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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净极猛然惊醒，呼吸变得急促异常，想起身，却由于全身的乏力和来源于胸口臂膀的剧痛而动弹不得。

“刚才是做了什么梦吗？我现在又是在何地？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对，我明明把红尘拉下了悬崖，怎么还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梦境……啊……”净极的记忆开始混乱地拼凑起来，那撕裂的感觉再次传遍了净极的每一根脑神经。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搭在净极的额头上，并拭去了其上点点散散、豆粒大的汗珠，这一举动，不仅压制住了净极那暴躁慌乱的心神，还缓解了他因从噩梦脱身的恐惧。

总而来说，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已经渐渐散去了……

“所以……我是在家？这只手也该是老姐的吧……”净极的视野模糊着，他只能看到那略带着质朴气息的木天花，便推测，这儿该是凌云，该是他的家吧……

“老姐……我这是怎么了？”净极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细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公子，你先不要讲话，更不要乱动。”

一声温柔至极的呼唤传入净极的耳中，催得他心花怒放，但他觉得这声音不属于老姐……起码不会像这样温柔，即使是在自己生病的时候。

净极稍稍斜眼，尝试看一看这声音和手的主人，随着视野的凝聚，他看到一身着白纱水织素软缎的女子，就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

很明显，这不是老姐，所以这是……

“你……你是……？”

“公子，我知道你可能有很多疑问，但现在请你先不要讲话，更不要乱动，这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这女子肤色白皙，又着了一席白纱衣，玉洁冰清……想着自己之前的坠崖情形……所以这里不就是……这位不就是……

净极的好奇心蠢蠢欲动，这样下来，他唯一能用作交流的嘴巴，便是闭不上了。

“仙女大人……我知道我死了，所以……这里是天宫吗？”净极瞄了瞄周遭简洁的环境，叹道：“我觉得我死的还算英勇……而且还是为民除害，所以能不能请您帮我在天宫安排个豪华点儿的地方……这儿怎么比我家还要……还要朴素些呢？”

“没问题！”女子微笑，笑出了两抹可爱的酒窝：“只是满足你这条件的前提，是你不再乱说乱动，否则……我是可以拒绝你的。”

“嗯！”

“不过在此之前……公子请你稍微忍一下！”

“嗯？”净极正思索为何，却见女子收回了刚刚的笑容，戴上白里透红的手套，随后从一旁的木质托板上拿起铜夹和指头长的小尖刀，向净极的胸口慢慢伸出“魔爪”。

净极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看着她发鬓逐渐渗出的汗珠，那认真细致的模样，该不是在害自己……如果一个人在伤害别人的时候都装的那么冠冕堂皇，那可就不是单一个可怕可以形容的了……

“这是要干嘛？”

女子短叹一口气，嘱咐道：

“公子，先不要管这些，你只记得，接下来，千万不要乱动！”

女子凝重的面色让净极觉得这一切并不是在开玩笑，他顶着酸痛的脖颈，把眼神使劲往身上瞟着，可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净极再也不敢不听话了……

他没死，这儿也不是天宫……

只见自己的胸口和双臂尽缠着厚重的绷带，其余的腿上、腰上也缠了些许，相比较下该是伤得较轻，但不论哪里，或多或少都有血液渗出，将洁白的纱布殷成一片片的猩红色，空气中弥漫着属于自己的血腥味……此时用遍体鳞伤来形容，却是最为合适不过，要不是有这绷带掩盖着其下的斑驳，净极真的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身体。

看到这儿，他什么都想起来了，自己先是被碾尘血染之术贯穿了双臂和胸口，随后又拼死将红尘带下悬崖，可是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活下来呢？

净极冷哼一声，笑自己真是福大命大。

【那还不是因为我？】

那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未等他回想这声音的来由，胸口突地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净极此时已顾不得别的，紧咬着牙关，企图硬挺过去。

“呃……”他的血汗融为一体，这疼痛，真没比当时好到哪儿去……

“呼……终于完事了……”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女子的铜夹中竟然多出了一块儿沾满了血液的白色块状物，她将这东西放在了另一个木盘中，净极瞥了过去，那木盘里都是与此形状颜色相仿，大小长短却不一的白块儿。

“这是你的胸骨，这骨头断裂的尖刺离你的心脏只有一寸之遥，若你乱动，此骨插进心中，就算是真有仙女也救不活了！”女子将手套浸入水盆，漂去浮在上面的血液。

“哦……这样啊，可是……为何不在我睡梦中……就把这东西取下来呢？”

“之前你还未醒，手术的过程中，虽然你的意识是封闭的，但我可不敢保证你的身体不会发生本能反应……所以我才选择在你醒来之后摘此断骨……”

既然这儿不是天宫，称谓自然也变化了：

“所以姑娘……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唉……我也不清楚你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胸前骨大面积断裂，臂骨贯穿，四肢后背、腹部、腰部磕伤挫伤大大小小共计二十五处，五脏气息紊乱，到现在也没完全恢复，主经脉折了四处，血脉折了十三处……”女子的柳眉稍稍凝起，若有所思道：“而且脑子也摔出了问题……你说你现在是不是有些看不清东西？”

净极点头，确实如此，到现在也只能依稀看到女子的衣着轮廓，却没法看清她的具体容貌，但从这气质来看……相貌一定不会差，也算是留个遐想吧！

“不瞒你说，公子已经昏了近三日，这么重的伤放在平常人身上早就断了气……可你不但没死，在这昏迷三日没进食的情况下，经脉血脉还在缓慢地恢复着，想必公子不是什么寻常之人吧……”女子边说着，边整理着一堆长相怪异的手术用器具。

“嘿嘿……姑娘能把这样的我救过来，也定不是寻常人，我们……彼此彼此，就……不用太纠结这些了……”净极扬起干枯的唇角笑道。

“小女子也只是略懂些医术而已……”女子又提来了若干工具，边打量着，边对净极叮咛道：“不过公子……手术还没完成，你依然不能乱动！”

“知道啦……你救我性命，听你的话是自然的。”

“我还是有些好奇，这伤势究竟是怎么来的……我行医多年，此等状况还是头一回见。”

“先是被人所伤，随后又跳了个悬崖，仅此而已……”

“额……哈哈，仅此而已……公子好胆量……”女子汗颜。

其实净极也纳了闷了，参陀山那么高，就算下面有水，也会摔个粉身碎骨…自己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难道是会灵一直在吊着最后一口气？

【我说过了，你能活下来都是因为我！】

“嗯？因为你？你到底是谁啊？”

“公子，你在说什么？”

“哦没事……”净极好面子，怕女子认为他精神不正常，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姑娘，这儿……是哪啊？”

“曲知县，公子沿复扬河漂至，说来也巧，小女子正在沿岸收集药材，却见河上突显猩红一片，走近一看，竟是一重伤的你，所以顺便将你救起，至于你从哪里来，又经历了什么，我却一点儿也不知……”

“曲知……又是哪儿？”

“呵……公子，曲知便是曲知啊！”

“离参陀山远吗？离金州远吗？”

“参陀山……金州……”女子掐起下巴，思索道：“曲知离这两个地方都还好……只是金州更远一些，大概远上个百里吧……”

“那从参陀山到这儿大概要多久？”

“步行要七八天吧！”

“复扬河水流湍急吗？”

“复扬河是卫河的分支，论湍急程度，是肯定比不上卫河的……”女子笑了笑：“只是公子……你问这些干嘛？”

“这样啊……”净极脸部的肌肉微微颤动，他突然想到，倘若自己从参陀山沿河流漂过曲知，最快也要五六天，再加上自己在床上晕了三天，起码过去了一周有余……小梦谣她们死不见尸，肯定都以为自己死了，待她们回到金州……等等！这个“谣言”可不能让老姐知道……不然这个疯婆娘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把凌云卖了远走高飞？那自己回去后吃哪住哪？

又或者陷入极度的悲伤悬梁自尽……不行不行！无论哪种情况都不能发生……还是得尽快回家一趟才是！

“没事……就是好奇，我从跳崖过后，时间到底怎样了？”

“公子还说自己是寻常人……我倒觉得有一种可能性……”女子把手轻轻搭在净极的脉搏上，片刻后，淡道：“木相……滋生之力，与我相仿……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还是个奇迹啊！”

“啊？什么？”

“没事……公子，躺好不要乱动，就像刚才一样！”女子转身再次将工具用净布擦了擦。

“这……又干嘛？”净极问道。

“哈哈，你想自己的胸前和手臂是空洞洞的吗？？刚才只是把那些碎骨头简单处理处理，接下来……当然是把它们接回去，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些……不然错过这接骨的好时机，以后可就危险了！”

“啥？碎骨头还能接回去？拿胶粘吗？”

“差不多……”女子将净极胸前的布条彻底拆开，随即挑起碎骨块儿，小心翼翼地往上接去。

“我再说一遍，接下来，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否则现在接歪了，以后这儿便都是歪的！”

净极稍稍点头，屏住呼吸，他只知道，听医生的话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