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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两心同一梦痴语成谶

  • 作者:陈顾青蓝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2 01:54:26
  • 完书字数:9114

97、两心同一梦 痴语成谶

作者有话要说:表扬我吧,更了好多好多字哦

入夜后的翠微山顶,风冷的刺骨,傅以衔往崇奕怀里钻了钻,闻着他身上暖暖的白檀香,慢慢闭起眼。uc小说网:http://崇奕宽大的手掌,慢慢抚着傅以衔的头发,从耳后转到腮下,轻轻挑起他尖细的下颌。清月下,傅以衔合拢的眼帘在不安的颤抖,崇奕俯首,贴住他冰凉的脸颊,缓缓磨蹭着,厮磨得兴起,突然伸出舌头勾挑了一下傅以衔的耳垂,只觉得怀中的重量加了几分,腰间也环上一双手。崇奕在傅以衔腮上啄了啄,又去咬那只耳垂,傅以衔耐不住痒,一边躲闪,一边笑的发抖。

崇奕松开怀抱,捧起傅以衔的脸,那双漆黑的瞳仁便深深的看着他,崇奕觉得心软的仿佛要化出水来,恨不得把这张脸刻在骨头上才解恨,

“小山,答应朕,你心里只朕一个人,这辈子都一心一意的待在朕身边。”

那双瞳仁里虽闪过一丝光彩,崇奕却没有听到傅以衔的回答,他焦急的在傅以衔眼中搜索,催促着,

“答应朕啊,小山,难道你不想和朕在一起?”

傅以衔看着崇奕渐渐拧在一起的眉头,刚叫了声,

“皇上……”

便一下被捂住了嘴,

“朕不要听!朕不要听!”崇奕太清楚傅以衔的性格,看着他这样的神情,崇奕忽然害怕听到他口中的答案,他捂着傅以衔的嘴,傅以衔也不挣扎,只静静看他,温柔如水的目光,却把崇奕的心看出一个洞来,除了疼,还是疼,傅以衔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崇奕顺从的抬起头,像个孩子一样乞求道

“小山,不要走,朕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傅以衔拽下崇奕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倾□再次靠在崇奕怀里,两手附在崇奕的胸前,轻声说,

“我最想要的,唉,”傅以衔轻轻抚着崇奕,“我最想要的,皇哥哥不是早就给我了吗?”

崇奕身子一僵,颤声说,

“既然你明白早就得了朕的心去,为什么还要如此折磨朕?”

傅以衔想了片刻,沉声吟道:

“洪鸣殿前试春衣。何处倾国与名花?他年我若为女子,金阁朱雀锁烟霞。”

沉默了一阵,崇奕喃喃的重复着,

“他年我若为女子,金阁朱雀锁烟霞。”

傅以衔苦笑着点头。

“小山来世愿身为女子,定要争三千宠爱在一身,日夜不舍,伴君左右。”

崇奕听着,胸前湿凉一片,却分不清是谁的眼泪,

“朕不要什么来世,朕就要眼前,这辈子就要你不舍不弃,什么男子女子,朕要的只是小山而已。”

“心向之,无以对,也许是我的命。”

崇奕收紧两臂,发狠的拥着傅以衔,咬着牙说

“你就是死了,也不准离开朕,这就是你的命!”

观星湖铜镜一般的湖面上,借着月光,倒映出一株高大茂盛的香樟树,树冠上,两影相拥而诉,戚戚难分。

直到更深月斜,寒露侵衣,傅以衔才站起身,

“皇上,再不走,恐怕就看不到大悲题壁了。”

大悲寺和太平塔都建在翠微山山腰处,太平塔建于兴正元年,是德佑帝崇金芄亲自督办,为保天京城太平。后世以他乃篡位称帝,太平无实,参而不祥,所以大小官员都不踏足太平塔,这倒反而使太平塔名声更大,民间百姓多有游览,香火鼎盛。

大悲寺原称缘觉寺,始建年份不可考,熙宁二年一场大火,殿舍经书都烧了个干净,只剩下主殿牌匾半个‘悲’字,而后更名为大悲寺。大悲寺新修于石壁绝峭之上,纵深五进,供燃灯、释迦、弥勒三世佛祖,前后共七间殿,房舍百间,是天京城方圆最大的庙宇。

大悲寺的正门西侧,是百丈长的石壁,石壁光滑无棱,每三步隐隐有接缝,不知哪个好事人题了一首诗,被当时的主持苦事大师称赞,便招僧人将其凿在石壁之上,久而成风,很多人都在石壁上题记,良莠不齐,寺中长老每日查看,若相不中便用水洗去,若相中了便令僧人凿在壁上。

很多名人雅士,都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做些诗词在上面,以期能凿在石壁上,留名千古。

数十年间,百丈长的石壁已被占去大半,留诗何止千百。每逢入秋,月色明炽,照在石壁上,一片皎白,壁上题字纷纷错错,俱隐成墨色,观之恰如纸上落笔,被人赞为“大悲题壁月下诵”,是举世无二的胜观。

崇奕与傅以衔两人,辗转片刻,来到大悲寺前,离着尚远便依稀能见壁上题诗,走到近前,在月光掩衬下,即便没有灯火,每一字都能看的真切。

崇奕早闻大悲寺的盛名,此番初次前来,早被壁上的诗字深深吸引,握着傅以衔的手,一步一步逐一细审,傅以衔来过数次,但壁上题诗甚多,也只记得一些,随崇奕慢慢观赏,遇见些熟知的典故,便讲给崇奕。

忽然,崇奕停在一处,指着上方一丈处说,

“小山,你看这个。”

傅以衔抬头,顺着崇奕手指的方向,有一排诗句,傅以衔念道,

“霄霄皎月丽秋光,斑斑喜烛落泪长。

停笔且复空有恨,凭谁起早更新妆。

彩凤齐驾初成辇,雕鹊填河已作梁。

虽喜得同昨夜枕,还愁重空今日床”

诗旁留注为 谨言隐提 熙宁三十一年。

傅以衔念完,崇奕问,

“小山以为谨言是谁?”

“熙宁十九年,恩科状元刘默,刘谨言。”

崇奕哼了一声,说,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这等露骨相思的话,都敢写在这里。看刘默这字里字外的意思,似乎很想做皇后呢。”

傅以衔看了崇奕一眼,才说,

“熙宁三十一年,史载长乐帝曾一度想立诏废后,耐不住群臣苦劝,终作罢。也许就是那时,刘默失意,才临壁题诗,聊述胸怀。”

两人说了一阵,又往前走,没走几步,崇奕“咦”了一声,松开傅以衔的手,大步向前。傅以衔愣了一下,连忙跟过去,站在崇奕背后,崇奕什么也不说,只盯着发呆,壁上题诗道: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

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

玉楼金阙慵归去,洞庭湖上醉霓裳。”

不必看诗旁留注,单就这飘忽挺拔的‘瘦金体’,崇奕已猜到几分。果然,其下一列小字,

以衔远山 德正三十五年醉书翠微大悲寺

崇奕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傅以衔,看着看着,忍不住向后退开一步,大吼道

“为什么要带朕来看这个?”

傅以衔垂下眼,

“我本清都山水郎,蒙皇上错爱,随侍多年,然心性使然,难久居朝堂,他日必当归去。”

崇奕看他说话的样子,好似突然间就要化作一阵烟尘散去,心里又气又急,嚷道,

“凭何归去?同谁归去!你既然会走,又何必要来?”

“皇上可记得在大将军府对臣说过什么?”

“将军府?哼,你还记得吗?朕以为你早就忘了。口口声声要离开,这是一心一意对朕吗?”

傅以衔抬起眼,眼中流彩轮转,

“小山,皇家自古无亲情。我现在也是称孤道寡之人,跟前连半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世人都道做皇帝好,我却没觉得,回想起来,还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最自在。”

他学着崇奕的口吻声调,惟妙惟肖。

崇奕恍然记起,当年的确曾有此语,但不知傅以衔旧事重提的意思,只疑虑的看着他,并不接话。傅以衔上前一步,

“皇上本不必称孤道寡,既唯有与我方才自在,不如同我一处归……”

傅以衔话还没说完,崇奕已喝道,

“放肆!朕得命于天,传天朝崇氏基业千百万年,怎能似你,只知寄情山水。”

傅以衔已踏出半步,便僵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崇奕,忽而粲然一笑,千娇百媚,星月失色,崇奕从未瞧过傅以衔这等妩媚之态,乍见之下,销魂蚀骨,渐渐的,觉他顾盼之间,悲戚重重,

“我早知皇上不会同我一处归去,但藏了这么多年的念头,却还是要问出口才肯死心,人笑有痴,便是明知不可强求之。”

秋夜风溯,撩着傅以衔的袍袖衣角,套衫卷起,露出腰间一挂丝绦,傅以衔伸手摘下,丝绦中落出一枚琉璃,

“我妄占此物多年,今日当物归原主。”

见崇奕不肯接,傅以衔轻笑一下,松开手,

“小山,你……”

崇奕抢上一步,终归迟了,琉璃坠地,摔成几瓣。

风中渐闻竹笛呜咽,细细簌簌,转眼已到耳边,林中火光闪烁,人声嘈杂。崇奕大惊,四下环顾,只见大悲寺门一开,涌出近百人,沿着山中道路,又有数百人跑了出来,手持着火把、刀枪,将崇奕和傅以衔围在中间,看装束,竟然是铜山‘待字军’。只在错愕之间,前排弓箭手已蹲下,拉弓上弦,箭头寒光点点,对准了崇奕。

崇奕咬着牙看傅以衔,

“你,居然背叛朕!”

傅以衔不语,眼望着大悲寺,寺中慢慢走出一匹马,马上坐着一员武将,银盔银甲,半乍宽的玉带横腰,奔宵马得胜环上挂着一杆大枪。崇奕大惊,指着他,

“崇待!你……居然能从朕的刑天监里逃出来。”

马上人放下手中横笛,不理崇奕,只冲傅以衔招手,

“小山,过来。”

傅以衔闻言立即走了过去,在马下同他牵手而立。马上人低头浅浅笑过,才抬头对崇奕说,

“乱臣贼子,见了朕竟敢立而不跪。”

崇奕怒极而笑,

“谁是乱臣贼子?你又是哪一朝的皇帝!”

“子候……”傅以衔眼含悲悯,却是冲着崇奕,

“你叫谁子候?傅小山,连你也疯了不成?”

傅以衔摇摇头,抬头对马上人说,

“皇上曾应我不杀子候。”

马上人俯身,将傅以衔环上马,揽在身前,崇奕气急,向前走了两步,

“崇待,你放下他!”

马上人恍然不闻,从怀中取出一物,流光溢彩,是一块上好的琉璃,竟与‘三色祥瑞’一般无二。那人将琉璃系在傅以衔腰间,扳着他的下巴,轻轻吻在唇上。

“从今后,小山就是朕的正宫娘娘。”

“荒谬!无耻!”崇奕眼中就要喷出火来,“傅小山,你给朕下来!”

那两人根本连看都不看崇奕一眼,拨转马头,离去之前,马上人轻轻挥挥手,

“杀了他!”

刹那间,万箭齐发。

“不!皇上!”

傅以衔猛地坐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苏怀从外面赶了进来,

“少爷,你醒了?”

傅以衔大口喘着气,茫茫然看了看他,

“少爷,怎么了?”

傅以衔这才发现自己还睡在院中的躺椅之上,抬手擦了擦额际,冷汗一片,他冲苏怀摇摇头,虚弱的说,

“没什么,没什么。”

说着又倒在躺椅之上,苏怀看着他眼角的泪痕,小心的问,

“少爷梦见皇上了吗?”

天京城 洪鸣殿

王远臣急急忙忙的跑进内殿,撩起围帘,将口中不停嘶喊的崇奕扶了起来,

“万岁爷,万岁爷,醒醒,醒醒,万岁爷。”

好半天,崇奕才缓过神来,傻傻的看了王远臣一眼,突然抓住他的衣襟,

“小山呢?小山是不是被崇待带走了,快给朕追回来!”

王远臣不知他说的什么,猜是中了梦魇,连忙抚胸拍背,宽慰道,

“万岁爷做噩梦了吧?傅大人还好好的在大将军府,崇待还关在刑天监的大牢里呢。”

崇奕转转眼珠,还是死命的揪着王远臣,

“真的吗?你没有骗朕?”

“哎呀,给奴才天大的胆子,奴才也不敢欺瞒皇上啊。”

崇奕艰难的想咽口唾沫,却觉得嘴里又干又苦,他缓了缓气息,哑着声说,

“替朕传小山来。”

“现在?”

崇奕疯了一样的捶着床,

“现在!立即!马上!叫小山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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