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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回到家后，我心情低落了好几天。甚至主管都看出来我情绪不高，问我出什么事了？我说，没什么事，就是我妈回老家了，我一个人觉得空落落的。主管说我，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一样恋妈妈，好好干活去。

一天晚上回来，我听见永泉那屋在打麻将，就过去了。看到永泉回来了，他问我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说，跟领导应酬去了。小戴问我最近怎么都回来这么晚？我说，这几天我们主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酒局特别的多。

小戴跟我说，阿姨在这的时候，每次见到了，就只敢打个招呼，什么都不敢说，就怕说错了话。我说你这也太小心翼翼了，她很讨厌打麻将，所以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也打麻将。小戴就哈哈的笑。

吕哥和老大也说都不敢跟我妈说话。我说，是我没说清楚，就是别跟我妈说我打麻将的事就行，难为你们了，哪天我请你们吃饭哈。

永泉问我，阿姨在这挺好的吧，还习惯吗？我说，习惯，跟院子里的人都处的挺好，以前我都不怎么说话的人，我妈跟人家都处的很好。

我想给他解释一下林哥的事，一想也没什么可解释的，就没说。我也没跟他们打牌，回屋洗漱完，就睡觉了。

一天我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说我爸被单位开除了。我问什么原因？我妈说，他的领导把他举报了，说他上班时间打麻将，又去钓鱼，反正是被开除了。

当时给我气的呀，我恨不得马上冲回去把他揍一顿，这个工作是怎么来的？他心里不清楚吗？日子刚好过一些，又开始作妖，但这已是既成事实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我妈说，他们准备回林东，租个房子，上班的事再慢慢说吧。我说，我给你打钱，你租房子。我妈说，你还是别打钱了，你爸要是知道有钱，就不着急找班上了。

我还是给我妈打钱了，我不想她再受委屈。我还跟我妈说，要不你们来北京吧，我在北京给我爸找个工作。我妈说她还没有退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让她去上班。再说来北京给我添的麻烦太多了，我爸来了肯定会受我的管制，不一定愿意来。

我妹也打电话问我，我爸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被开除了，如果没有点什么被人抓住把柄的事，怎么会开除？算是把他的副厂长撸了，当个普通工人也行啊，肯定是有什么大的把柄。

我妹说，如果不是仗着那个男生对我有点意思，我怎么可能说动人家帮忙，就算是帮忙了，我也没跟那个男生处对象，人家也没说什么。怎么咱爸就这么不争气！说完我妹呜呜的哭。

我说，我知道你当年挺难的，还那么小一点，就给自己的爸找工作。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别伤心了。我妹说，我就是心疼妈，如果不是因为妈的话，我管爸干什么不干什么。我说，我已经给妈打了钱了，爸工作的事就再说吧，妈会有办法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公司出事了，确切的说是我的主管出事了。我和小崔都被停了职，我们整个人事部门解散重组。听新的领导说，我们主管是因为和业务部的作假，制售虚假产品，抓起来了。

我和小崔，主管的司机也要接受调查，银行卡被冻结，我们不得出北京，如果非有什么事要出北京，需要报备。还不允许我们再找工作，要等调查结束之后才可以。

我第一次进公安局，怕的要死，警察就跟我说不要紧张，只是例行的问话。和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只是我主管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每天平常的上班，有的时候跟主管去应酬，其他的一概不知。

警察问我什么我就答什么，不问的我就不说。问到了赤峰的姐姐，我说去送过几次东西，但我不知道具体的是什么。

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我的腿都打晃，感觉都走不了路了。给永泉打电话也打不通，也不敢跟小崔联系，不敢跟任何的同事联系。

我在马路边坐了很久，觉得自己缓过点神了，才回了李桥。

回去的时候我发现永泉在打麻将，我就问他，你电话怎么打不通？他说，我手机关机了。我说，你明知道我遇到事儿了，你手机还关机？他说，你妈来，你都让我回避，我关机怎么了？大家看到我发脾气了，就散了，小戴也出去了。

我说，你让我怎么跟我妈说你是我男朋友？我不得一点一点的告诉她吗？一下子跟她说，她接受的了吗？你比我大多少你不知道，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妈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还让她给我操心？你也比我妈小不了几岁，你也有女儿，你体会不了为人父母的心情吗？

他说，那姓林的怎么回事？他就能去你那吃饭，跟你妈说话。我说，你在北京吗？你要在北京的话，你也可以呀，他干的活你也可以干呀，我妈一样请你吃饭，你在北京吗？

他就一直不说话，我说自从知道我出事以后，你问过我吗？你关心过我吗？我的银行卡都被冻结了，你问过我有钱花吗？咱俩在一起这大半年的时间，你从我这零零星星的也拿了一些钱，现在我遇到事了，你还我，你也别怪我格局小，当初你就说是借的，我也没有说不用你还，现在我要你还。

他说，这两天我就给你。我转身就回自己的屋了。

第二天，他给了我两千块钱，说剩下的过几天给我。我接过来说，剩下的我不要了，咱俩分手吧。他没说话，就出去了。

跟永泉分开以后，我就开始自己做饭，有时候看着我妈给我置办的这些东西，心里总是很难过，同样的食材我却做不出妈妈做的味道。

小玲跟说我，姐，以后你来我家吃饭吧，我做的菜很一般，你别嫌弃。我说，你上一天班也很累了，我自己做点什么吃就行。小玲说，姐，我先给你拿点钱，不够就再来找我拿。我说不用，我有钱。小玲就强行的塞给我了，说不着急还。

每天我都是食不知味，电视响着却没看进去一点，也不去打牌了，谁跟我说话都是敷衍两句。一直也没见到永泉，有时候吕哥会过来跟我说会话，跟我说需要用钱找他。我说，不用，我还有钱。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我接到通知，可以自由活动，但是只限在北京，出北京要报备，有询问要配合。我问，可以找工作吗？对方说，可以。那就行，可以找工作了。

之前的同事小周，给我推荐去了一家食品公司做行政助理，但去面试的时候说要求是男性，我推荐了小崔过去。我面试到了一家日化用品公司做督导。就这样我们两个都有工作了。主管的司机从出事后，就跟我们没有了联系。

赤峰的姐姐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和我们一样，刚刚能自由活动。姐姐说，我突然就明白他了，他对我还是有真心的，给我的钱都是干净的。听说他老婆要跟他离婚，我会等他出来，以后能探望的时候我也会去探望他。

我说，主管也很照顾我，以后有机会我也去探望他。姐姐说，有这份心就行了，他不一定愿意见你们。为了以后大家都安宁，我们就不要联系了。谢谢你为我们做的，我会永远都记得你的。

我还没说什么，姐姐的电话就挂断了。手机里嘟嘟的声音一直响着，直到消失。

做督导很辛苦，天天往北京每个区的大型超市里面跑，我分的片区是顺义，密云和怀柔。虽然没有之前的工资高了，但时间相对自由，也算是有稳定的收入了。

在北京这些年，习惯了坐公交车通勤一两个小时。但还是头一次，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公交车上。有的时候回到住处，饿得头晕眼花，却没有胃口吃东西。刚开始新的工作，总想能做得完美一些，总想着做得完美了，就可以在这个岗位上待得住。

换了新的工作就认识了新的同事，有一个我们叫她大燕姐的，也是内蒙的，是我们业务部的文秘。

有的时候我不用去巡店，就跟她一起下班，坐同一辆公交车，她比我先下车。有的时候她邀请我去她家吃饭，我就买点水果过去蹭饭，认识了她身边的一些朋友。

大燕姐说我们这些朋友，成立了一个联盟，叫不婚主义联盟，大家可以在一起玩，也可以谈恋爱，但是都不结婚。我就说我可以加入吗？我也不想结婚。大燕姐说可以呀，但是有一个要求，可以在一起玩儿，也可以谈恋爱，但是不能瞎胡闹，你懂我的意思吧？我说我懂，我明白的。

后来的日子就经常跟他们在一块玩，大燕姐家的旁边有一个公园，大家经常到那去聚会，可聊的话题也很多，有的人健谈，有的人就很沉默。可不管什么样的人，我觉得在这儿都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安宁。

一次我们在大燕姐家吃饭，就聊起来，自己的父母了，大家说的最多的都是妈妈会做什么拿手菜呀，爸爸做什么工作的呀。大燕姐就说咱们不聊爸爸这个话题，拍拍我的肩膀说，她没有爸爸。

大家沉默一下，就生硬的去找其他的话题来聊。我想了想，跟大燕姐说，燕姐，我有爸爸，只是这么多年我没有提起过。

大家都很惊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我说，我跟我爸爸有一些矛盾，从我05年上大学开始到现在，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我爸，可能你们就觉得我没有爸爸。

大燕姐说，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哈。我说，你们如果愿意听我说的话，我就给你们说一说。

他们就很认真的看着我，我说，我对我爸的仇恨是从我上大学开始。我给他们讲，我上大学我爸没有送我，是我三哥送的我，路上大巴车出了事故，还好我们没事。说了这些年他不负责任，不顾家，在外面乱搞，让我妈受了很多的苦，到现在我妈还在跟着他一起，还着外债。给他找了个工作，也不好好干，被开除了，闲赋在家。

我说，我爸对我来讲，没有给我树立什么正面榜样的父亲形象，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提他的。

大燕姐就说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他可能也有自己的难处吧。不要仇恨他，那不是为难了自己。

我说，我虽然仇恨他，但也没把他当回事，以前我不提，现在我提了，但以后我还是不会提。跟你们说这些也不是诉苦，也不是让你们跟我一起抨击他，只是想让大家以后说话能轻松一些，不用避讳我什么。

大燕姐说我，你就是太倔了。不止一个人这么说我了，但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大燕姐说，不管怎样，你自己开心就好，咱们继续下一个话题。

大家就嘻嘻哈哈的开始说别的，我也在旁边帮着腔，大燕姐见我真的是没有放在心上，好像也轻松了不少。

我妈给我腌的酸菜，可以吃了，周末的时候，我邀请大燕姐，还有她男朋友，再加上小玲两口子，一起到我的小家吃酸菜炖排骨。大燕姐说很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酸菜了，我说这是妈妈牌酸菜，绝对好吃。

我们在一起吃了饭，还喝了不少的酒，大燕姐就说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我说我不想处对象，要不然你给我介绍一个大哥吧，就是可以在一起玩，但不谈男女感情的那种大哥。大燕姐说，那非得要大哥吗？大姐不行？我说，要有这样的大姐就更好了。大燕姐说，还用介绍，这不现成的在你面前吗？大家就哈哈大笑。

大燕姐说，还是得有个男人在身边，有什么事还能有个依靠。我说能靠自己，就不靠别人，都靠不住，哪一个都靠不住。这句话说的，把大家都说的伤感了。小玲就说你们聊，我们走了，我们这都靠得住。我们又哈哈大笑，就算揭过了这个话题。

跟大燕姐一起玩的，有一个男生，个子高高的，长得很白静也很文静，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人，笑起来让人觉得很温暖，很阳光。我就问了大燕姐这个人。

大燕姐说，这个男生被情伤过，不只是不婚主义，他都不恋爱，对女生过敏。说完大家又笑了。

一个人，让我想起来两个人，学生时代的两个人。不知是不是自己变老了，开始怀旧了。大家热热闹闹的聊天，我就是个旁观者，能看的他们是真的开心，还是用这开心给自己装了一副铠甲。如果当年的时候，我能跳出这个局，成为旁观者，是不是也能看清什么。

大燕姐问我想什么呢。我说，想起了学生时代的一些事，都过去了。大燕姐说，我还以为你想子敬呢，你问的那个男生叫子敬，哪天带他来找你玩。

我说，好呀，咱们下周还吃酸菜炖排骨吧。嘻嘻哈哈的又闹了一阵，我们就散了。

一个周的时间过得很快，小戴喊我过去吃饭，我也没去，喊我打麻将也没去。也没见到永泉，都知道我和永泉吵架了，在我面前也不提他。

这一个周我过的并不轻松，工作量很大，每天回来的时候都八九点钟了。不过家里的洗衣液是多起来了，不管去哪巡店，长促为了不扣分都会塞洗衣液给我。长促就是长期销售的人员，短促就是兼职的人员。

周六快中午的时候，大燕姐带着她男朋友还有子敬来了，我又喊了小玲两口子。我说大燕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大燕姐说，路上随便买了点，别嫌弃。我俩就哈哈大笑，一般的客套话不都这么说嘛。

我说，我提前把排骨都炖好了，咱们今天吃火锅吧，菜我也买了。大燕姐说好呀，好呀，很久没吃火锅了。我把电磁炉拿到了屋里，一锅排骨也端了进去，忙着拿菜拿碗筷的。杯子不够用，我就提前买了一次性纸杯。大燕姐说我，你这也太贴心了，什么都想的那么周全。我说我还买了火锅的蘸料，还有辣椒酱，是不是更贴心。大燕姐就说，你这个小妮子。

吃饭的时候，我怕有人不自在，就把电视打开了，燕姐的男朋友问我，有没有光盘看。我说有，在抽屉里，你自己挑吧。子敬好像很感兴趣，一起去挑光盘。我们就把酸菜，青菜，丸子什么的放锅里煮，一边等着菜熟，一边喝着酒，聊着天。

吃饭的时候，子敬悄悄的跟燕姐的男朋友说了什么，燕姐问，你们说什么呢？他男朋友说，子敬说这个酸菜好吃。我说，这个酸菜是我妈给我腌的，又跟燕姐说，你们要是喜欢吃，走的时候，拿一颗。燕姐说，我才不拿呢，自己懒得做，下个周我还来吃。我说，欢迎，这样多热闹。

正在我们吃得高兴的时候，有人敲门，我就坐在门口的位置，起来开了门一看是我隔壁的一个大哥，以前在一起玩过牌，他说听见你们这么热闹，是在吃饭呀，还以为玩牌呢。我说，吃没吃呢？一起来吃点呀。他也不客气，就进来了。我让他坐我的位置，又给他拿了碗筷。

子敬见我没地方坐了，就往燕姐男朋友那边挪了挪，说，你坐这儿来吧。当时是燕姐和他男朋友坐沙发床上，小玲挨着燕姐坐，我在燕姐的对面，左手边是小玲对象，再左边是子敬。

我说好呀，搬个凳子就坐过去了。燕姐就跟我挤眼睛，我假装没看见。可能是人多吧，屋里开始变得很热了，子敬说，要不把小太阳关了吧，有点热。我就伸手去关开关，他也伸手，额～一点小局促，没人发现。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吃完了小玲非要去洗碗，子敬就帮我把东西送到厨房。其他的人可能还没聊够，就继续说说笑笑的。桌子收拾干净了，我把苹果橘子，香蕉什么的摆上去。子敬问我可以烧点热水泡茶吗？我说可以啊，你自己去烧吧。燕姐在那里帮腔，就当自己家哈。

我们一直聊到了下午，快吃晚饭的时候，他们说要走了。我说，要不吃了晚饭再走吧，燕姐说不了不了，回去还有事，又问子敬，你在这吃晚饭吗？他说不了，我也要回去了。

送走了他们，屋子里瞬间就冷下来了，我草草的吃了一口晚饭，躺在床上看电视。看的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房东，房东说方便交房租吗？我说方便方便，早都准备好了，一直没见您来。房东说这两天家里忙，就没过来。房东会给我们一个交房租的条，上面写的房租多少，厨房多少，卫生费啊，水电费什么的。房东问我，那个屋的，你还给交吗？我说不交了，他们自己交。房东也没说什么，收了钱给我写了个收据就走了。

好像真的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永泉了，管他呢，想想都来气。

后来我一直没见到子敬，燕姐说他工作调动，去了河北。偶尔还会在我的小家吃饭，时而热闹，时而冷清。

要过年的时候，我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今年加班，可能回不去。我妈说加班是为了挣加班费吗？你别要那点加班费，回来吧，一年也就回来这一次，过年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说夏天的时候不是见过了嘛。我妈说，那哪有过年不回家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说，但是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了我之前主管的事。我说，虽然我没有参与，但也受牵连了，现在还不能出北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除。

我妈就着急了，问我有没有钱花，卡什么时候能解冻之类的。我说，我找了一个督导的工作，跟公司申请了工资发现金，你放心吧。

我妈就说，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我说你不用着急呀，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就跟你说了，不跟你说就是怕你着急。我妈说，那你自己在北京好好的，什么时候能出北京了就请个假，回来待几天。我说行，放心吧。

过年的时候小戴没有回老家，但也没在李桥，去了老乡那。老大也没有回老家，我才知道跟老大在一起的那个大姐，不是他的老婆，大姐回老家了，老大回他自己的家了。

小玲和对象回了小玲的老家，两个人一年回小玲家过年，一年回她对象家过年。

那个年，我自己在北京过的，除夕晚上也看了春节联欢晚会，电磁炉拿到了屋里，煮的速冻饺子。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就我自己，整晚整晚的开着灯，开着电视睡。

夜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