起码要弄明白梦与现实出现差异的原因。

不如就从梦与现实最大的差异,宋佩瑜与穆和开始。

灵云公主满脸茫然的望着大公主与惠阳县主。

她与堂兄襄王不同,襄王从小走南闯北,不仅去

过党项,还曾顺着河西走廊深入西域,不说精通各国语言,却都能听懂。

作为土生土长的楚国人,从前也没人想过她会远嫁,灵云公主在到了赵国之后,最大的尴尬莫过于她与赵国人说话的时候,时常要连蒙带猜,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幸好大公主与惠阳县主,一个活泼开朗一个聪慧细致。

不仅不在意灵云公主因为不熟悉赵国口音而稍显迟钝的反应,还都很愿意与灵云公主探讨赵国口音与楚国口音的不同。

大公主亲眼见着丫鬟将她绣了一半的荷包收好后,才拉着灵云公主的手,将女官的话放慢速度又重复了一遍。

灵云公主伸手指着自己,再次确定,“我也去?”

惠阳县主挽住灵云公主另一边的手臂,故意将声音放缓放慢,好让灵云公主更容易理解,“宋大人是太子殿下的伴读,与我和青鸾能算得上是同窗。就是那日坐在东宫席位上,格外年轻......”

惠阳县主顿住,望了眼正似笑非笑盯着她的女官,贴在灵云公主耳边快速道,“格外年轻俊美。”

说话间,惠阳县主顺势为灵云公主整理了下鬓角,然后满脸自然的与灵云公主拉开距离,继续缓声道,“穿着黑底绣白鹿朝服的那个人,就是宋大人,也是负责招待楚国使臣的鸿胪寺少卿之一。”

灵云公主忍着笑,一本正经的点头。

宋佩瑜将真实情绪掩饰的很好,起码三个小姑娘都没透过宋佩瑜平静的外表,看出他的焦急。

他没有因为不能马上见到长公主而露出失望之色,静静立在等身镜侧面,慢条斯理的与小姑娘们介绍等身镜的作用。

其实银镜的效果就在那里,一眼就能看到,也没什么可介绍的地方,但宋佩瑜不想让自己安静下来,就多说了几句。

可惜大公主根本就不想听宋佩瑜多说,她已经拽着惠阳县主与灵云公主围着等身银镜转圈了。

为了不挡小姑娘们的路,宋佩瑜只能闭嘴后退,看上去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的狼狈感。

宋佩瑜摇了摇头,干脆去另一边饮茶,静等长公主到来。

感觉到身上凝结已久的目光,宋佩瑜放下茶盏看过去,正对上

惠阳县主满是探究的眼睛。

宋佩瑜顿了下,对着惠阳县主点了点头。

惠阳县主见状却直接走过来,坐在与宋佩瑜坐着的位置只隔着个窄桌的地方。

宋佩瑜心中警惕心渐起,惠阳县主却只是与宋佩瑜说些闲话,大多都是与东宫小学堂的老师们有关。

“我听说当年宋大人成为殿下的伴读时,其中发生了许多曲折?”惠阳县主突然道。

虽然有了之前那番闲话做铺垫,惠阳县主问出这番话并没有显得很突兀。

但正是因为如此,宋佩瑜更觉得惠阳县主与他闲话,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她终究还是不够有耐心,过早的将目的摆到了宋佩瑜眼前。

宋佩瑜稍稍想了下,半真半假的与惠阳县主道,“原本我就在东宫小学堂的名单上,只是我那时刚好缠绵病榻,家中兄长便替我婉拒了陛下。”宋佩瑜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东宫小学堂正式开课前,我在长公主府遇到的殿下,恰好与殿下投缘,才会又成为殿下的伴读。”

惠阳县主边沉思边点了点头,虽然宋佩瑜说的很想详细,但她还是没能想起与之相关的任何事。

宋佩瑜可不会老老实实的等着惠阳县主试探他,他眼角余光看到了仍旧与大公主围在等身镜边的灵云公主,顺势道,“灵云公主在长公主府住的如何,可有想念的家乡特色?我最近为襄王等人搜罗了些会做楚国小菜的厨子,回头送两个来长公主府。”

“嗯”惠阳县主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随口道,“那我就借灵云的光,也尝尝楚国的味道。”

眼见惠阳县主似乎不想再多说,宋佩瑜也配合的安静了下来,垂目盯着桌上的茶盏。

看来惠阳县主与灵云公主相处的还不错,惠阳县主起码没有对灵玉公主产生敌意。

但惠阳县主给他的违和感却更重了。

惠阳县主看着他的目光十分奇怪,就像是......看着根本就不该存在的人?

可是惠阳县主言语间又对他没有敌意,也不像是觉得他与重奕有特殊感情的模样。

宋佩瑜总觉得,在惠阳县主身上发生了他无法理解的事。

这件事很重要,但他至

今一点头绪都没有。

等到大公主在等身银镜前转累了,长公主才从门外进来。

她日常向来不喜欢穿戴过于繁复,头上只有根九羽凤钗,腰间更是半点配饰皆无。

大公主立刻将长公主拉到等身镜前,迫不及待的将她的发现告诉长公主。

长公主却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银镜中的自己,她看见面前又多了个‘大公主’,下意识的抓紧的大公主的肩膀。

听大公主叽叽喳喳的念叨许久,长公主才恍然大悟,等身银镜中的‘大公主’竟然是只是镜像。

长公主的反应与大公主无异,下意识的去看等身镜的背面,还问宋佩瑜,能不能将等身镜拆开。

宋佩瑜立刻懂了长公主的忌讳,委婉道,“银镜拆开后无法再复原,长公主若是对制作银镜的过程好奇,可以让身边的女官去银镜庄子看看。”

长公主闻言,脸上紧绷的神色果然缓和了许多,打趣道,“你是不是又想开了专门卖银镜的铺子。这次总不会像是当初开琉璃坊那样,让我们先等个一年半载,才有结果吧?”

宋佩瑜笑而不语,默认了长公主的说法。

开了好几家铺子后,宋佩瑜早就摸清了世家的脾性。

只有从别人手中抢到的东西,才最香的。

长公主不算特别喜欢小辈,除了自家孩子,她对谁都很冷淡。

但宋佩瑜既是重奕的伴读,又与重奕九死一生的从华山刺杀中活过来,在长公主眼中终究还是不一样,也能算半个自家孩子。

闲话过后,长公主主动要宋佩瑜留下来用午饭。

宋佩瑜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后,明显的犹豫了下,躬身长揖婉拒了长公主,“臣让小厮去留香斋排队,买了殿下最喜欢的点心。这个时间应该已经买到了,正好进宫交给郝将军,想来到殿下手中时,还能留下余温。”

长公主心头一动,觉得不太对劲。

宋佩瑜都进宫了,为什么不将点心亲自交给重奕,还要郝石转交?

见到宋佩瑜脸上的紧绷后,长公主觉得她似乎是明白了。

重奕与宋佩瑜生气,不肯见宋佩瑜,宋佩瑜才拿着稀奇的银镜,巴巴的求到

她这?

这个推测对长公主来说颇为新奇。

她还没见过重奕与谁生气到这种程度,而且重奕已经与宋佩瑜生气了,还能让宋佩瑜的东西送进东宫。

这......

长公主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形容,却觉得十分有趣。

她倚靠在软垫上,决定做个顺水推舟的好人,谁让她府上的小姑娘们已经被宋佩瑜的重礼收买了。

“那便将点心拿来,让朱雀也来这里用饭。”说罢,长公主转头看向女官,吩咐道,“你去东宫将太子请来陪我用膳。”

宋佩瑜却诧异的抬头看向长公主,“您不知道殿下病倒了,正在闭宫养病?”

“什么?谁病了?!”仍旧围着等身镜转圈的大公主立刻跑到宋佩瑜身边,急得想伸手去拽宋佩瑜的袖子,让他将话说的明白些,却被同样急忙跑来的惠阳县主撞了个踉跄。

长公主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定定的望着宋佩瑜毫不掩饰惊讶的双眼,声音也冷了下来,“东宫怎么了?”

宋佩瑜脸上闪过慌乱,张嘴说话时却没犹豫,立刻道,“臣也是在今日大朝会前去东宫接殿下上朝,被郝将军拦在东宫之外,才知道殿下三日前就病倒了。陛下令殿下封宫养病,不许任何人探望。”

“好......”长公主咬牙切齿,这个好字也不知道是给永和帝,还是给已经恭敬垂下头去宋佩瑜。

‘啪’

上好的琉璃茶盏碎成了几片。

已经冲到门口的大公主猛的停下脚步,跑回长公主身边给长公主顺气,急声道,“姑母别担心,我这就进宫去看望皇兄,若是郝石不许我进去,我就去勤政殿找我父王和皇伯。”

长公主拂开大公主的手,很铁不成钢的伸出手指怼在大公主的脑门上。

傻丫头,她只是担心吗?她还生气!

长公主尚未顺过心头那口气,又听见了宋佩瑜的声音。

“臣出宫前又去东宫请郝将军通融,郝将军坚持皇命在身,让臣不要为难他。却提醒臣,前些日子长公主府送去东宫的祛疤膏很不错,让臣再讨些止血散送去。”

自从长公主开始生气,就满脸茫然的灵云公主好不容易听到了她能听懂

的话,“要止血散做什么?我从楚国带来了许多上好的止血药。”

感受到身上突然聚集的众多目光,灵云公主发现她好像说错了话,脸上的神情更加茫然,甚至夹杂着慌乱。

长公主站起来,径直朝着门口走去,厉声道,“把我的马牵到大门。”

大公主与惠阳县主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只剩下仍旧满脸茫然的灵云公主与特意留下来的宋佩瑜。

宋佩瑜与灵云公主说了几句襄王这几日在咸阳都做了什么,见到灵云公主脸上的不安散去,让长公主府的人将灵云公主带回住处,才去长公主府大门外找人。

得知长公主最后还是没驭马进宫,而是轻装从简,直接用宋佩瑜的马车进宫,同行的还有大公主与惠阳县主。

宋佩瑜朝长公主府的人要了匹马,又追了上去。

长公主府还在皇宫范围内,没有不许街上驭马的规矩。

长公主驭马进宫,可能会引起咸阳的流言,他却不会。

看见宫门守卫的表情,宋佩瑜就知道长公主真的很生气,闹出的动静也不小。

远远看到东宫大门前刚刚停下的马车,宋佩瑜又加快了速度,终于赶在长公主的马车进入东宫之前到了东宫大门口。

郝石苦着脸站在马车边,听见宋佩瑜驭马而来的动静,抬头瞥了宋佩瑜一眼,眼中满是赞赏。

“长公主何苦为难臣,臣也是谨遵陛下的旨意。”郝石将早上对宋佩瑜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长公主听。

长公主却没有宋佩瑜的顾虑,她直接跳下马车,大步往东宫里走。

长公主往前走一步,东宫守卫就往后退两步。

根本就没人敢拦长公主。

宋佩瑜跟在大公主与惠阳县主身后,也混进了东宫。

一片寂静中,鞭子破空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与重奕平淡的话语就显得格外刺耳。

‘啪’

“九、儿臣没错。”

‘啪’

“十、儿臣没错。”

......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都能猜到一墙之隔的正殿内会是什么画面。

长公主抢过郝石的佩剑,大步跑向正殿门口。

郝石脸上的慌忙顿时真实了许多,连忙追上去,急声道,“长公主,我们不敢拦

了,您别跑!”

万一摔倒了,比重奕多挨几鞭子严重多了。

随着这边突然响起的嘈杂声音,一墙之隔的鞭打声与重奕的声音都消失了。

宋佩瑜随意抓了个守卫,将荷包的里金裸子都塞给对方,逼着守卫给他当人梯,踩在守卫的肩膀爬上了三米高的内墙。

院子里,用来惩罚宫人的长凳摆在正中央,重奕正在来福的搀扶下从长凳上起身,他仅仅穿着黑色的寝衣,屁股的位置已经被抽的破破烂烂,因为主人动作过大而露出里面红白夹杂的皮肉。

宋佩瑜的视力很好,清楚的看到红白夹杂的皮肉是新伤叠着旧伤。

重奕不是第一天挨打了。

拿着鞭子的人穿着十二卫的衣裳,应该是永和帝的护卫,他身侧还有永和帝身边的孟公公。

“宋大人?!”怕自己年老力衰扶不住重奕,又不忍心看重奕惨状,主动将视线避开的安公公,最先看到突然出现在墙上的宋佩瑜。

往日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立刻警醒的重奕反而慢了半拍,才顺着安公公的视线看到宋佩瑜。

宋佩瑜心中一酸,险些从墙上直接翻下去。

重奕的左脸上正顶着个青紫骇人的巴掌印记,看来已经有些日子了。

重奕尚未开口,长公主已经提着剑从门口冲了进来,直奔重奕。

孟公公眼皮子抖的更厉害了,连忙示意拿着鞭子的十二卫,赶紧将鞭子扔了。

好在长公主满心都是重奕,根本就无暇顾及别人。

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凤钗跑丢了,正披头散发的长公主将重奕抱住,开口就是哭腔,“朱雀这是怎么了?告诉姑母,谁欺负你了。”

安公公与孟公公连忙拦住大公主与惠阳县主,不让她们到重奕跟前去,看到重奕衣衫不整的模样。

www.youxs.org,直接从三米高的内墙上跳了下来,无暇顾及脚腕上的刺痛,踉跄的奔向重奕。

他越过长公主,将手贴在重奕的额头上。

“你发热了?”宋佩瑜声音慌乱,再也不复之前的镇定。

东宫顿时乱成一片。

满脸怒容与心疼交杂的长公主、泣不成声想要到重奕身边的大公主与惠阳

县主、满脸急切,既想快点去宣太医又必须拦住大公主与惠阳县主,以至于手忙脚乱的安公公与孟公公......还有站在距离重奕仅有一人之遥位置,却无法再往前走哪怕半步,已经尝到嘴中铁锈味的宋佩瑜。

太医来的很快,比太医来的还快的是永和帝与肃王。

永和帝刚与长公主打了照面,就被打了一巴掌。

这一下打的极狠也极响亮,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死死的低下头,连大公主与惠阳县主都不敢哭了。

宋佩瑜却没低头,他站在床边,隐秘的看着被打的侧过头去的永和帝,遗憾长公主毕竟养尊处优多年,手上力道不复当年,打得太轻。

宋佩瑜忽然感觉到手上一热,低下头看去,发现是重奕的手。

长公主听到永和帝与肃王来了后,就去了门口,宋佩瑜在第一时间占据了长公主原本的位置。

宋佩瑜正好将重奕拉着他手的动作挡得严严实实,别人都看不到。

他顺着重奕的手去看重奕极不对称的脸,眼中越发酸软,却见到重奕与他做嘴型,“你哭了”

没等宋佩瑜做出反应,手上温热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重奕的目光从宋佩瑜脸上,移动到了永和帝姐弟的身上。面容平静却不冷漠,也没有畅快或者怨恨的痕迹。

肃王后知后觉的挡在永和帝前面,满脸无措的望着盛怒的长公主,“姐姐......”

‘啪’

又是极其响亮的一巴掌,肃王也没逃过。

永和帝推开挡在他前面的肃王,红着眼睛哑声道,“朱雀怎么样了?他......”

“你是怕他死不了,还想补一刀?”长公主厉声打断永和帝,抽出肃王的佩剑往永和帝手里塞,“你补啊!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宋佩瑜不知道,他被孟公公从重奕房中撵了出去。

除了永和帝姐弟三人,和正在床上趴着的重奕,其他人都被撵了出去,孟公公与正在抹眼角的安公公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去。

太医来的很快,整个太医院倾巢而出,会诊后得出结论,重奕接连伤上加伤,引发了身体内尚未彻底清除的余毒,才会发热。

如果热度能退下去,就不会

有大碍。

接下来不仅需要静养,还要让他时刻保持心情舒畅。

重奕身体内的余毒已经屡次复发,原本的药已经没用了,需要再配新药。

虽然听起来很糟糕,却足够满院子提心吊胆的人暂时松口气。

永和帝姐弟三人始终守在房内,其他人都只能在外面等着。

宋佩瑜听到重奕暂时没事后,随便找了个年轻的太医看了看始终刺痛难忍,已经将靴子都撑到鼓起的脚腕。

太医说宋佩瑜是扭到脚了,所幸没伤到骨头,只要用药酒揉开,再上几天药就没有大碍。

宋佩瑜揉了揉眉心,让人找了个空闲的屋子,随着太医去揉药酒。

东宫小太监连忙去取宋佩瑜的鞋袜,让他换上软底布鞋。

宋佩瑜回到正殿院子时,被惠阳县主堵了这正着,直言有事想单独与他说。

宋佩瑜揉了揉眉心,看了眼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太医,示意太医先回东宫。

“长公主、陛下和王爷还在殿下房中?”宋佩瑜先问惠阳县主。

惠阳县主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宋佩瑜闻言,才不再看正殿内的情况,示意惠阳县主,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惠阳县主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她哽咽道,“求求你,劝劝殿下,让他不要再拒绝楚国的联姻了。”

树荫下,宋佩瑜目光深沉的望着惠阳县主,嘴角扯起讥讽的弧度,正要开口,却被惠阳县主抢先,“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哪怕是灵云是正妃,我是侧妃也没关系!”

宋佩瑜保持着张嘴的姿势愣住,眼中的深沉逐渐转化为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贪吃鬼”、“祈颜_”、“今天”、“山鬼”、“长立孤影成一线”、“⊙▽⊙”、“豆芽毛”、“”、“青娩”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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