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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残酷的真相

  • 作者:优哉先生
  • 类型:玄幻奇幻
  • 更新时间:06-11 19:21:18
  • 完书字数:6402

他的肺急需新鲜的空气!

从觋师钻进息泡开始,小暖房的空气便迅速消耗。

为了掩饰息泡的存在,犹留靠着体内的息力支撑至此,已是这副皮囊的极限了。

就算这副皮囊彻底死亡,体内的力量也不会因此消亡,只是溃散归林,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天地秩序如常运行中,野林生息必将得到某种机缘巧合,从莽莽生息中再一次孕育而成息种,就如所有生命的形成。

待开了意识的生息如种子般发芽生长,夜以继日疯狂吞噬其他生息为食,再一如从前般经过时间之神的塑造,最后成为某股力量,迸射而出。

死亡,对于森林之子或异祖而言,都不过是重新来过而已。

但,对他呢?

事已至此,“无论我是谁,我都只是个人。”犹留不得不告诉自己这个残酷的真相。

先前是他太自以为是了,总以为有过奇遇,获得息力,生命较从前高级,便就是强者。

然而,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连续三次都险些丧命。枯木林里可以辩驳是猝不及防;长子楼可以解释是粗心大意;小暖房里刚刚发生的侵入,只能说是他狂妄自大而不自知。

天外是否有天,他无法知晓。

但人外有人,力量外有力量,阵法之外有阵法,他必须记住了,就像记住自己还活着一样,牢牢记忆。

可这样挫败的概率,还是让他的身子瞬间冰冷。

旋即蜷缩起僵硬的身体,犹留在被窝里颤栗不止,骨节敲打在床板上,发出沉闷的叩门声。

二人在他修复时到来,是蓄意还是巧合而已?

真的有如此巧合吗?他一遍遍地问自己。

可残余的理性告诉他,灵若不会因为那一摔而仇恨至今,毕竟博赫努一及地隰、云溪、乔择都还活着。

何况,这丫头眼底燃烧着两把火炬,那是对博赫热血的绝对忠诚。

昔日,他也曾以为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如此炙热的血液,日夜为此自豪为此坚强,用此铸造成盔甲,才可抵挡人们对私生子肆无忌惮的戏弄和辱骂。

姓氏的骄傲让他忘记了种种屈辱。

无数次在轻蔑的目光下,如过街老鼠般窜逃。

在远离目光的焚烧后,他都坚定不移地告诉自己;博赫男儿骨是野林最坚硬的材料,只要血液还沸腾,就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其摧毁。

这股信念,伴随他度过每个阴寒而潮湿的漫漫长夜,也温热了他那颗灰白色的心脏。

此时,灵若的血液应该正在沸腾吧!

在感同身受外,恐惧随即朝他的身体全面席卷而来。

野林所有的动物,把任何侵入安全领地内的力量都视为敌人,尤其在最脆弱时,人自然也不例外。而擅长等待的敌人,往往都到这个时刻,才会发起真正致命的一击。

虽知时间会给予他唯一的答案,但现在,他根本没有那个耐心。耐心属于猎人,属于发起进攻的一方,不属于处在自卫状态中的他。

可若发起进攻,他拿什么进攻?如何进攻?要进攻谁?

连续吃败阵,对犹留的打击是前所未有的。

对于一无所有的私生子而言,能够拥有息力,才使他有勇气敢去想象自己是谁。就算有天,迫不得已需要剥离体内的两股力量,他也能自食其力,并可经过自身努力,成为一股全新的力量。

对此,他深信不疑。

幸运的是,他终于亲眼见证自己的生命如何经历无以伦比的蜕变,并获得崭新的开始,成为一个完整且独立的人。

这是他的记忆,只属于他所有,他终于也有自己的记忆了。7岁以前,生命的空白才是他心底最大的自卑。

但这一切的发生和改变,根本无法用言语具体描述。

且这种体验,亘古未有。

在自省的时间里,直觉一直给予他确定:在野林的历史里,还从未有过一个人突破皮囊的桎梏,改变了自身生命的秩序。

他是第一个。

于他而言,这已然是个事实,不是一种空洞的想象,更不是一场白日梦。

也正是这个时候,犹留才清楚意识到自己可以脱下私生子的衣裳,从此不寄生任何姓氏,还可作为一个人而存在。

然而刚刚建立的息力城堡,经历三次决斗,顷刻坍塌成废墟,再也没有比这更残酷的现实了。眼下,只有残垣断瓦,还证明着他在不久前,多么意气风发。

唯有吞噬生息,才可迅速补充接连溃散的息力,他知道自己必须到地宫走一趟了。

本以为获得息力以后,就可以在野林如风自由,岂料区区一个阴城就罩得他动弹不得。而昔日竟从未听闻过,阴城里还有这些厉害的人物和能耐。

也许真正的故事,在十字街上还未有机会发酵出只言片语。

不知为何,在这个憋屈的时刻,他竟然想起了一个林外人——洛王。

洛王曾言之凿凿道;你们野林人啊,毫无性格可言,一个人要有性格才有魅力。幸好你们野林女人也如此寡淡无味,否则哪个女人会看上你们这些无趣的男人。要不是神造人时,赐予人天生长有不一样的外表,谁又能辨识出你们有何不同呢?想必是这满林阴寒,早已将你们每个人的天性都拔掉,最后只剩下一模一样的躯壳,和石头一样乏味。都说野林是诸神的藏宝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从前是本王想象过于丰富了。如今站在阴城地界上,本王的眼睛愣是没瞧出半点藏宝库的痕迹,却满目皆是地狱颜色啊。

正是这种野林独有的风格,将真正的故事都藏匿在阴寒中,无人能听见,亦无人传说吧。他只能如此猜测。

私生子可以忍受一切本应该承受的冷嘲热讽,做个称职的透明人,但他不可以。经过种种奇遇,犹留清楚他再不可能是从前那个私生子了。

倘若这副皮囊窒息而死,他是否还会存在呢?

自然无人告诉他答案,包括直觉,对此也茫然无知。没有经验可参考,没有记忆可比对,直觉便是废物。

古阵法残留的威力,随着脚步远去才彻底离开。

当鸟鸣再度入耳时,小暖房才终于宽敞起来。

在窗外窥视良久的风贼子,此时总算敢把空气送进他的肺部里,立即缓解了溺水般的窒息感。

披着袍子伫立在窗前,人目无法眺望,犹留只能在狭窄且短促的视线里,确定今天又是个阴冷且浑浊的日子。

识觉虽然能让他脱离人目的极限,获得无边无际的视野,但对于他作为人的助益并不大。如何才能将这副皮囊的五觉能力提高,成了他眼下最为急迫的事情。

在风贼子肆意刮脸盘时,犹留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他是人,无论体内的力量多么强大,都无法覆盖这是一具血肉之躯的事实。

如何将皮囊修炼成与体内力量相匹配的躯体,并成为他的盔甲,而不是软肋呢?

灵若对于觋师的绝对信任,对他而言,就像窗外的雾气苍白且无力。

在他们坦白了巫医族内错综复杂的情况后,他还是保留着警惕,并非出于质疑,而是还没有一个清晰而确定的认知可以说服他自己。

私生子的短暂岁月里,他能熟悉且了解的,只有这间小暖房。

任何理由都无法稀释覆盖在心头上的震惊,他不得不承认一个真相:原来息泡并不能作为盔甲,至少在现在还不行。

在他修复皮囊时,一个来自林外的陌生觋师冲进了息泡里,且是无声无息的,就连体内力量都没有反应。而从前,这间小暖房,除了老奶妈,地隰云溪,几乎没有人愿意推门而入。

是无法做出反应?难道体内力量被古阵法遏制住了?

是来不及反应?或许体内力量只是稍逊一筹?

还是根本没有察觉?可能古阵法远比体内力量要厉害许多?

他还在计较细节,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没有一种对他是有利的。

灵若和觋师主动暴露出的信息,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解释,他也不好直接索要答案。

觋师能看穿枯木林和长子楼,却对小暖房里的息泡只字不提,是无法辨识还是故意回避?

就他自己的那份息力而言,距离成为强者,恐怕还有漫长的路程。

或许......一个更糟糕的猜测刚落在意识中。

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因已无法改变觋师冲进息泡的事实,也没有比这更令他恐惧的事情了。

越是反省,恐惧越甚。

再这样下去,他得报废在小暖房里。

望了一眼剩下的韭菜饼,犹如古刑场上的尸体一般,教人毫无食欲,他便跳窗如鸟儿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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