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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日常六

能在猎魔公会交易区的深处主管一家成人用品店,还能把这家用品店做成类似“京城第一豆腐”之类的品牌百年老店，有眼睛的人都能推测出，店老板是个极精明的商人。

而一位极精明的商人,他决不会放过自己眼前哪怕一缕的商机——更何况是一位专业又年轻，凭脸凭气质就能驾驭旗袍步摇,在他店里兼职时以一鸟之力把营业额拉高五倍的金牌导购员？

如果一开始在这位老板手下打工的是被社会毒打过千遍的老社畜薛谨，他就能提前升起点警惕心，认识到离职时仅仅烧掉几张老照片是不够的，很可能会留下后患。

譬如对方会不会暗搓搓开个时间符文把他的剪影留下来，做成那种限量限时出现的幽灵导购,再以“我们店里有位美艳的旗袍小姐姐向大家介绍产品”为噱头大赚门票钱。

但很可惜,当年在这位老板手下打工的是涉世未深记忆模糊的少年，只要用几个铜板换来几只肉包子一袋豆浆就认为是丰盛早餐,万万想不到对自己好的人也可能用哭笑不得的方式让他胃疼，更是对自身颜值没有丝毫清醒认识。

哦，即便是被社会毒打到今天成为社畜,他依旧没有清醒认识。

“就是这儿了……啊，果然是规格出了问题。”

老板是最近进货时太忙了，这些特制绳索全部绞在一起了啊。

仓库里的薛妈妈叹了口气,弯下腰开始整理归类自己所要的货物，在干活期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那些与绳索绞在一起的马赛克物体捡出来。

希望凌凌不要乱走，他越来越后悔带她来这种店了。

【与此同时,四楼,时间符文笼罩中】

“请跟我来这边，客人。”

身着旗袍的少年是名优秀的导购员，因为对自身颜值从未有过清醒认知，所以坚信他能够拉高店里五倍营业额的原因是他过硬的“专业知识”。

所以优秀的导购员今天也在兢兢业业地向客人推销,保持着亲和却不失礼貌的距离，明明是在介绍一些了不得的马赛克，却摆出了最认真的科普态度。

“其实情趣内衣分为很多种类，并不仅仅代表遮掩传统比基尼部位的布料。”

“视各位客人的需求与癖好，腿部，脚踝，脖颈，头顶，后背，腰窝……等等用于装饰这些部位的贴身布料，都可以被理解为‘情趣内衣’。”

“当然，也有整套式的连体服或全套塑身内衣，但这层楼还是散件比较多，套装类都与角色扮演服装在一……”

被科普的沈凌：“……”

他在这个年纪展现的美，与沈凌熟悉的薛谨是截然不同的。

比真正健康长大的少年要病弱苍白，又作为初代祭司有那么一份说不出的成熟气质。

比她在梦里见过的那个小男孩淡泊许多，眉间没有阴郁或怨恨，却无意中建立了那么一层薄膜般的距离感。

如果说真正可爱的小男孩只让人想抱住吸几口，梦里那个穿着红色婚服的阿谨让她害怕又难过，面前这个少年就是没能用宁静完全中和美艳的青涩果实。

太勾人了。

既想直接伸手过去搂他的腰咬他的锁骨，又想被他按倒，抓皱那一丝不苟的水滴领。

“……客人，所以这就是这层楼大体包含的几种情趣内衣，您可以从这区开始看起……”

她盯着眼前少年水滴领里隐隐约约的锁骨，盯着他抬手介绍时露出的手腕上青色的血管，盯着他缓步前行时从下摆露出的几乎透明的脚踝，被晃得两眼发花。

骗子，这种遮到脚踝手腕的旗袍明明也是情趣内衣.jpg

气还是在气，毛还是得炸，但眼前的男色太惑人，她想一把揭开面具兴师问罪的冲动就这么被晃到衰竭了，只是傻呆呆跟在他后面转。

“……客人？”

在被他回头询问时，憋出了一个干巴巴的字。

“哦。”

……憋出来后又自觉自己太傻了，和看着漂亮女孩流口水的没文化街头流氓有什么区别，急忙补救了一句干巴巴的赞叹：

“你懂得真多啊。”

少年：可我就是必须懂很多的导购啊客人。

优秀导购员最需要掌握的技能就是察言观色。

但今天拜访的客人戴着vip客户才会佩戴的面具，炸出的头毛与猫耳都被面具上塑料做的两只巨大猫耳挡住了，使用自己可透视的异瞳去观测更是对客人的不尊重。

在这种店里做导购，最需要保持的就是距离感，最需要注重的就是客人的。

所以他完全没有看出这姑娘已经被气炸毛了，也完全没有看出她被气炸毛的原因，更没看出她炸毛之后的脑子里又塞满了“扑倒这只阿谨咬他舔他对他圈圈叉叉”的黄色废料。

导购员只大概从她拔高僵硬的语气里品出了点“恼羞成怒”。

是从未光临过这种店的新客人吗？扮演式的内衣部件都无法接受。

视线在客人小姐无名指上的婚戒上扫了扫，优秀的导购员微不可闻地停顿了一下，脑子里呼啦啦飘过“寂寞多年前来寻找乐趣的家庭怨妇”“背着丈夫寻欢作乐爱上夜店牛郎”“涉世未深遭遇□□哄骗”“与不良青年玩真心话大冒险时被推入成人用品店冒险”等等脑洞。

……别问为什么这些脑洞都是暗黑向，问就是与世界的恶意相亲相爱.jpg

啊，已婚雌性的世界果然复杂。

说到底雌性就很复杂。

想到自己曾接待的那些各方面花枝招展的雌性客人，以及各方面花枝乱颤的业内工作人员，导购员内心为对方那大概佩戴八重绿帽的丈夫（？）叹息一声，伸手带领她走过了扮演式内衣的区域，来到外沿。

“如果客人单纯想买一些普通精致的内衣，我们这里也有很多款式。”

既然客人连扮演式的内衣都无法接受，那只能推荐几件普通款安抚她的情绪：“您平常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呢？”

炸毛的沈凌闷闷回答：“我喜欢猫。”

没有“猫”这种颜色啊。

导购员不太喜欢猫，想想那些仗着柔软可爱就一嘴叼走他早饭的生物就隐隐头疼。

最可恨的还是下一次遇见这种生物摆出无辜脸冲他喵喵叫，手还是会忍不住去抱它们，然后继续被叼走早饭/钱包/头上的金步摇（。）

他轻咳一声，甩去凄惨的回忆，试探着发问：“我明白了。那您是比较偏向猫咪类的扮演式内衣吗？请问有没有具体种类的喜欢倾向，譬如……”

“你。”

“什么？”

你不是问具体种类的喜欢倾向吗。

沈凌撇撇嘴，又强调了一遍：“你呀。”

优秀的导购员：……

好吧，看来不是什么真正单纯的小女生。

他礼貌且熟练地拒绝这份暗示：“抱歉，客人，我只是向您提供建议的导购，并不提供任何脖子以下肢体接触的服务。”

面前的客人“哼”了一声，也没表现出纠缠的意思，语气怪怪地反问：“你怎么拒绝的这么熟练？”

不然呢，在这种店当导购难道会和客人谈论星辰大海吗。

少年放柔了嗓音，循循善诱：“客人是想要什么样的产品？您建议和我说说您的目的吗？塑形还是扮演？挑逗他人还是娱乐自己？或者您想要为平淡的性生活寻找一些刺激？”

沈凌：“……”

她努力理解了一下这些词，然后支支吾吾道：“找刺激。”

“是吗。请问是视觉的刺激，感觉的刺激，地点的刺激还是氛围的刺激？”

这种与未来老公一本正经开黄腔的感觉太刺激了。

她再直白坦荡这种时候都有点脸红：“就……咳……嗯……我和我老公结婚五六年啦，他那方面有点……”

少年顿时体贴地点点头，转身去货架里拿了盒东西递给她。

“那要不要试试这个呢？”

她低头一看，从小在a国长大的姑娘一下就读懂了小盒子上英文的说明。

沈凌：“……”

她急忙摇头，并很有求生欲地在摇头时疯狂摆手。

“不不不不！不是他功能性的问题！不是任何人功能性的问题！”

只想推销商品的优秀导购：“不用害羞，请放心，男性在中年出现xx现象是很正常的，本店的药物不含任何副作用，效果立竿见影。”

被当事人推销的沈凌头皮发麻：“不不不不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优秀导购心里其实很懂她这种好面子的维护（？）：“那么以防万一先拿一盒吧。放心，看在您是新客人的份上，这盒可以当成赠品。”

沈凌听到了“赠品”这个词，沈凌被某金钱律非酋耳濡目染之下培养出的dna动了。

她犹犹豫豫地接过小盒子……就要接过小盒子时，对上他藤紫色的眼睛又触电般甩开了。

全世界最幸运的直觉告诉她，从这个人手里接过这种东西的话，一定会有很可怕的后果。

“咳……真的不是那什么……咳。”

她缩回爪子，抓住衣角扭了半天：“非要说的话……我猜……嗯，是我个人的原因。”

之前看的帖子里就是这么说的，说如果不是老公有问题或老公在外面有人，就是她太没有吸引力了。

虽然沈凌对自己全世界最漂亮的颜值很有自信（阿谨天天夸本喵全世界最漂亮），但反过来思索一下，她好像真的没有在x方面做过什么努力，很符合那些评论里“古板无趣传统女人”的定义，思来想去才采纳了买情趣内衣的建议。

仔细想想，阿谨夸过自己漂亮夸过自己可爱，好像真的没有夸过“性感”啊。

结婚五六年，丈夫很冷淡，不是对方的功能性问题，客人的表现介于清纯与饥渴（？）之间。

对面的优秀导购琢磨了一会儿，又似乎懂了。

他扭头把小盒子放回原位，转进一排所有布料加在一起只有手旗大小的三点式比基尼里，一分钟后又拿着一盒东西转回来。

这次他拿的不是装着治疗功能障碍的小药片，而是一盒体积较大、有塑料封装的——有点像沈凌在超市见过的机器人玩具——

导购将其递到她手上。

沈凌好奇地低头一看。

咦，不是想象中的马赛克嘛，粉红色的外壳还蛮好看的。

“哑铃？”她疑惑地问，又喃喃道：“好小的哑铃哦。这个手柄根本拿不住吧？”

优秀的导购没有发笑，也没有挑眉，非常礼貌地纠正道：“不，客人，这是用于女性产后修复的缩哔——器。”

沈凌：“……”

“可以与这套三点式内衣配套使用，现在购买我们还赠送外哔——修复液，保证您回到哔——哔——哔——的状态。”

沈凌：“……”

“每天只需三小时，坚持一月即可见效，注意事项是哔——哔——与哔——”

沈凌：“……”

她第一次鲜明意识到，这家店可能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

并第一次鲜明体会，阿谨真的活了很多很多年，知道很多很多可怕的东西。

……为什么他介绍这种东西时还能用询问她早饭吃什么的平静口气啊？！他是对多少人推销了多少次？！

“我……我……我没生过小孩的。不是……不是……不是……”

金牌导购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从来做两手准备的他很有经验地又掏出另一盒递给她。

“既然客人没有生育经验，那么考虑这个产品也不错。它能对您的胸部进行一定程度的护养按摩，帮助您……”

这次他递来的东西有点像晾衣夹，只是夹子末端有一支粉红色的小遥控器。

吸取教训的沈凌再也不敢认为这是小夹子了，也不敢小瞧粉红色的东西，她一个劲地摇头，用与来时截然不同的心情搬出了几小时前薛谨劝她的句子：“我老公不喜欢这些玩具，更不喜欢把这些东西用在我身上，我只想买情趣内衣。”

导购摇头：“客人，这些并不是情趣玩具，只是结合一些特定款式内衣对您进行保养修复的道具，您要知道真正的情趣玩具在一层，大多分为……”

沈凌想起了那满架子的马赛克，她简直热泪盈眶地庆幸那时薛谨挡住了她的眼睛。

“不！我们继续去看内衣吧，就单纯的内衣好不好？”

优秀导购当然对客人的要求没有意见。

他放下那两盒东西，就沈凌的激烈反应把她引向了相对更保守的区域：“当然可以。您请看这边，大多都是款式正常的选择，但搭配一些小配饰可以起到不错的效果，譬如这件在腰间系带会缀有……”

沈凌心不在焉地扫了几眼，这个区域的内衣的确都比较正常，而以她的眼光暂时发现不了耐人寻味的小细节。

“那你最喜欢的是哪几件啊？”

反正是穿给你看嘛。

导购员感觉她这话里又有点暗示的意味，但结合这姑娘刚才过于纯情的表现，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正面拒绝。

很官方很商业的回复：“这里的产品都很好，客人，我认为任何一件都会很适合您。”

哦。

沈凌听出这是谎话，但她更听出他看着这些内衣时一点波动都没有。

……呸，来都来了，豁出去了！

她鼓足勇气：“那你喜欢刚才的那个小夹子道具吗？你喜欢的话我就买回去用！”

导购员：“……”

他刚要开口，又见客人“唰”地打开钱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类似超市塑料袋的东西，又从塑料袋里掏出了好几锭金条。

金灿灿的货真价实的大金条。

“说实话！”戴着猫面具的客人很有气势地说：“不许说商业套话，一句实话给你一根金条！”

贫穷的导购员：“……”

他只花了不到一秒就决定暂时背弃自己的老板，欣然点头。

“我个人对道具没有明显喜恶，但不喜欢刚才向您展示的两个产品。”

因为是真正在阐述个人喜好，少年一边思索一边回答，语速都比介绍时慢了许多，沈凌能听出他的认真：

“第一个产品我认为间接展示了丈夫的无知与无能，如果是懂得趣味技术卓越的主导方，当然不会把性方面的满足感单纯与承受方的‘紧致’挂钩，说到底一味追求‘紧致’其实就隐隐等同于一味追求‘处子’，而处子的身体因为生涩紧张未必就能达到最好的状态。而说到无能，其实产后护理本就应该是丈夫对妻子所做的分内之事，生育过子女的女人们经过调理护养其实会拥有更好的风情，这些并不是依靠单纯的道具就能达到的，需要心理与生理上双重的呵护。”

沈凌点头鼓励，赶紧给他塞了九根金条。

导购员……导购员迅速收起金条，轻咳一声，态度更加认真：

“至于第二件产品……我个人单纯觉得性价比不算很高，有点浪费。与其花高价购买一盒，我完全可以拧松小号晾衣夹的螺丝，配合阳台的晾衣杆与手指就能自动达到效果。”

沈凌：“……”

她又递过去五根金条，然后默默离他远了一点。

“谢谢客人慷慨大方……啊，但说到底这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而且我是没有任何经验的，您听听就算了。为了感谢您我可以再提供几件内衣推荐的建议，您似乎对我的喜好很感兴趣，请问我可以冒昧认为您的丈夫和我的性格有些许重合……客人？您退那么远做什么？”

没什么。

就是以后都不太敢跟你去阳台收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