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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路遥千里，星夜兼程，大半月才行至燕回山附近——

重回此地，南锦心澜难平，加上连日阴雨纷纷，官道泥泞难行，更叫人心情郁闷。

唏律律一阵马蹄声，秦城探路回来，策马与车马并肩而行，隔着帘子道:

“前头一里头，就是界碑，西去陇西，南往前线，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柳清觞坐在马车里，舟车劳顿，未能消减他半分精神，反而愈发兴奋。

一里一程，他离天玑更近了一步……

不过对孟天枢，他还是有些放不下，偏首看了过去，隐含担忧:

“陇西一直不怎么太平，难免有要动手的时候，你务必当心身子，我不在你身边，贸然催动内力，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儿，你可不能干！”

秦城在马车外听见了，冷静着应答:

“您放心，我会好好看顾夫人的。”

不是保护孟天枢，而是看顾南锦，她才是孟天枢的软肋。

柳清觞点头，十分赞同道:“是，凭他一些花架子，也够对付一般的贼人了，只要你看顾好夫人，他一般没有被迫催动内力的机会！”

“是，属下明白。”

南锦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一唱一和，倒是默契。

柳清觞怅然一叹，又是不舍又是期待:

“就要走了，这一路上竟只一些山肴野蔌，荒郊野外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地方，不然，一定要喝一杯再走。”

秦城:“前头有一茶寮，我可以打些野味回来，酒——有。”

柳清觞目光一亮:“那好那好，分别在即，我们好好喝一杯，就当为你们送行！等下次再见时，身份不同，规矩也就不同了。”

孟天枢本是闭目养神的，听见这话，似笑非笑睁开，幽火暗挑，问道:

“身份不同……莫非内心震动，决定弃了纨绔公子不作，从戎入伍，做我孟家麾下一位小卒？等那时候，你我再一起称兄道弟，确实规矩不同。”

柳清觞咬牙切齿:

“能不能盼我点好？就不能我赢了美人芳心，正式升级为你的姐夫么？！”

“那还是从戎入伍容易些~”

南锦轻拍了拍柳清觞的肩膀。

柳清觞脸一黑，原本一点不舍登时烟消云散，只剩庆幸和欣喜——

太好了，终于脱离这对毒舌鸳鸯的魔爪了！

……

官道边的茶寮迎风大敞，里头只有几把简陋的桌椅，土砖泥瓦砌起来的灶子，正袅袅冒着白气，一屉热气腾腾的馒头，马上就要起锅了。

秦城去了半个时辰，就猎回来不少野味，有野兔，还有野鸡。

“这鸡看着老实，该不会是家养的吧……老实交代，是不是去村子里问乡亲拿银子买来的？”柳清觞调侃问道。

秦城摇了摇头，懒得理他。

茶寮的伙计，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解释道:“这就真冤枉了这位客官，燕回山险峻，终年雾气不散，除了入林子打猎的猎户，这山里没有村庄，也鲜少有人去。”

燕回山，南锦早派人来调查过，并没有什么鬼军营，也没有山谷坟茔。

不过现在听起来，这里似乎依旧是一个隐秘之处？

“小二！来一屉馒头，加一碟大肉卤！”

南锦回头，见是陇西打扮的商队，正卸了货物，安置马匹，往茶寮中来。

“得勒，大肉卤一叠，马上就来~”小二似乎习惯了接待陇西人，并没有觉得任何问题，忙前忙后的安排桌椅。

商队的领头，还穿着陇西人的衣裳，三两坐下，闷声不吭的吃饭，用陇西方言说话，虽没有避着的意思，但见南锦这样漂亮的女人，还是时不时多看了几眼。

直到孟天枢警告的目光撇去，淡淡无波，却寒意凌冽——

几个陇西人瑟缩回了肩膀，吃完了饭，茶水不及一口，匆匆又走了。

小二是个人精，等他们走了，才和南锦解释道:

“夫人莫怪，陇西偏远，除了沙子多，马儿多，其它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特别是女人！遇到像您这样美丽的，难保不多看上几眼……您别和他们计较，不过是往来的小商贩而已，一吓唬，就跑了。”

“九州和陇西通商，不是规定了，只有边境一些小城镇么，怎么都到燕回山了？”

柳清觞拔出筷子，搓了搓上头的木屑。

小二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道: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自打汪家来了之后，那几个通商的城镇，全是他一家说了算，小鱼小虾，不被吃掉就不错了，要想糊口饭吃，只能绕一大圈，从燕回山这儿过，往内陆几个富庶些的州府做生意，一年走两趟，赚一点小钱而已。”

“一家独大，也是常事。”

南锦轻描淡写一句，没有想追根问底的意思。

小二倒是还想说什么， 但见人家这个态度，自然也不好多嘴了。

只是小心提醒了一句:“刚才听夫人的意思，是要辞别队伍，单独往陇西去，我可提醒您一句，务必小心小心，千万不要惹汪家的人——在茶寮里，我听了太多，都是得罪了汪家，落得一副凄惨的下场，不说其他，单说马场大火，就烧死了二三十口人呢！”

“马场？”

“对呀，对自己人下手都这么狠心，莫说别人了。”

南锦心中一凛:这一场大火，还是烧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阿布赶回来了么？莫桑呢？救出来了？

“哎，算了算了，好几年前的陈年旧事了，总之，夫人自己小心吧。”

小二摆了摆手，去伺候别桌客人了。

听见是好几年前的事，南锦脸色更加不善，细细一想，也对，汪解语就是从大火中逃出生天，一路辗转去了九州，沦落青楼。

那么莫桑……岂不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