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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心吊胆避开人流找到一家偏僻的私厨，在狭小包间里平静地吃完一顿饭，再避开人流打车回家，叶蓁蓁又后悔了，只要和李楷灿待在一块，她悬着的心就无法放下——

会不会又被谁看见？如果又被拍到上热帖了怎么办？粉丝会怎么想，还会相信她的解释吗？恐怕就算是最爱她的粉丝都不想同样的理由再听第二遍吧。

可同样的错误她却犯了第二遍。

很别扭不是吗？

明明昨晚才下定了决心，今天却还是心软冲动。明明已经道了下次见转身离去，听因着身后蓦然响起的“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而被迫停下脚步。

叶蓁蓁回之以无言，非得要这般较真吗？一句再寻常不的告别而已。

半下午的宿舍楼下不是什么谈心的好去处，光是进来的路上就遇上了好几次路人，可身后刻意屏低的呼吸声却显得如此迫切。

她所处的这块位置果真最是讨厌。

叶蓁蓁数了几个来回的呼吸，终究再一次下定决心：“不知道，但是……我们最近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你知道的——”

“我不想知道。”几乎是立刻被打断，“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真的很讨厌我吗？一点也不想和我见面吗？你从来没说过。”

当然不是，叶蓁蓁下意识想要反驳，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此刻挡住她退路咄咄逼人的追求者，哪怕是十多岁他们吵架吵得最厉害、把绝交挂在嘴边的时候，她也从未真正讨厌过李楷灿，更未曾想过与他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然而如今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在沉默中对峙良久，不等她想好如何回答，衣袖又被拽住了：“而且说这种话的时候，你能不能回过头看着我？”

被迫转了个方向，叶蓁蓁依旧垂着眸，声音含糊得自己都听不清：“不是，可是……”

“不要有那么多可是，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只要你的想法就够了。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叶蓁蓁。”李楷灿没留意到她的大衣衣袖已经被自己攥出了深深的褶皱，只顾着近乎执拗地盯着她留给自己的发顶，“假如不是ko:lona的jyn和nct的楷灿，而是dancer叶蓁蓁和歌手李东赫，或是庆熙大学生叶蓁蓁和她的亲故李东赫，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叶蓁蓁和李东赫，我们依然会遇见，而我依然像现在这样喜欢你、向你告白，那你会试着喜欢我吗？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动摇，会喜欢我吗？”

叶蓁蓁的视线终于自他沉闷的黑色外套处一寸寸上移，攀过紧绷的下颌线，掠过左脸的三颗小痣，最终触及他沉黑的眼底，便又慌乱地回到原地。

他何必如此追根究底求一个没有现实意义的答案呢？他分明清楚他们从相识的最起始，就注定了是不只是叶蓁蓁和李东赫；他分明可以在她第一次拒绝时就放弃，就如同她遇见过的大部分追求者那样，一个目标失败就立刻转换下一个，瞒着粉丝谈一场又一场快餐恋爱。

可她又有什么立场责怪李楷灿呢？李楷灿从来都是如此，想要做什么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直到尝试过所有可能性才肯罢休，他绝不会替她的退缩逃避找借口，更不会为她留出体面的退路。

她早就知道的，她分明能从一开始就坚定拒绝同他划清界限，分明可以不让自己再次陷入这般两难的境地，分明只要在此刻再给出一个坚决否认的回答就够了，可叶蓁蓁张了张嘴，说出口的回答却变了样——

“大概会吧。”

大概会吧，假如不是ko:lona的jyn和nct的楷灿，假如叶蓁蓁没有从一开始便将恋爱划出自己的安全区，她大概也会像平常女孩一样和同龄男孩约会、恋爱，会坦然承认自己的每一次心动，承认自己因为被某个人坚定不移地选择而感到幸福。

原本只是抓住她衣袖的手筱然抓紧了她的手臂，叶蓁蓁不敢再抬头看李楷灿是何反应，她很可耻的再次反悔了，她应该说不会的，这样反复给人希望又算是什么呢？

要说可恶，世上大概再也没有比她更可恶的人了。

“对不起——”

拥抱落下，瞬间将叶蓁蓁无用的道歉湮灭于无声，她僵着手不知他的拥抱是何用意，亦不知自己是否需要回应，该要如何回应。

而李楷灿不需要她更多的回应，即使她的语气是那么的不确定，但也足以让他明白了，他指尖拂过她由于过度漂染而干枯断裂的发梢，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知道了，谢谢你，还有，我爱你。”

听觉一刹那失灵，叶蓁蓁被这突如其来如雷轰鸣的告白撞得头晕目眩，全世界的声音独剩下那一句反复萦绕的“我爱你”，直到迟钝地捕捉到绿化带后传来的交谈声，她才近乎慌乱地推开李楷灿，扯上的借口都显得拙劣：“我突然想起还有首歌没有完成，是约定好了给朋友写的，她一直在催我。而且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回家吧。”

李楷灿看了眼尚且明亮的天色，嘴角扯出一个笑，没有戳穿她，只如她所愿松开怀抱说出最寻常的告别：“那我走了，下次见。”

她胡乱应了声，落荒而逃的背影就像是没听见转身时他补充的那一句话——

“下一次见面，就试着忘掉别的，只是以叶蓁蓁的内心坦然和李东赫相处吧。”

叶蓁蓁所有的顾虑、迟疑，李楷灿都明白，可惜他做不到像她那样永远把爱豆身份放第一位，哪怕这种想法永远不被允许言明，可在他眼中工作就只是工作而已，事实如此。

褪去华丽的舞台包装，他作为李东赫的本身从来只是一个普通人，会踩着拖鞋去喝酒，会穿着随手套上的衣服走机场，会喜欢漂亮的女孩。

他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凭什么连追求喜欢的女孩的机会都不能有？他偏要抓住那一点点的机会，偏要犯下会被口诛笔伐的禁忌，偏要去谈一场出现在年少梦境中的恋爱。

说他自私也好，骂他不敬业也罢，可那又怎样？为了维持完美的爱豆人设而永远作为一个商品或者，他做不到。

叶蓁蓁当然摸不透李楷灿的所有想法，她只知道他说的下次见多半是真的有下一次的意思，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的“下一次”来得这么快，这么频繁。

李楷灿就如同一个无事可做的社会闲散人员，时常出没在她的作曲室、练习室，各种各样的小礼物一次不落，用的理由也足够五花八门——“上次在澳门买的，昨天看见才想起要送给你”；“和哥哥们逛浅草寺偶尔看见的御守，实在太可爱了就买下来了”；“我记得好久以前你在学校丢过一个和这个很像的耳钉，还拉着我们找了好久”……

叶蓁蓁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奈何除了不断的小礼物外，李楷灿的言行举止都很正常，且无比具有眼力见，实乃帮她听demo录视频的好帮手，时不时还能给出不错的建议，让她每每想赶人时都由于理亏心虚而说不出口。

下一次吧，下一次一定不会收下礼物，一定不会让他在她这儿赖这么久。

眼见着冰雪消融，过了一场倒春寒，首尔的樱花开了又落，下一次再下一次，叶蓁蓁的“下一次”却好像迟迟不肯到来。

春日的午后最是打盹的好时候，暖阳穿过落地窗投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叶蓁蓁还没练习一会儿就犯了懒，索性踩着影子把沙发推到窗边，音响里自己的歌也换成钢琴曲，心满意足地靠在沙发上眯起了眼。

反正是她的练习室，除了自家工作人员和说是今天有拍摄的李楷灿，一般也不会有别人出现。

似乎是做了个漫长的梦，在不同时间遇见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与故事交织，混乱到叶蓁蓁在梦里就发现了自己是在做梦，睁眼却发觉明媚春光已然昏黄，巨大的空落孤独感顿时席卷而来，手忙脚乱摸索起不知被落在那个角落的手机，“几点了？”

“六点半。”

“阿西——”意料之外的回答声让她不免吓了一跳，刚摸到的手机再次跌进沙发的缝隙，随即却又因着这道熟悉的声音而感到莫名心安，循着声音来源看清了盘腿藏在一旁角落的人，更是松了口气，嘴上却没好气：“吓死我了，你怎么又来了？不是有拍摄吗？”

李楷灿成功捕捉到她脸上的每一帧表情，只当没听出她语气中的故作不耐，起身走出阴影覆盖的角落：“两个小时前就拍完了，拍摄时捡到了这个，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叶蓁蓁这才瞧见沙发旁放了瓶矿泉水，里头插着两支樱花，落了一半，余下的花簇半是残缺半是圆满，与她一同被夕阳拉出长长的镶着金边的影子。

李楷灿在她身边蹲下，瞄见她微微扬起的唇角，暗自把在他捡樱花时阴阳怪气嘲笑他的dream们笑了个遍，他们才不懂，她明明就很喜欢，他知道她会很喜欢，于是邀功也是理所当然：“好看吗？我好不容易才捡到的，现在是你的了。”

“好看，谢谢你。”叶蓁蓁点头，这或许将会是今年开得最久的樱花吧，所以拒收礼物的话，还是下次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