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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京师大部分官员的卷宗都在这里了。”

随着“嘎吱”推门后，善增先朱祁钰一步迈进了案牍库中。

一进到案牍库过后，善增就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木门之前。

善增之所以如此，就是生怕房门闭合的时候，会碰到朱祁钰的龙体。

要真是如此，善增就会觉得自己是罪莫大焉。

“朕要看杨善的卷宗。”

为了检查善增的工作进度，朱祁钰点了一个大臣的名字。

因为就是朱祁钰说的这个名字，朱祁镇才得以归国。

这個名字，朱祁钰一直都想着要除之而后快。

只不过杨善为人圆滑，一直都给有给朱祁钰下手的机会。

杨善，就像一条泥鳅。

“杨善，礼部左侍郎。”

善增一边说，一边就抬头望向了木架之上。

东厂案牍库，分了好几个区域。

除了大臣卷宗，还有东厂各个案子的卷宗，还有东厂内部人员的卷宗，以及其他一些重要的、必须记录的卷宗。

“万岁，请稍等。”

“奴婢这就去取来供陛下过目！”

终于，善增的目光落到了一个九层的大红木架子上面。

这个架子的外边，贴着一个牌子。

在这块牌子的上面，写着“礼部”两个朱红的正楷字体。

“去吧，朕先自己随便逛逛。”

朱祁钰说完后，也不理会善增，就自顾自的逛了起来。

整个东厂案牍库里面，大概有几个百多个架子。

除了善增去取卷宗的那一排架子，其余大多数的架子上面都塞得满满当当。

朱祁钰看见过后，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东厂是太宗朱棣成立的，距离今天已经有了快四五十年。

这期间，朱棣可是清理了一大批的建文旧臣，又提拔了一大批的亲信。

朱棣前后又一直派人寻找建文帝的下落，所以东厂也就参与了不少的机密大案。

再加上朱瞻基和朱祁镇父子，都十分重用内廷太监，所以东厂里面的卷宗，也就会堆积如山。

至于那些外臣官员的卷宗，是在朱祁钰登基之后，才安排善增加以收集和整理的。

事到如今还不到半年，而且期间朝廷上下都在忙着准备和瓦剌的大战。

如此，时间不够，精力不够。

“嘎吱！”

空旷而安静的案牍库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朱祁钰放眼望去，是善增在拖动木质梯子。

摆放卷宗的架子有上下九层，左右九列，寓意九九之数，也是为了彰显皇家尊贵。

“万岁，奴婢找到了！”

善增一下从梯子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朱祁钰面前。

手拿卷宗的善增，如同献宝一般。

“让朕先猜上一猜！”

“东厂在收集官员卷宗的时候，是按照任职衙门来加以区分整理的。”

“不知道，朕说得是对，还是不对？”

案牍库中并没有外人在，所以朱祁钰也变得随和起来。

天天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帝王架子，朱祁钰有时候也觉得很累。

“万岁，当真神了！”

“万岁这般能掐会算，果然不负天子之名！”

善增这一手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与日俱增。

“尽瞎说！”

“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你是在拍朕的龙屁？”

朱祁钰笑了笑。

“你个狗奴才！”

“你在架子外边贴着部衙的牌子，朕又不是瞎子，朕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朱祁钰一边笑骂，一边就作势抬腿就要踢善增的大屁股。

“奴婢的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过万岁！”

善增没有躲避，反而迎了上去。

骂，不一定是真骂。

有时候，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不自在。

能被朱祁钰骂，善增觉得是自己的荣幸。

皇宫里那么的太监宫娥，朝廷那么多的文臣武将，天下那么多的黎民百姓。

大明治下，近一万万人。

这些人，又有几个能被朱祁钰骂？

这些人，又有几个能够在朱祁钰面前露脸？

有些官员穷其一身，也不能得见龙颜一次！

“不过朕对于你这班归纳，却是不太赞同。”

嬉笑怒骂过后，朱祁钰收了轻佻。

作为大明天子，可以童心大发，不能只能是在偶然间，而不能一直这样自毁形象。

“请万岁训示！”

见到朱祁钰严肃起来，善增也不敢再嬉皮笑脸。

古人言，伴君如伴虎。

尺度，一定要拿捏到位。

要不然，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大明官员的仕途，并不是一成不变。”

“尤其是京官，更是会在各个部衙之间来回切换。”

“比如吏部尚书王直，就曾经做过礼部侍郎，就曾经是胡瀠的左膀右臂。”

“在如都察院御史，六科给事中，他们经常会受皇命巡视地方。”

“至于尚书和侍郎这样的重臣，更是在地方出现变故后，前往地方镇守，挂以总督之名。”

“如此，官员每更换一次部衙，东厂案牍库就要随之移动一次卷宗。”

“要是官员同时身兼数职，东厂又该把他的卷宗归档到哪里？”

“就好比朕重用的周忱，他除了巡抚顺天以外，还是户部尚书，还是漕运总督，还挂都察院副左都御史衔，还挂兵部左侍郎衔。”

“朕问你，你是把周忱的卷宗归入户部？”

“还是都察院？”

“还是兵部？还是漕运衙门？”

朱祁钰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是直直的盯着善增的。

“这……”

善增一时语塞。

善增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朱祁钰的问题？

如果是反驳，如果是据理力争。

那么就有可能惹怒朱祁钰。

而且朱祁钰说的这些话，也是常理之中，情理之内。

天下官员，何其之多。

如果官员的每调动一次，东厂案牍库里面卷宗也随之移动一次，那么这个工程量将是非常巨大的。

“奴婢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还请万岁圣裁。”

“奴婢以为，可以用官员的姓氏作为开头，对卷宗加以区分和整理。”

“如此，每当万岁需要查阅某一个官员的卷宗的时候，东厂只需要找到对应姓氏的位置，就可以将卷宗取出来供万岁过目。”

善增才晋升提督东厂太监不久。

善增可不希望，自己在朱祁钰面前，显示自己志大才疏和德不配位。

而且善增说希望朱祁钰帮走东厂圣裁，这也是一种彰显朱祁钰圣明的手段，也是一种讨好朱祁钰的姿态。

“不妥！”

“朕以为不妥！”

朱祁钰摇了摇头。

“天下姓氏何其之多，光是一本《百家姓》，并不能囊括所有。”

“而且我大明官员之中，可不止是只有汉家儿郎，还有很多异族臣子。”

“要是以姓氏作为区分的开头，那么一个姓氏的架子上就会摆放很多，而且会用到不下一百个架子。”

“如此，寻找起来就会费时费力。”

“如此，亦不方便快速的拿取和检阅卷宗。”

朱祁钰非常坚决的否定了善增的提议。

“那奴婢再想想！”

说罢，善增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作为朱祁钰交代给东厂的第一个任务，善增觉得自己必须尽善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