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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会的第二天礼茂起了一个大早，一头扎进厨房捣鼓着。

李梅起床出来看到的时候还很意外：“茂茂，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厨房的台面上摆放着一顿食材，砂锅里滚着烟吐出阵阵香气，李梅凑眼一看，呵，居然是礼茂最不喜欢喝的粥。

“今天怎么想起喝粥了。”

李梅拿起抹布帮着礼茂收拾擦拭着台面。

“奶奶，家里有红枣枸杞吗？”

礼茂翻找了一阵，没有看到。

李梅拉开一边的柜子抽屉，指着里面的罐子：“都放在这里的。”

有李梅在，家里从来不会缺少食材。礼茂取了两颗红枣，再把红枣的核去掉又从罐子里拿出几颗枸杞一起丢进米粥里，然后细细的搅拌着：“昨天顾言知带我去同学聚餐，吃的火锅，吃完以后发现他胃不舒服。”

“结果我才知道，他不怎么能吃辣。”

李梅点点头，端起礼茂调好的面糊顺手摊着蛋饼：“嗯，那以后我做饭都少放点辣椒，再给他做点不辣的菜。”

“嗯...”礼茂撕了一点摊好的蛋饼放在嘴里，咸淡正好，“我没想到他这么不能吃辣，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带我出去玩，还弄得自己不舒服...”

“小丫头，人会跟你计较吗？”

李梅笑着安慰愁眉苦脸的孙女，手上的动作一点没慢。

礼茂想着昨晚顾言知车里说的话，认同的点点头：“所以我得做点什么补偿一下他。”

说话间，粥已经熬好了，礼茂把粥端到餐桌上然后朝门口边走边说：“我去看看他起床了吗。”

礼茂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平常这个时候顾言知早就起床了。

叩叩——

她站在门口耐心等待，果然没两分钟就听见走路的声音。

顾言知也是才醒，双眼朦胧，打开门看见礼茂仰起头一脸关心的表情，心里微暖。

“好点了吗？”礼茂扶着门，看见顾言知脸色微白，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没事了。”

顾言知侧过身让礼茂进来，然后往卫生间走去，“你等我一下，我先洗漱。”

礼茂乖巧的坐在沙发上，这还是她第二次到顾言知的家里，之前都是他直接到202或者她叫了他就一起过去。

整个家都是红棕色的家具，显得既厚重又沉稳。电视机面前摆着一张全家福，礼茂好奇的蹲过去看。

看样子是专门去棚里拍的——都是身穿民国时期的服装，沙发上的中间坐着两个老人，谢忱和刘君茹分别坐在两侧，顾言知则坐在刘君茹身侧的沙发扶手上。一家人的表情像是彩排过的一样，笑的温和有礼，连嘴扬起的弧度都是一样的。长辈的眼神如炬，带着不怒自危的肃穆。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家是教育世家，说他们是军人家庭也没人不信。

咔嚓—

礼茂听到门开的声音看过去。

顾言知洗漱完走出来，额发有点被水打湿，凌乱的洒在眉间，不知道是不是刚洗过脸的原因，脸上看上去带着朦胧的水汽。

顾言知看到她蹲在全家福面前，说：“去年拍的。中间的是我爷爷奶奶。”

“嗯，我知道。”礼茂站起身子，因为早起空腹有点贫血，摇晃了两步站住，没等顾言知过来扶，眼前的黑眩就已经过去，“有点贫血。”

顾言知距离礼茂只有咫尺，他身上独有的雪松的气息扑鼻，礼茂忽的耳尖发烫。

“肚子好饿，早饭都做好了，”礼茂两步窜到顾言知前面，“走去吃饭吧。”

顾言知跟在礼茂后面，进门看到李梅，轻轻的颔首：“奶奶。”

礼茂已经飞快都闪到厨房去准备碗筷。

李梅坐在客厅看电视，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也站起身往餐厅走去：“哎。快来吃饭吧，粥都凉了。”

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递过来，顾言知双手接过，旁边的礼茂手里拿着蛋饼几乎快把脸遮住。

少女的情绪有时候来的莫名其妙。

礼茂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忽闪：“你试试好不好喝。”

顾言知舀了一勺，加了南瓜、薏仁和枸杞的小米粥软糯中夹着丝甜，一口下去，疼了一晚上的胃也像得到了安抚一样温暖。

李梅关注着顾言知的表情，看到他粥喝完才开口说：“这丫头说你昨天吃了火锅胃疼，一大早熬的。”

礼茂没想到李梅会说出来，姣白的脸一红，语气带着小女生的娇嗔：“奶奶！你说这个干嘛呀。”

孙女忙活了一早上，当事人不知道可不行。

李梅笑着回过去：“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当然会不好意思！

礼茂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顾言知倒是没想到这粥是礼茂亲自为他熬的，看着鸵鸟一样礼茂，他笑至眼底。

“谢谢。”

低沉温柔的嗓音像一根羽毛一样飘进礼茂的耳里，不停的挠着耳膜，连心脏都觉得有一点痒。

良久，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不用谢...”

......

此时，师大附中的校门口停满了私家车，交警站在校门口指挥者交通，不一会儿，星星两两的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男生率先跑出了校门，接着越来越多的学生都跟着涌出来。为期一周的军训，大家几乎无一例外的晒成一个碳球，偶尔路过几个还白的发光的人，都会引起大家的注目。

和璐已经看到好几个人回头往她们这边看，偏偏旁边的人丝毫不自知，都是穿一样的迷彩服经历几天暴晒，可礼茂除了面色憔悴一点，颜值是丝毫没受到影响。

“茂茂，你没发现有好多人看你吗？”

礼茂还在伸长脖子寻找着人群里有没有自己熟悉的面孔，听到和璐的话只是摇摇头：“没有啊。”

“你还没看到人吗？”和璐跟着礼茂看的方向看了一眼，“要不要我帮你。”

“啊？不用啦，”也是顾言知主动说的要来接她，现在没看到人，礼茂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是不是失望，“我再等等就好了。”

和璐倒是失望了，因为礼茂说她邻居挺帅的，她倒是挺想看看的。

“害，我就不陪你等了，我妈来了。”和璐看见她妈在路对面冲她招手，“开学再看吧，茂茂，再见啦。”

“嗯嗯，开学见！”

最终，礼茂也没在人群里看到顾言知，手机有没有电了，又打不了电话，心里还是有点小失望。转念一想，回家的距离那么近，又觉得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怎么回来以后变矫情了呢。礼茂望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想。

“妹妹。”

有点熟悉的声音从回家的方向传过来，礼茂脚步一顿，站在路边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人，觉得自己幻听了，又继续走。

“嘿，叫你呢。走什么啊？”

声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一道人影像风一样刹在礼茂面前。

礼茂看着骑着自行车笑着格外灿烂的王许昂迷惑地眨眨眼。

王许昂支着身子往骑来的方向喊：“小绵羊都被你骑成小毛驴了，你快点行不行啊。”

礼茂跟着看过去，然后对顾言知的记忆又多了一项——顾言知骑着与自己身高形象严重不符的女士小绵羊，踩着阳光印下的阴影缓缓行驶。

“我觉得你骑自行车合适点。”

等顾言知停定，礼茂很中肯的评价。

顾言知：“......”

“哈哈哈哈哈哈。”王许昂张大嘴巴爆笑。

礼茂觉得他人站的再低一点，她一定能看到他的喉管。

“你别怪老顾，他想着你军训回来肯定不连路都走不动了，找我借的车。”王许昂连拍了三下顾言知的肩膀，“你别说，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借到。”

“我自行车没有车座。”顾言知脾气很好地解释。

礼茂轻笑出声，刚才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一扫而光，现在眼底都是愉悦：“谢啦。”

好多天没见，礼茂又军训几天，王许昂上下打量了礼茂一眼，啧啧感叹：“我妹底子真好，这小脸蛋是一点没晒黑，没给哥丢面。”

顾言知到不这样想，看着礼茂平时干净莹白的脸因为汗水浸湿了刘海胡乱贴在脸上显得有点狼狈，晶亮的双眼下也有明显的青黑痕迹，朝她使了个眼色：“上车吧。”

校门口堆积的车在交警的指挥下开始慢慢散去，礼茂坐在顾言知的后面看见王许昂像一只鼓风的蝴蝶扬洒远去，然后又张开长臂摇晃着慢悠悠的骑回来。

“我说老顾，你这样骑要骑到什么时候去了？”

如果不是他借的车，他都怀疑这辆电动车是不是限速10码。

“不着急，安全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载着她的缘故，顾言知坐的笔直，礼茂抬头看着面前的背影，忽然很像靠上去想试试是不是可以听到声音在胸腔的轰鸣。

“顾言知，你真的太慢啦。自行车都把我们超过了。”

礼茂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伸出手扯了扯顾言知的衣角，示意他往旁边看——身穿白色背心的大爷骑着自行车按着车铃掠过他们的身旁，头上稀疏的白发在空中乱舞，就像在嘲笑他们一样。

王许昂放慢速度，状似无意的说起：“对了，明天你生日怎么打算？”

生日？

礼茂今天才知道原来明天是顾言知的生日。

“明天你生日吗？”

“你小子又不说，连茂茂都不知道。你不会今年也不打算过了吧，马上你就18了，不可能一直这样呀，要不明儿个约着他们吃个饭？”

王许昂和他们并排骑行，却因为速度太慢而骑得七拐八拐，歪着头想看顾言知的反应，还差点摔了一跤。

果然，不出他所料。

顾言知眼睛平视前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摇摇头：“不用了。”

“哎，每年你都这样，太没意思，”王许昂忽的骑得飞快，又猛地刹车停住，回头，笑的肆意洒脱，“人呢，想开一点，往前看多好。”

“那一天已经很累了。”顾言知感觉到身后姑娘的困惑，缓缓出声。

因为是挨着开学的日子？礼茂心中还是困惑，却看他兴致不高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样子，只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