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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阳光明媚，天蓝如洗，金灿灿的金黄洒在天地间，铺展出一片璀璨。

一身白纱美如天仙的倪慕蝶坐在房间里，拥护喧闹随着一张张满意的脸的离开而散去，房间一下子空旷了不少。

望着镜中精心妆扮后的自己，唇微微上扬，凝成绝美的弧度。只是那笑容里无一丝丝新娘的喜悦，反而盛满浓浓苦涩。

描着淡淡眼影的翦眸流转着与此时此刻完全不附的悲伤，今天是她嫁人的日子，身边却没有一个亲人。

她孤零零地活在世上，饱受煎熬。不过，很快，很快就不会了，很快就结束了。

伤感并没有持续太久，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她的笑容似窗外明媚的阳光，点点晶莹。

一身黑色西装的司徒瑞宏神秘高雅，似画中走出来的王子。隐隐的冷冽气息中又蕴含着致命的温柔，这样一个恶魔与天使的完美结合体让人怎么能不爱？

司徒瑞宏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她，柔水黑眸尽是脉脉情意。四目于镜中汇聚，那一刻其中绽放出的风华足以燃亮全世界。

微弯下腰，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亲爱的，今天你好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炽热而浓烈地望着自己，不受控制的红霞飞起，倪慕蝶觉得自己就是一道可口美食，司徒瑞宏眼中闪烁的奇异光芒令她羞涩不已。

垂眸，遮去眼里不安的流光。再睁开时，里面已无一丝杂质，纯然一片：“你今天也很帅。”她的赞美完全出自真心。

黑色纯手工西装衬托出他尊贵般的高雅与神秘，烟灰色的衬衫更是流露出优雅的狂傲，令女人不自觉怦然心动。火红的蝴蝶领夹为平板之中平添几分活泼，他是如此年轻又帅气，特别是他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仿佛他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那个人。

性感的薄唇紧贴着俏丽白皙的脸颊，低声呢喃：“我都不想带你出去了。”

“为什么？”他的气息邪魅雅致，搅乱了她的心扉，她的平静。

“我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到你的美，我想将你藏起来，藏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那样我就不用担心有一天我的新娘会爱上别的男人。”似真似假的一番话，在这时是最好的甜言蜜语。

就连一直强迫自己冷静的倪慕蝶也不觉沉沦了，她多想时间就此停留，留在这一分，这一秒。

那样，她不可以不必挣扎，不必痛苦，不必逼自己去做最不愿意做的事。

可惜，岁月是最无情的流光，它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它既定的脚步与规律。正如她不可以爱司徒瑞宏这个仇人一样，尽避，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杀她妈妈。

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差点甚至已经杀陈轩恒，害得晋阳哥哥公司破产，杀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

她爱他，真的好爱好爱。同时，她也恨他，好恨好恨。爱有多深，恨就加倍浓。

倪慕蝶的低头不语，司徒瑞宏将之解释成为：害羞。她的确是个敏感容易羞涩的小东西，尽避已经和他发生了最亲密的行为，每每接触仍是生涩不已。

偏偏他就爱极了她的生涩与娇羞，那让他升起身为男人的保护欲。原来，爱上一个人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

额埋在光泽白皙的香肩上，唇畔溢出苦涩。他真后悔自己的迟钝，如果他早一天发现，早一点对自己承认，那么他们之间就不会有这么多相互折磨。

幸好，幸好他醒悟了，而且，有了弥补的机会。他无比感激上苍，没有让他造成终生不可挽救的错误。

“咚咚咚咚……”敲门声打散了一室迷离，倪慕蝶害羞地推了推偷香中的司徒瑞宏。

万般不愿直起身，两手插在口袋里，看似悠闲的动作下却藏着不易发觉的怒气。

敢打断他与蝶儿的亲密时光，最好是能给他一个足够完美的理由。否则……

“进来。”语气中的不善显而易见。

推开门，只探进一颗黑色头颅，他似乎有预知的能力，不想成为新郎欲求不满的炮灰：“我是来通知你的，时间差不多了。”

不待司徒瑞宏回应，自觉拉上门，离开。反正，话他已经带到了，结婚的又不是他。

望着那扇一开一关的门，司徒瑞宏无奈叹了口气后，唇边溢出邪气的笑。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转身优雅如尊贵的王子，弯下腰，伸手一只手：“走吧，我的新娘。”

迟疑了一下，倪慕蝶还是将手交给了他。司徒瑞宏脸上过份灿烂的笑使她心情十分复杂。

在浪漫庄严的结婚进行曲下，美丽娇俏的新娘和尊贵优雅的新郎缓缓步上红毯，走向圣洁的神坛。

令倪慕蝶有些诧异的是，几百人的观礼席上，只坐了寥寥数人。更奇怪的是，座位中拉上薄纱幕布，隐隐可见后面坐了几个人，却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侧头望了望身旁的司徒瑞宏，只见他意气风发，脸上难掩的洋溢着幸福的浅笑。

越靠近神坛，倪慕蝶心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脚像坠了千斤铅，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

走得再慢，也有来的时刻，正如她和司徒瑞宏的恩怨，也该到了了结的时候。

神父慈眉善目，如海洋一样湛蓝的眼睛里溢出星光点点，盛满祝福：“司徒瑞宏先生，你愿意娶倪慕蝶小姐为妻，一生一世忠于她，保护她，不管贫穷，富贵，疾病，痛苦，灾难，都不离不弃，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吗？”

虽隔着白头纱，倪慕蝶依然可以感觉到两道灼热的目光穿透一切凝着自己。那样专注，那样深情，仿佛全世界再无其它能容下，她就是他眼中唯一的风景。

“我愿意。”毫不迟疑，铿锵有力。仿若坚定的磐石，生生世世，不转移。

神父满意一笑，转而问新娘：“倪慕蝶小姐，你愿意嫁司徒瑞宏先生为妻，一生一世忠于他，尊敬他，不管贫穷，富贵，疾病，痛苦，灾难，都不离不弃，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吗？”

感觉到所有目光全集中到自己身上，特别是近在咫尺的黑眸那样迫切焦急，仿佛她的迟疑多一秒对他都是痛苦无比的煎熬。

强忍的泪光终于还是没能乖乖呆在眼眶里，渐渐漫出，顺着脸颊滑出两道沉痛的弧度。

请原谅她的自私，就让她最后最后再任何一次吧。

“我愿意。”清甜的声音哽咽，凝重，含着绝望与痛苦喜悦交缠的复杂。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神父愉快地宣布：“我代表神宣布，司徒瑞宏先生和倪慕蝶小姐正式结为合法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尽避人数不多，可那每一次鼓掌都饱含着真挚的祝福。

司徒瑞宏缓缓掀开白头纱，微微颤动的双手难掩激动。他终于娶到了梦中新娘，他终于成为了她光明正大的丈夫。

太多的感动涌上心头，他第一次觉得世界如此美好。

他的激动，他的迫切和那份浓烈得藏不住的爱，她都感受到了。虽然不知道他的爱里有几分真诚，成分多高，这一切够了，足够了。

当他吻上她的唇时，泪滑进相贴的唇齿间。“蝶儿，我爱你。”他的深情爱语没有得到回应，口头传来一阵剧烈痛。

本能低下头，一把尖利的水果刀插在他心口。倪慕蝶流着泪，笑了，笑得那样凄美绝然，笑得那样美丽又悲伤。

他没有太大的惊慌，语气淡淡，仿佛那伤不是自己身上，更不是致命的心脏：“为什么？”

眼角瞥见信迪已经冲了上来，他以手制止了。信迪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惊恐与慌乱，尽避十分艰难，他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用一双愤怒又懊悔的眼睛死死盯着倪慕蝶，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已经死了不下千万次。

对于倪慕蝶而言，一切都无所谓了，终于结束了。那一刀捅在司徒瑞宏身上，伤口何偿不是她心上？

止不住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成串成串往下落。她的手依然握着手柄，血染红了她洁白的婚纱。

“我恢复记忆了。”简单几个字交待了一切，是的，她什么都记起来了。他是她的杀父仇人，她怎么能和他在一起？

她从希望上苍能永远陈封她的记忆啊，那样她就不必承受这么多这么多痛苦了。

司徒瑞宏点点头，表情依然没有一丝改变。也许潜意识里，他已经知道了，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相较于倪慕蝶，他并不勇敢，也不果断。在爱的世界里，他宁愿做一个糊涂的傻瓜。

“你就这么恨我？”他比谁都了解倪慕蝶，如果不是恨到了极致，她又怎么会勇气这么做。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可想而言，这一刀她得积蓄多么久的力气，又是怎样一种力量支撑着她。

因为明白，所以更痛。

司徒瑞宏的问题难倒了她，说不恨，这一刀怎么算？说恨，可她心裂成两瓣又怎么解释？

望着那双始终平静的黑眸，里面有她想要的湖光山色，万紫千红。有她渴望的疼爱，呵护，宠溺……

她好希望和他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里邂逅，谈一场恋爱，毫不保留。为他披上梦幻的白纱，成为最美丽幸福的新娘。

可是，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筹划多年的阴谋，一夕之间她失去了所有。从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沦为供他发泄交易的对象。

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相遇了，又怎么可能恩爱到老？

看着司徒瑞宏胸口插着的水果刀，血，一滴又一滴，于铺着洁白花瓣的地毯上盛开，艳丽又凄婉。

好几次信迪都想不顾司徒瑞宏的命令冲上去，却被一旁的袁伯亦死死拉住。他从来不知一个文弱医生，居然可以挟制住在黑道上来去自如，叱咤风云的他。

看来，袁伯亦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他只知道都是他的错，他不应该让倪慕蝶进密室，更该死的被她和李爱佳骗了。

都说，女人是全世界最会撒谎的高手，以前他相信，现在更是坚信不移。然，再多的后悔也弥补不了他的错。

“袁伯亦，你最好放过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目光始终停留在台上，那个受伤却宛如没事人一样的男人身上。

不管是谁，只要伤害了司徒瑞宏就该碎尸万段。

“信迪，你冷静点，让他们把话说清楚。否则，瑞宏是不会甘心的。”身为他的唯一知己，他又何尝不担心，况且，他还是个医生。

那一刀有多么严重，在场没人比他更清楚。可是，司徒瑞宏没有倒下，他甚至没有多少表情变化。

那是一股科学都解释不了的强大意志力支撑着他，他现在只希望上帝保佑。

清澈透亮的水眸紧紧盯着他，却一言不发。冷傲的唇泛起苦涩的笑：“蝶儿，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一句话都不屑跟我说吗？”浓浓的酸楚，似叹似自语。

“曾经恨过。”平静的语调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倪慕蝶想过千万种情况，就是不曾想自己会如此平静。

精光自司徒瑞宏的眼里划过，霹开黑曜石绽放出几以伦比的璀璨：“现在呢？”语气不复平静，些许急切，些许激动。

“不恨了。”没有表情的脸上，泪一颗颗滚滚而落，他的样子越来越模糊。

“为什么？”司徒瑞宏居然走近了一步，感受那锋利无比的刀又刺进了一分。倪慕蝶惊恐万状，他却唇边含笑。

沙哑的声音里有着他一贯的宠溺，甚至扬起温柔的笑。诱哄着：“蝶儿，告诉我实话，为什么不再恨了？”

恨一个人需要理由，不恨更需要理由。而她不恨的理由更是他渴望得知的真正答案，而不是演戏的敷衍。

他疯狂的举动，倪慕蝶惊慌失措：“司徒瑞宏，你疯了吗？”那一刀插得有多深多重，她最清楚。

而他居然不躲不闪，现在还主动往上撞。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真不要命了吗？

倪慕蝶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她这么做无非是想出其不意，给他致命的一刀。这是她报仇的唯一机会，不是吗？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

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痛，那一刀在插上他的同时也深深刺入了她灵魂深处。

“我是疯了。”第一次露出如孩子般纯真的笑容，大大的笑容那样纯净无邪。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三十五岁男人的笑容，更像是一个白痴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