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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陌生召唤

  • 作者:优哉先生
  • 类型:玄幻奇幻
  • 更新时间:04-15 22:12:48
  • 完书字数:7656

雨势如千军万马又冲出雾障,在头顶上嚣张肆虐。野林的天穹上定然是个大海,永无止境。

“归来吧!”

忽然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叫唤,就像是娘子山的心脏里在跳动,与他的心跳正趋同。犹留刚抬起下巴,就被雨水及时按压而下。

转头冲他露出牙齿后,云溪立即回头问地隰:“刚才小犹留的表现,不赖吧?”

猛地一个侧目,蓑衣上的雨水甩出一道汤匙的弧度。“如你所愿。”地隰皱起眉头,“今日不许再胡闹了。”

云溪扬起下巴,故意尖笑道:“难道还有比秋决更好的时机?”

群风在雨阵里打滚嘶叫,地隰没有理会突兀的尖声,边走边道:“今日父亲有意顺势推出四弟,才肯借风吟一使,否则岂会任凭你胡作非为,视秋决规矩皆为无物。”

“我也认为博赫努一应该要感谢我。可惜了,他的舌头是金刚石锻造,断然不会说出这么柔软的语言。”

“今日暗夜钢军的首领是父亲,借用风吟,可理解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宽容。如果有人心眼小心思多,将会如何解读你的行为?只怕长屏已经为你种下荆棘。如果你不珍惜,风吟也无法帮助你。”

冷哼顺着风而行,云溪在马背上放肆地张开了四肢,犹如尽情翱翔的飞鹰,仍旧没有忘记反唇相讥:“暗夜钢军士兵又不是议事厅里的妖魔鬼怪。”

“是我杞人忧天,还是你有意为之。倘若今日四弟表现差强人意,你可想过,往后博赫家族还有他立足之地吗?”

“嗯,的确比我差了些,但比起同龄人,我的小犹留今日也算是出尽风头。从今起,四公子的名号正式在博赫家族挂旗。”

“你第一次杀人,就像在跳舞。”地隰说。

“风吟起落,死囚脑袋满地滚时,我瞧巫师和刽子手的脸皮都和五官剥离了。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起码几天几夜吃不好睡不好。”

“明知道他们的职责和性情,你何必故意惹他们。”地隰显然不同意今日的冒失。“想为四弟争取机会,一定要等待恰好时机。”

举起鞭子,云溪转动手腕,鞭身在雨阵子中飞速打绕,旋即雨水形成一个圆圈,宛若打开了陌生结界。视线顺着云溪的下颚穿过去,犹留望着右边上方倏然变大的圆圈,有一股巨大的磁力吸引着他的灵魂。

冷哼顺着风而行。“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太阳重归野林的时候吗?”云溪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很显然,刚才的效果不错。”

下了刑台,碎石泥水冲刷过靴面,地隰反驳道:“那是因为父亲在场,轮不到他们来做决定。现任首领是父亲,风吟的主人是父亲,不是你!”

收起鞭子,置放在腰上,云溪耸耸肩,望向身后远处那个已经消失的头颅,嘴角立即倾斜,笑容高挂在颧骨上,立即转移话题,说:“不管如何,能死在风吟之下死是种殊荣,他也该瞑目了。至于那些家伙,恨得咬牙切齿,又如何?难他们还能干掉本公子不成?”

“他们是暗夜钢军的士兵,是未来要和你并肩作战的战友,不是你的敌人。”怒火已经将未来族长烧红。

又是那道声音在叫唤:“归来吧!归来吧!”

此声如拳头,一声接一声敲击在胸膛上。环顾每一张,除了他,其他人似乎并未听见,犹留不得不祈祷回城之路平安顺利。

地隰的脸色和天幕趋暗,声音也硬了起来,耳提面令道:“规矩就是规矩,你不能拿七子七族的古老规矩胡闹。身为未来的首领,你清楚使用风吟者必是首领,今日你竟存心让父亲在暗夜钢军面前丢了尊严。”

“若是有人说大哥坏话,大概也是没人信的。惩戒院的三令五申也不敢妄言博赫努一的尊严,大哥的胆子果然比我肥多了。”

“近来你肆意妄为,确是我管教不严。”地隰突然反省,“云溪,晚饭后,你到我书房,该重新学习规矩了。”

云溪楞了一下,便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什么。地隰的书房是云溪学习规矩的场所,也是犹留的禁区,从不向私生子展示。

浓雾渐散,小雨如针下,扎进蓑衣里竟如冰针入体。众人皆以上马疾驰,围观百姓早已哄散而去,留在原地的尸体自有仙岭山上的灵鸟神兽前来处理。这也是天坛刑场为何设立在山腰之上的缘故,既是刑场又是祭台。目光往西北方向眺望,传说仙岭山身在浓雾深云处,犹留很想见识一下。哪怕一眼也好,至少可以证实古老仙岭的真实存在,而不只是火炉旁老人们娓娓道来的故事。

返城的长路似乎更冷了,马蹄四溅,雨针飞驰,急骤加剧,如在哀戚。

孤独的人总是怕寂静。云溪拉着臭脸,打破了沉默。“想当初,那名死囚可没这般听话,那是我第一次取人脑袋啊,怕死的家伙像只被提了脖子的老母鸡乱扑腾,差点伤了我这双美丽的眼睛。从前,外公常说我的眼睛和母亲极为相似。”

“人间星辰长在二哥眼眶里。”这是他由衷的赞美,云溪的眸子的确与众不同,可想而知鹤梦夫人定也是个美人。

“哈哈哈,人间星辰在我眼。”云溪拍腿叫道,“好窝心的一句话!难怪厨娘喜欢你,老为你开小厨。”

“暗夜钢军的叔伯在前方,不许你们大声喧哗。”地隰及时提醒他们的言行。“若是惹恼了父亲,肯定没好果子吃。”

“反正最后博赫努一只会惩罚一个人,谁让你是长子呢。”云溪说。

那道声音似乎也追了上来。为何地隰和云溪听见不呢?犹留不敢回头,于是弯下脖子,又揉捻双耳,以为是阴寒吞噬,引起了幻听。

“你这是要揪下你的耳朵吗?”云溪扭头喝止他,继续折腾耳朵。

犹留立即放下双手,才惊觉耳朵的确热辣无比。

就在这时,地隰开口交代:“以后出城,要做好保暖,免得生冻疮。”

“小犹留,你有看到那死囚临死前的眼睛吗?”云溪突然好奇。

那道声音阴魂不散般充斥在耳朵里,挥之不去,雨声都无法掩盖,仿佛是在他自己耳朵里回荡不休。犹留握紧拳头,只好对云溪点点头。他开始怀疑有虫子钻进了耳朵,歪着脑袋企图把声音倒出耳朵,倒完左耳又倒右耳。然而,抖落脑袋,如球在脖子上转动几十次,仍然毫无帮助。当他天旋地转时,那道声音又发出了嘲笑。

“风吟出鞘,令人丧胆,他竟没吓得尿裤子。”云溪立即猜想。“大概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在风吟之下,毕竟风吟已经沉睡许久。”

“恐惧到了极致,就会使人忘却害怕,瞬间激发出面对死亡的勇气。”地隰有他独特的看法。

“不!他不是害怕,而是无所畏惧。我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出来他根本不害怕死亡,更像是解脱。”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坚信道,“他是个战士。”

“战士!”云溪不屑道,“就他那个怂样?”

“死囚在期待死亡的来临,惟有死亡才能让他免于无穷无尽的折磨。”他如实道出自己的想法。

“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瞎琢磨,小心有人又要教训你了。”云溪努嘴道后,有点点附和。“不过,比起酷刑的疼痛,死的确不算什么。更何况风吟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他应该感觉不到什么痛苦。不管他是谁,能死在风吟之下,都不枉此生。刚才,你和他在嘀咕什么呢?”

无数个答案涌入脑袋,就像成千上万个人挤入铁索桥,进退不得,旋即悬崖下的风吹铁索桥,荡起了秋千。“就是想问问他有没有遗言,毕竟西方边际还有他的家人。”犹留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伸手拉紧了衣领。

“哦,他留下了什么?”云溪追问。

背脊如芒在刺,冷汗从发根里沁出,闷湿了头发,幸好无人察觉。“我想问他是否有遗言,可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犹留撒了谎。

“反正你也不知道西方边际在哪里,说了也是白说。”云溪说。

已至拐角,刚才离开刑场前,他还是看了一眼那滚落在树根处的脑袋,双眼紧闭,一脸安详。那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瞧他就是吓得不知如何反应罢了!”地隰不以为然,“区区一个西方边际的探子,有何稀奇?不许再为他添油加醋,还嫌码头的故事不够多!”

“如果真是那样,倒是值得风吟出鞘。”云溪思索着,回想起以往的死囚。

那眼睛里的视死如归,不该是一个探子所有,尽管他从未见过探子。仿佛是一种使命,犹留保留自己对他的评价:“他脸上确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神态。”这样的人,不应该消失得无声无息。

“求生是人的本能,鲜少有不作挣扎的囚犯。恶徒眼里都是两簇不知悔改的罪恶之火,伴随他们下地狱,最后变成烙印。今天,你们瞧见没有,所有暗夜钢军的目光都攫住他,那不是唾弃是尊重。无论过了多少年,暗夜钢军还是那般精神,他们的敌人只有竹鬼。正因为如此,乔择那个混蛋才会如此痴迷长屏。”

“他死了!”地隰从来冷淡,死囚的脑袋落地如瓜滚时,他甚至没注视风吟。“有这闲工夫,你们何不讨论如何能提父亲分担责任。”

抹去脸上的雨水,云溪反驳道:“嘴巴长在脸上,不是用来吃饭就是用来说话。大家都不是哑巴,大哥还未坐上青铜宝座,就要背着博赫努一改规矩了!”

这一路,无论来回,三人闲言闲语都幸得雨声遮掩,否则博赫努一不会听不到。他不禁感激诸神,就像有一个雨阵,任何声音进不来,这里的声音也出不去。只是那一道声音竟能穿透雨阵并追随不舍。莫非只有他一人听见?若是别人听见了,为何也不张扬?

皱起眉头,地隰的神情与大将军始终保持一致,交代道:“适可而止。不管他是谁,能够成为灵鸟神兽的食物已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在天黑前若赶不回城中,城门队长必将你们俩挡在城门外吹成肉干。那样,你们倒是真能好好与野天荒地共存一番。”

“小犹留,你要是能追上,明日我就带你去找外公。”话还未落,云溪猛地两脚一夹马肚,扬起鞭子落下,战马立即飞步向前,冲进狂躁的雨阵中。

被甩下的地隰骂了几句粗话,眼看身后已无人马,便带着他紧追不舍。

“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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