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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誓约如旧

  • 作者:优哉先生
  • 类型:玄幻奇幻
  • 更新时间:04-15 22:14:51
  • 完书字数:9210

地牢外的通道越是往前越是宽敞,墙龛上的烛火开始频繁出现。随着视线的明亮,切割工整的巨石被堆砌到了不可眺望的高度,堪比城墙骇人。

从规模来看,此地实不宜称为地牢,应形容是地宫更准确。

阴城里的地宫,大小不一,有些甚至只能立着一个人。在夜里,他也偷摸过几个古老的地牢,虽然不曾窥视全貌,但皆比正常房舍要矮一些窄一些,也更为潮湿阴冷。

在野林之中,要建设这般雄伟的地宫,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皆不可想象。从博赫三子嘴里,听过野林工匠的水平,也见识过古老的工具。以目前的建筑工艺,要修建一座这样大小的地宫,没有三十年是不可能完成的。

更何况这样的巨石,是先切割成大小一致后搬运到这里,还是把石头搬运到这里再进行切割?在阴城的历史里,没有收录这座地宫的存在。如此地宫,可作为的事情太多,有一间地牢关押几具活尸体算什么呢?

很显然,这座地宫不是参良所建。莫非是白家祖产?念头刚生,犹留便立即否定了这一猜测。

“田家女婿真是富有,相比之下七子七族简直就是穷鬼。长屏都闹饥荒了,哦,你见过贫困潦倒的长屏,不知道竹鬼冲破长屏边界,野林太平还能支撑几日。”接着,他将自己以前去过的地宫一一介绍了一遍。“至今,博赫家族还在为长屏的补给焦虑万分,毕竟饿死的是一个个能杀竹鬼的暗夜钢军。”

“公子不必担心,关心长屏的大有人在,并非只有博赫父子。”黑斗篷告诉他,目前有两批物资正快马加鞭送往长屏营地。“武疯子在公子离开后,秘密派了一支队伍运送两倍的补给悄然前往长屏。算算时间,今日应该已到达。”

这个消息的确在他的意料之外,犹留否定道:“参良没有理由送补给长屏,他是田家主的女婿,他......。”

“的确不是主人。“黑斗篷打断了他的话,“是洛王主动联系主人,委托主人务必将这批补给送到长屏博赫段。”

原来林子里参良说的话是真的,不知道是谁在都城斡旋。“乔择?”他问。

“乔择的身体里本就留有一半特纳家族的血,洛王无需再拉拢他。洛王会送补给,是因为公子你在长屏的缘故。”

“我?”那些事情,他以为洛王只是说说而已。

“洛王指名道姓,我想他应该认识公子。”

该死的一魂,在这些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毫无窥欲。“这也是你的任务?”他心里虽然不这么认为,但还是脱口而出。

黑斗篷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问,眼中闪过失望,淡然道:“我无权窥视公子的秘密,如果公子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每个人都有过去,你的过去没兴趣。”他认为自己必须给黑斗篷约法三章了。“但是未来,你自己选择。”

“公子是想要给我定规矩了?”

“你可以选择叫我犹留。”

“博赫姓氏,尊贵无比。”黑斗篷收起了表情,严肃道,“既然与誓,尊称一声公子,合情合理。”

对于野林之人而言,姓氏就是权力。“随你,但我更喜欢犹留。”他无法改变黑斗篷的习惯,就像他无法抹掉自己和森林之子之间在时间上的距离。“这座地宫若是建成于三十年前,那就不可能是白家所为。”

“那时的白家先祖只不过是码头上的一个地霸,后来因为被博赫努一收为己用,扶持成了白家码头,用来制衡阴城唯一的码头。”黑斗篷比他年长,自然多听了一些故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白家还来不及与田家势均力敌,就已经默默无声,归于平静。若不是十字街上多故事,白家已淹没在河浪之中,无人知晓。”关于白家的一切,都是他在酒楼里听来的。

黑斗篷忽然悲从中来,哽咽道:“野林小部落众多,许多小族从未曾在历史里有过痕迹。都说适者生存,猛兽凶狠残忍吃人。故而被驱逐在人族地界之外。然而那些随人族权力斗争而消亡的部落,难道不比在猛兽口下猎物无辜?”

“或许这就是自然淘汰。别问什么意思,这是我听别人说的。”犹留想起师父的话。“诸神慈悲,或许这就是侥幸活下来的意义。”这是他对黑斗篷的祝福。

或许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黑斗篷愣了一下,才缓声道:“公子慈悲。”

大约走了百米后,又转个了一个弯,石壁上没有一点点的苔藓,难得的干燥,定是有人长期打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事。黑斗篷仍旧在前方引路,他跟在后面,一边行走一边回忆刚刚武定山的话究竟是何意思。

武定山的生息越来越弱,他能感觉到下蛊之人,只是想折磨武疯子,并没有想他活多久。

对于参良,武定山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昔日的武疯子心高气傲,除了守林神,野林大概无人能让他心甘情愿臣服。或许,对于参良而言,武疯子从来都没有任何价值可言,只是碍眼而已。

也许,武定山也意识到了自己命不久矣,才会再度告诉他:“守林神选中了我,我应该已完成任务了。你若速去速回,兴许还能赶上与我道别。”

我答应过会救你。他想起了自己刚刚才承诺武定山的誓言,可如今他只有一魂的力量,如何能解蛊救活尸体呢?

拐了几个弯后,脚下明显能感觉到坡度,双腿也越发吃力。“你主人不会住在都城吧?”他忍不住抱怨,并猜想此地宫究竟建在何处?看来森林之子对野林地下一无所知,他根本无法直觉到任何事物,记忆甚是淡定。

“前面再转个弯,就到了。”黑斗篷回答。“有些事情,公子最好不要插手。”

“这是警告?”他还在琢磨着如何撬开黑斗篷的嘴。

“是友善的提醒。事情已经发展到今日,仅凭公子一个人根本无力扭转乾坤。若是强行介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森林之子或许有这个能耐,而他的确没有能力逃出地牢。一路走过来,除了黑斗篷,并未见任何士兵站岗。此时,他又想起了在林子里出现的那批人。如果那批人守护这里,别说他了,就算是一魂也照样倒下。

“看来我还有机会活着。”

“没有人要取公子的性命。”

“那得让老奶妈缝住我的嘴,以后做梦说了什么,没人能保证。”

“公子的确应该告诉博赫父子。”

就算他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博赫努一,也不会立即发生什么。这些年,博赫父子皆有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不可能一无所知,根本轮不到他来告密。

“你是鹤老的人?”他不得不好奇黑斗篷的地位。

“听过,但从未见过面。”

“看来你混得不怎么样,否则何以至今还没有成为参良的心腹。”

“一心报仇,不敢奢望。”

“你这么折腾,难道不是为了成为参良的心腹,好走到鹤老面前露脸,待有机会重建你的部落,让你的族名载入野林历史?”他以为黑斗篷除了报仇,更想重建部落。

“从前,我只是为了报仇。公子的建议,的确值得考虑。”

野林男人,有仇不报非勇士,就算苟且偷生,也让人鄙夷唾弃。

“你忠诚的价码开得太低了,武定山一定会死,看情况也早在参良除刺的计划中。”

“公子,想给我重新开价?”黑斗篷直截了当问。

“我只是没有前途的私生子,承诺不了你任何实际的未来。”

“既然如此,武定山必死无疑就是我的价码。”

“那你可能真的找错人了。武定山叫武疯子,不是叫武骗子。”犹留觉得有必然把真相告诉黑斗篷,尽管武定山的罪名已夯实,无从狡辩。“从时间上计算,那时候老城主和武天意确实已经中了蛊虫,成为别人的傀儡。”

“你还是信他!”这个答案显然早就长在黑斗篷心中。

长恨能持续沸腾的一个主要原因,便是对所恨之人的坚定与日俱增。作为人,他竟然无人可恨。

“我相信真相。博赫三子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为武家父子作伪证。”他的的确确见到博赫三子,包括博赫努一,皆对和武及武家父子有诸多困惑和猜测。“你若不信,去博赫城堡走一趟,亲自看看议事厅的记录便可。正巧,我的师父便是博赫家族的吕长老,你要的证据就在他书房的木箱子里。”

“主谋该死,但刽子手也不能饶恕,血债必须血还。”黑斗篷说。

“但愿如此。”他相信黑斗篷的决心,没有人会放过屠杀自己族人的混蛋,也没有人有资格让他们放下仇恨。

“公子你呢?”

“我?”他停下来,侧身面对黑斗篷,“一个私生子而已,和鸡笼子的小鸡有何区别?”

“公子恨主人?”

“我乃野林之人,任何企图伤害野林及野林百姓之人,我都恨之入骨,皆视为仇人。”这是森林之子的誓言,也是他的誓言。

“包括博赫努一吗?”

野林已经死了太多人了,空气里都是冤魂的味道。“包括你。”他认为是时候提出警告了。

“我!”黑斗篷笑了起来,“区区一个门人,不过仆人,如何能翻云覆雨,伤害野林及野林百姓?”

“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我听见了,就是新的誓言。如果有朝一日,你为一己之私,危及野林及野林百姓,我与你只能是仇人。”

“那博赫努一呢?”黑斗篷逼问。

先前就猜到,参良或许已经为博赫努一准备好了刑具,果不其然。“你们给他定了什么罪名?”他有些好奇,毕竟私生子平日里听的都是故事,而不是秘密。

“打开长屏之门,引入林外人,破坏了野林的平衡,还不算是千古罪人?”

“有些罪名,是给相信的人专门定制的。”他笑了起来,该死的参良到底在自己身上动了多少手脚,一魂的力量远比之前要孱弱许多。“否则,如何说服你们推翻博赫努一呢?不要让人利用了你的仇恨,你并非一无所有。”参良的手段,他在议事厅里早听得耳朵出茧子。

“你只是私生子,什么都轮不到你,你什么都得不到,当真不会心生怨恨?”黑斗篷的眼睛里分明装满了不信。

“我说我根本不在乎,你会信吗?”

黑斗篷楞了一下,松了一口气道:“公子说我就信,公子没有骗我的理由,我信或不信对公子来说,皆毫无意义。”

“到底哪个才是你?”他有些迷惑了。

“公子说过,真实的人,有许多面,有时连自己都未必认识。敢问公子,你是谁?”

“记忆力不错。等我彻底了解自己,如果那时你还活着,我再来回答你这个问题不迟。”记忆好的人特别痛苦,如果还要回忆起上一世的故事,那就是一种酷刑。

“都城是个不错的居所。”黑斗篷建议,语气真诚。

“的确不错,至少不用住小暖房,转个身都嫌屁股大。”

“野林还有什么值得公子留恋的?是陈家长子之位吗?如果公子得到长子之位,并成为了陈家族长,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没有暗夜钢军首领的誓死效忠,族长就是坐在冰块上,天气一转暖,宝座就融化了。”

原来还有些秘密是参良暂时不知道的。难得啊,这是陈家之幸,也是七子七族之幸。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浪费精力记住昨天的事情。武定山的人皮我给你,剩下的部分,我承诺过让他活着。其中缘故,我暂时不想解释,时间到了,自然护会和你说明。如果你还承认自己是野林之人,那么我们就有共同的敌人。除非,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苦涩笑道,

“誓言就是誓言,从来没有真假之别,只有先后之差。”黑斗篷回答。“你要让武定山成为第二个鬼愁?”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誓言与人,也是如此。“还没想好,巫医族不喜欢私生子,我什么都不会。”他坚持。

“公子想把他从这里带出去,恐怕不易,除非守林神现身。”

守林神已死,我才是新生,犹留默声回答。“前路漫长,黑夜难熬,唯有誓言和热血,可以抵御阴寒和长剑。”这是最古老的誓言,他重复过去的承诺。

须臾后,他们在一头石狮子面前停了下来,黑斗篷面朝墙壁,伸手拉动了上方的铃铛。

旋即,墙壁上转开了一道石门,温暖的炉火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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