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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勇》是个角度非常特别的剧本, 乔琳看到一半时就立刻明白了它实际上是对70年代老电影《猛龙怪客》的改写。

《猛龙怪客》上映于1974年，讲的是一位纽约商人在妻女遭到暴力伤害后选择以暴制暴的故事，后面又拍了5部续集，其中以暴制暴的主张在70年代犯罪率日益高企的美国曾经引起了热度极高的讨论。

乔琳看过那部电影, 它是私刑电影中的经典, 影响了很多后来的都市黑色暴力电影, 也是卢比孔河正在推进的漫改项目《制裁者》致敬的对象之一。

而《孤勇》讲的故事就是如果那个决定举起枪的主角是受害者中的女人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乔琳非常喜欢这个想法，她一向认为编剧们擅长刻画女性角色的受害者属性, 很少有人真的能写出女性愤怒的一面，而去年上映的《杀死比尔》不能算作是一个成功的例子, 它所描绘的愤怒的女性主角本质上只描绘暴力时的一个美艳的外壳而已。

当然，这与电影本身的基调有关，一个娱乐化暴力的故事所能承载的现实性的人物塑造是有限的, 况且这也不是《杀死比尔》导演想要努力的方向。

乔琳下意识地按压着手中那支弹簧笔的机关，思考着手中剧本的问题, 然后写了一个便签给比尔, 上面写着：

“这是你为我挑的独角戏吗？我需要更多信息。”

没等这张便签送去比尔办公室五分钟，他就出现在了她的办公室里。

“是的！”比尔点头肯定了乔琳的猜想，“而且我百分百确定你一定会喜欢它。因此编剧泰勒兄弟来找我的时候，我承诺他们会把这个带给你。”

“哈，”乔琳扬起了眉毛, “你真的读过它了吗？他们是你的朋友？”

比尔耸了下肩说：“我读过了投机剧本和推销材料, 这就够了。我只是承诺他们把它带给你, 而不是一定会制作它。”

“我喜欢这个角色，”乔琳敲了敲桌子，“可这故事真的太过于松散了，它基本上就是对《猛龙怪客》的简单复刻,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作家来修改它。你买下开发权了吗？”

“不，可只要你想要，我们能在今天之内就签下优先购买权合同。你想要谁来改编呢？”

“我不想要这个故事变成《四五口径女郎》那种邪典电影，我想要一个能平衡角色和故事的编剧，”乔琳继续敲着桌子沉吟着，“卡洛琳·库里？”

“《末路狂花》的编剧，这是个好选择，”比尔扬了下眉毛，“可问题在于，她现在的政治立场很公开，非常强烈地反对枪支暴力，你觉得她会接受改写一部描写暴力的剧本的工作吗？”

“这确实是个麻烦，”乔琳点了下头，“罗伯特·哈林怎么样？他写了《钢木兰花》，非常擅长刻画人物，而且他现在经常做剧本医生。”

“听起来能行。那导演呢？”

“为什么你不问问大卫·芬奇呢？也许他会感兴趣。打给他的经纪人。如果他不感兴趣，我的第一选择是凯瑟琳·哈德威克，《芳龄13》的导演，而且她给不少新黑色电影做过美术设计，甚至卡洛琳·库里都可能会愿意与凯瑟琳合作，她一直想要支持女导演。”

比尔点点头，决定照乔琳的意见做。

乔琳见状就把《孤勇》的后续项目交给了比尔，她还得操心其他事情，莱斯利成功说服了环球，让卢比孔河、环球的焦点影业和荣誉影业三家联合起来出品《秘书奇妙日》，马上就要签协议。

就在乔琳跟环球签下《秘书奇妙日》的合作协议的第一天，第76届奥斯卡金像奖的颁奖典礼到来了。

比利·克里斯托又回来主持了，他当然没有在开场表演中放过乔琳：

“还有……乔琳·阿普尔比，这位坐在台下的独一无一的女演员，非常招人喜爱。可今晚不行！抱歉，乔琳，今晚好莱坞有一半人都在恨你，因为你的名字在最佳影片环节都要被重复念两遍！”

乔琳在台下大笑后故意做了个得意的表情来回应这个调侃，一共五部最佳影片入围，《魔戒3》和《迷失》就占了两个名额，人们是该嫉妒她！

这实际上是个安排好的桥段，坐在她身旁的汤姆自然也笑得很开心，扭头去看她。屏幕外的观众们都觉得这是对漂亮的搭档，没人能想象到他们今天来之前都没怎么说过话。

《最后的武士》今年只提名了男配、音效、服装和艺术指导四项奥斯卡，汤姆本人没能入选。不过他已经处理好心情，平静地来参加这次颁奖了。他跟乔琳的《夫妻战争》就要在今年上映，电影的宣传总监简直用尽手段，希望他们能多刷存在感，因此这样出席奥斯卡也是他两工作的一部分。而汤姆向来很乐意配合宣传活动，所有跟他合作的制片商几乎都称赞过他这一点。

这一晚上的颁奖几乎没让乔琳感到失望，《魔戒3》横扫了它被提名的所有奖项。事实上，从奥斯卡开场蒙太奇的剪辑里《魔戒》系列出现的次数上就能看出来，今晚注定属于《魔戒》系列。

当乔琳站在舞台上跟汤姆一起笑吟吟地念出最佳导演奖获得者彼得杰克逊的名字的时候，全场的尖叫声和掌声充分说明了大家的看法，绝对称得上是众望所归。

就这样，抱着极大的期待，乔琳从颁奖嘉宾斯皮尔伯格口中听到了那句“获得最佳影片的是……《魔戒3：王者》，彼得·杰克逊、弗兰·威尔士和乔琳·阿普尔比”。

她一下子从座位站了起来，回头去拥抱同剧组的成员们。他们事先已经商量好，如果获奖，那么在场所有的《魔戒3》主创都应该上台，这是一项集体的荣誉。

等她下台时，她还觉得“哇哦，这太疯狂了”，今晚《魔戒3》提名了11个奖项，也真正拿到了11项小金人！这成功追平了《泰坦尼克号》的纪录。

她已经想象得出新闻标题了：今夜属于“奥斯卡之王”，王者征服奥斯卡！

就在这种眩晕中，乔琳在整个派对上都搞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不停地跟人祝酒、说话、微笑然后跳舞。

等她在凌晨3点离开派对的时候，她那兴奋所导致的头晕才渐渐放过她，让她在车上好好冷静了一下。

“哦，太棒了！汤姆，这真的太棒了！我真的好高兴啊！我们还有威士忌吗？”

汤姆笑着看眼前兴奋不已的女人，温柔地捧着她的脸说：“甜心，你不能再喝了，你已经醉了。”

“我很乐意喝醉！我很高兴！你知道当初我们投第一部的时候压力多大吗？我们不得不让发行商先打钱。我第一次看到咕噜的效果图的时候我都想哭了，那真的很糟。我想，该死，我要赔大了！不过彼得真的太努力，我们的整个剧组都很努力，终于，他们把最佳影片颁给了我们！而且，索菲娅拿到了最佳原创剧本！我为她高兴！”

说到这里时乔琳撅起了嘴，抱怨道：“可他们怎么能不给比尔呢？比尔应该拿到最佳男主，他表现得最好！”

汤姆微笑着看着她，获奖的西恩·潘是他朋友，他可不好说什么。

“甜心，我知道你高兴，可你再喝下去，明天会头疼的。”

“哦，汤姆，你真好，”乔琳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亲爱的，”汤姆忍不住在她脸上吻了吻，“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可我……真的要睡着了……”

5小时后。

“啊！”乔琳惊叫着从床上弹了起来，“波比？波比！”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待在汤姆的卧室，头疼得要命，而刚刚那个孩子从楼梯上滚下去的可怕想法只是一个梦而已。

乔琳松了口气，紧皱着眉头，光脚下床，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鞋后，走到了卫生间的药柜里寻找汤姆的阿司匹林。

“谢天谢地，我以为他家里连阿司匹林都没有呢。”

乔琳自言自语着，接了一杯自来水，喝完了药。

等她快速冲完澡后，她终于好受了一点，清醒到可以注意到留在她床头的那张便签。

“甜心，我今天要去工作室，没法等你醒来了。今晚6点我带你去吃晚餐，好吗？——汤姆”

乔琳放下便签，叹了口气。她想，是时候了。

她叫司机把她送回了伍德利庄园，陪波比玩了一会儿，又跟打电话来祝贺的朋友们聊了聊天，很快就到晚上了。

汤姆如约来接她，他们没有去商业餐厅，反而去了马里布一处私人俱乐部里的小别墅。

当乔琳看到那个花廊下装饰精美的餐桌和周边的玫瑰装饰时，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了，而用餐接近尾声时发生的事也确实证实了她的感觉。

侍应生端上了最后一道甜点，汤姆亲自打开了盖子，里面是一块9英寸左右的白色蛋糕，装饰着心形和玫瑰花形状的白色裱花，蛋糕中央摆放着一个单膝下跪的翻糖小人，任谁都能看出来那个正装小人是在做求婚的姿势，他的右手手心朝上，中间摆放着一枚5克拉左右的花丝镶嵌的椭圆形钻戒。

乔琳必须得承认，那是一枚非常诱人的钻戒，可她如果要对它代表的东西说“不”，那她就得对这个可爱的小东西说“不”。

汤姆拿起了那枚钻戒，单膝下跪在乔琳面前，望着她说：“乔，我知道这有点突然，我们从来没有谈论过这种事，可我必须得问你这个问题。我已经爱上你有一段时间了，你是这个宇宙的奇迹，我想要你在一直待在我的生活里，我想要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你，亲吻你。亲爱的，你愿意嫁给我吗？”

乔琳微笑着注视他，叹了口气。

她在心底感慨：哦，汤姆，甚至连你的求婚词都全部跟“我想要”有关，这样我们如何能成为长期的伴侣呢？这才是真正的“不可能的任务”。

乔琳的微笑表情就像是焊在脸上一样完美，她柔声说：“汤姆，你得先站起来，好吗？”

汤姆脸上的笑容反而消失了，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拒绝。他冷静地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那枚戒指也被放在了桌子中央。

“汤姆，”乔琳真诚地盯着他的眼睛，“我非常感激你严肃地思考过我们的未来，把我当成你人生计划的一部分，这很感人。可是我觉得我们的人生规划相距太远了，我们处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我没法向你提供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我不能这样做，也不想这样做。我们在一起玩乐的时候很有趣，很快乐，我也非常尊重你作为朋友的价值，可婚姻是我现在最不需要的东西。我不渴望它，也不寻求它。谢谢你，我猜，我们最好还是回到朋友的身份上吧。”

汤姆冷静地看着乔琳，叹了口气说：“不知道为何，在这一切之前，我仿佛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我还得再试试。乔，我想要让你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可惜这不是你想要的东西。也许我这么喜欢你，一部分就是因为你总是不受我控制。”

“我很抱歉，汤姆。”乔琳轻声回应道。

“不，别道歉，”汤姆摇了摇头，“我猜我们就这样了？所有都结束了。这真快啊，甜心。”

“汤姆，我希望你快乐、幸福，我真的希望，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别担心，乔，我已经结过两次婚了，我想已经足够强大去接受这个结果了。”

“我要失去你了吗？汤姆。你和我是不是再也不能成为朋友了？”

汤姆反而笑了，点头说：“在电影上映前，是的，我需要点时间调整对你的看法。我有点生你的气。可等电影上映那几天，我们还得见面，作为同事一起工作，那时候我显然就不能生你的气了。”

乔琳赞同地点了点头说：“这很公平。你可以隐秘地生我的气，可我们还得一起工作。”

说完她起身离开座位说：“汤姆，谢谢你，谢谢这一切，抱歉，我要离开了。”

汤姆闻言也起身说：“我送你回家吧。”

“不，我的保镖会送我回去，”乔琳尴尬地抱了一下他，“再见，汤姆。”

汤姆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再见，乔。”

回去天鹅庄园的路上，乔琳突然觉得很轻松，她知道自己的心早就不在汤姆身上了，身体的欲望只是一时的，在事情无可挽回之前，她结束了这一切。

这时候她的黑莓手机突然亮起，是一封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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