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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乖乖乖，不哭了啊！”高芊儿突然伸手，想从奶娘手里抱出小殿下。

奶娘略有迟疑，却见高芊儿眼神狠戾，奶娘吓的当场手软，好在连忙将小殿下送入高芊儿怀里，不然差点就要脱手摔了殿下。

“哦哦，乖啊，抱抱！”

高芊儿突然彰显出来的母爱并没有让他人有所触动，反而都紧张的看着她。

或许是小殿下天性痴傻，也可能是孩子都是爱吃容易困的，不一会小殿下便再次熟睡了。

明安稍显不放心，他走过去小声道：“娘娘您……”

明安话还没说完，只见高芊儿对他轻轻摇头，用嘴型道：“嘘，不要说话。”

高芊儿抱着孩子轻轻的拍，众人也逐渐从紧张慢慢放松下来，说到底高芊儿依旧是孩子的母亲。

在常人的认知里，一个母亲到底还是爱自己孩子的。

高芊儿低头看着孩子，低垂的头发挡住了她的眼神，她盘腿坐到卧榻上，逐渐背过身，旁人也看不到她的手里的动作。

“啊，乖乖睡，乖乖宝，乖乖的……”

明安看着高芊儿轻轻摇动着怀里的孩子，虽然背对着他们，但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

多久了？

从前高芊儿偶尔也会流露出些许柔情，明安觉得现在的她，实在久违了。

不对。

明安突然发现高芊儿的肩膀在不自然的抖动，他不顾其他，直冲到卧榻上，想要夺走孩子，却在那一刻僵住。

高芊儿的手停在孩子的脖子上，回头对着明安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明安紧张的盯着她的时候：“你不要乱来。”

“你说这个干什么？”高芊儿低头看着孩子，嘴角带着笑意，眼神里却并没有半点温情，“他不是睡得很好吗？我哄他睡觉，怎么是乱来呢？”

明安没有说话，他直直盯着高芊儿，防止她有什么异常的动作。

高芊儿突然冷着脸道：“你们出去！”

其他人犹豫着看着明安，只见他点点头，众人明白意思，纷纷退下，却只有明安仍在卧榻边上。

“你怎么不走？”

明安看着高芊儿，叹息一声道：“我怕你后悔。”

“呵。”高芊儿冷笑一声，“我这一年，后悔的事情还少吗？”

明安不说话了，他知道，这一年来，自从赵禛病重，到后来赵禛被迫做了太上皇，高芊儿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何止这一年，自我入宫以来，我几时心里舒坦过。”高芊儿忽然落下泪来，“到如今，我什么也没有落到，反倒成了帝后相争的工具，我左右摇摆祈求安稳，却到头来落得这个，这个孩子……”

高芊儿重重的喘气，她心里郁闷得很，怒火中烧，她恨不得，恨不得立即将怀里的孩子掐死过去！

“不要。”明安连忙上前，一手抚上孩子的额头。

就在刚才，她就要下手的时候，明安忽然的阻拦叫她停下来，现在又是这样。

“哈哈哈，”高芊儿疯了一般，狂笑一阵，随即道：“你不知道我受的苦吗？要不是这个孩子我回虚弱至此，何况他还是个痴儿，你说这样的孩子，与其活着受罪，不如死了干净。”

高芊儿忽然在卧榻上跪下，对着明安求饶一般，“你帮我吧，放过我，不不，是放过他，好不好，我求你了。”

明安忍痛，抬手擦去高芊儿脸上的泪水，忍住伤心道：“不可以，不可以。”他摇摇头，“你一定要坚持住，孩子没了，你也要死，你不能……”

高芊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会的，不可能，皇后她不会，她是我姑姑，姑姑不会的，不会的。”

明安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颇多悲悯，他轻轻扯开她的手，打算趁她不备抱走孩子。

“你们在计划什么？”高芊儿一把擦干眼泪，用双目微眯的看着明安，“你有事情瞒着我？”

明安只略有迟疑，一瞬间的眼神闪烁被高芊儿捕捉到，高芊儿连忙抓住他的肩膀：“说啊？”

明安没有说下去，他抱着孩子直接往外走，不管身后的高芊儿如何。

李莉韵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明安立即将孩子送入她怀中。

李莉韵察觉到明安的异样，又听到屋内传出的动静，立即道：“你去陪她。”

明安点点头，很快进去，李莉韵等了片刻，直到屋内悄无声息了，只见明安复又出来。

“她又知道了？”李莉韵压低声音的问道。

明安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不用担心，就是后天，到时候这个孩子我来送走。”李莉韵没再说下去。

明安看着孩子，没有来的多出了一些伤感。

“不会有事的，从现在起也别让她再看孩子了，免得徒增伤感。”李莉韵看明安仍有些伤感的样子，不放心的嘱咐道：“尤其是你，不要心软，有些事情已经不由她了，大事为重。”

“是，李司宫说的是。”

李莉韵摇摇头道：“也不必如此，我也不过是奴婢而已，你我到底来说是一样的，我看你这孩子聪慧的很，皇后也想用你，大好的前途，切莫感情用事。”

“是。”

李莉韵安顿好孩子，立即寻到宫门，那里有一早就要运到宫中的物品，全部都检查完毕装在车上。

“见过李司宫。”众人见她前来，立即行礼。

“嗯。”李莉韵淡淡回应，径直走到最后一辆车边。

马车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李莉韵观察着四周，眼尖的马车夫很快走过去：“见过李司宫，是要检查什么吗？”

李莉韵打量他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抬手道：“不必了，还有一刻钟天亮，一会我坐你的马车进去。”

车夫受宠若惊，复又行礼道：“岂敢让李司宫如此辛苦。”

李莉韵又看他一眼：“不用太过小心，不过借用一时。”

车夫连连认错：“是小的无礼了，还望李司宫不要责罚。”

李莉韵并没有理他，很快宫门侧门大开，李莉韵坐上马车，到了库房门口，车夫停在门外等候第二轮清点，李莉韵下车之后又道：“你去前面，帮着清理货物就是，忙完再回来。”

车夫点点头，想都没想就离开了，这也是他平日的工作而已，只是意外李司宫为何如此了解。

沿路的车夫都下车离开，李莉韵走到车尾，打开车后门，皇后蜷缩着身子，被李莉韵搀扶下车。

“委屈娘娘了。”

“不必久留，先带我回宫。”

皇后带着斗篷遮着头，一路上又是李司宫领着，自然没有人过问。

直到回到坤宁殿，皇后都没有解开斗篷，她看着正位上的凤座，不知为何停下脚步。

李莉韵走过去想要替她解开斗篷，却见皇后抬手阻止道：“不必了，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李莉韵自然知道，她方从高府回来，也不会多问，直接关上门离去了。

皇后此刻心里一团乱，她忽然开始质疑自己，当初一心帮着夺权的决心在哪里，到底为什么要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是不是错了。”她自言自语道。

高绩的要求说起来不算过分，他一身未展抱负，志愿做个权臣，如今高环儿就算直接安排高绩做宰相也无人有异议，但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得罪了司马恩，就会加速赵氏皇族的反击。

落人口实，众矢之的。

高绩怎么会在不明白这个道理，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如何是好？

高环儿走上台阶，伸手触碰冰冷的御座，坐到高位又如何呢？

仍有那么多无可奈何。

天光逐渐变亮，一缕金光笼穿透殿门的绢布笼罩着整个大殿。

“要振作。”

皇后自言自语着，她边走边解开斗篷，走到案前，提笔写就一封信。

“来人。”

“在，娘娘有何吩咐。”李莉韵等候在殿门已久，此刻及时进门去。

“将这封信送回高府。”

“是。”

只隔一日，任命高绩为太师的消息传遍朝廷。

赵属气定神闲的看着朝堂上所有人的变化，他们窃窃私语，时不时抬眼观察司马恩和赵属的神情。

赵属踱步到司马恩身边，只见他也一幅毫无估计的模样。

“敢问司马大人，关于此事有何看法？”

司马恩摇摇头：“并无看法。”

赵属失笑一声，又道：“这份旨意是以您的名义下发的，朝堂上的人多有非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同我一样，也是皇后一党的。”

司马恩推后半步道：“流言蜚语既然是流言蜚语，那就是没有根据的无根之言，本官并不在意，想必殿下也不会轻信才对。”

“啊，是是是，宰相大人说得有理。”赵属不再多言。瞥眼众人，都小心心翼翼的窥探此处。

因为皇后的缘故，朝堂上弥漫着一股党争之势，大家最关心的不是手头的工作，而是朝廷里言论的风向。

赵属沉吟着，这样的局面不宜继续维持。

忍让的差不多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