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这些日子，赵属还是照例上朝，但再没去过北辰宫。

平日里也还是招贤纳士的模样，但多的时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知道做什么。

高蕤有些不放心，所以偶尔会借着送糕点的功夫去看看他

“还在担心吗？”

高蕤的出现打断了赵属的思绪，他放下书，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我觉得我隐藏得很好了。”赵属故意用轻松的玩笑叫高蕤不要太担心自己。

“我知道的，劝你没多少用，任何事都是你表面上表现的不难，其实背地里花费多少心思只有你自己知道。”

赵属被她说中，心底无比柔软，他能拥有这样一个懂得自己的人，夫复何求。

高蕤心疼的揉他的眉心，一年不到，这里已经有了一道痕迹，一看就是经常皱眉引起的。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是习惯担心了。司马珏这个人，又聪明又机灵，哪有事情难得倒他。”

赵属闭着眼睛，像一只被摸舒服的猫，他双手握住高蕤停在他脸颊上的柔荑，放在嘴边轻吻，却发现食指上的烫伤。

“你又学着下厨了？”

高蕤什么都会，就是厨艺稍差一些，今日竟然也开始学着做菜，虽然不算很难但也为此受过不少伤。上一次还差点被菜刀划破手指，后来被赵属知道，严禁动刀才罢休。

高蕤伸出食指轻点他下巴，调笑道：“猜我做的什么？”

赵属看着桌上的汤盅，嗅着味道，却猜不出来：“闻不出来，但看这样式，恐怕味道不错。”

“我前几天出门，看到京城里新开的菜馆，好像是越地的美食，我特意求他们大厨做给我看得，今天就仿照着做了这碗三鲜粥，我试过的很好吃的。”

高蕤拿着手帕包住汤盅，又捏着勺子喂给赵属试吃。

“怎么样？”

“嗯。”赵属吃过，直接接过来一口吃完。“啊！”

高蕤有些高兴，笑着看着他问道：“有那么好喝吗？”

“这次真的不错。”赵属放下汤盅，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取过药油，轻轻点在高蕤烫伤的手指。

“但是要是再受伤就不要做了。”赵属抬头看她，满眼心疼。

“不要！”高蕤收回手指，好像功勋一样竖起手指，“我可有成就感了。”

赵属也不立即反驳，他将药瓶收回柜子，轻描淡写道：“过几天就是新年了，你要再受伤可不好。”

这倒是个好理由，高蕤撇撇嘴，面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也同意了。

赵属抬手勾住她手指，道：“今年过年，好不容易我们都在，父亲又不能回来，不如叫母亲和弟弟过来，还有程奶奶一起，在王府里过年，顺便小住几日。”

高蕤被他这一串称呼弄得有点迷糊，好半晌才意识到他是跟着自己叫的。

其实，一般来说皇家的成员下嫁或者低取之类，女方家的亲属统一降一级称呼，赵属完全不用这样和她一样称呼。

高蕤有些感动，她抿唇，轻声道：“谢谢你。”

赵属却反常的疑惑看她一眼：“我可不喜欢你谢谢我。”

“我……”高蕤怕他误会，还要开口解释，却被他摇头拒绝。

“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虽然我冠着各种头衔看着唬人，但你知道，我最不拘礼的。我跟你的称呼去叫自己的长辈，本来是为人女婿的本分才是。你谢谢我，是想和我生分了吗？”

“以后都要记得，再有一次我可要罚你。”

听说要受罚，高蕤有些紧张，她也不是害怕受罚，主要是觉得好没面子。

“啊？要罚我什么？”高蕤有些紧张，她还从来没有听赵属说过这种话，他说起来好严肃，她略有些紧张。

“这个嘛，下次犯了再说。你不会想着要去犯，我也就不会罚你。”

“什么嘛。”赵属故弄玄虚，高蕤反倒放松下来，留给他一记白眼。

到这里，赵属却笑出声，高蕤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就是这样才对，你这样对我就自然很多。”

“原来你喜欢这样啊？”

赵属眼神一转，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闲聊的时间也不过是生活的插曲，高蕤也开始紧张的准备新年。

东西日渐备齐，众人聚在岳王府里，温馨的过了一个新年。

高蕤有些感慨，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热闹了，也从没有过的，这样温馨。

新年宫中有宴，赵属和高蕤自然也是要一同入宫的，所以在小年夜先准备一顿小年夜饭，也算大家提起过年。

这段饭吃的轻松，席中最高辈分的应当就是程奶奶，她身体不算好，梅氏照顾着给做了稀粥。

“好好的，过年嘛，大家开开心心的就是，你们可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在今日在心里许下。”梅氏见赵属没有拿什么皇家架子，心里也很高兴，当着儿女的面，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大家一同庆贺。

喝过几杯，梅氏忽然拉住高蕤的手，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你们先吃着，我看有几个菜没来，我去看看。”

“我也去看看吧。”

梅氏说要走，高蕤也跟在后面。

到一处僻静的回廊，梅氏忽然停下，拉过高蕤的手坐下。

“今日呢，虽然你父亲还是没有回来，但也是比往年更热闹的年了。”梅氏停顿一下，似乎在想怎么去说，“你姐姐，如今她在宫里，我也没机会去见，皇上身体，也不怪我担心，她一个人，我很担心她。”

高蕤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对于这个姐姐，可以说她不够关心吧，但是另一方面，她们已经渐行渐远了。

“过几天宫宴，你要是能见到她，或者想想办法，就说我这个做娘的想见见她，没别的事，要是可以的话，我最近老是做噩梦的，这几年你们都不在我身边的，我总放心不下。”

“娘，是我的错，回来也没多去看你，你一个人在家的，也没个人照应。”

“不，不是这个，你也不要太在意。”梅氏担心之余，还是害怕自己说的太过了惹人担心，“你看我还年轻的，身体也很好，你弟弟也要我照顾，平时邻居里有什么我也老掺和，你看我，我怎么会有事。”

高蕤看着，轻轻抱住梅氏，将头靠在她肩膀，就像她小时候常做的一样。

“没事的，我一定叫你见她一面，也怪我，没有多问问她的近况，叫你们担心了。”

梅氏摸着她的头发，心里也不禁想起从前。

“也不能怪你们，你们那么小，跟着我吃苦也不行，好容易能来京城了，我一心想着你们都好，后来入宫也是，结果搞得你们都不和我亲近了。你说我也是，老操心什么，还不如从前乡下，那时候你老要我抱着你，你姐姐也懂事。如果一直种田可没有现在这么多事。”

再说下去梅氏恐怕就要哭了，高蕤立即转移话题，宽慰她。

“娘，别想这些了，这大过年的。你刚才不也说要高高兴兴的吗？”

“对，对，说高兴的。说起来最近几年，我最高兴的就是你能出嫁了，之前我还担心你和你姐姐一样呢，现在这样挺好的。王爷又年轻，看你们恩爱的，只我也就放心了。”梅氏说到一半，忽然话峰一转，“你说，你们成婚到现在，也该有个孩子了吧？”

“娘，你怎么说这个啊？”

高蕤突然有些羞怯，要说之前，应该是赵属怜惜她年纪小，所以一直没动她，要说有也是最近才有的。

“不是我说你，我十六岁的时候就有你姐姐了，你看看，你都十七了还没有呢。”

“这种事情，自然还是慢慢来的，怎么可能说有就有。哎呀，不说这个了，我们在这里这么久，要回去了。”

梅氏还要探听，高蕤出言打断，转身往厨房去，没再理她。

就在梅氏和高蕤说话的功夫，赵属正在和小舅子高重茂对视呢。

高重茂不是第一次见赵属，上次见还是他们的婚礼上。可那时候他还小，还不敢去和他说话，现在他长大了些，胆子也大了些。

他想仔细端详赵属有什么不同，这个平时听过很多次的岳王，摄政王，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

赵属也盯着他看，他还没弄明白这个小孩子有什么想法。

“姐夫。”

“嗯？”赵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好像，还不错。

“你真的和西夏国主大战过三天三夜吗？”

“嗯？什么？”赵属没听么明白，但好像哪里不对？

高重茂小心的凑过去，“我们都传闻的，说姐夫你在西夏，大战西夏国主梁太后，三天三夜，连她身边大将林介普都不是姐夫对手。”

原来以讹传讹到这种地步，赵属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关自己的传闻。

“这哪里是我的功劳，还是张焕将军还有程璠将军，他们作用可比我大。”

真相永远欠些趣味，他倒也不在意，但还是继续追问：“可是姐夫也是有功劳的不是，只身去西夏皇城谈判，还能全身而退的，也很厉害的。”

“机缘巧合。不说我了，听刘大人说你学业不错，怎么样，明年的乡试可有把握？”

“这，问题不大，我很有信心的。”

高重茂毕竟是小孩心性，话题很快转移。高蕤和梅氏回来，其实也没耽搁多久。

年饭后便是方烟火。

大家围在院子里放烟火，高蕤牵着高重茂，兄妹俩人玩闹得开心，一旁梅氏还在数落高蕤，说她年纪也不小了还和孩子一样。

赵属一向是很少参与这样的活动，可是现在也有些受到感染，特意准备了一个大个的眼花。

这大烟火有两个引线，高重茂点一边。赵属握着高蕤的手点另一边。

“砰！砰砰！砰砰砰！”

金色的烟火，从小到大依次绽放到天空中。

高蕤看着有些感慨，成婚三年了，他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自己越来越爱他了。

这样想着，高蕤转头去看赵属，却发现他早就在看自己。

赵属打开披风，将高蕤抱入怀中。贴着她耳朵小声道：“愿作天池双鸳鸯，一朝飞去青云上。”

赵属虽然一直表现得很明显的爱意，但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之前俩人无意间对过《子夜吴歌》里的夏歌，如今还是李白的诗句，却已经是别样光景。

她轻轻念上一句：“子夜吴歌动君心。动君心，冀君赏。”

“我爱你。”赵属没有再含蓄，而是更直白。

“我”高蕤刚要开口回应，却突然唇上一暖，赵属一吻落下。良久，才放开，高蕤愣愣的说完下半句，“……也爱你。”

赵属舒展眉头，心里也被这份甜蜜填满，他眼眸带笑望着高蕤，恨不得将满腔的爱意都传递给她。

可是烟火还没有放完，周围还有人没有安置，方才晴动也只能一瞬。他将她拥得更紧，不用说话，他的温度也叫她也明白了这份爱意。

高蕤从未有过如此的感受，他对自己这样好，叫她不自觉的慢慢靠近，慢慢依恋。

“哇！”众人的惊艳之声吸引了高蕤和赵属抬头去看。

天空中，巨大而绚丽的烟火绽放与青云之上，地面上，有两个人为一份爱恋许下一生一世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