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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母是那种有好东西都不往自己嘴里送的人，今天这么一大锅水潺，她用筷子扒拉出大部分送上桌后，剩下的就给余家姐妹几个吃。

林思琪瞧她连蒸盘上一点点碎末末都要刮干净送嘴里，可见是不排斥这个味道的。

可明明自己也喜欢吃，余母却一直不伸筷子夹。

林思琪有点看不过去，拿勺子打了几勺放她碗里，见她挡着碗便说：“这一锅才一分钱，很便宜的。”

余母听闻才停下阻止的手，道：“那倒是比豆芽还便宜。”

知道一分钱可以买这么一堆，余大嫂还在那指导：“下趟出去再多买点回来！”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嫌弃？

林思琪才懒得管她，暗自翻个白眼后回答：“这个叫水潺，整条的，城里卖要5分钱一斤。今天是运气好，碰到人家卖剩的，捡漏才跟不要钱一样。”

有了目标的林思琪连睡眠都好了不少，即使还没找地方，依然兴致勃勃的，几乎是余母起床的同时，她也跟着起床。

家里有个知道共同秘密的人还是便利不少，她不用再找借口外出，吃完早饭就出发。

信心满满的林思琪找了一个上午，又是一无所获。

她不禁有点挫败感，难不成是记错年份？

不可能，她看过资料的，要说什么历史大事件，她有可能不是记得太清楚，但是因为她的妈妈是印刷的，所以碰见相关的东西会特别有兴趣。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这片土地上的人好多都有做生意的传统，搞钱的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使因为时代不允许，胆子大的那些也只不过将明面上的东西转为“地下”。

城里太显眼，那就郊外。

林思琪打起精神，继续寻找，一边走一边分析。

“地下工厂”不会大，她们这个地方以后就是因为家庭工厂出名的，一间平房一两个员工都敢叫做是办厂。

位置不会在路边，肯定是偏僻靠里面的。

油墨的气味难以掩盖，估计要有一个更大气味的东西在外挡着。

真是灯下黑，她每次去海边进贝壳卖，送往兴溪村的蛎灰窑，途中都要经过一个晒海鲜干货的广场，这两天是一点也没想起来。

那味道大得哟，一条路上都弥漫着海鲜特有的咸腥味，可不就把什么别的气味都给掩盖过去。

林思琪之前一个劲儿往印刷界老板们的人名那里想，想回顾他们的姓氏，按地方去找。

什么黄家村、廖家堡的，哪个名气大往哪找。

结果，白辛苦了两条腿。

不好乱打听，林思琪又去进了一筐贝壳背着往晒鱼场里面走。

一群妇女正坐在门口织渔网，梭子飞快地翻动着，眼睛根本不用看，边穿梭拉线，还能边互相聊天。

林思琪竖着耳朵听了听，很好，是乡下话。

她没做停留，继续往里走，就听见有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叫住她。

“哎，做母头囝，尔找何侬？”

太久没用乡下话，林思琪在脑子里快速组织语言，嘴边已经开口回答：“哎，同志尔好，唔找蛎灰窑，送点贝壳。”

“这做母头囝讲话真好听，还叫同志，真文明啊！”妇女旁边的女人呵呵笑说道。

另一个妇女对她说：“肯定是读书生，就是这么有礼貌的。”

叫住林思琪的那个妇人放下手里的网走出来，非常热情地招呼：“叫吾阿姆就可以，不用这么客气，蛎灰窑啊，好像听过，具体何地，吾莫得，吾相帮尔问问别人？”

林思琪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送的侬同吾讲过，吾慢慢找就是。”

开玩笑，她又不是真正要找蛎灰窑，让人帮忙等下解释不清楚了。

妇人用手托了一下林思琪背后的筐，面露忧色：“这么深重，尔背着找，会不会竭力，要不要先放这，找到地方再归来拿？”

“不要紧，吾力气大，一百多斤柴火，上山下山好几趟，没点问题！”林思琪吹着牛。

陌生人的关心，还是很让她感动的，所以打着哈哈让对方不要担心。

妇人也不再耽误她时间，早点找到早点回：“那尔慢慢找，背不动了就找个地方歇息。”

“好，那个阿姆，吾走先，尔们慢慢做哈。”林思琪出来跟眼前的妇人道别，还和其他坐着织网的妇女们也挥挥手。

碰到热心质朴的好心人，林思琪感觉走路都有劲。

果然，幸运的事，是可以一再发生的。

林思琪在山脚下闻到了熟悉的环己酮的味道，从小闻到大的“毒气体”，第一次感觉到它是香的。

靠近气味来源，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音。

“尔盲堂啊，这么大块脏东西粘在棚里，没看见吗？！”一个男人大声吼道。

“赶时间，就没注意。”另一个男人有点心虚。

“二哥，吾也没留心，不是吾哥一个侬的错。”女孩子替自己哥哥分担错误，听声音，年纪好像很小。

火爆男子生气道：“尔认不住字，伊也不认住吗？”

然后继续炮轰另一个男人：“尔看看尔看看，粗粮的粮，米字旁少了一点，看见没，这么多张，就因为这个字眼，全部白白印，看见没！！”

犯错的男人：“吾学的那两年字早还给先生了，这样，吾晚上加班赶一赶，时间这么赶才容易出错，尔要再找一个侬相帮印了。”

“说得跟唱得一样材料不要钱啊，尔就算是飞，也赶不出来，还找侬，去天边找啊

……尔找何侬？”火爆男子骂骂咧咧地往外走，抬头看见林思琪，下意识问道。

林思琪把要找蛎灰窑的借口再说了一遍。

火爆男子不大吼的时候，声音还挺温和：“哦，尔找错地方了，吾晓得那个地方，正好要去，尔跟吾后面。”

林思琪：“！！！”

这么凑巧的吗？

但这个现在不是重点，林思琪开门见山道：“吾刚才不小心听到，尔们要找印刷的是吗？吾会。”

火爆男子看着林思琪背上的箩筐一眼，明显是不相信。

屋里头那个犯错的男人赶紧出来问：“真的吗？尔这子女头仔不能讲大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