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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明明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A4纸，可苏涵雨捏着它，指尖仿若被热意烫染了一样，心颤了又颤。

映在纸上的一道道褶皱，好像落在了她心尖上，沟壑较深的地方满载着欢喜。

他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没忍住，眼角余光偷瞄了一眼，少年缓缓走回自己的位置，方才起哄声音最响的那个男生，还挨了他一巴掌。

男生卧槽一声：“朝哥，你真打啊。”

陈朝脸上扬着漫不经心地笑，怼人，“打的就是你，下次再乱讲，把你嘴缝上。”

陈朝在班里的威慑力无人能及，大家顿时明白他什么意思，仰高下颌对着教室前门的秦甜甜说：“六班的那谁，以后不要总来找我们朝哥，我们朝哥啊，只想学习。”

后面还有二重唱：“对，我们朝哥啊，只想学习。”

秦甜甜在六班也算是众星捧月的主，男生们对她喜欢的不得了，当公主一样宝贝着，哪成想这么不受陈朝待见，当即红了脸，跺脚说：“陈朝，跟你说句话也不行吗？你怎么这样古板啊。”

陈朝还没说什么，以张天为首的几个男生代替了他的回答，声音拉长地很长，“不——行。”

秦甜甜更没面子了，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刘惠拍着桌子笑出声：“诶，小雨你看到没，秦甜甜脸都给气红了，真痛快。”

苏涵雨没理会刘惠，她所有的思绪都在那张报名表上，自从坐下后，眼神就没离开过，脑海中不时回放着男生从口袋里掏出它的那幕。

冷白修长的手指捏着报名表递到她面前，他手指骨节分明，好看极了。她的名字从他口中吐出时，她心上的弦好似被轻轻拨动。

眼前仿若燃起了璀璨的烟花。

那些冷意也瞬间消失不见了，她心底一片盎然。

“小雨，你盯着报名表都看五分钟了，是有什么不对吗？”刘惠见她没说话，低头凑过去，认真看起来，通读了一遍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有吗？”

“没，没有。”苏涵雨压下狂跳的心，咽咽口水，“我只是在想到底要不要参加？”

“怎么？你不想参加啊？”刘惠眨眨眼，“万一你得奖了，对你考大学会有帮助的。对了，好像陈朝也报名了。”

他也报了？

苏涵雨那些小犹豫瞬间没了，她抿抿唇，眉眼弯弯说：“好，没听你的，我报名。”

刘惠觉得这个样子的苏涵雨乖得不行，抬手摸摸她头，“真乖。”

赵筱坐在她们后面，见刘惠摸苏涵雨的头，她也探出身子，伸手摸了两下，给苏涵雨打气，“小雨，加油，你一定能得奖。”

苏涵雨笑笑，“好，得奖了请你们喝东西。”

“那不行。”刘惠和赵筱知道苏涵雨家什么条件，拐着弯说，“怎么能让你请呢，应该是我和筱筱请才对，祝贺你得奖。”

赵筱点头，“对，应该我们请才对。”

反正，话里话外不能让苏涵雨花钱，苏涵雨知道她们的心意，感动得不行，“谢谢你们。”

“又来了。”刘惠捏了下她的脸，努努嘴，“赶快填报名表吧。”

苏涵雨拿起笔低头去填报名表。

陈朝和张天江灿他们不知道去干什么，从后门走了出去。

没了正主，女生们议论起来越发肆无忌惮了。

王月同桌，那个微胖的女生说：“陈朝好勇啊，没想到他会当面拒绝秦甜甜，他这个样子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我听说那个秦甜甜在六班可吃香了，男生们都供着，还以为陈朝也像多数男生那样哄着，谁成想——”她声音顿了下，“他鸟都不鸟，太爱他这种不拖泥带水的性格了。”

短发女声附和：“是吧是吧，我也超喜欢他这种性格。”

两人说的热火朝天时，王月走了进来，课本一摔，“你们俩闲的没事干了是不是，在背后议论人。”

“秦甜甜都敢做了，还怕别人说么。”胖女生怒怼，“再说了，嘴长在我们身上，我们想说什么是我们自己的事，关你什么事啊。”

“……”王月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苏涵雨没听她们吵什么，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填完报名表后，她去了楼上教导主任办公室。

推门进去后才发现陈朝也在，周川边喝着茶水边对他说教，“那些乱七八糟的女生你不要理会，你要知道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学习，还有一个月期中考。”

他喝了口茶水，吸溜出声后又咽了下去，问：“你觉得你期中考能考好吗？”

陈朝双手背在身后，回答的有些气人，不容置喙的一个字：“能。”

周川突然牙有些疼了，第一次见这么不谦虚的学生，“你考不好我不会饶了你的。”

“那我要是考好了呢？”陈朝反问道。

“你考好不应该吗。”周川睨着他说。

苏涵雨本来想等他们说完了再靠近，但是预备铃声都响了，不能再耽搁，她迈着小步子走近，交上报名表，“主任，给。”

没有哪个老师不喜欢乖的，周川也喜欢乖的，对着苏涵雨笑笑，“行，放着吧。”

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陈朝交代，“苏涵雨没参加物理竞赛的经验，你有，你多帮助她些，让她尽快适应。”

陈朝眼神在苏涵雨身上瞄了一下，懒洋洋应了声：“好。”

周川见他这副没了骨头的样子就来气，为了避免心梗，挥挥手，“行，去上课吧。”

陈朝先出的办公室门，然后是苏涵雨，她没敢太靠近他，两人中间始终隔着三步远。

长廊里倾泻而下的日光把他的身影勾勒得绵长，宽大的校服随着他的步伐肆意晃动。

他袖子依然挽到手肘处，这次距离近，能看到他小臂肌肉纹理，沟壑鲜明好看。

隐约的，她眸光落在了他手腕内侧，正中间的位置有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红色的，不是那么明显。

她看得入神，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停下的，径直撞了上去。

鼻尖传来酸痛感时，她轻嘶一声停下，手捂着鼻子说不出一句话，不知是疼的还是其他，眼底溢出水雾，眼圈一点点变红。

他的背，铁做的吧，好硬。

陈朝顿了一秒，慢慢转过身，垂眸睨着她，见她眼尾红红的，问：“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务室？”

苏涵雨鼻子酸胀地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用摇头来回答。

“确定不用去？”陈朝再次问道，“要是不舒服还是要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了。”苏涵雨又摇摇头，“我没事。”

上课铃声传来，化学老师为人严谨最讨厌迟到，陈朝见她没事，转身进了教室。

随后，苏涵雨也跟着进了教室。

这个短暂的接触与陈朝来说或许什么意义都没有，但对苏涵雨来说，好似荒漠里遇到了水，黑暗里撞见了光。

心脏跳动得很快。

下午，上第一节课前，宋春红提早三分钟来了教室，说了些事，“原定下周要举行的运动会因为操场翻修今年不举办了，明年春天再弄。”

实验班对运动会不是那么热衷，举不举办都不是很在意，听到宋春红的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淡淡应了声：“好。”

宋春红又说：“期中考试时间定了，11月初，还有二十来天的时间，这二十来天里你们务必要努力学习，争取每个人都考出好成绩。”

“别忘了我说的调桌的事，考不好再找我可没用。”

说到调桌，女生们不其然想起了陈朝，还是想和他做同桌。

苏涵雨也想，所以她更加拼命努力学习。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命运好像每次都对她不公，苏沉这几天情绪很不对，总是找她的事。

不是向她要钱，就是话里话外怼她，最严重的一次，他偷偷拿走了苏涵雨的纽扣。

那颗纽扣对苏涵雨来说，不单单是纽扣，还夹杂着很多其他的情感，有她对未来的期望，是她的精神寄托。

现在精神寄托被抢走了，那天晚上的苏涵雨第一次爆发了情绪。

她不管不顾地捶打苏沉，质问他，纽扣在哪里，赶快还给她。

苏沉一把推开她，不耐烦的说：“不就是个破纽扣吗，被我扔了。”

“你扔哪了？”苏涵雨猩红着眸子问。

苏沉没说话。

苏涵雨厉声说：“你到底扔哪了？”

苏沉大吼：“楼下的垃圾桶。”

苏涵雨没再说什么，推开门转身跑下楼，高欣兰追上来，“小雨，外面下雨呢，快回来。”

苏涵雨像是没听到似的，疯了一样继续跑。

那天的雨很大，苏涵雨穿着单薄的卫衣，不管不顾地在垃圾桶里翻找，她手上沾满了污秽，可还是没停。

雷声在头顶上方传来，她冻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着乞求，一定要让她找到。

经过一个小时的寻找，她终于找到了，苏涵雨挂在眼角的泪水再也撑不住，倾泻而下。

淋了雨不可避免的她感冒了，还是重感冒，高欣兰要她请假在家休息，苏涵雨没同意，第二天，早饭都没吃去了学校。

为了不传染给其他同学，她一直戴着口罩，也没怎么和赵筱刘惠近距离接触。

吃饭也没在一起，她在教室里随便吃了些，其实她根本不饿，吃饭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吃药。

刘惠赵筱见状很心疼，问她要不要回家休息？

苏涵雨摇摇头，“不用，我能坚持。”

起身去接水的时候，她和进门的陈朝遇上，今天的温度又降了些，少年校服拉链不再是敞开着，拉到了中间位置，露出里面的白色卫衣，衣领稍低，加上站姿原因，隐约能看到他精致的锁骨。

少年皮肤冷白，映出的小截锁骨在光影映衬下漾起涟漪。

苏涵雨无意中看过，细密卷翘的长睫很轻地眨了下，握着水杯的手指下意识攥紧。

太过用力，指尖泛起白。

交错时，她嗅到了他身上清冽的薄荷香气，可能是他太过灼眼，莫名的连阳光都暗了些。

有影子落在了苏涵雨脸上，像是在温柔地轻抚着她。

苏涵雨的心跳快一拍。

太过紧张，总想做些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毫无征兆的抬起，她原本是想扯校服衣摆的，谁知道两人距离太近，不经意的她碰触到了他的手背。

那一刹，苏涵雨像是被电流穿过，一触即离，她连路都不会走了，眼睫颤了又颤，心也跟着颤了又颤。

指尖缩着收起，想去看他，又怕被他看出什么，头微微垂下，鸵鸟似地藏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她很羡慕那些胆子大的女生，哪里像她，看都不敢看。

刘惠先出的教室，回身见她没动，唤了声：“小雨，你怎么不走了？”

苏涵雨回过神，哦了一声，慌乱跟了上去。

隐隐的，她听到江灿问陈朝，“朝哥，你觉得咱们班女生跟六班女生比，哪个更漂亮？”

陈朝：“咱们班谁？”

江灿：“苏涵雨吧。”

陈朝静默片刻，漫不经心说：“没可比性。”

苏涵雨的心一直提着，听到他的答案后，也没放下来，她不知道他说的没可比性是什么意思？

是她不能跟六班女生比还是六班女生和她没可比性。

应该是…前面那个。

苏涵雨的感冒更重了，鼻子塞塞的不通气，眼睛也比方才还红。

呼吸也越来越沉。

晕晕乎乎去接热水，不小心被热水溅到，她盯着泛红的手背想：

今天的水似乎格外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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