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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回亲政。

  • 作者:青丘一梦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7-18 20:56:10
  • 完书字数:12100

这日一早至坤宁宫请安, 巧在前朝休沐,康熙亦在坤宁宫,见了众人,细问过佛拉娜的身子, 道:“朕怎么瞧, 下巴都尖了, 有了身子, 怎么反而瘦了?”

佛拉娜笑『吟』『吟』道:“您这看错了,哪里瘦了呢?不过都长到肚子上罢了, 前儿雀枝还说, 今年的夏衫, 腰身要放宽大才以多穿些日子。”

“天儿愈热, 也吃不下东西。马佳福晋怀身子, 更要好生补养,却是难为御膳房了。”纳喇氏温声道。

康熙摆摆手, “御膳房做的不过是些样式的东西, 倒是精致, 也没个新奇的。倒是前儿慧妃宫里做的两样小菜不错, 清清脆脆的,咸香脆嫩, 另一种口味酸甜里带鲜香, 还有些微微的涩。粥吃倒是极好, 也不还有没有。”

他偏头看向娜仁, 娜仁道:“人吃东西讲究个令,不为别的,有些东西是鲜,过了季没有了。您说的咸香那一样, 是凉拌的枸杞芽,今了,凉拌了不好吃,若还想要,油盐炒了或是炝汤好,只怕您吃不惯。另一样倒是还有,那是个什么东西,只怕大家都想不到。”

清梨嗔她,“快说吧,在这吊我们的心。”

康熙道:“却没吃出是什么来,便是那一样枸杞芽,不是你说,还真不道。”

“什么珍奇东西,值皇上这样的夸?”佛拉娜好奇地看过来,“你也说与我们听听,别在这吊我们胃口。”

娜仁不大优雅地翻翻眼:“我在这里卖个关子,怕你们道嫌繁琐——那是葡萄藤的卷须子,不沾铜铁,用小竹剪子剪下来,手去了外头一层筋膜,滚水里放稍稍的油,过水一烫,去了大半的酸涩还能留住『色』儿,出锅来过了凉水湃。有,各样香菌子、蜜制的玉兰片过油炸了,切成碎丁子,并一块嫩豆腐摔开、新采马兰菜的头叶掐下来,和那葡萄须一起拌,把乌梅切丝进去调味,用虾油带调料一拌。若是吃斋,把虾油换了,用香油也,只是味又重了,不清淡。”

“阿弥陀佛,你这做法已经不清淡了。”清梨感慨道:“多繁琐的吃食,我见过两样,你这主料不过是个旁人没上过桌的野玩意,也不怕压不住,又失了清朴。”

康熙也道:“吃的候没觉这什么,只觉味香却不腻,没想到却是那玩意。”又道:“也唯有你的闲心,在吃食上舍琢磨,不然有谁把那个端上餐桌呢?”

“我是闲发慌了,才把那玩意揪下来做了菜。”娜仁笑眯眯地,又回头陈怪地看了清梨一眼,“是那东西野,才要好些东西来配它,带出香来,不然干吃你尝尝,酸涩的能让你牙倒掉!今这口,我拉星璇试了多少次,祖宗都骂我费东西,才做出来的。”

其实她为什么做这个?是上辈子读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说起葡萄的须子,道那玩意做起来约莫不难吃。

候长了,娜仁已想不起原话是什么样了,左右一想起来,起了心思,拉星璇一遍遍地试,做出这个好吃的口味来。

反正星璇是乐意陪她闹这些的。

这些个吃食上的话,说起来也长,打消间是好的。

往日皇还能笑意盈盈地陪她们说几句,今日康熙尚在,皇却颇有些缄默,兰嬷嬷在她头站,忍不住抬手拉拉她的袖口,口中道:“御膳房做了些五毒饼,您不说要与诸位小主尝尝吗?”

皇猛地回过神来,缓缓扯了扯嘴角,点头笑道:“端上来吧,倒是我忘了。今儿沏的什么茶?拿点心要牛『乳』茶才好,又香甜又解腻。”

九儿上来笑盈盈应,未多,换了各人的茶、奉了点心来、

娜仁不爱五毒饼那味,略咬了一口放下,端牛『乳』茶慢慢啜,听皇道:“眼看五月了,演令戏《五毒传》、《五花洞》这些的戏子们都召进宫了,预备明儿起便在御花园绛雪轩演上,诸位妹妹有心看看的,以去那头逛逛。正经日子在初五,皇上要带王公大臣们往西苑去看竞演龙舟,咱们这些个被落在宫里的,也看看戏、吃吃粽子吧。”

“我在南边,令戏听的倒不是这两样,去年巧病了又没看到,瞧瞧去。”清梨道。

纳喇氏笑道:“妹妹仔细,那戏唱倒是热闹,只怕半头里降妖除魔的,把妹妹吓。”

“什么吓到我?”清梨瞪眼睛,康熙却道:“她胆子小,你们不要唬她,恐怕不敢去看了。”

清梨转过头,眼波流转间风情横生,带三分嗔怪地道:“皇上!”

佛拉娜低头『摸』『摸』自己已有些微凸的小腹,默默未语。

娜仁喝了口牛『乳』茶,开口打岔道:“前儿制了一味花生、核桃、杏仁磨的香饮子,兑些茯苓百合的养身食『药』,喝用热牛『乳』烫开,味道很不错。回头送与皇娘娘尝尝,喝倒比牛『乳』茶新鲜,也以兑些茶进去,却更是一种香。”

“那是尝尝了。”皇笑道。

不过她笑的也是心不在焉的,康熙道她的心病,压住一声叹息,众人道:“候不早了,且都散了吧。”

皇的兴致不浓,纵使康熙坐在上头,众人也是坐针毡的,这会他开口了,顺□□往下,忙起身告退。

清梨昭妃与娜仁同路,三人同行,清梨倒是兴致勃勃地问娜仁:“宫里往年做什么口味的粽子?我常听说,北方都是吃甜口的粽子的。去年一口没吃,净喝清粥去了。”

“味道多了,红豆沙的、蜜枣蜜浸葡萄干的、玫瑰卤子桂花酱的、绿豆蓉沙茉莉花『露』的,这些倒都还好,板油糖的我却觉腻了,有人吃倒好……不过御膳房一向爱做的却不是这些,『奶』酥口的、蜜枣的、玫瑰豆沙的也有,旁的算了。火腿或是鲜肉的也有预备,往年我总说:也没几个人吃,还要他们预备一回,最多半拿出去散人,与了人,人家也未必爱吃。不过还是要预备的,今年你来了,倒不必落灰了。”娜仁这些吃食谓是数家珍,说起来滔滔不绝。

清梨抿嘴一笑,昭妃道:“旁的也罢,我觉馅料越多,味反而杂了。”

“我去年是见识了,若说只是江米粽,还有素来预备的玫瑰、桂花两口卤子呢,你偏空口吃,也不吃个什么劲,倒是我俗了。”娜仁叹道,“是你的舌头也比我的灵,吃起来觉清甜,我只觉与素日的糯米饭没什么两样,倒是那点子竹叶的清甜,也不当事啊。”

昭妃道:“你肠胃不爱这清淡的味才,其实若仔细品,便咱们春日吃的素炒青笋是一个道理,清甜味在头呢。”

一路闲话,到了永寿宫,娜仁与二人作别,进去见岂蕙、豆蔻等人均吃针线在廊檐底下坐,豆蔻手上缝的衣裳一看是她的身量,便道:“我的衣裳足够穿了,还有两件新衣裳没上身呢,你又给我做什么?”

岂蕙站起身来,笑道:“这是新学来的款式,衬衣用素『色』素面的软绸,只在袖口、领口绣出花纹,清清淡淡地。外头氅衣用纱罗面的,正好新赏的杭罗有一匹水绿的好看,在上头衣摆上大块地繁复绣花,两层一并,穿出去也好看,素日家常,里头那件也不算埋没了。”

娜仁仔细看看岂蕙手上缝袖口的衣裳,只见上头约莫是裙摆的地方绣一宝瓶,瓶内盛菖蒲、艾草并艳红艳红的石榴花、浅粉清丽的蜀葵花,左右袖口褐『色』枝头绣绿叶并红艳艳的樱桃果子,当下笑了:“这是特意作出来给端阳节穿的吧?”

“不是吗,这还是奴才与清梨小主身边的寻春商量制出的款式。她也做了件款式与这个差不离的衣裳,只是花样子又不同。端阳节命『妇』也有入宫听戏的,您穿这衣裳出去,人家瞧好看,想来,这衣裳便要在京城中遍地开花了,奴才也算是做了件事儿不是?”

岂蕙道:“只差这两针了,等齐了,您好试试。里头那件打底的衬衣已然好了,等过一遍熨斗,便上身了。”

乌嬷嬷亲自端了盏茶过来与娜仁,娜仁道:“您怎么端起茶来了。”

“她们都占手呢,者,奴与您奉盏茶,有什么的?”乌嬷嬷笑『吟』『吟』地,娜仁忙拉她在院内石凳上坐,乌嬷嬷笑道:“哪里那样了,这把骨头,还能服侍您两年呢。若是日……”

她猛地住口,琼枝心里回过味来,不大是滋味,上来与娜仁笑道:“您也想想,端阳当日穿衣裳,戴什么首饰。前儿太倒是送了件好东西来,那步摇的银身平常,流苏却是银链坠的六七个碧莹莹指头大的小粽子,好精奇。当日却忘了拿与您看,这便取来吧。”

一面说,她又去取那步摇,娜仁道她这样急的症结所在,忍不住轻叹一声,拍拍在旁神情微微有些落寞的乌嬷嬷的手,又笑问:“您有我这个小主子还不够吗?又要添一个,我怎么算呢?从额吉那里,我才是您的小主子。”

初夏的风都是闷闷的,热浪滚滚迎面而来,乌嬷嬷几乎窒息,最只侧头,低低一叹:“您要一辈子欢欢喜喜,才好。”

娜仁看她的样子,心里无奈又不怎么去劝,只能勾她的袖子撒娇。

及至端阳当日,娜仁果换上岂蕙裁制的新衣,发间『插』太赐的步摇,另有两朵石榴花并簪在鬓边,右手腕上二三只细细的翡翠镯子并在一起,手一动清脆地响,倒是清雅不凡。

纳喇氏率先开口奉承:“慧妃娘娘今儿打扮的真是不俗,这步摇上的小粽子一连串儿,近了看竟还带细纹,和咱们桌上的三角粽子也不差什么了。”

董氏难竟然参与了这项活动:“旁的也罢,这耳坠子一汪碧水似的,日头底下仿佛水光盈盈,又是水滴的形状,真是好看。”

娜仁受宠若惊,笑道:“你们都这样说,也不辜负琼枝一早上把我从床上薅起来梳妆打扮了。”

这话说俏皮,众人未免笑过一回,命『妇』们有熟悉她『性』子的,也有不熟悉的,这会有的微微一笑,有的还有些惊讶。

近一二日,索尼大人病情稳定,皇也竭力没『露』出颓废来,见了娜仁的打扮,便笑道:“这些首饰还没什么,慧妃你今日衣裳制式倒不是素日见的那般,款式很新奇——倒与李格格的有异曲同工妙。”

清梨今日穿的款式与娜仁差不多,不过里头那件是绫子裁成的,外搭水红纱罗氅衣,胸口斜绣一枝梨花,枝头一簇的洁小花,首饰也多以羊脂玉为配,又清雅又娇媚,融在一起却搭很,实在难。

佛拉娜面上脂粉未施,面『色』便不大好看,见她光彩照人的样子,微透出些落寞来。

一场端阳宴便从衣裳首饰里头展开了,下晌命『妇』退散,皇又命:“把架势摆出来,不作令戏,只将今日京中流行的做两出来,咱们乐一乐。”

娜仁坐坐便困了,皇看她一眼,笑道:“慧妃困了,且回去歇吧,我们看一会儿,也要散了。”

“谢皇娘娘恤。”娜仁忙道:“是有些累了,这一日折腾的,身上疲倦。”

皇:“不是吗,天儿热了,身上又容易累。……佛拉娜,你也回去歇歇吧,你身子重,别在这与我们折腾了。想要热闹,等孩子出生了,没两个月便是除夕,咱们玩。”

佛拉娜也确实累了,便顺这话起身行礼告了退。

回去永寿宫,宫人也在殿厨房不远的一块平地上摆了两桌吃粽子,娜仁也没叫他们来服侍,卸了妆发换了家常衣裳,琼枝福宽几个道:“你们陪我折腾半日了,也去乐一乐,消遣消遣吧。干吃粽子也没什么意思,星璇预备两桌果菜没有?有库房里的酒,你们寻两坛子喜欢的,拿去喝吧。我在殿中眯一觉,醒来了便叫你们。”

福宽觉不稳当,却没拗过娜仁,琼枝也被她强推了出去,仍不放心,席上匆匆吃了两口,便回来侍候。

睡了一下午,娜仁晚间来了精神,拉上琼枝、福宽与乌嬷嬷打牌,今日逢节上,大家都松快,也破一回例她们这边打牌,那头围冰鉴一圈说话,娜仁听热闹胡牌,好不乐呵。

太监们梆子声响戌正分便要出内宫,只留下当值的守本宫。宫掩上,聚一圈,没没守那熄灯的规矩,正话,冬葵忽地站了起来,耳朵仿佛微微动了两下。

娜仁正左右抻腰身,见他这样,便问:“怎么了?”

一殿内也安静下来,宫里的夜素来是格外安静的,殿里一静,她便听到外头不同往日的噪杂声音,一惊起身:“别是水了。”

“不是。”冬葵摇头,迟疑道:“听仿佛是坤宁宫那边的动静。”

这边干猜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琼枝见娜仁有出去看看的意思,忙取了件比甲来给她披在外头,又匆匆拢一拢头发,道:“还不外头是什么事情,不要失礼的好。”

出去却见坤宁宫庭大开灯火通明,皇扶九儿的手匆匆出来,步撵便侯在前。

一瞧见娜仁,皇有些吃惊,“你也听见动静了?咱们便去瞧一瞧吧。怪我日里没告诉她少吃两口粽子,她身边也没个经年的嬷嬷服侍……”又道:“皇上歇在李格格宫里,这会子又不不扰他。”

娜仁忙问:“是佛拉娜出了什么事?”

“你不道?”皇本是慌忙的,疑『惑』,竟微微有些沉下心来。

娜仁摇头道:“本来今日端阳,没预备早睡,与宫人们打牌说话,听外头声不,出来看看,却不道是什么事儿。”

皇叹了口,“命人与你备上轿辇吧,钟粹宫来报,说佛拉娜动了胎,值夜的太医已经过去了,给她安胎的那个却召进来,虽坏了规矩,为了龙嗣,也不算什么错处……这一胎,真是多灾多难的。”

听说是佛拉娜动了胎,娜仁便命人回去传轿辇,也歇了睡觉的心,随皇往钟粹宫去了。

康熙没多也匆匆忙忙地赶过去,身跟清梨,康熙还好,清梨的头发却只是用簪子匆匆一盘,一路忙忙地过来,鬓发微散,拢身上的斗篷,进来先不做声,等康熙开口,才在娜仁身边坐了,低声问:“怎么了这是?”

“动了胎了。”娜仁叹,胡『乱』扒拉太皇太与她的那一串十八子,心里倒是不太慌,只是想这孩子以的落,更静不下心了。

同属东六宫,钟粹宫闹这样,延禧宫也不安静,纳喇氏赶过来衣裳倒整肃,瞥了眼坐在那里苠头发的清梨,迅速收回目光,向康熙皇一欠身,又向娜仁一礼,方问:“马佳福晋何了?”

“还不道呢。”皇低低念了声佛号,摇头,脸『色』难看。

一董氏也来了,阖宫落安静的竟然唯有昭妃与张氏二人,康熙见皇命人去传,便道:“不必扰她们了……其实你们也不必过来,慧妃是道早,李格格与朕一同过来,你们却是被吵到赶来的。”

他看了看纳喇氏与董氏,董氏垂头默默不言,纳喇氏道:“本也该过来看看,毕竟离近,听声儿又真。”

便又是寂静无言。

钟粹宫折腾了大半宿,好容易安稳下来,听了太医的话,在座却没有面『色』好看的。

康熙沉张脸自坐在那,皇来劝:“今胎也稳住了,日仔细养便是,您何苦来的呢?还是与李妹妹回去歇吧……”

清梨忙起身,康熙叹道:“这不到一个月的光,折腾了两回这样,何能安安稳稳到足月呢……”

“皇上万不做愁态。”娜仁拧眉道:“这话不吉利,太医都没说不能到足月呢,您这个做汗阿玛的先说了,孩子以道,不怎么伤心呢。”

又站起来道:“我进去看看佛拉娜。”

皇叹道:“你去吧,好好宽慰宽慰她。我这几日常回家,身上怕沾了病,不去看她了。”

这两回下来,满宫的人都道马佳福晋的怀像不大好,旁人还好,只素日拈酸羡慕她宠爱或有子的,私下里不免磨牙,宫女太监里也有议论纷纷的,皇摆出雷霆怒意很是发作了一群人,才止住宫中的风言风语。

然而到了六月里,皇也没心在宫里这些事上头了。

听了宫外传进来的索大人过世的消息,娜仁沉默半刻,问:“皇上去了吗?”

琼枝道:“早去了。”

“快要七月了。”娜仁倚身的靠背,叹道:“神佛保佑,皇上好好地顺利亲政吧。”

从前只觉是历上的一段、电视剧小说里的一点,这些年亲历过来,少年天子的种种艰难她都看在眼里,她便没有局外人的淡然了。

七月,天闷闷地热,宫里的大家,心底却好像都带一股子清凉的舒适,眼前也是闪闪地亮。伴大赦天下的旨意,康熙亲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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