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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警告如风

  • 作者:优哉先生
  • 类型:玄幻奇幻
  • 更新时间:04-15 22:13:27
  • 完书字数:5920

天穹坠落在树梢上,一片黑暗笼罩着马厩四周。

马夫还在酣睡,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倒是他们的小马驹早已醒来,早早站立,真骑士的马头穿头木栏,黑白二色已愈发分明,惹人注目。

“真骑士,好威风啊。”犹留是真心羡慕,他的灰骑士似乎还是个奶娃娃,始终不见威风。

“我的黑骑士也不赖!人有人貌,马有马相。那日一眼,我便知道它的与众不同,它的眼睛告诉,等他长大了,它能日行千里。”云溪摸着马头,那应该是未来首领的温柔。“长屏寂寞,只有它能陪我度过每个日夜咯。”

黑骑士确实具不同寻常马的冷淡气质,一双马眼凛冽,宛若为长屏的寂静而生。

屈膝半蹲,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灰骑士,喃喃道:“黑骑士迫不及待要驰骋长屏了。”难道真的是马学主人样?可是人和马的生长期不同,自己的马驹会不会误会了?

“当然,我的黑骑士,绝对是一匹千里马。否则,本公子怎么会一眼就相中他。它是千里马,我就是伯乐,将来长屏就是它的天下。”云溪望着黑骑士的眼眶里装满了火星。

犹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马驹,只能鼓励道:“等你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听说林外的天空长了一颗太阳,如篝火般炙热,能晒干骨头里的寒气。”

长子一如既往对南林外界缺乏热情。“四弟,你为什么总是想往外跑呢?”说罢,地隰从栅栏外割了一把草喂马,还带着露水的嫩美瞬间征服了真骑士。

“瞧它的吃相,真的好容易满足!仿佛草就是世间最美味可口的食物。”犹留看它全神贯注地咀嚼着,不禁感慨。“真令人羡慕。”

“也许人和畜生一样,原本都很容易满足。只是因为得不到这个原本,才有了贪婪。又或者尝了草以外的食物,才知道从前自己的无知。”云溪突然深沉起来。“贪婪就像天穹无边无际,把南林拔地而起,恐怕都填不满你的好奇心。一天到晚,尽是胡言乱语。”

地隰倚靠着栅栏,边举草喂食,边说,“人是人,马是马,人如何能羡慕马?”

“该给他找点力气活,听说武器房里还缺擦剑的伙计。待他累得像只死狗,就不会想东想西了。”云溪解下腰间佩剑,递呈给他,“你的剑术那么烂,趁这会没人笑话你,赶紧练一练。免得日后,一旦脱离我视线范围,田家那些小兔崽子就骑上头。”

在云溪的注视下,犹留迟疑并收回刚伸出的手指头。

“四弟,现在哪里还想着习剑!恐怕魂魄早随南林的风,飘到长屏大门外了。”地隰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没有。”他解释。

“都刻在脑门上了!”地隰说。

云溪走过来,用湿漉漉的手摸着他的脸颊,笑道,“难道野林还装不下你?”

“我只是好奇天下有多大,是不是与南林一模样。”他暗想,阴城没有我的大暖房,阴城没有我的根。只是他无法把这种感受告诉他们俩。有时人心如钢,有时却如湖面结起的一层单薄的冰,好脆弱,轻轻一触就碎裂。

“听着,你必须忘记长屏大门外的世界,离开了南林,你就再也回不来了。”云溪嘴角的笑容立即消逝,语气严厉。“你可以用你的小脑子幻想任何事情,我都管不着,但是请你务必记住。犹留,你属于南方野林,纵使荒极大若天穹,与你何干?”

“二哥,我只是好奇!”他的后脚跟直往后退。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离开了。再站在长屏之门上,迎接你的就是我云溪亲手擦亮的风吟。”云溪徒然冷得就像一块冰雕。“无论老奶妈洗脑你,你都不可以改变。”

“如果你离开了,南林你再也入不得,阴城的门也不会为你开。你要付出的代价是割舍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我们。”地隰突然站起来,像族长一样魁梧肃穆。

“我只是好奇。”犹留忽地心生恐惧,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地隰云溪反对他出林,又为什么忽然之间认定他会出林,且态度如此坚决,从所未见。风从马厩上缓缓拖曳着尾巴,像极了他的委屈。“大哥,有族长的青铜宝座等着你。二哥,你有风吟和战马等着你。那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就像一片从树枝上掉落的叶子,风来了,我才能随它飘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南林!”

“你的脚只要踏出南林的土地,就已经没有所谓背叛或不背叛了。你懂吗?”地隰的声音冷漠,就像仙岭山脉深处的冰晶。

“忘掉林外的世界吧。博赫努一的儿子就该属于南方野林,乖乖呆在阴城里。”云溪安慰道。

“我只是想看看荒极的天,是不是真的长着永不熄灭的太阳。大哥是族长之位的继承者,受人人尊敬;二哥即将成为暗夜钢军的首领,令人闻风丧胆,指不定还能统领七子之军。你们有族规有誓言,我只有好奇心,守护不了南林,保护不了阴城。”犹留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

乔择就可以随意出林。但是这样的话,犹留无法说出口。背脊抵着马厩的木板,低头俯视自己的双脚,裹着粗袜外是一双屦,是老奶妈用晒干的野草给他编织而成。他仅有的几双皮靴子,还是地隰云溪儿时的旧物。他并非介意穿旧鞋子,但这就是他与地隰云溪的不同,可是他们不会明白。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为什么不能乖乖呆在阴城里,做个听话的弟。以前那个天真且听话的犹留去哪了?没有谁能离开南方野林。”地隰无奈地摇着他的肩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云溪今日也判若两人,那个总是掐他脸颊的二哥不见了。“那他呢?你们尊敬的父亲呢?”他无法抑制怒气,胸腔里迸裂出所来没有的力量。

“下一次,我若是再听到你这样问,那么不用等我佩戴风吟的那天。任何时刻,我这把剑都可以切了你的脖子,然后把你那颗不安分的脑袋踢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云溪面无表情望着他。

剑已横在犹留脖子上,冷飕飕冰凉凉,云溪抛下了一句恐吓的话语后,纵身一跃上了战马,绝尘而去。

“你不该侮辱他。尽管你冠以他的姓氏,但他就是你的父亲。”地隰望着漆黑里,声音低沉而邈远。

博赫努一切下我父亲脑袋的时刻,可曾尊重他还有个需要父亲的儿子。哀伤和仇恨用上了犹留的心头,如墨汁晕染了天穹。

“别人可以不知道他的苦,但是你不能不知道。若是有那么一天,无需风吟,我就可逐你出阴城。一旦成为被弃者,犹留你是无法在野林里生存下去的。就如你所说,我是阴城未来的主人,云溪是暗夜钢军的首领,那么你为什么不能只是安分守己的弟弟呢?”

犹留没有回答,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地隰云溪有他无法理解的苦衷和坚持,他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久的将来,他们都势必成为大人物,而他依旧是个私生子,或许会脱下这身衣裳,成为弃民。小老头的冷嘲热讽,此刻想来却是真理。

小马驹在他的抚摸下,发出舒服的咀嚼声,宛若整个世界都与它无关。地隰的目光炙热无比,好像烧得通红的铁珠,会熔化记忆力的混沌。

“用你的小脑袋好好想想。”地隰说。

“我要想什么?”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知。

“当然是你正在琢磨的事情。”

寒风如硕鼠在撕咬马厩,令人颤栗。地隰的表情告诉犹留,私生子应该在琢磨某件事情。

“我不知道。”他向后倒去。

“小犹留,我相信你会想明白。”

“大哥!”他近乎哀求,阴城不该是我的鸟笼。

“别让我们失望!”地隰按了一下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开。

警告如风,没有颜色没有形状,却锋利无比。云溪一反常态,一定发生了某件他不知道的事情。阴城的灯火依旧,疲惫的人们已经开始渐渐散去。

泛着冷霜的栅栏边上,只留下犹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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