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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院的开场铃响了起来, 铃声结束后开始播放开场提示，乔琳安静地闭着眼睛，直到听到帷幕拉开的声音。

舞台上的表演开始了。

等丹·史蒂文斯结束自己全部的表演时, 他回到后台的休息室里，气喘吁吁的，心里还残留着表演时的激动。他强忍着自己想去再看一眼台下座位的冲动, 静静地等待着谢幕的信号。

“丹！这是你的, 来自你的M！”大卫又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束非常特别的花束。它不像是后台演员们常常收到的玫瑰或者康乃馨，而是一束由雪花莲、番红花、欧洲樱草和金色堇组成的彩色花束。

丹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压抑着兴奋接过了那束花，不用看卡片，他就已经知道了它一定是玛戈送给他的。

这束花类似于夏洛特·勃朗特在《简爱》里描写的那束花，勃朗特所处的时期花束本身都有特定的意义，而这束花的含义与希望、开朗和谦虚有关，甚至还有一个重要的引申义, 那就是金钱与幸福之间门的关系。

丹觉得这实在是个特别的选择, 玛戈在绕着弯地祝福他演出顺利，而且还百分百相信他应该能从中看出这个含义来。

他还是从那束花中心找到了一支红玫瑰，就像是玛戈一样, 隐秘地藏在花束中, 不愿吐露自己的真心。

“亲爱的丹尼尔, 恭喜你演出顺利, 我想我应该没有找错人, 我看了你的演出，你很棒。——M”

她来了！

丹读了一遍花束卡片上的留言，心中激动极了。这时候后台监督示意他到了上台谢幕的时候了, 他把花小心翼翼地摆在自己的化妆台上，脸上挂起了微笑向着舞台走去。

站在舞台上时，他忍不住又往台下看去，他预定的那个座位仍然空置着，可那座位后就坐的乔琳·阿普尔比正在微笑着鼓掌。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丝绸露肩无领裙，非常简单，却很难让人忽视。

一时间门就像是一道闪电突然击中了他，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单身母亲、演员、电影制片人、英国出差……

这不可能吧！

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个大秘密的压力下正常地完成谢幕的，回到后台的他飞快地冲向了自己的储物柜，掏出了手机，然后准备开始给玛戈发邮件。

可等他真的要打出第一个单词的时候，他反而开始犹豫了，他要说什么呢？问她你是不是乔琳·阿普尔比？要是他搞错了怎么办，那会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妄想狂。

丹皱着眉头，靠着储物柜，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他不该继续跟他的手机纠缠了，他应该去观众通道，看着乔琳的眼睛来解决他心里的疑问。

后台的实习生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丹，一个叫玛戈的女孩儿来了，她说她是你朋友，我让她在休息室等了。”

“什么？好的，谢谢你。”

丹惊讶又疑惑地往休息室走去，现在他很肯定玛戈应该不是那个他误以为的大人物了，谢天谢地他没发出去那封邮件，不然可就尴尬死了。

“嗨，玛戈。”丹笑着朝背对着他的短发女孩打招呼。

这女孩回过身伸出了手，回应道：“我不是玛戈，我是她的助理，我是凯特。很高兴见到你，史蒂文斯先生，或者，我该称呼你为乔纳森？”

丹有点惊讶，握了她的手，有些迟疑地问：“所以……”

“请把你所有的问题都留给玛戈女士吧。请允许我代表她正式邀请你在明天中午同她共进午餐，你意下如何？”

明天是剧院的休息日，丹立刻就点了头。

等凯特回到车上时，乔琳忍不住笑着问她：“他看起来怎么样？”

“惊喜但不紧张，他明显猜到你是谁了，根本没追问我。他非常有礼貌，漂亮，声音很好听，很可爱。”

乔琳笑了起来。

“他确实很可爱。”

第一天乔琳坐到餐桌前时，她也还是这么觉得的。对面的男人规规矩矩地按照餐厅的着装要求穿了一套休闲正装，看起来认真打扮过了，让乔琳觉得他拘谨得有点可爱。

他起身绅士地为她拉开了座位，没有让侍应生做这件事。

“谢谢你，乔纳森。”

“丹，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叫我丹吧。对不起，阿普尔比女士，我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名。”丹露出了略有些腼腆的笑容。

他的蓝眼睛真的很漂亮。

乔琳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微笑道：“别道歉，丹，它也不是个假名，不是吗？乔纳森是你的中间门名。在这种情况下，我才是那个要道歉的人，叫我乔琳就好。”

丹笑了起来，挑眉道：“至少你确实中间门名是M，不是吗？”

乔琳微笑着点了下头说：“看来你已经做了你自己的研究。那个M是玛丽亚的缩写。”

她对面的男人惊喜地扬了下眉毛。

“乔纳森和玛丽亚，听起来它们很适合放在一起。”

乔琳好笑地摇了摇头，除了这两个名字都非常常见以外，她没看出来有什么搭不搭的。

自从沃纳股东大会上她的名字作为董事公布出来以后，她那个中间门名就没法隐藏了，毕竟这是要写在SEC的法律文件上的。其实从前卢比孔河上市的时候，这个名字就已经曝光了，只是媒体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声势远没有如今这么浩大。

《福布斯》迅速把她跟矩阵网向SEC申报的10-K表格上列出的创始人兼董事乔琳·M·阿普尔比联系在了一起，然后记者做了些更深入的研究，写了一篇她是如何从网景的早期投资人一步步变为沃纳媒体集团的大股东的文章，里面也提到了她在矩阵网诞生初期所扮演的角色。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不仅仅是两家好莱坞电影公司的大股东，还是一家市值160亿美元的互联网公司的股东。

这都是法律意义上的公开信息，乔琳无法阻止对方查证或者刊登文章。还好她的各项控股权是靠资产管理公司和海外离岸公司控制着的，《福布斯》没能准确估计出她的身价，不然她现在在全球富豪榜上的排名还得继续向前，现在这个全球最富有的10位女性头衔就够她束手束脚的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排在乔琳前面的沃顿、考科斯、玛氏和贝滕科特等女富豪都是继承了家族的财富，只有乔琳是自己赢得了这个头衔。

人们知道你富有是一回事，可知道你疯狂的富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她在商业方面的名声更响亮了，股东们更愿意相信她确实有着超前的投资目光，而不是仅凭运气就爬到了好莱坞的权力席位上。

毕竟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让一个演员来管公司简直就是疯了，即使是电影公司也不行，而且总有人觉得卢比孔河的成功只是运气，现在他们可以闭上嘴巴一段时间门了。

乔琳已经不再耐烦像过去那样证明自己了，《福布斯》可能还顺手帮了她一个忙。她在她的办公室待客室放大并影印了那篇文章，就贴在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墙上，意在告诉所有来这儿的人“别浪费老娘的时间门，你付不起”。

不过她不介意把时间门花在漂亮男孩身上。

乔琳继续微笑着对丹说：“所以你可以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见你了。”

“你只是想当玛戈，我理解，”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可以说我会一直只把你当做玛戈对待，那就是在撒谎了。我现在开始觉得，我们也许是在《诺丁山》的世界了，更疯狂的那种版本。”

乔琳补充道：“《一夜风流》？《罗马假日》？”

前者是富家女克劳黛·考尔白爱上失业记者克拉克·盖博，后者是记者格里高利·派克爱上了公主奥黛丽·赫本。

“或者是没有未婚夫的《泰坦尼克号》。”

丹说完这句就笑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当着扮演露丝的那个人说了个有关这艘大船的流行文化梗。

乔琳也被他逗笑了，两个人之间门那种有点古怪的紧张气氛陡然松弛了下来。

“这有点奇怪，不是吗？丹，我过去不做这种事，我不会跟在网上遇到的人在现实里见面。事实上，你是我第一个在网上认真聊天的人。”

乔琳下意识地忽视了自己跟矩阵网的联合创始人玛乔莉是怎么认识的，她们就是网友。

“你拥有一家线上购物公司，可你却不相信互联网上的朋友？”丹挑眉问她。

“这个嘛，你可以在网上点餐、订票、买书和租电影，可你不能在线订购友谊和真诚。”

“那我足够真诚了吗？”

乔琳看着对面男人的眼睛，仿佛被蛊惑一般笑着点了点头：“是的。”

乔琳原本选择午餐来见他就是为了消除掉晚餐那隐含的暧昧暗示，如果见面让她感到不舒服，那她就可以离开然后在下午继续工作。可现在她发现她想多了，这顿午餐吃得很简单，可他们却花了快个小时才吃完，大部分时间门都是在聊天。一开始两个人还在互相试探，可很快他们就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玛戈与乔纳森”的模式，聊起戏剧、文学和社会之类的东西滔滔不绝。

“那场戏我简直哭惨了，我以为我演了15条不同的哭法已经够多了，可吉姆还是说，乔，我还想要你哭得更绝望一点。之后我意识到我都不需要继续表演，我自己就足够绝望了……”

乔琳笑着回忆自己当年的惨痛经历，对面的丹着迷地听着。

“哦，天呐，你那时还是个中学生……” 乔琳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比他大9岁。

丹却笑着摇头说：“我那时候已经在英国的国家青年剧院学习表演和演出了。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喜欢你，有很多人说那是部给15岁女孩看的电影，可我一个人就去看了3遍。露丝身上有一种特别强烈的魅力，不仅仅是美貌，我说不清楚，只是……那个15岁男孩立刻就爱上了露丝，一遍又一遍。”

乔琳假意捂住脸，眨了眨眼睛说：“天呐，我都脸红了……”

丹闻言专注地与乔琳双眼对视，分外真诚地说：“你真的值得每一句赞美。”

乔琳脸上忍不住挂上了笑容，感慨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有非常完美的声音。”

他笑着点头回答：“你，你这么说过。我真的很喜欢做广播剧，因此你的评论立刻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再说了，我们也没有太多观众会在网上写评论，还写得那么精准。”

“事实上，真相是，我没法忍住那种想要为你写评论的冲动，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潜力，我喜欢你。哦！不是那种喜欢，是作为制片人的喜欢……”

“请别这样，”丹眼睛亮了起来，“如果你以制片人的身份喜欢我，我感到幸运，可我更希望你以那种方式喜欢我。”

“哦，丹……”

他们终于谈到了这个话题。

乔琳叹息着说：“我不会撒谎，我确实很欣赏你，你是个非常不错的朋友，可你对于我来说太年轻了。”

即使是对一个tyby来说，丹也太年轻了，乔琳不想让他这么年轻的演员在职业初期就贴上这个标签。她不会抱有那种他们能永远不被公众发现的幻想。她的个人道德也约束了她的行为。

“请先别直接否认，”丹立刻沉声阻止了乔琳继续说下去，“你喜欢我这个人吗？别想其他事。”

乔琳无奈地看着他的眼睛，他就像是可爱的小狗一样，漂亮的如同水晶一样的蓝眼睛那么专心致志地盯着她，一秒钟都不愿意移开。

有点像边境牧羊犬，乔琳不甚恭敬地想着，忍不住走了下神。

“乔！”丹发现了她的走神，好笑又好气地叫了她的名字。

“哦，”乔琳回过神来理直气壮地说，“你的眼睛太好看了，我被它们吸引了。”

丹没有被她的赞美迷惑，坚定地追问道：“所以……你的答案是肯定的？”

“天呐，你可真固执，不是吗？”乔琳笑着假意抱怨，然后点头说：“是的！我喜欢你！”

丹高兴极了，他笑着回应：“我也喜欢你！我觉得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不是作为观众喜欢演员那样，也不是作为年轻演员向往前辈那样，我只是喜欢那个能跟我聊上一整天的玛戈。”

乔琳轻轻地哼了一声，朝着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睛，追问道：“而且这幅皮囊也确实有加分项，是吧？”

丹笑着点头：“我很诚实，是的，我不会否认外表也是很重要的一项。你是个这么出色的人。我不想这么说……可我从15岁起就喜欢你了，可那时你是不真实的。而现在你就坐在我对面，我们是朋友。再说了，你难道不喜欢我看起来的样子吗？”

“Emmmm，”乔琳手托下巴做出皱眉思考状，“一个自恃美貌的美少年，他的美貌总是会有所折损呢。”

“哦，”丹也假意恍然大悟，“看来我是个美少年了。”

乔琳被他故意装傻的样子逗笑了。

“嘿，你抓错了重点！”

丹得意地挑了下眉后说：“恰恰相反，你喜欢我看起来的样子，这很重要。我可以用这个打动你了。”

乔琳被他这幅俏皮的得意样子逗笑了，他身上那种青年人的俏皮劲加上优雅又温柔的感觉总是让她觉得无法拒绝，他们聊了那么多封邮件，事实上早已互相深入过对方的思想，从某种程度上说要比现实中的熟人还要亲近。

她最后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丹，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你在干什么？你在追求我吗？或者你只是觉得这样好玩？”

丹闻言立刻收敛了表情，一脸严肃地回答：“我是认真的。我确实比你少些人生经验，可我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我足以为我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乔。”

“人们发现以后会觉得你是我的玩物男孩，他们会给你贴上你不想要的标签，可这不意味着你真的能从我这儿得到这个标签所代表的收益。这是个稳赔不赚的事。”

丹摇了摇头，反驳道：“不！那是其他人关心的东西，我更关心的是，你会因为我太年轻而看轻我的感觉吗？我知道我是认真的，你知道吗？”

乔琳叹了口气。

“我们之间门的障碍太多了，我不是在怀疑你的真诚，我只是担心你还没有看清方向就盲目地奔跑了。”

丹笑着说：“我知道！你知道吗？乔，我喜欢你这样为我感到担忧。”

“为什么？”

“这说明你真的在乎我，而且你是个好人。我相信如果是一个年轻女孩处在我现在的地位上，其他男人不会为她这么考虑问题。可你太善良了，而且明显有着很高的道德标准，你会考虑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影响我。这可以说是个好的开始。”

乔琳觉得他的这个观察真的很敏锐，无奈地说：“也许是因为其他人的道德标准着实有点太低了。”

丹笑起来，靠近她，诚恳地说：“乔，请给我一点机会吧，如果你不尝试，你又怎么知道这不可能呢？我今年和明年加起来有六个月时间门在美国演出，我把这当成是命运给我的机会。乔，现在是你的决定了，不过请别拒绝我。”

乔琳忍不住又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他真的很可爱。而且他的声音也真的很好听，几乎像是蛊惑人的海妖。

她微笑起来，放松地说：“让我们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