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人皮对于妖魔鬼怪而言，无疑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掩体，也是最好的中转体。

但凡力量不足、苦修无果，无法通过自身秩序而直接蜕变的生命，无不渴望通过借道人皮，再行修炼转化。

或有不愿意接受原秩序惩罚的生命，企图在成为人皮的主人后，以人之名，逃脱原秩序的酷刑。

但在各种传说中，这一转化过程，都极其复杂且危险，稍有不慎，那便是最终的消亡。

对于任何生命而言，最终的消亡无疑是最可怕的。

尽管如此，许多妖魔鬼怪依旧不惜一切代价，冲破禁锢，四处掠夺，也要获得一副人皮。

并以此作为他们重新转化的生机，好达到他们梦寐以求的生命形式。

正是如此，故事里的妖魔鬼怪，才会对人的皮囊起贪婪之心。

“任何想要突破自身生命秩序的妖魔鬼怪，在修行无望之后，无不企图通过人皮达到蜕变的目的。异族是人，已拥有这世间最好的躯壳，你们到底还需要什么？”他始终抓不到答案。

木鬼脸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背靠着祭台，面迎冷风，冷冷道：“人这副皮囊啊，有自己的秩序和脾气。”

“废话。”他的耐心越用越少了。

“除非得了天时地利人和，否则很难受外力的胁迫。若是强行进入人皮，也必会发生意料之外的结果。”木鬼脸拢紧衣领，“所以就有了祭祀的存在，通过贡献祭品，向诸神行礼，并祈祷获得诸神的庇佑。”

“听起来更像是贿赂诸神。”他有些失落。

除了武定山这个疯子，从来没有听过有谁祭祀森林之子。

“若是两股截然不同的生息同住一副皮囊，犹如两只猛兽决斗，必有输赢。”木鬼脸继续道，“赢者吞噬输者，输者生息将化为赢者生息的能量，从此消失殆尽。”

直觉在浮现，肯定了木鬼脸所言不假。

“我乃森——博赫之子，心智坚定，不受蛊惑，你这些话只能吓吓十字街上的小孩。”他清楚木鬼脸所言，十之八九是真的，体力的力量开始有反应了。

“是真是假，马上就要揭晓，老子就是想让你在死得明明白白。”木鬼脸说。

“我命硬，一般凡夫俗子根本奈何不了我。想烤死我的人，又不是只有你们这一群，但现在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他祈祷体力的力量赶紧茁壮成长吧。

“小子，你可有遗言？”木鬼脸不像异士，倒是像个好心人。“若是将来老子得了空闲，兴许还能帮你完成最后的心愿。”

“居心叵测，小心天理不容。”犹留边骂边思考逃生之法。

然而目前得到的信息皆是大话，根本无法帮助他下祭台。虽有所猜测，但还不足以确定这些异士的所图，毕竟异士也是人。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绝对自信。到目前为止，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森林之子的力量寄生在私生子的皮囊里。

正是因为这种笃定，他无法猜到异族祭祀的真正目的。

“好人难做啊！”木鬼脸骤然转头对他说，“难道你就光明磊落了？”

“当然。”

“是人皆有错，是人皆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木鬼脸的面具怼着他的脸。“如果你是普通的小子，根本不够格做祭品。所以，你的秘密是什么？”

“私生子还是秘密吗？”他清楚自己被挑中的原因。

“无所谓了，任何秘密都即将随你的躯壳被焚烧。”木鬼脸的声音再度含糊起来。

异族费这么大劲折腾的祭祀，绝对不是为了祖先。

在与木鬼脸的一阵闲聊之后，犹留依然没有找到脱身之计。

幸运的是：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胆小鬼私生子了。

“休想！能焚烧我的火焰根本不存在。”他发誓，从今往后绝不会再任人宰割。

既然成为森林之子，是他不可抗拒的命运。那从这一刻起，他就臣服于野林的选择和召唤，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

按魂图所示，他必将剩余的残魂归体，不管最后留下的是他还是森林之子的意志。

“无知者无畏，是诸神赐予你的福气。”木鬼脸企图说服他，“只要你心甘情愿，就能得到真神最大的恩赐。”

“你自己留着用吧。”他咬牙切齿道，“你们果然和巫医族同出一源，连杀人的方法都一模一样。”

“没办法，非你不可。”木鬼脸说。

这时，犹留才意识到这个木鬼脸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的，不是先前那群异士中的任何一个。

他集中注意力，用直觉探索了一下木鬼脸的生息，相较于先前那群异士，果然陌生。

黑暗包裹了四周，直觉无法穿透出去，他自然无法看见自己身在何处。

“我又不是鸡鸭鹅，怎么谁见了都想烤。”他扯子脖子发泄愤怒。

命运如此无情，又爱捉弄人。

难道，火祭真的是他这辈子无法逃脱的厄运吗？

“不是谁都可以当祭品的。”木鬼脸说，“这是你的福气啊。”

“送你。”他骂道，“火祭这么好，你们烤自己啊。”

“不是告诉你了，是诸神选择了你。”

“我和诸神无怨无仇。”他的确与诸神无仇，“但与巫医族一脉水火不容。”

“不要不识抬举。”木鬼脸男人终于失去了耐心。“都躺这里了，你以为你还能有选择吗？”

“你们到底想干嘛！”他实在不懂这些异士非要烤自己的意义。“烤了我，这点皮肉也不够你们果腹啊？”

“听不懂人话吗？”木鬼脸重复道，“用你的灵魂祭祀。”

怒火喷涌，他脱口而出道：“祭你祖宗！”

“你挺聪明的。”木鬼脸楞了一下。“就是在祭异族的祖宗。”

“莫非异族根本不是正经人，而是哪路来的妖魔鬼怪？”他愿望如此。

已经转身打算离去的木鬼脸，在听到这个句话，转身走了回来，直视他的眼睛，清清楚楚地道出：“听清楚了，是祭天下异术的始祖。”

真是可笑！阴城里的私生子听过许多故事，就是没有听过天下异术竟然还有始祖。

“不认识，没听说。”他实话实说。“传说里都无法排上名号，肯定是个无能之辈。”

“那是你们无知罢了。”木鬼脸手持鬼头拐杖。

鬼头拐杖！

他倒是听说过一个故事：在野林里有一个骨族，非人非妖魔鬼怪，也不是神仙，而是寄生在骨头里生息。

刺骨寒风穿过骷髅头时，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打断了他刚萌生的怀疑。

“我们只是崇拜英雄和勇士。”木鬼脸无比崇拜地摸着鬼头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