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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没有乘坐肩舆, 而是步行前往刚刚竣工的维娜斯神庙。

屋大维、阿格里帕和萨尔维蒂努斯走在一起，他们聊起老师上个月教的修辞学知识，而利维娅只上过一堂课, 自然一句话也插不上。

她不想上去尬聊，只是默默跟在他们后面，一言不发, 随后扭头看向街边，观赏外邦人的卖艺表演，仿佛被其他人孤立到了银河之外。

见小德鲁苏斯一个人孤零零跟在后面, 阿格里帕停住脚步, 让同伴们等等“他”。

利维娅知道他的好意, 不再东张西望，加快脚步来到他们跟前。

“德鲁苏斯, 听说你有个双胞胎姐姐，她最近还好吧？”为了不让她无话可聊, 阿格里帕率先开口, 挑起话题。

“我姐姐最近身体不好, 大概是父亲去世过于悲伤，她的眼睛见不得阳光，只能呆在房间里静养。”利维娅开始编排起自己。

“她和你一样大, 现在应该也到了结婚的年纪, 你父亲生前有把她许配给别人吗？”阿格里帕有些好奇。

“我父亲有意将她嫁给堂兄提比略·克劳狄乌斯·尼禄，”利维娅并没有隐瞒这一点，“他们没有订婚，只是口头约定过。不过，现在那家伙不在罗马，等他回来, 我说不定早把姐姐许配给别人了。”

“堂兄？我们班上那个埃皮乌斯·克劳狄乌斯·尼禄应该也是你亲戚？听阿格里帕说，你们上课前闹了矛盾？”

萨尔维蒂努斯回忆起不久前受到欺凌的经历，当时，还是屋大维帮忙解围，他才得以继续安心上学。

“因为监护人选的问题，我和尼禄家族现在关系不算很好，可埃皮乌斯做得太过分了，”女孩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他欺负班上同学，我实在看不下去，只是出声提醒了一句，没想到被他记恨上了，非要出手惩罚我的奴隶，还命令跟班将我推倒在地上。”

“明天上学，你准备怎么和埃皮乌斯相处？”屋大维侧头望向她丁香紫的眸子，“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解决烦恼。”

“毕竟，我们是朋友。”少年浓丽的眼尾之上，笑意勾勒出水仙花瓣的弧度。

“那家

伙到底得罪过多少人？”利维娅没有立刻接受他的好意。

“他专门欺负家世不如自己的人，年纪不大，好色，至今却还没惹过大人物，没闯过大祸。”

“没惹过大人物吗？”女孩低下头，若有所思。

远处是维纳斯神庙，一边走，阿格里帕一边给大家讲述他妹妹维普撒尼亚的趣事——这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为自家的庭院走廊设计了漂亮的柱子。

身穿托加或单独丘尼卡的罗马市民挤在维纳斯神庙的台阶前，他们排着队，等待前面人参观完毕。

建筑位于卡皮托尔山与奎利纳山之间，外部呈现乳白色，正面有八根科林斯式大理石柱，不过，入口并不在此处，人们得顺着台阶向上走，从两边的侧门进入神庙。

神庙正对着一个喷泉池，五六个平民家的小孩趴在边上，正伸长脖子接水喝。

四人跟在后面排队，利维娅又掏出钱袋，让屋大维家的护卫从队尾开始逐个问过去，以十塞斯特斯买插队机会。

排在前面的民众高兴极了，巴不得把四个年轻人推到队首。

神庙外观部分早已施工完成，内部却只完成了一半，另一半被围了起来，游人不能踏足。

四人分头参观，约定在侧门外的喷泉池前会面。

向外界开放的部分陈列着迪马库斯的画作《美狄亚》与《阿贾克斯》，大理石柱间竖立了两尊塑像，一尊很显然是尤利乌斯·凯撒，另一尊与其并列，稍微要小一点，不知只是外面镀了层金，还是完全由黄金打造而成。

这是一个女人的塑像，穿着打扮皆不属于罗马风格。

“这到底是克利奥帕特拉的金像，还是伊西斯女神的金像？怎么跟凯撒站一起了？”利维娅听到了旁边人的议论。

她站着欣赏了一会儿，继续向前走去。左侧，大理石浮雕上刻有贝壳、海豚和三叉戟，它们代表诞生于海浪的维纳斯。

“传说，尤利乌斯氏族的祖先就是爱神维纳斯。”屋大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

她没理他，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新奇的玩意，自顾自向侧门走去，却见少年仍然跟在她身后。

她赏他一个面子，停住脚步等他跟上。

“凡人都喜欢往自己族谱上贴金，”她对他说，“你喜欢什么神？朱庇特？”

“不，”屋大维否认了她的猜想，“我更喜欢阿波罗。”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斯芬克斯。”她调侃道。

“为什么这么说？”

“它代表未知、危险，它就是个凶残的怪物。”

阿格里帕和萨尔维蒂努斯从远处走来，离他们还有好一段距离，利维娅坐在喷泉池边，少年挨着她坐下了。

一个小孩跑到二人面前，往喷泉里扔了一枚铜币，被父亲拽起来拍了两下脑袋，坐在地上大哭不止。

“你不觉得，斯芬克斯也代表了智慧吗？”屋大维知道她在嘲讽自己。

刚刚走了很多路，太阳晒得利维娅胳膊有些发烫，陌生的热度也从旁边那家伙的身上源源不断传递过来，令她浑身不自在。

“它就是一个吞噬人类的谜团。”说着，她往另一侧挪了挪，不想离他太近。

“挺好的，我想把它作为自己的印章，刻在戒指上。”

少年漫不经心掏出钱袋，朝小孩扔了一块银币，对方立刻停止哭泣，接住钱币，满怀感激，甚至想要上前亲吻他的鞋子，被他制止了。

“阿格里帕他们回来了，我们走吧。”见利维娅张口欲反驳，屋大维直接用这句话堵住了她的嘴。

她继续跟着他们向前走，进入一座外观还算精美的建筑。

四人被奴隶领进第一个房间，里面摆有一张长椅，三个木架子。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利维娅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三个男生纷纷脱下身上的托加袍，一股脑堆在椅子上。

“你怎么不脱？”屋大维刚解开丘尼卡外面的腰带，见她还在发愣，走到她面前。

说着，他指尖拎住自己的衣摆，作势要脱去丘尼卡。

众说周知，罗马男性那底下是没布料套着的。

理智告诉利维娅，有些辣眼睛的东西不能看。

可她作为男孩，在同性面前做出那副忸怩情态，会不会引来怀疑？对方还是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家伙。

想到此处，她故作坦然，睁大眼睛，几乎要将他盯出一个窟窿。

少年脱去丘尼卡，却没有露出那个玩意。

里面还有一件丘尼卡。

“德鲁苏斯，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这里浴池怎么样，”女孩捂紧了身上的儿童托加，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先过去看看场地，要是人多，我就不泡了。”

“不会有什么人的，”少年对她说，“这里是我继父门客的产业，我早就跟他说好，今天下午会过来。”

“我先去看看，你们随意。”说完，她迈步走出更衣间，来到建筑中央的温水池。

果然如屋大维所说，此处什么人也没有。这个浴场的温水池比她家别墅里的大，风格也跟家里的不太一样。

这是专门开设给富人的浴池，拱顶与柱头的装饰精美大气，包场的体验倒是比在家泡要好上许多。

她脱下外面的托加，身穿丘尼卡走进温水池。

身后传来脚步声，屋大维和他的伙伴们进来了。

利维娅不想看见辣眼睛的东西，坐在池中没有回头。

原本平静的水面晃动了一阵，她的肌肤感受到几股不同的水流。屋大维坐在她左侧，阿格里帕和萨尔维蒂努斯坐在屋大维左侧。

“你习惯穿衣服洗澡吗？”少年侧过脸，扫了一眼女孩穿着。

“我不敢在其他人面前暴露，毕竟不少人都养娈/童，”她故作轻松，伸直了双腿，将两条手臂搭上大理石池沿，“未来，我还要娶妻，还要晋升，可不敢留下半点不好的传闻。”

罗马，同性相爱屡见不鲜，可耻的是当同性关系中弱势的那一方。传闻凯撒早年与某位国王有染，被政敌取了“王后”这样侮辱性的外号。

利维娅给出的理由，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这水不够烫，我想先去热水池泡泡。”没过多久，阿格里帕对同伴们说。

“的确不够烫，”萨尔维蒂努斯从水里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体格强健的年轻男生离开不冷不热的温水池，前往另一个房间泡澡去了。

整个空旷的厅堂只剩下屋大维和利维娅两人。

“要吃些什么吗？”少年偏过头问她，“我让奴隶帮你拿。”

这里采光很好，白色大理石拱券上仿佛翻滚着麦浪。

利维娅转过脸道了声谢。对方熔金般的发丝沾上了水汽，金色

变得更深了些，睫毛长而挺翘，尖端与中部结了两三颗晶莹水珠，于日光之下折射出彩虹般的色泽。

水温如此舒适，景色如此迷人，她忍不住想打盹，可身边的家伙总要和她说话。

“第一次在集市见到你时，你表现得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屋大维接过奴隶递来的果盘，让它漂浮在水上。

利维娅知道，他是把弟弟当成了她。

“我第一次见到你，还以为小马略是你。”一想到认错人的事，她就觉得很好笑。

“尝尝这颗李子，”少年将果盘推到她那一边，“很甜。”

“为什么要让赛拉杜斯来我家打探消息？我有什么值得你注意的？”女孩把船似的果盘推了回去，“我身上有什么可以图的？”

“阿格里帕和萨尔维蒂努斯没有的，你有。”

血统？与贵族派人士的关系？手段？还是指......弑父的恶毒之心？

“那你有吗？”她反问。

“没有。”他的回答很果决。

“我可不信。”

“你有庞大的家产，我没有。”他叼起一颗葡萄，仰面沉入水中。

利维娅抱住双臂，朝着离他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别把葡萄汁挤进水里。”她心不在焉抱怨道。

“什么？”少年从水里钻了出来。

利维娅转头看了他一眼，经过清水洗礼，那张春光般昳丽的面孔竟别有一番韵味。水珠流经他刚刚发育的喉/结，顺着脖颈奔向线条优美的胸膛，往下，是两朵淡色玫瑰。

每一寸肌肤晶莹如冰雪，令她罪恶的视线忍不住继续往下。

再往下就是......

粼粼波光模糊了那处风景，果盘恰好漂了过来，遮住了一切可能引起遐想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他适时出声，让气氛更加尴尬。

“呵，真是没用。”利维娅立刻扭过头，紧紧盯着远处的柱子。

“不是说你，我在说我自己。”她补充道。

“你不去热水池吗？”她根本不给他接话的机会，似在匆忙催促他快点滚。

“我的病刚好，一热一冷，出来会受凉复发。你呢？你怎么不去热水池？”

“那里太热了，我喘不过气，”她拽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什么

味道都尝不出来，“温水池感觉最好。”

“我也这么认为。”少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点头表示赞同。

二人坐在池边，一时无话。

利维娅想等他换好衣服再独自进更衣间，可直到玫瑰色的云彩染红天空，直到两人手上的皮肤皱得像脱水的苹果，谁也没有先上去，不知究竟在熬什么。

阿格里帕和萨尔维蒂努斯早就换好了衣服，发现两个伙伴还在温水池里泡，还以为他们昏过去了，连忙让奴隶将他们从水里捞起来。

“不用涂油了，把衣服拿来，我要赶着回家用晚餐。”少年吩咐。

“我再泡一会儿，先帮我准备一套干衣服。”女孩赖在水里不出来。

奴隶迅速送来干净衣物为屋大维裹上。

“你们先走吧，”她对三个年轻人下了逐客令，“明天见。”

直到他们离开浴场，利维娅才走出温水池，独自在更衣室换好了丘尼卡，一位奴隶为她整理好了托加。

她本打算走回家，却见浴场外，家里的护卫已经抬来肩舆等着自己，李希努斯站在旁边，说是屋大维的人通知她家奴隶，让他们来接她。

随后，他向利维娅汇报了最新消息:出于偶然，某位门客中午在一间酒馆得到了克劳狄乌斯失窃礼物的去向，那家老板很有可能就是罪魁祸首。

“明天晚上，你挑两三个身手不错的，和我一起去那里瞧瞧。”

她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谁那么胆大，敢劫克劳狄乌斯一族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

——来自整日想让男女主干好事的屑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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