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chapter7(修)
- 作者:和迢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7-18 03:07:31
- 完书字数:7658
8月4日,卫诚没接到电话。
兴致还在,就当给她点时间考虑缓冲。
反正他不会主动打给她,毕竟他卫二高高在上。别人给他打,还要看他心情好与不好。
知道她名字电话归知道,极大因素是为了满足骄傲扳回一局。不过是因为他从未碰壁。
准确来说,根本没有人在他面前立壁。
他是清潭里的纨绔,比浑水里的膏粱更高级。
8月5日,蒋姝在茶楼结束兼职。
理由很简单,她缺钱,茶楼工资太少。
当然没有人会特意去问一问,这不过是为了应付突发事件想出来的理由。
而且她忙得很,才不会记挂一张早被扔进垃圾桶里回收利用的纸条。
直到8月6日,卫诚也没接到电话。
璧山酌茶楼是开放场所,隔壁九龙堂却是私人地盘,神神秘秘,不知道做的是什么生意。
九龙堂不做生意,歇脚的地儿。
里面中式装修,雕梁画栋,从护壁屏风到沙发软塌全是楠木,博物架上东西讲求门道,桌上的茶按两称。镂空木门分隔两厅堂,中央一个金色兽首大香炉,袅袅燃香。
外人觉得穷奢极欲,熟人知道又是谁谁谁看上哪个宝贝仿了一个整过来。
卫诚在软榻上坐直身子,觉得她挺没诚意。
小流氓摸过的车他嫌脏,还划了漆。正好也该修修,国内没原装厂,直接运去了美国回炉重造。
钱不是事,可卫诚不是个有耐心的债主。
他懒得主动垂杆,鱼应该自己游过来,求他下饵。
但这条鱼也实在珍稀,卫诚承认,那天下着雨她打着伞,像老戴诗里的丁香。
正琢磨着,卫诚电话响了,他也不急,慢悠悠拿起来看。
看清备注那一瞬间,卫诚不承认他前一秒有其他期待。
电话接起来,卫诚朗声:“奶奶,我等两天回去。”
电话那边的老太太和他逗着玩,“还等两天?”她悄声,“你老实说,是不是又惹事了,小心你爷爷收拾你。”
“没,真事儿。”
“真的?”老太太问,“那你可注意安全。”
“您放心。”
旁边喝茶的年轻男人听他打完电话,笑道:“还不回去,你赖这儿不走了?”
“走。”卫诚说,“再等等。”
“等什么?”男人笑他,“阿健和我说了,你拉了个女的进了黑巷子,治了两个小流氓,还赔了辆车。”
卫诚没说话,抬头看表,已经六点,他往外走。
“唉,干什么去?”男人叫他。
“接受感谢。”卫诚说。
六点半,卫诚没在隔壁茶楼里找到人。
“小蒋?”经理说,“她昨天就不干了。”
卫诚觉得开头的音有点奇怪,问:“她叫什么?”
“小蒋吧。”经理也说不清楚。
8月14日,晚。
西沟的晚上九点是百米一黑路,五个路灯三个不亮。无人街似鬼道,醉汉流氓涎笑。
脚下不知会踩到什么,像惩罚游戏,不经意吓人一惊。
流浪狗吠,无巢鸦飞。
而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眠。千里铺金垫玉,灯影醉人。
西沟属于北都吗?
蒋姝貌似一直都没明白过这个问题。她从小五谷不分,连东南西北都是过了很久才慢慢学会。
花园里的娇花好像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做过的一个绮梦。
她像是在云彩中睡着睡着,毫无防备被人狠狠推了下去,直落泥潭。
身子在下头朝上,要她感受一寸一寸被淤泥吞噬的无助恐惧感。
恐惧致死,人间酷刑。
反正西沟不属于京城。蒋姝想。
几朝古都寸金寸土的京城,白天黑夜毫无区别的繁华地,皇城旧梦,众生不同。
在很早的记忆里,蒋姝是个脸皮薄的娇娇。
她会在雨天给街上的陌生爷爷送伞,而后一秒不停赶紧跑开不接受感谢。她太好心,也太害羞。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蒋琇琴出身福利院,吃苦不少,从赚一点点钱到积累财富,帮助她的没用少爷丈夫把败落的秦家撑起来。
蒋姝出生于他们创业起步艰难的时期,但蒋琇琴给她最好的生活。
女儿应该纤尘不染,穿漂亮的公主裙,吃香甜的蛋糕,一点一点长大,长成人见人爱的仙女。
蒋姝在呵护和爱下不负所望。漂亮,多才,善良,有礼,样样符合大家闺秀。
她被保护得太好,甚至天真得可笑。
没见过黑和恶的人以为所有付出的好意都会有回报。
最终娇花落泥潭。
此时她混迹街边,在娱乐场所酒店的可靠近最近范围内,在汽车来往,衣着高贵的人的审视中,在摆违法的地摊。
其实只是不被允许而已。但混入另一个世界扰乱规则,就是违法。
旁边一个同样摆摊的大妈闲得无聊,拉着她说话,先和她聊天气和人,再聊她的货物,还提点她她的货物根本没生意。
蒋姝今天化了妆遮住浓颜,脸色惨白羸弱,木讷呆滞。
第一眼给人的感觉不是惊艳,是过得惨。
“应该卖什么?”她怯懦问。
“避孕套和别的啊。”
有人来得晚没了地方,硬挤在两人之间。大妈不好欺负,蒋姝的地方被挤了三分之一。
大妈刚要替她说话,蒋姝已经默默蹲下把自己的东西重新拥挤排好。
大妈看她几眼,拿个扇子挥走蚊子,再没理睬。
天黑,蚊虫多。
好不折磨煎熬。
蒋琇琴上学少,却爱读书。她读张爱玲,读李碧华,也读莎士比亚。
她最爱鲁迅。鲁迅的文章多样,爱他的人也有多种复杂。趣味,温和,又凛冽犀利。
蒋姝也曾受她影响,在睡前翻一翻书。现在的生活已经不适应那样的舒适,蒋姝依稀记得一篇杂文。
她当时觉得很有趣,是《再论雷峰塔的倒掉》。
鲁迅写到:不过在戏台上罢了,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注)
现在的悲剧是从前受尽宠爱的娇女儿在摆地摊养活自己。
喜剧是娇女儿的父亲从一辆黑色奔驰车里西装革履地下来。
路口有人因为抢夺生意大打出手,妨碍交通。忽然有人大喊“城管来啦”,所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夺路而逃。
蒋姝跟随大流收拾东西逃窜,其他人是疯牛壮熊,她太柔弱,被人挤到路口差点撞上汽车。
走投无路间慌乱转头,与因为声响看过来的人对上眼。
那个男人已然中年,笔挺西装,儒雅英俊,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蒋姝愣在原地,甚至忘记手里的家当。
她微微张嘴,单薄身体微颤,眼睛瞬间通红发涩,苍白的脸上可怜绝望。
秦兴辉也怔在原地,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又发现不是,确实是她,他下意识躲开眼。
司机不解问他一声,秦兴辉被点醒,再看过去,已经没了人。
不过一刻,交通秩序恢复,行人正常,满街熙熙攘攘。哪里还有沧海遗珠?
别找理由,珍珠被弄丢的根本原因是被人当成了鱼目。
蒋姝提前知道秦兴辉在莫朗应酬的消息。为了今天一次相见,她已经在附近摆摊一周,一天换一个地方,慢慢从外向内靠近渗透。
狼多肉少,两家打架是常有的事,只需有人轻轻煽风点火,再稍加阻挠,便会造成扰民状况。
再有人故意搬出摊贩痛点“城管”,道路沦为闹市。
至于秦兴辉,蒋姝只是想和他见一面而已。提醒他别只顾着光鲜亮丽,还有个他不管不问的女儿。
蒋姝有信心,今晚一眼,他不会好眠。
而她匆匆转身避开人群躲藏已经不是因为秦兴辉。
她看见了吴友龙。
之前有人和她说吴友龙被陈飞远钻空揍了一顿不服气,可能又要来找她,让她注意点。
蒋姝不想掺和这些破事,却不知道吴友龙能找到这里来。
他不止一个人,还带着几个小弟,气势汹汹,隔着老远伸手指她,有在大街上要找她事的架势。
蒋姝不怕被找事,只怕在秦兴辉面前露馅。
猪队友这名号,真是给陈飞远量身定做。
吴友龙的眼跟着蒋姝跑,恨不得飞过去逮住她,谁知蒋姝一晃就没了影。
他直接推开挡路的几个人,啐了一口:“妈的,跑了。”
“刚才那个是她吗?”有人不确定。
“就是她,”吴友龙骂骂咧咧,“她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跑哪去了?这儿这么多人。”
吴震龙眯了眯眼:“那边,走。”
时间已晚,蒋姝来不及看路往后走,后面路上路灯昏暗,少有人来。蒋姝不认路,这下知道走了坏地方,却不能再倒回去。
柳树垂着枝条不时微摆,窸窸窣窣瘆得人后背发凉。不远处有个公共卫生间,从高窗里透出光,蒋姝深吸一口气,往那里走。
“唉,”程羡走了几步叫卫诚,“走啊,你看什么呢?”
卫诚被催得不耐烦:“你先走。”
“嘿,”程羡不乐意了,跟着他看过去只看见对面乱糟糟一堆人:“你看见谁了?哪来这么大火气?”
人浪一波盖过一波,对面的影子模模糊糊,卫诚不再看:“没谁。”
他看见了那个小菩萨,那个以“茶馆钱少”为理由辞职的、现在混在一群卖假货避孕套的人里摆地摊挣大钱的丁香。
还知道给自己变脸,化妆技术不行,抹得像个鬼。
程羡没搭理他抽什么风,在和人打电话。卫诚刚走两步,耐不过心痒又回头。
这次看见那边毫无规章像暴.动,她快被人搡怼到了路口上,还不忘拿紧她的货。
这么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宝贝。
卫诚嗤笑。
还没笑完,卫诚变了脸色。
她又往车前撞。
机车不够,这次找汽车。
卫诚几乎是下意识迈出一步又生生止住,看见她平安无事,视线往一处地方定住。
那一块是莫朗酒店门口。
而不过几秒,她转身就走,像仓皇而逃。
卫诚眼睛跟她几步,脑子蹦出来一个想法——
她又在搞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