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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文_第32章 身份

  • 作者:蝶碎玉莹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7-17 05:18:46
  • 完书字数:8934

倪慕蝶病房的隔壁,司徒瑞宏端坐于沙发上,双臂展开,姿态优雅闲适,红色的沙发衬得他宛如嗜血撒旦。

眉心浅浅的疲惫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静寂的空气里流转一股非凡的气息。

向来着装整齐的钟心如,衣服裂开,干涸的血渍在黑色的套装上并不十分明显,一向盘起的发披散下来,蓬松落于肩上,没了老土眼镜的遮挡,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迷人的丹凤眼散发着冷寂的光。

脸上细长的伤口没有破坏她的美,相反平添几分不屈英气。

谁都不知道向来古板严肃的钟管家竟是这般年轻貌美,她将自己的美藏于一身古板的套装下。

空间很静,静得连尘埃相撞的声音都巨大轰鸣。

司徒瑞宏取出雪茄,站在身旁的信迪帮他点燃,吞吐间烟雾氤氲的俊美,留下犀利的寒光穿过云雾射在她身上。

“身为‘阎组织’的优秀杀手,让你当一个小小的管家是否委屈了你?”不痛不痒的开场白,使人摸不清头绪。

钟心如扬起美艳的笑:“能为‘阎帝’效力是组织里每个人的荣幸,就算是去‘阎影园’扫地,都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熠熠闪闪的星子出现于眼底,表情神圣而向往,自发真心,绝无虚假。

在组织所有成员的心目中司徒瑞宏就是他们终其一生要信奉供养的神,他所缔造的传奇无人可以超越,亦无可比拟。

“你为什么要害蝶儿?”与方才的云淡风轻不同,冷寒的声音自天山吹来,每一个字皆可以冻结人的灵魂。

垂下眉,一抹狠厉闪电而逝。跪在地上仰望高高在上的神祗,哪怕他的脸被烟雾遮挡,她依然贪婪地拨开层层迷雾。

“我承认小姐的车祸是我失职造成的,我不应该一时心软让她出了门,更错在没有及时拉回她。”坦然从容,诚心等待着司徒瑞宏的处罚,她不逃避责任。

钟心如的态度十分诚恳,却看不出一丝惊恐。失职,这个罪名与谋杀比起来轻得多得多了。

“好,既然你不承认,我也不逼你。我可不想让山田横泽那老家伙抓到把柄,说我为了女人失去理智,惩罚下属过严,以此搅乱‘阎组织’的内部团结。”轻飘飘的声音从白雾后传来,宛如深山空谷的回音,萦绕不散,回响久久。

惊恐再也抑制不住爬上钟心如眼底,眸光快速流转,她万万没有想到司徒瑞宏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

或许,他只是猜测,是试探。若有真凭实据,他大可以将自己交由长老会处置,又何必跟自己费口舌。

这么一想,心稍定。

抬起头,直视那雾散云开后俊美非凡却阴郁可怕的脸:“司徒先生,我愿意为我的失职接受组织的任何处罚,可你不能随意给我安插一条罪名。背叛,对一名组织成员来讲是最大的耻辱,请司徒先生调查清楚。”无惧无畏的话说得义正词严。

“啪啪啪啪……”掌声响起,在如此环境下显得诡异而讥讽。器薄的唇微微弯起,眼里却是一片阴寒:“真不愧是山田一手培养的人才。”

司徒瑞宏将U盘递给一旁的信迪,插UVD接口,巨大的液晶电视里出现两个人。

霎时,钟心如面如死灰跌坐在地上。

那画面是她悄悄和山田横泽见面时的情景,身为一流的杀手她的敏锐感与洞察力比一般人要高上几十倍。

可是,她竟然连被人跟踪拍下证据都浑然不知,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现在你有什么话说吗?川源小姐。”遗忘了几十年的名字好陌生啊,仿佛是一辈子的名。

“既然你已经全部知道了,我无话可说。”垂下眼睑,惨白的脸上无一丝表情。

杀手的第一戒律,任何失败后,绝不可供出幕后主使者。必要时,自尽封口。

“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是谁拍摄的吗?”残冷的唇吐出诱惑的毒药,迷乱人的心智。

理智告诉她,司徒瑞宏这么问一定有阴谋,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一向自负的她不允许自己输得这么狼狈,悲惨,就算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丹凤眼绽出精光凛冽,望向司徒瑞宏闪过几许复杂。随即恢复了平静:“是谁?”

司徒瑞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伟岸欣长的身躯宛如神祗,一天一夜未眠的他丝毫看不出倦怠。

寒眸漾起笑意涟涟:“山田川源出生于印尼,生母难产而死,在孤儿院长大。八岁那年被好人的亚洲人收养,可不到一年既逐出家门,靠乞讨为生。几度险些因饥饿,高烧丧命。后被‘阎组织’长老看中,带回法国接受杀手训练。表现十分出色,在死亡淘汰赛中,杀了五名同伴,成为唯一的生还者。自其为‘阎组织’效力,擅长各种伪装,成功完成数十件暗杀任何,成为世界排名前十的杀手之一。”司徒瑞宏流利念着钟心如的背景。

钟心如静静听着,脑子随着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经历过的画面一幕幕如幻灯片,不断不断重演。

孤儿院的抢食,雪地的饥饿,公主般的生活,乞讨时被打得遍体鳞伤,几度她从火光里看到妈妈慈爱的脸。

被带回‘阎组织’接受非人的训练,第一次拿枪,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用命换来的钱挥霍,享受……

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别人安排的好,她无法不遵从,无法反抗,更摆脱不了这既定的命运。

静默凝结着空气化作天边的云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司徒瑞宏在她身边绕了一圈。

“山田川源是山田横泽与下属的私生子,八岁收养她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亲生父亲山田横泽。他用她母亲的性命要挟她,逼她成为他的情报员。这些年里,山田川源一直暗中传递消息给山田横泽,以保住她亲生母亲的性命。”冷寒没有起伏的音阶,仿佛在念一段报纸。

而冷静过人的钟心如却撑不住那副沉重的面具,一点点龟裂,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光影照在钟心如精致美艳的脸上,瞬间的憔悴使她老了好几十岁。司徒瑞宏说的话字字如针,刺破她刻意保护的心魂汽球。

殷红血水止不住倾泻而下,硝酸腐蚀着她以为早就练就的铜墙铁壁。

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身份伪造得天衣无缝。她自认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可是,为什么司徒瑞宏知道得这么清楚?

是他太神通广大,还是有人出卖了她?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随便你处置。”身为‘阎组织’的一员,自从第一次向山田横泽泄露情报后,她就知道后果。

收起所有的情绪,也许,这一结果对她反而是件好事。她不必再苦苦挣扎,受人协迫了,这些年刀口舔血的生活,她过得有多害怕,谁都不知道。

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手上消亡,那种精神的折磨,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像的。

可是,她没有办法,为了母亲,她不得不逼迫自己去做。其实,那些人没有死在她手上,也会由其他的结束。

当然,这不能成为她的理由。她的良心时时刻刻承受着煎熬,她并非天性嗜血之人,从第一次开枪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

雨,顺着落地玻璃蜿蜒而下,渐渐变成鲜艳的红,映入眼底一片瑰丽艳色。

远处的樱花开得异常烂漫,一朵朵,一簇簇,她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好好看到窗外的风景了。

她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阴谋,她却摆脱不了亲情的羁绊,注定永远得不到救赎。

她恨山田横泽却不得不为他所用,看着被囚禁在密室里的母亲,她狠不下心不管不顾。

曾经多次刺杀山田横泽,屡屡失败,她救不了母亲,还害得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杀手最忌讳也是致命的一点就是有感情,她偏偏是为了亲情刻意被训练成杀手。

一开始的心软注定了她一生的悲剧,可这又能怨谁呢?柔弱无依,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

不,她才是最直接的受害者,要恨只恨冷血没有人性的山田横泽,可惜,她杀不了他,杀不了他!

钟心如,不,应该是山田川源凛然赴死的样子,司徒瑞宏看在眼里,闪过精光闪动:“你不想杀了山田横泽,救出你母亲吗?”话精准击中她的软肋,如果不是为了母亲,她又何必受制于山田横泽。

他对她而言就是一枚精子的提供者,无任何一点点关系。若说小时候他曾给过她虚假的父爱,也早就这几天的折磨威胁中消失殆尽。

司徒瑞宏的话如一击响雷,炸开沉寂的天空,雨滴落在无波心湖,激起涟漪圈圈。

抬起头,仰望着司徒瑞宏,死寂沉沉的美目荡起希冀。哑着声音问:“你愿意帮我?”既然他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也查出了她多次刺杀不成的事。

“本来这件事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坐视不理,聪明的钟管家,你触犯了我的底线,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吗?”沸腾的血液被大盆冰水浇入,司徒瑞宏让她在死亡边沿挣扎数回,给了希望又狠心熄灭。

精神的折磨比身体的刑责更摧毁人的意识,绝望的笑卷梦而现。她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泵娘了,在人性最黑暗的地狱里行走,她竟还这么天真,天真得好愚蠢,好可笑。

算一算跟在司徒瑞宏身边也有三年的时间了,她怎么会傻得相信他会放过自己?

是,她承认这次倪慕蝶的车祸是她一手造成的。但她一点不后悔,一点不后悔。

“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充斥着宽敞的病房,和着雨声竟透着一股绝望的悲凉。

“司徒瑞宏,你不愧是‘阎帝’,你比杀手还懂得如何杀人于无形。落在你的手里,我就没有奢望过能活着离开。哈哈……哈哈……”是她自己将刀塞进他手里,让他一刀刀凌迟着她。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信迪拔出枪抵着钟心如的脑瓜:“不可直呼司徒先生的名字。”司徒瑞宏这个名字对‘阎组织’而言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钟心如冷冷地睇了一眼信迪,仿佛他手上拿的不是枪,而是玩具。身为杀手,从她第一次执行任务起,就知道自己有一天必死于别人枪下。

她一点不惧怕死亡,只是,信迪还没资格要她的命。

扯出讥讽的笑,斜眼睨着信迪,凤眼里盛满讥笑,不用言语,用眼神告诉他:别装得那么忠心耿耿,我们都是同一类人。

司徒瑞宏转身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的目光抗衡,淡淡地说道:“川源小姐,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这卷录像是从日本寄来的。”

一句话彻底将钟心如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她知道山田横泽没有人性,也知道他只是利用自己来套取情报。

但不管他再怎么罪恶滔天,他始终是她的亲生父亲。曾经她找遍全世界知名的医生帮她验DNA,她不死心,她不相信那个狠厉毒辣囚禁她母亲,威胁她用命帮他套取情报的人会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从一开始的锲而不舍到最后的认命,这其中所经受的非人折磨,精神的凌虐下,她几度欲发疯。

几次暗杀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而是她下不了手,稍一迟疑,一切功亏一篑。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司徒瑞宏是‘阎帝’,他从不浪费时间在无聊的事情上。

他要一个人死太简单了,不必费这么多告诉她真相。然而,倪慕蝶的车祸事故,她已经承认了。

“我要你做一件事。”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

钟心如暗淡的眸子射出几丝光亮,虽然不惧死亡并做好了时刻和死神见面的准备,但求生是人的本能,有绝路逢生的机会,谁也不会傻得放弃。

司徒瑞宏蹲下身,缓缓靠近,在她耳边说了几话句。

钟心如脸上刚有的一丝红晕瞬间被死亡的惨白取代,绝望地垂下头,卷曲的发盖住脸庞,遮住泄露情绪的灵魂之窗。

雨势越来越大,砸在玻璃上震耳欲聋。铺天盖地的雨笼罩下,湿润阴气袭击而至。

半晌后,钟心如抬起头,剧烈挣扎过的眼瞳孔收缩得厉害。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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