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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中原大战前后的沉浮8

  • 作者:景占魁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4 10:39:01
  • 完书字数:10924

既然,“金代值”、“资私有”与“按需分配”都不适合当今社会,那么,究竟什么制度才适合于当今社会呢?阎锡山认为,唯有“按劳分配”、“劳资合一”。他所谓的“按劳分配”,就是“生产资本公有、资由公给,劳动者所生之物产,归劳动者享有,作为自己及其应养育亲属之生活,于保护、进化、互助上负担之用。能劳动之人,须人人劳动,能力大的,知识大的多做,多享有;能力小的,知识小的少做,少享有;巧的巧做,照巧享有,笨的笨做,照笨享有。各就劳动能力生产,各就劳动结果享有。各个人劳动能力不同,其劳动结果亦不同,享有美劣多少亦异”。至于“劳资合一”,“即有生产资本之人,与劳动之人,相合为一,农为自种之小农,工商为资本自营之小工商,此小农、小工商之田与资本,皆归私有,无资本与劳动者之区别。大工商业及大农场,分别由国、省、县、区、村公办。在公办农工商下之劳动者,即是田由公授,资由公给,完全与‘按劳分配’同,即在自办农工商下之劳动者,虽有‘按劳分配’之含义,然劳动者与资本所有者,实为一人,实际亦系‘按劳分配’。实行这样的‘按劳分配’,其利有三:其一,‘按劳分配’使劳动与享有相当,即分配‘合乎公道’,以其享有,励其劳动,劳动‘合乎人情’则‘适于生产’”。其二,“劳动与享有一致,以其享有上之所好,励其劳动上之所恶,足以励进化”;其三,“终老长幼之责,所付之直系亲属,老易得其终,幼易得其长”。实行“劳资合一”其利也有三:“生产资本私有,虽似含有‘按劳资分配’之含义,惟因‘劳资合一’之故,实际是‘按劳分配’,其利一。劳动与享有一致,足以励进化,其利二。终老长幼之责,能付之直系亲属,老易得其终,幼易得其长,其利三”。

在阎锡山看来,实行他的“物产证券”、“按劳分配”就可既避免资本主义的弊病,又能弥补的缺憾,他认为“就今日中国实际而论,尤非赶速实行‘物产证券’与‘按劳分配’制度,不足以图自存。试问今日中国所受之国难为何?不外经济压迫,主义压迫,武力压迫而已。假使突破此三者之压迫,中国当然成为自由、自主、自立之平等国家。……实行‘按劳分配’免除阶级斗争,人力可以集中。实行‘物产证券’,开辟造产途径,物力可以集中,人力集中,物力集中,武力自振矣。……故我国今日,欲突破此经济、主义、武力三大压迫,舍行‘物产证券’与‘按劳分配’,其道莫由”。

然而,在当时中国仍是半封建半殖民地这样一种社会环境下,在阶级斗争和民族矛盾日益尖锐的情况下,阎锡山也清楚,要推行他的这套理论并将其付诸实施,确非易事。因此,他提出应于推行之前,注意四点。即一、须求得国内知识界之承认,二、须使资本家觉悟,三、须求得一般人之认识,四、须求得友邦之谅解。

在研究“物产证券”与“按劳分配”的基础上,阎锡山还开展了“新村意义及组织之理论与方法”的讨论,讨论的结果,初步提出了“土地村公有”的理论,作为在中国解决土地问题的方法。

阎锡山在大连期间组织有关人员对于“物产证券”、“按劳分配”的研究,当时都作了详细的记录和问题解答,并汇编成册,但未公开发表。直至1934年为配合其思想上、政治上“防共”的需要,方成立“物产证券研究会”,出版会刊,陆续将其发表。

阎锡山对“物产证券”、“按劳分配”问题的研究,可以说是其1919年“进山会议”的继续与发展,都是围绕着如何防止、消除阶级斗争,最终建立起他理想的“大同社会”、“公平制度”这一主题进行的。并且逐步形成了他的一套以防共为主旨的理论体系。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以来,阎锡山要其军政干部乃至教师学生把《物产证券与按劳分配》作为必须读物,就足以说明他推行这套理论的用心所在了。

就阎锡山对“物产证券”、“按劳分配”问题上的一些认识而言,并非一无是处,满口胡言,其中有些还是有其一定的道理的。如对“金代值”的颇置不满,对资本家剥削垄断所造成的种种社会弊病的谴责,以及怎样发展社会生产力的论述等。但是,他推行这些理论的目的,只是想要避免资本主义的弊端,克服主义压迫,即在中国的实践,以“求得消除阶级斗争,泯灭赤化危机”,而非想推翻旧的社会制度,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这就完全脱离了中国当时的现实。他想改变中国社会中一些不合理的现实,使中国成为自由、自主、自立之平等国家,可是却又想使资本家觉悟,求得友邦的谅解,凡此都反映了阎锡山既不甘心落后挨打,却又不敢与旧世界决裂,既想有所作为,却又怕冒风险的矛盾心态,而这也正是其阶级局限性所至。

6、山西政局动荡,阎锡山冒险返晋

1931年,山西可说是个多事之秋。败退至山西境内的部分倒蒋联军对当地的滋扰,及其企图对山西的长期占有,这些部队中不时发生的兵变,以及国民党在山西的加紧活动和中国组织的武装暴动,都加剧了山西政局的混乱和动荡,也使远在大连的阎锡山深为焦虑不安。

1930年9月18日,张学良发出“巧电”表示拥蒋后,冯玉祥的西北军除投降缴械者外,还有一部分忠于冯玉祥的部队在潼关被蒋军占领、平汉路又被石友三截断,因而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纷纷撤到山西。支应麟、高桂滋两部进驻晋中一带;宋哲元所属之张自忠、刘汝明、冯治安、赵登禹等部驻于晋南蒲县、解州一带;方振武所属之鲍刚、张人杰部驻于晋南浮山、翼城一带;孙殿英、庞炳勋等部驻于晋东南晋城、屯留、辽县一带。这些退入山西的7个省的军阀部队被统称为“客军”,以区别于晋绥军,其总数达10余万人。这些客军所需粮秣等一应支出,全部向驻地勒索摊派,使百姓负担大为加重。供给稍有不周即以武力威胁;不少办事人员还被伤害,“如临晋县长郭顾在赴运城交涉差务的途中,被开枪击碎膀骨。解县支应局长李勉生,被刘汝明部毒打致死。永济县长刘玉玑,被迫逃回太原,不敢回任”。“至于支应驻军耗费之巨,至足惊人,仅就解县说,为时不满一年,一切供应花费计达现洋100余万元。鲍刚部在移驻介休期间,支应花费达200万元”。不仅如此,“各部队的**掳掠,殴辱民官的不法情事,已成普遍现象,尤其孙殿英及鲍刚、刘汝明等部,或制造吗啡金丹,或贩运鸦片毒品,不仅大量售卖,并胁迫驻地县长代为派销”(《中原大战内幕》第525—526页)。更有甚者,一些部队因驻晋日久,已开始不满足于客军的地位,想反客为主,长期占据山西。1931年夏,石友三乘张学良改编其部队之机,发起了对东北军的进攻。本来,晋绥军拟与石友三配合,一举将张学良赶出关外,但在正准备出兵之时,截获了萧振瀛给宋哲元的一份电报,内称“蒋允每月给宋哲元军饷230万元,晋军出动后,宋就近夺取山西地盘,军政全归宋掌握”(《阎锡山统治山西史实》第165页),这才使徐永昌、杨爱源撤消了出兵计划。而商震则接受蒋介石的命令,出娘子关,拦截石部,致使石友三孤军无援,腹背受敌,不日即告失败。

同时,由于退居山西的客军兵多饷少,时有士兵哗变。山西地下党组织即利用这一契机,在客军中策动兵变。1931年7月4日,曾组织原国民党第11路军高桂滋部(司令部驻于平定县城内)发动起义,演成了“平定兵变”。起义部队共8个连,1000多人,接受的领导,组成了中国工农红军第24军。对于这次兵变,天津《盖世报》曾发表社论说:“太行山脉,蜿蜒千里,北可经蔚县入宣、大,横截平绥一线。南可出井径,掠石邑,折断平汉要冲,下临则易定可取,远征则平、蓟可窥,沿山城邑,均系殷富之区,土匪均可利用。假使有共军千人,则不久即能满万,俟其羽翼养成,则包围无所施,窜扰不及防。较之江西,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情势已极严重”。这支起义部队后来虽然在国民党军队的追剿下遭到严重损失,但由此不难看出“平定兵变”所引起的巨大震动。

不仅如此,阎锡山出走大连后,一度遭到很大削弱的国民党山西省党部CC派的势力,又卷土重来,加紧了在山西的活动。他们“以胜利者的姿态返回山西,又嚣张起来,积极进行反阎活动,除漫骂、讽刺、讨伐阎本人外,并在国民党内部大量通缉、开除阎汪分子”(《阎锡山统治山西史实》第165页),大有把持山西,取阎锡山势力而代之之势。而蒋介石也以各种手段,在晋绥军内部进行分化、瓦解、收买活动,商震的脱离山西就是这种活动的一个结果。

另外,山西地下党组织,于中原大战后,也进一步活跃起来,不仅许多被破坏的组织又重新恢复起来,而且还针对“退回山西的各种杂牌军队中,差不多都有我党的地下组织。许多外地员随军转来,大大充实了山西地区的革命力量”这一实际情况,决定在山西发动武装暴动,组织红军(太原市委党史研究室编印:《中国太原地区斗争史料》第74页)。据此,在发动“平定兵变”组织了“中国工农红军第24军”之后,又在吕梁地区组建了“中国工农红军晋西北游击大队晋西游击队第1队”等革命武装。

凡此种种,都使远在大连的阎锡山如坐针毡,深感事态的严重。如若照此下去,山西早晚会易手他人,或是被国民党的CC派执掌,或是为赤化,或是让客军反客为主。因此,他急于想返回山西,尽管有人时常来往于大连至太原,向他汇报山西的情况,但他总觉得不如自己回去亲自料理山西放心。

还有一个促使阎锡山决定返晋的原因,就是阎锡山寓居的大连在辽宁,辽宁属东北地区。张学良主政东北后,日本帝国主义继续寻找种种理由,向张施加压力,以图在东北寻求更大的利益,进而吞并东北。据梁汝舟回忆,1931年春夏之间,曾留学日本,充当日本走卒,后数任伪满州国大臣的赵欣伯,就由沈阳来大连活动过一次,“他到大连后说,东北三省让张家父子搞得一塌糊涂,人民水深火热,不堪其苦,所以很多人希望阎先生以治晋之方,救救东北。他托人向阎转达此意,阎闻言大惊,急派人主动访赵,经过两日,赵遂悄然返省。由此推测,可以肯定,赵来大连是日人派来的,至于阎如何表示,我就不得而知了。只听阎在事后说,此种人,远不得近不得,见了面就麻烦了”(梁航标;《一九二七至一九三一年蒋阎关系》,《山西文史资料》第7辑,第12页)。显然,日人派赵欣伯来大连,并说出这番话来,就是想试探阎锡山的态度的,目的是一旦时机成熟,即让阎锡山代替张学良主政东北,成为日人的傀儡。可是阎锡山却没有贸然从事,究其原因,可能觉得这不现实,但他又不敢得罪日本方面,所以采取了不近不远的态度。然而,觊觎东北已久的日本并未放慢侵占东北的步伐。1931年7月,日本陆军省就制定了《解决满州问题方案大纲》,规定了对中国东北采取军事行动的部署,此后,关东军进行了一系列的具体准备。在吉林长春北郊的万宝山,制造了屠杀中国农民和挑拨中朝关系的万宝山事件。8月,本庄繁就任关东军司令官,一向政治嗅觉灵敏的阎锡山,对于东北发生的这些事情不能不予以关注,并予以分析,可能觉得日本在东北将会有大的举动,东北形势将会发生什么大的变化。果真如此,东北将会大乱,不但会殃及他避居的大连,而且他本人也极有可能被卷进去,于是,也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阎锡山决定返晋的主意打定后,即付之行动。为了对内对外有一个交代,1931年8月1日,他“接刘升由五台河边村带来的口信,及先生表兄曲容静手书,告知:太公子明先生,自7月20日后,屡感身体不适,饮食渐减,念子之心益切”。阎接信后,“心有不安,忧心于色,翌日,即着靳瑞萱与日人接洽,以飞机送回山西”(《阎锡山年谱》(四),第1634页)。阎子明有病,儿子回家探亲,自然合情合理,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所谓“口信”、“手书”,完全是阎锡山事先安排好的。

经过一番筹划,8月5日,阎锡山出大价(约合美金三、四万元)包租一架仅可坐四五人的日本小型飞机,于当日4点半出发,经近5个小时的飞行,9点多钟,降落于大同机场。阎锡山出走8个月之后,终于又回到了山西。

阎锡山这次潜返山西,进行得十分秘密,他到达大同时,连其亲信、骑兵司令赵承绶都感到突然和不安。据赵承绶回忆说,1931年“8月4日,随同阎锡山逃往大连的侍从副官张逢吉,突然来到大同我家中。我知道他来必然有要紧事情,所以立即引入住室,问其由来,张马上取出一个小红布条,上边有阎锡山的亲笔字,说即乘飞机返省,要我密接。张逢吉接着和我耳语:‘总司令(指阎锡山)明天就坐飞机回来,请司令(指我)务必亲自去接,并且要严守秘密’。我问:‘你何不早来两天,我好早作准备’。张答:‘这是总司令计划好的日期,早来怕泄露了不好’。第二天,我和张逢吉一起坐上轿车子亲到大同飞机场等候(当天我的汽车不在大同),时间很久,飞机方到,降落后,阎锡山身穿绸大衫、头戴草帽,还戴着一付黑色眼镜,……从飞机上走下来。我立即上前迎接、敬礼,阎微笑和我握手,随即上车,坐在轿车子里面,我和张逢吉分坐前沿左右,遮住阎锡山,以免人看见。当时我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既高兴阎锡山回来,又怕蒋介石、张学良知道后问罪。当晚阎就住在大同城内户部角新教巷二号我的家中”,第二天,由大同出发,悄然回到他的老家五台县河边村。对于阎锡山的突然返晋,赵承绶忐忑不安,提心吊胆,而阎锡山却似乎有恃无恐,毫不在意。据赵承绶回忆说,阎在大同逗留时,“我曾试探着问阎:‘蒋先生和张汉卿是不是同意总司令回来?’阎说:‘张汉卿自顾不暇,那顾上管咱们的事,他也管不了咱们。我是不怕他们的。要怕他们还回不来呢!只要你们好好整顿队伍,有了力量就好办事。事情不能没有(意指蒋、张找麻烦),但他们决不能把咱们怎么样’”(赵承绶:《我参与阎锡山勾结日军的活动情况》,《山西文史资料》第11辑,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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