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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 作者:又一乱玉醉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1-03 19:33:10
  • 完书字数:15566

除夕夜, 万家灯火照亮京市的夜空。

捕星器被取下又被戴上。她少时拥有的东西太少,只知道护住每一样能攥在手心的宝物,像贪婪的红眼睛恶龙,也像藏着米粒的阴暗鼠类, 只管死死握住属于自己的东西, 贴身藏起来,谁也不让。

只是还没来得及整理内心起伏的情绪, 又被梅雪叫下去贴窗花。

红色的兔子灯笼绕着门帘悬浮, 代表一个新的兔年即将到来。

餐桌上, 祝风休换了身居家服,依旧是那副清隽模样。

祝从容把公司的年底收益都交给了小秋:“这是今年的净利润,来年我要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成熟的打工人已经会自己画饼自己吃了,还不忘替老板画下圆润的大饼,塞给老板吃。

王见秋眨了眨眼睛, 双手接过文件, 低声说:“谢谢。”

“客气什么,”梅雪给她夹菜,说道, “都是应该做的事。”

应该做的事?这样应该做的事, 她到祝家后才逐渐开始接触,学会接受别人的示好,也学着接受关心和暖意, 王见秋抿着嫩白唇瓣,有些奇怪又有些小小的雀跃。

菜肴丰盛,祝从容和梅雪试探性提及拜年的事,年后可能去几个长辈那走动走动吗, 去送送节。

祝家和梅家都是大家族,虽然家中直系长辈都已不在,但还有几位表姑表叔,他们还得上门拜访一下。

梅雪问她:“以前都是风休做这些琐事,小秋要一起过去看看吗?”

王见秋咬着嘴里的排骨,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祝从容连忙说:“也不用特意过去,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可能一年到头也就看这一次。”

“对对对,”梅雪给她舀了勺虾仁玉米,转移了话题,“这种小事交给风休就好了,反正他闲。”

祝风休微笑道:“好的,反正我很闲。”

梅雪的注意力霎时放在了祝风休身上:“风休,翻了年你都三十一了,还不打算找对象吗?”她微微蹙着眉,眼里满是担忧,“这么多年都没有个消息,就算你喜欢同性也没关系.......”

祝风休眉梢一挑,笑得格外好看:“想不到您的思想如此开放包容。”

“咳咳......”梅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脸上泛着红,“还不是你,从来不带女孩回家,妈妈才会这样胡乱猜测。”

这话把所有人的关注都拉了过去,王见秋都忘了自己还要回复梅雪上面的话,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祝风休,罕见地有些好奇。

祝从容咳嗽两声,他可从来不提这种问题,但既然梅雪提起了,他也顺势说道:“杨家那个小女儿不是一直在追你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姑娘长得娇俏又可爱,人又很爱笑,一双眼睛笑起来了如月牙般弯弯的,很乖巧喜人。

“哎呀,”梅雪又想起了谁,双手合掌,回忆道,“从剑桥回来时,不是还有小姑娘对你依依不舍吗?都追了五六年了吧?”

祝风休扶了扶眼镜,唇边笑意无懈可击,“没有的事。”

“怎么没有,”祝从容打断他的话,“杨峰那家伙找我钓鱼的时候,还总问你呢。”

都说老丈人是看不惯女婿的,但无奈家中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往外拐就算了,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把人带回来。

杨峰和祝从容是老朋友了,两人也时常交流些小辈的事。他知道祝家家风严谨,又听说祝风休私生活干干净净,常年消遣就是去荒无人烟的地方追寻星光。青年才俊,年少有为,又生得一表人才,杨峰对这个未来女婿也是很满意的。

结果女儿单恋这么多年都没成功啊!

祝从容说道:“最近那些老家伙约我,我都不敢应了,生怕又找我做媒。”

外面传言,只要对祝风休开口告白,就一定会被拒绝。所以都拐弯抹角到祝从容身上,想从长辈这边下手,来场商业联姻。

“对对对,我也是。”梅雪拍了拍祝从容的肩膀,说道,“我这边也有好多人打听风休的事,总想让我立下‘媒妁之言’,或者是给个相亲机会。”

两人相互对视,眼底都是清醒,他们哪敢给风休做媒啊。这小子有八百个心眼子,既小气又睚眦必报,还藏得严严实实,哄人骗人一套一套的。

根本没有外界说的那种风光霁月、清雅儒雅气度,他们听到这些词时,心里都只发虚。

小姑娘们被风休优越的皮相迷惑,喜欢他身上的温和疏离,和天文的烂漫与特立独行。自顾自扎进了自己编织的情网中,想成为祝风休心中的唯一和偏宠。

但从来没人能成功。

不过都三十一了,风休还没丁点消息。祝从容小心地看向他:“风休啊,要不要去看医生?”

镜片后狭长眼眸半眯,祝风休维持皮笑肉不笑的标志笑容:“祝从容先生,您要是真这么闲,不如去分公司当执行总裁吧。”

祝从容讪讪一笑,王见秋缩在餐桌一角,听着这些糗事。

饭后甜点香甜可口,软绵中泛着红枣的气味,她双手捧着红枣发糕,咬着最上面的尖角,豚鼠一样在腮边咀嚼着。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瞳仁里的光却换来换去,神色莫名生动灵活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梅雪说起了风休小时候的事:“风休好像从幼儿园开始就经常被表白,从初中开始呈指数般爆发,每天都能收到一书包的情书。”

“是啊,”祝从容说道,“那时候生怕他带坏别人家姑娘,我会被别人姑娘的父亲追着打,结果一次都没有。”

两人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祝风休,良久,梅雪猜测道:“难道你是觉得那些姑娘都不如你好看,怕自己被占便宜吗?”

祝风休垂着薄白眼皮,镜片后眼底淡漠薄情。

他有高度精神洁癖,对任何人都没有感觉,无论男女。

看到艳丽的红唇会想到唇脂的气息,便有些不喜;看到不施粉黛的女孩也没有丝毫波动;嗅到她们身上的香水也会觉得不快,连想象到对方手心有汗渍都要皱眉,更别说接吻这么私密的事情。

纵然柏拉图恋爱也需要对人有感觉,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情感需要。他不一样,任何人盯着他超过一分钟,就会心生厌恶。

他又不是摆在橱柜里的装饰品,更不是某位女士的战利品……

所以从不委屈自己,也从不尝试。

祝风休的目光从虚空的地方收回,抬眼看向两人,笑盈盈地反问道:“您觉得呢?”

打趣结束,梅雪祝从容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地没有问小秋的学生时期。梅雪扭头看见小秋乖巧地吃下最后一口糕点,又拿了一个给她:“喜欢吃这个吗?再吃一个。”

手里被塞了一块暖乎乎的糕点,王见秋低头咬下,又悄悄去瞥祝风休的神色。

梅雪笑了一下,说道:“我们只是打趣而已,如果你也想和风休一样成为单身主义者,也没关系。”

王见秋微微怔忡,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生活中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事情,实验和科研占据她绝大部分时间,只顾着往前走,www.youxs.org。

这种事好像挺无聊的,王见秋咬下糕点,偶尔有人提及心动的男生和演员时,她心底却无丝毫波动。

梅雪笑得很温柔,拿出帕子给小秋擦了擦嘴角沾上的残渣。

这孩子也是一个完全没开窍的。她不免失笑,怎么家里两个孩子都是这样的高度精神追求者。

要找到灵魂的契合者,是艰难又需要一些幸运的事。

崇高缥缈的灵魂在尘世中飘荡,也许终此一生都不到另一个安放处。

但家会是永恒的避湾港。

梅雪整理情绪,在心中许下幸福的期待,愿小秋和风休来年越来越好。

回到房间里后,王见秋从自己的枕头下翻出几个红包,里面是金子做的小兔子,胖乎乎地挤在一团。

好像是他们给她的压岁钱。

把兔子放回枕头底下时,电话铃声突兀响起,并不是陌生来电。

接过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压抑不住的暴躁声和风声:“你还在京市?”

“嗯。”王见秋淡淡回应。

张玲问她:“就那个叫玫瑰庄园的地方?”

她从没告诉过张玲自己的位置,王见秋皱眉,问她:“你怎么知道这里?”

“草草草!”张玲的视线瞄到一个身形,突然怒骂出声,大步往前跑去抓人,“祝天语,你他妈地给我过来。”

她挂了电话,像个狂躁的大型松狮犬,咆哮着冲过去,大手抓住祝天语的衣领,一个巴掌甩了过去“草你妈。”

祝天语被打懵了,踉跄着倒在雪地里,旋即站起身大喊:“你干什么?!是不是有病啊。”

张玲浑身暴戾,突出的眼珠死死盯着她:“你是不是贱种,谁让你给王富交保释金的?”

保释金?祝天语捂着脸,眼睑瞪大,不就是一点保释金吗?她喊道:“我交了又怎么样?”

张玲消瘦脸颊显得十分可怖,大手钳住她,猩红眼球盯着她:“你就是生得贱,和你那个狗屎杂种父亲一样贱。”

她环顾四周,裸露手部干瘦有力:“那个狗屎养的杂种王富在哪里?”

祝天语甩开她的手:“我怎么知道,我不是也在找他吗?!”

从王富给她打电话那一刻,她心里就有一种不安之感,或许是更早,从她去见王富那一刻开始,心中就被惶恐填满,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狱中见他。

那样可怕的人逃出囚牢……

她简直是昏了头,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张玲冷笑出声:“你也在找他,你还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祝天语用力咬着牙,腮边肌肉止不住抖动,“我把他送回去。”

“蠢货!”张玲上下扫视她,像在看什么愚蠢肮脏的东西一样,“放出来的鬣狗怎么可能还会轻易回到笼子里?”

祝天语大喊:“我给他还不行吗?反正我也有钱,让他走得远远的。”

“哈哈哈哈哈!”张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片刻薄的红唇翻动,“怎么会有你这种蠢人。”

被她笑得奇怪,祝天语心底蔓延出空白的慌张感,踉跄着行走在雪地间,低头不断打着王富的电话。

快接啊快接啊快接啊.......

不等她打通王富的电话,手机里反而接到了梅雪的电话,梅雪的语气莫名:“天语,你是不是在庄园外?”

“我......我不是.......”祝天语踌躇地回答,没等她说完,电话那边又说道:“保安巡逻抓到了王富,还说你和另一个女人在外面争执,那人是张玲吧?”

祝天语面色惨白,闭着眼睛回她:“是。”

电话声有些不太清晰,只听到梅雪冷静的声音:“你和张玲一起进来,我们好好聊聊。”

梅雪放下电话,揉了揉肿胀的眉心。

这算是什么事啊,警局的人说王富反口,坚称自己没有特意换小孩,根本不知这回事。

他抱回家的孩子就是王见秋,从头到尾都没有错,就是医院弄错了孩子,混不吝地在警局里撒泼。

二十多年的事情了,既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只能将王富拘留,却又不能轻易定罪。

王富还有毒瘾,中途犯了毒瘾,只能押送去戒毒所。

年底事情太多,他们一个不留神,居然没注意到祝天语去看望王富了,还给王富交了保释金。

那边还以为是祝家的意思,就让王富出来了。

梅雪双手捏紧,胸腔里有股气无法宣泄出去。

大过年的,居然还在庄园外抓到鬼鬼祟祟的王富,真是糟心。

不多时,门铃响了。祝天语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推开了门。

祝从容和梅雪一言不发坐在客厅中,王富跷着二郎腿,祝风休站在王见秋身边,镜片后的眼眸冷冷瞥向门口。

在看见王富那一刹那,祝天语心跳加速,脚步陡然沉重起来,她缓步走进屋子,期期艾艾朝着祝从容和梅雪地喊了声:“爸.......妈......”放在腹前的手紧紧相握,止不住颤抖起来,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像是有什么无法抵抗的事情即将发生。

祝从容和梅雪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的张玲盯着王富,冷笑了声:“www.youxs.org。”

王富裹着一件破旧灰色大衣,头发乱糟糟的,满是污垢,下巴乃至颊边都是未刮的胡子,他闻言朝张玲看去,眼睛里布满血丝,目光有些浑浊,像是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地方,瞧见张玲那一刻,干裂的唇笑开,露出黄色牙齿:“玲子啊,我要发大财了,我要过好日子了。”

张玲唾了一口,骂他:“去你妈的。”她往里面看了眼,余光瞟到王见秋安安静静站在沙发那侧,两片抹着劣质口红的嘴边黏在一起,细微动了动,没再说话。

脚底下粗跟鞋发出咚咚咚声响,她扯了扯头发,鄙夷地望向祝从容和梅雪:“两个废物,连个瘾君子都关不住。”

梅雪额角直跳,但多年的涵养把她养得极为贤淑,她只是失望地看了眼祝天语,这个女儿好像长成了她不太明白的模样。

祝从容微叹了口气,对张玲说:“正好所有人都在,我们两家人也好好聊聊吧。”

自从警局那天对峙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王富和张玲。

而这意外交换女儿......不是,是被王富故意调换了女儿的两个家庭,还从没有完整地聚在一起过。

张玲大力扯出椅子,在吱呀声中一屁股坐下:“你们到底想聊些什么?”屁股后面坐上了长款羽绒服,劣质羽绒服发出扑哧的漏气声,她咧着嘴:“你们这一家还真是装模作样到了极致。”

梅雪闭了闭眼,几次和张玲交流的场景都不是什么好的感受,她平复着情绪,对那边始终站着祝天语说道:“外面风大,先进来坐下吧。”

不知为何,祝天语眼眶里泛起了红,嘴角抿直,小步走近他们。灯光骤亮,众人才发现她衣裳上的雪迹还有脸上通红的巴掌印,红得十分醒目。

梅雪张了张嘴,看向她,眼神里充满太复杂的东西。祝从容见状拍了拍她的手,悄悄安抚了妻子,旋即说道:“天语啊,你为什么会想着给王富交保释金呢?”

“我......”祝天语昏了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监狱里。

坐在椅子上的王富宿醉才醒,浑浑噩噩地舔着紫色嘴唇,时不时地,会吐出一些白色的泡沫,身体偶尔抽动一下。祝天语看到他这副模样,脸上浮现出一种难堪和羞耻,咬着唇肉,不知道该说什么。

祝从容沉沉地叹了口气,这口气直直叹入祝天语心里,她不可避免地惶恐起来,眼眶里泛出水光,委屈地看向他们。像是幼时做错了事,凭借本能和直觉跑去父母身边,期待他们的庇佑和安慰。

祝从容却只是看向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小秋,她站在那,乌黑沉静的眼眸始终明亮又缄默,只是在某个瞬间陡然孤沉寂寞起来。

他温和地看向女孩,“小秋,我们已经做好了起诉王富的全部准备,你要放过他吗?”即使小秋说放过,他也不会放过这个瘾君子。

“当然不,”王见秋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随意。”

梅雪顿时放下心来,她害怕小秋受到PUA般的待遇,还想着放过王富这个养父。

“好,”祝从容应了声,沉声说,“警察马上就会过来,等警察将他带走,我们再好好谈谈。”

“警察?”目光呆滞的王富猛然大喊,“谁!是哪个贱人要报警!我已经出狱了!”

浑浊眼珠子黏稠转向祝天语:“女儿,你是我的女儿,你要养我!给我养老送终,买大别墅!”他又转而看到王见秋,眼底泛着诡异的光芒:“你是个贱人。”

王见秋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乌眸沉沉和他对视。

张玲大喊出声,一巴掌扇向王富:“够了!你特么的狗杂种,吃屎去吧。”

哐当一声,椅子倾倒,王富头部砸在瓷砖上,浑身扭曲起来,神志像是恢复又像是没有恢复,如同一台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不停地抽动起来:“谁报警了,王见秋是不是你,你这个贱人,当初就应该直接让你进监狱!”

“啊啊啊啊!”张玲整个人踩在王富身上,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扇下去,巴掌声响亮,咆哮出声,“闭嘴闭嘴!!”

倒在地上的王富看起来非常憔悴,但他那扭曲的表情和疯狂的神态却又透露出一丝兴奋和满足,直勾勾盯着王见秋,“贱人贱人贱人!”

“当初怎么没操到你,让你也给我生个孩子。”

轰隆!仿佛有雷在晴天劈下。不知道谁的心脏处在不断咚!咚!咚敲着鼓膜。

石破天惊般,周围气氛变得无言紧绷冷凝起来。

梅雪蓦地看向王富,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你说什么?”

祝从容几乎无法稳住身形,骤然起身,眼底藏着狰狞的怒意:“王富?你刚刚说什么?”

“闭嘴!!”张玲额前脖颈爆出青筋,拳头狠狠砸在神志不清的王富身上。

“啊啊啊啊!”不知道被打到了什么痛处,王富的身体已经被毒品摧毁,眼神却执着地黏在王见秋身上,“是你!草你妈!是你给了我一刀!www.youxs.org!我要告你!!!”

张玲眼珠几乎爆出血来,尖利大喊:“去你妈的!她小胳膊小腿有什么力气刺你,是老娘和你互砍!”

“不!”王富在地上翻滚,哼哧哼哧大叫,凳椅倒塌,餐桌上的瓷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警察,警察在哪里。”

“王见秋杀我!告她!!我要告她!杀人啦!”

王见秋只是平静地和他对望,浑身萦绕着孤寂气息。梅雪失控几乎倒下,她睁着空洞的眼睛看向小秋那张漂亮白净的小脸,突然失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场面完全失去了控制,祝从容身体止不住摇晃,他几次想起身走向王富,笨重的身体却被困在年迈的躯壳里,灵魂和身体变成了两副模样,眼前一片昏暗和眩晕。

杂乱无序的瞬间,祝风休抽过花瓶,捏在瓶颈,唇边带着弧度,压不住的暴怒像无法抵挡的风暴压过来。

砰——

花瓶砸在王富头顶,鲜红的血珠如泉水迸发,喷洒至镜片上。

王富安静了,青年像从冰冷的深渊中冒出来的怪物,沾染血迹的手臂挥动时划出很长的痕迹,唯有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展现出他的不平静。

血液四溅,祝天语呆呆地看着红色鲜血蔓延,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寒冷,仿佛置身于阴云密布的密闭地狱中,恐惧地捂着脸尖叫出声:“啊啊啊!”

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祝天语心脏紧缩,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尖利叫声。

最后仅剩张玲理智尚存,她挡住祝风休铁一样僵硬的手臂,奋力推开他:“够了!”

“我打他是家庭纠纷,你杀他是想进监狱吗?”

祝风休举着的手顿在半空中,白皙俊美脸侧滴落血珠,他歪了歪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慢慢地起身,慢慢走向王见秋。

王见秋依旧站在原地,自成一个小天地,好像这里发生的事都和她无关。

唯有脸颊苍白如雪,漆黑瞳仁一瞬不瞬注视着祝风休朝她走近,垂在裤腿两侧的手指微微颤抖。

张玲坐在原地,冷漠地抽出纸巾擦拭手臂上的血迹,一张又一张染血的纸张飘落。

失去了王富扭曲嘈杂的声音,空气中只有令人心悸又充满无望的尖叫声。

良久、梅雪停下尖叫,脸上不见丝毫齐整和端庄,仇恨地盯着祝天语:“你这个偷了我女儿人生的贱人!”

她的怒火毫无保留地倾倒在祝天语身上,祝天语的呼吸瞬间停滞,脸上浮现出迷茫,像是不可置信温柔的梅雪会这样说话。

梅雪失去理智,嘶哑吼出恨意与怨气:“滚啊!!!滚啊!!”

这个从来端庄雅方的女人崩溃了。

这是她的孩子啊!

她怀胎十月,日日都期待她的到来。

梅雪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她内心,直把人撕碎。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地滑落在地板上,“这是我的孩子,她本该有快乐,开心,无忧无虑的人生。”

她歌唱时想她、她跳舞时想她、吃饭时想她、走路时想她......她在睡前抚摸着肚子,用最可爱的童话给她讲胎教。她日夜想着这个孩子该会是什么样,以后要怎样教导。

每天都很开心,和祝从容商量着买最柔软的衣服,以后要手把手教她歌唱,教她书法毛笔字.......

“这是我的孩子,我日日夜夜想着的孩子。我怀胎十月,每天都会和她说话,每天都想着她的模样。”

“每天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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