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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发

  • 作者:舟无度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2-01 00:31:30
  • 完书字数:9352

“老公我到宿舍了, 一会儿再跟你打哈。”门外不远处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季宛下意识整理衣服,而秦霄则是直接把她抱起来快步走向洗手间。

就在宿舍门被打开的瞬间,秦霄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由不得休息, 秦霄从背后覆上来。

秦霄的怀是烫的,才出了一背汗的季宛有一瞬种冰和火交融的感觉。

疑问萦绕在耳畔, 热烈无声。

“看。”秦霄忽然在她耳边极轻地说,湿手抬起她的下巴。

季宛瞳光一震, 瞬间瞳孔紧缩,正对着的是洗手台的镜子。

季宛看到了衣衫极度不整, 目光涣散而沉迷的自己,和仍在忙的秦霄。

像极了树林里其他的树都是独立挺直向阳而生, 唯有两棵交缠而生的树, 让人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一棵还是两棵。

树冠难舍难分,树干彼此牵扯, 扭曲, 畸形, 树根隐匿在阴暗潮湿的地下,还不知道盘根错节彼此渗透到什么地步。

季宛只觉看一眼就要发疯, 潜入树林那个人却仍在沉迷, 唇角向上勾着, 似是对这样的画面欣赏至极。

门外的人拿了什么东西就出去了, 听到宿舍门关上,季宛紧咬唇瓣,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出声拒绝。

秦霄一反常态地听话,立刻罢手。

季宛喉咙里生理性地轻出一声,紧接着向她倾覆而来的生理性的, 声势浩大的渴望。

这一刻体内和脑海里叫嚣的不满,彻底颠覆季宛二十年来的认知。

她曾以为自己是矜肃持重的‘好女孩’,至少她可以是,可现在她无比悲哀的意识到,人类很可能所谓的自由意志只是生理尺度,人类不过是伺候自己身体的奴隶而已。

季宛幼猫般地嗫嚅,眉心软陷,一双眼迷茫地半阖着,整个人都要融化在秦霄身上,可有人临门流转,就是不给。

秦霄在镜子里欣赏着季宛的神情,还帮她把粘在脸上的头发抚开以便看的更清楚。

淡蓝的海,波光潋滟,脸颊和嘴唇上那种红,是任何胭脂也无法模拟的绝色。

她揽着季宛往前走,让季宛躬身扶住洗手台,而后低头到她耳边询问,循循善诱。

季宛忍无可忍地应声,突然间失而复得。

……

也许人类本就是残缺的动物,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充满缺口。

缺口得以圆满时,灵魂喧嚣,血液沸腾,明明双脚没有离开地面,却能真切感觉到漂浮的自由。

“……小点声。”有人轻笑着在耳边嘱咐。

……

眼前忽明忽暗,季宛看不清镜中的自己。

是喜欢么?

也许从父母交荷,卵子受精那一刻起,对性的热衷就成为人类刻在基因里隐秘的习惯,而人类却误以为是喜欢,让人类明明在爱欲中独生独死,却生出与另一个人类缔结永恒契约的无妄期待。

即使暂时满足,人在生长,新的欲望也生长,这条索取的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秦霄帮季宛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整理好,动作温和,一丝不苟,连衬衣褶皱都伸手抚平。

季宛低垂眼睑,似在走神,开口气若游丝:“秦霄……你把我当什么?”

秦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说:“女朋友。”

季宛眼中光芒剧颤,眉心一塌,红唇翕动,连带声音都在抖:“我不是。”

下一秒,季宛喊得破音,“你听清楚了我不是!”

秦霄如被带着实质性力量的飓风迎头席卷,季宛打开门径自冲了出去。

丝丝缕缕甜而暧昧的气味从洗手间缓缓散出去,却又久久萦绕在秦霄鼻尖。

那些动人声响仿佛仍在耳边回荡,人都走了,性却好像还没结束,仍让秦霄发着烧,一时都生不起气,不失为一种讽刺。

想来大多家庭的教育都以性为耻,季宛一时无法接受也很正常,但最后那句话却让秦霄愈发迷惑。

原来让季宛难以接受的并不只是亲密接触,更是‘女朋友’这个身份。

真相愈发清晰,秦霄久久立在原地,逐渐清醒。

……

学校路两旁高大树冠上立满白玉兰,旁边是一棵棵樱花树连成的粉色瀑布,花瓣纷飞,低处有金色迎春炸出花枝,浅紫暖白的种种不知名小花缀满绿化带。

能开的花都开了,忍过一冬的生机终于热烈地爆发出来,全力以赴,路过的学生嫌开的杂乱,只挑选角度拍一些局部发朋友圈。

秦霄缓步行进,侧目拍落肩上几片樱花瓣,手插进头发里抖了抖,也飞下去好几片。

明天就是周末,家里今天说是有急事叫她回去,她却是走的不紧不慢,一直在想其他的事。

距离那次已经两天过去了,她一直想问问季宛家里到底什么情况,总是没机会开口。

在别人没请求帮助的时候非去帮助别人,潜台词就是认为自己在这个事情上一定会比别人更明智,这其实是优越感在作祟。

季宛没请求帮助的时候,她放下助人情结,季宛做出选择的时候,她便尊重季宛的选择。

郊区别墅。

一进家门就踏入一种冰冷凝固的氛围,母亲一脸凝重地坐在沙发上,什么都没干,只是想事。

阿姨在清理扫地机器人,一心忙活,不抬眼皮,大气都不敢喘,而书房里传出爷爷正在大声责备秦霄父亲的声音。

“……这就是让你们管教的结果!”

这套别墅位置偏,平时没人住,一般都是每年到夏天家里才会有人过来住一段时间,另外就是老人有时候来住。

陶诗兰一见秦霄进门,蹙着眉快步上前拉住她,声音极小:“哎呦你怎么搞的!真是,一会儿千万别顶嘴,爷爷正在气头上!”

“啥事儿?”秦霄疑惑地问她妈。

陶诗兰恨铁不成钢地剜秦霄一眼,“你说什么事!”

秦霄还是没懂,她近期除了季宛跟哪个女生也没‘接触’,跟季宛既没有用自己身份证开过房,也没出去租房,老爷子怎么发现的?

似是听到门口的响动,书房里的老人扬声,“是不是她回来了!”

那声音震的陶诗兰脊背一抽,手足无措,“……是啊,爸,霄霄回来了。”陶诗兰拉着秦霄又低声嘱咐了好几句,跟着秦霄一直到书房,担心的在门外站着。

秦霄无所畏惧地走进书房,低头挨骂的父亲直起身,看到她的瞬间,眼中爆发出刚烈的怒火,扬手一巴掌就打过来。

秦霄早有防备,往后错一步,父亲的大手从脸前轻轻挥过去,只触碰到空气,险些暴露了高举轻落的真实意图。

秦书君一副更加愤怒的模样,伸手就要把秦霄捉过来,“反了你了!”秦霄不耐烦地撇开脸,“什么事?”

书案上传来一下一下摔砚台的巨响,两个人都停下动作。

秦元武对着秦书君怒骂:“你演给谁看!早干什么去了!”

秦书君低头连连认错。

“滚出去!”

……

书房里只剩秦霄面对火冒三丈的老人。

秦元武的胸口大幅度起伏,气得眼都是红的,手里握住书桌上的戒尺骂道:“跪下!”

秦霄上回见他这样还是多年前他刚知道自己喜欢女生的时候,但现在秦元武的身体远不如当年。

秦霄就地跪在木地板上,垂下眼皮,面无表情。

秦元武地怒骂声一句高过一句,无非又是那些秦霄耳朵都听出茧的话,年少不懂事总觉得可以反驳,辩的长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辈分压。

后来回过味儿来秦霄才明白,争辩的输赢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他们不接受,那就自己搞钱自己出去住,爱接受不接受。

只是这回不知道是怎么走露的消息,直到爷爷骂道:“你还有脸问你爸什么事!人都找到家里来了!人姑娘哭着求我们好好管教好你!”

秦霄抬眼,“谁?”

秦元武闻言气得抄起戒尺就快步走到秦霄身后,“孽障!你想干什么?报复人家?”秦元武边骂边挥动戒尺,空气中摩擦出一声又一声骇人的响动,每一次都清脆狠重地落在秦霄背上。

秦霄闭上眼,咬牙忍耐,门外的陶诗兰听得每一声都颤一下,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别人本来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打小规规矩矩,遇着你把人家一辈子都毁了!”后面秦元武再骂什么秦霄也只是一声不吭,静静等着他发泄怒火,心脏被模糊而紧迫的云雾包裹,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疑问。

谁。

秦霄足有半个多小时才挨完这顿莫名其妙的打骂,秦元武看她态度不似从前犟,以为她是知错了,打着打着也就慢慢消了气,最后只叫她滚出去,没再吩咐别的。

从书房出去秦霄也没感觉疼,只是觉得背后和手心又烫又麻,老妈在门口两眼泪汪汪的杵着,眼眶鼻尖都很红,不知道抹过多长时间眼泪,秦霄一言不发,自己往楼上走。

这栋别墅属于此处别墅群中占地面积较大的,设有前院后院,独栋客房,二楼走廊的窗户可以俯瞰整个前院。

干部疗养院文宣部负责人陪着季宛从客房走出,“秦老跟我们说起你为同学服务的精神,我们都特别感动,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见了。”

“您过奖了,这次演讲我一定会用心准备的。”季宛微颔首,礼节性微笑,临出前院,脚步顿了顿,向一旁的管家问起:“麻烦问一下,秦霄在家么?”

管家笑容稍僵,“您是找她有什么事?我方便代劳么?”

季宛笑容微敛,看来秦霄家里不太欢迎有同学找她,但还是坚持问:“她在忙么?”

管家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什么,“小姐是回家了,不过秦老很久没见她,恐怕一时半会聊不完,您看要不改天?”

“这样啊,那没事了,我后面自己联系她。”

管家点头亲切的笑着,一直把季宛送出大门。

……

隔着玻璃,秦霄无比清晰的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又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走远。

季宛来她家做什么?秦霄视线有些涣散,微微偏头,似是怀疑自己看错了。

陶诗兰提着药箱走上来,看见秦霄站在走廊窗边发呆,“快去床上趴着,擦点药,别留疤了。”

秦霄没动。

陶诗兰愈发觉得秦霄这回的模样不寻常,轻轻拉了下秦霄的袖子,“宝儿?”

“妈。”有些沉哑的声音。

母女连心,陶诗兰一下子就感受到秦霄的心情,眼眶一湿,哽咽道:“妈妈在……你说。”

有人的嗓音更扭曲几分,“那女生叫什么名字?”

陶诗兰噗嗤一声笑出来,眼泪花也溢出来,“你这丫头是同时处了几个?谁告你黑状都不清楚啊?”

她看见秦霄没有跟着笑,而是像渐渐冰冻住。

陶诗兰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清楚,就在门外头听了听,是你大学同学,她家特别反感这个,你呢,也别难为人家,好聚好散吧。”

“她怎么说的?”

陶诗兰嘴唇微抿,蹙眉看着秦霄,有些不忍心说:“别想这事儿了。”

秦霄看上去平静了不少,回过头望着陶诗兰,“您告诉我,我就不想了。”

……

“她说……这样的关系毁掉了她的人生。”

暮色逐渐降临,偏僻的别墅区一片静谧。别墅后院的松柏四季常青,造型古朴。

那些树当初是秦霄的父亲花大价钱移来的,各个生得很有灵气。秦霄立在树下,指节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串沉香珠。

送这玩意的用意到底是什么?秦霄垂了下长睫,保平安?

为什么会有人希望毁掉自己人生的人平安?

秦霄笑出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弯下腰开始做事。

埋在树底下是可以降解的,也不算谁委屈了谁。

回忆里响起一声轻飘飘地‘秦霄……我也只有你’。

晚风吻过秦霄的脸,吹动一池酸涩。

再见面是在学校。

上下课秦霄刻意躲着季宛,但与其说是躲着季宛,不如说是躲着那个无处质问的自己。

季宛自己找上来,到宿舍敲门,秦霄在宿舍洗澡没听到,闫金萱刚好回宿舍,大大方方就给开了。

秦霄刚洗完澡出来,一身浴袍,肩上多搭了条毛巾,头发上都是水。还没来得及吹。

闫金萱拿上一大包日用品,换上二十厘米的高跟鞋急匆匆出门,宿舍里又只剩下她和季宛两个人。

季宛没等秦霄去拿吹风机,似是怕再晚些又有人进宿舍,快步走到秦霄面前,“秦霄……”

秦霄收回拿吹风机的手,微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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