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啊！上都尉果然聪慧过人，奴婢对您的敬仰……”

“停停停……你老小子就是靠拍马屁才一直伺候在皇帝身边的么？”李阳实在是不想再听周唯循拍马屁了，倒不是他不爱听别人拍他马屁，关键是这死太监颠过来倒过去就那几句，一点儿创意都没有，再虚荣的人也该听烦了。

“呵呵……上都尉说笑了，奴婢还是很能干的！”

“呵！”李阳打眼瞄了一眼周唯循的下半身才漫不经心的说：“你确定你还能干？”

“我……”周唯循满脸问号，我的上都尉，我说正事儿呢，您跟一个太监开黄腔合适么！

深吸了一口，周唯循不断在脑海里告诫自己：要沉住气，要淡定，要大度，要……

没过一会儿，他还真的就不生气了，因为他又看到了粉碎的铁木桌角，实在是打不过啊！忍了……

“上都尉猜的不错。那柳薇薇乃是柳扶风唯一的女儿，此女一岁能歌，两岁会琴，三岁时琴艺便已登堂入室，可谓旷古烁今的琴道天才！后被天璇三绝之一的琴大师收为关门弟子，倾囊相授。当年巨变之时，柳薇薇正好随琴大师云游四方，这才侥幸逃得一条小命。等她秘密回到家乡时看到已是遍地尸骸，很难想象，那时柳薇薇该是何等的悲伤与绝望啊！”

周唯循说到这儿，眼睛里悄然流过一抹悲凉：“等我大军北归再经过渭北关时，柳薇薇就跪坐在断壁残垣中默默地抚琴，她遥望着烈火中破碎的赤羽军帅旗，一曲《将军怨》声动云霄，竟是惹得陛下也暗自神伤起来。自那以后，柳薇薇便一直待在我乾阳皇城，再没离开过！唉！可怜的小女子啊！”

周唯循只说那一战柳薇薇失去了一切，却没说他也失去了一切。当武烈帝亲自扶起跪坐在废墟中的柳薇薇时，他就站在武烈帝行辕旁边，那时的他前一天还叫李二牛！

“哦！原来如此！”李阳明白了，这柳薇薇和故国大炎其实有深仇大恨的，所以乾阳上至君王，下至黎民，对其都是怜悯远远多于防备的，何况还得了皇帝的赏识，特许她定居乾阳。所以乾阳百姓全都得到了一个结论，皇帝都不担心她作乱，我们担心什么！

“那什么，你先别感慨！”李阳举手问道：“你刚才说的天璇三绝是什么？”

周唯循感觉有点儿牙疼，此时此刻，他真的好像把李阳的脑壳打开，看看里面和别人的到底是不是一样，自己口干舌燥的摆活大半天，这家伙怎么总是抓不住重点。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拳头大的才是爷。于是周唯循只得耐心回答道：“天璇三绝乃天璇大陆在文艺上冠绝古今的三位大师。分别为琴绝，琴大师；棋绝，棋大师；画绝，画大师！”

“嗯？这仨人没名字么？”李阳奇怪的问道。

周唯循满脸崇敬的回到：“三位大师早已以身合道，一身精气神全在这琴棋画三绝里。这世间之人只知其大师之名，而无人知晓其真实姓名。”

“所以，不是他们没名字，而是你们全都不知道？那你们追星追的个锤子啊！”此时李阳突然想起了旧世界里那些疯狂追星的小孩儿们，什么后援团呀，买周边啥的，追来逐去的不也是个艺名么！说不定那什么王三博的真名就叫个王杰呢，你看多普通！

周唯循突然感觉今天好累，莫非今日不宜出行？更不宜讲话？

他立马揪住李阳的衣袖：“上都尉，这都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李阳突然问道。

周唯循情绪激动：“重点，重点是……”我擦嘞！重点是什么？周唯循突然发现，自己也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就在气氛一时尴尬到极点时，大厅里突然传来女子柔软的声音：“重点是奴家飘零半生，便宛如那无根的浮萍，不知归处。奴家累了，望上都尉垂怜！”

李阳循着声音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通往后台的幕帘前，出现了一个柔美的女子。

刚才只顾着听琴了，除了帷幕角一闪而逝的淡绿色裙摆，李阳这还是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观察这位身世坎坷的大明星。不，用观察这个词太冒犯了，应该用欣赏来形容才对。娇俏秀丽的五官搭配粉雕玉琢的脸庞，堪称完美无瑕。一根素雅的白玉发簪在头顶挽出一个流云髻，白玉簪下乌黑顺滑的秀发如瀑布般垂在身后，随风摇曳间宛若降临人间的谪仙！

被李阳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柳薇薇也不羞怒，反而落落大方行了一个万福礼！

“越来越有意思了！”李阳心里嘀咕一声，却仍是看着柳薇薇一言不发。

眼看场面即将再次陷入尴尬的境地，周唯循快步绕过李阳，拱手说道：“柳姑娘！您怎么出来了？”

柳薇薇再对周唯循微微曲身行礼后，轻声说道：“小女子深知世道艰难，特来寻求庇护的，不知内侍大人可否帮薇薇向上都尉说说好话！”说完继续面对着李阳，一双精致的大眼睛里竟还挂着两滴将出未出的泪珠，我见犹怜！

“这！”周唯循面露难色，看看娇滴滴的柳薇薇，再看看明明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人家姑娘却又故意默不作声一脸欠揍模样的李阳，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呢？大骂李阳不知好歹？人家一个名动天下的小美人都这么低三下四了，你竟还如石头一样不为所动？还是暗戳戳的提点一下柳薇薇，告诉她李阳这样的屌丝不值得托付终身？周唯循感觉，不管怎么说他都会被李阳一巴掌拍死。

足足过了五分钟，柳薇薇依然一副我见犹怜的娇羞模样。李阳长叹一口气，慢慢坐回板凳上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把茶杯举到眼前转来转去却不送去口中。

又过了一会儿，仍不见李阳开口，周唯循刚想说点什么。李阳突然说道：“这勾栏里的风流雅士们怎么都走了？”

周唯循闻言下意识的转身看向四周，果然刚才还高朋满座的大堂竟是一个食客都没了。这怎么回事？

“哎，老周，若是柳姑娘果真委身于我，我是不是就成天下公敌了呀？”李阳斜眼看着周唯循，那眼神透着戏谑：“你们这么做到底什么目的？”

周唯循闻言一惊：“上都尉何出此言，奴婢就是奉旨带您游览皇城而已……”

“好啦！”李阳指着自己：“你当我三岁小孩啊！今天带着我兜兜转转的不就是为了来这儿么！柳姑娘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柳薇薇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轻声说道：“上都尉多虑了。薇薇只是单纯的想找个托付而已，这皇城……”

“这皇城大居不易，你一个弱女子，备受欺凌是不是？”李阳突然打断，自顾自的说着：“你是不是还要说，多年来你每日都提心吊胆地生活着，即使这样依然有不少浪荡子前来骚扰？哦！说不定还有惹不起的达官贵人对你有非分之想，而你又无力抵抗，所以才想要找个强力的靠山。柳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上都尉竟如此神机妙算，奴婢对上都尉的敬仰之情犹如……！”周唯循垫着小碎步小跑过来，竖起的大拇指都顶到李阳的鼻尖了！

李阳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一巴掌打开眼前的大拇指：“我说老周，你不会拍马屁就别硬拍，很尴尬的好不好！”

“上都尉说的是，奴婢这就改，争取下次拍的您舒服点！嘿嘿……”周唯循堆着笑又帮李阳续满了茶杯。

“柳姑娘？”李阳再次笑着看向柳薇薇，那眼神仿佛在说：小样！你们的花样，我已经洞若观火啦，哇哈哈哈……

柳薇薇也笑了，笑的宛如盛开的梅花，美丽而又不试大方。她缓步走到方桌前，再次盈盈一拜：“薇薇再拜上都尉！您方才所说的小人觊觎，说实话奴家还真的没有遇到过。薇薇虽为一介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也不能提的，只会些弹琴煮茶的小把戏。不过幸得家师略有薄名，这乾阳皇城里的达官贵人对奴家大多礼让三分。再加上有当今陛下的收留之恩，奴家这些年其实过得还算顺心！”

“柳姑娘，你……”周唯循还想要说什么，柳薇薇已经转身向他道个万福：“薇薇谢周内侍相助，只是现在看来上都尉并非那等趁人之危的小人，倒是显得你我二人阴险狡诈了！”

“柳姑娘倒是坦诚。若没有其他事情了，李某这就回家了！”李阳放下茶杯，起身就向门外走去。

那一个干脆利落劲儿都把周唯循看楞了。本来刚进门时李阳那一脸的猪哥样，他还以为李阳也和那些贵公子一样，听一曲柳薇薇的琴音就欲罢不能了呢，这怎么就情况急转而下了！

其实当柳薇薇找上周唯循请其帮忙时，他也是很不解的。就算李阳神秘莫测，你一个冠绝天璇的名家也不至于上赶着倒贴啊，只是出于当年相似的悲惨经历，他才选择了帮这个忙。

当然，机智如周唯循这样的老油条也大概能猜出柳薇薇接近李阳必定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但那又管他周唯循什么事儿？柳薇薇能毫无阻碍的找上自己，就说明顶上的那位必然是默许了的，不然暗影司早该提前出现在自己房间了。

所以啊，上头大人物之间的博弈，做奴婢的就当个提线木偶就好了，让干嘛干嘛，不该知道的最好不要知道。

而且相同的经历让他明白柳薇薇这些年也一定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即使如今如众星捧月般耀眼也一定很辛苦，若真的能随了那李阳，说不得就真的跳出了这个漩涡。

只是，可惜玩脱喽！

眼看李阳已经走出了十余步，周唯循这才高喊着“上都尉等等奴婢，奴婢还得接着带您逛呢！”向李阳追去。

“上都尉！”就在李阳将要踏出幽兰雅室的大门时，身后突然再次传来柳薇薇的声音。那声音不再似刚才那般气定神闲，而是多了几分焦急。

李阳微微一笑，终于见到了这女子符合其年龄的一面。二十五六的女孩在旧世界还整天高喊着自己是个宝宝呢，在这儿装什么老谋深算！

收回即将跨过门槛的右脚，李阳转身看向大堂尽头眉头微皱的柳薇薇。这一刻，李阳竟突然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数不尽的孤独。

柳薇薇上前两步，朱口轻启，但就在她还未出声时，李阳的话倒是先传了过来：“我那儿只有一室一厅，我一个人住还凑活，接待柳姑娘这样的美人还是不够格的。不过斗兽场大的很，你若是不嫌弃，就在我家旁边盖个小屋子自己住好了。”

听到这话，柳薇薇突然一愣，她精心组织了良久的说词只变成了“真的？”两个字。

李阳随意摆摆手说道：“你最好快点，我怕明天我会后悔！不过……”

“不过什么？上都尉尽管提，奴家一定竭尽全力！”柳薇薇仿佛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头，就连说话也大气了许多。

“哈哈……”李阳跨过门槛儿，头也不回的说：“不过，你盖的房子不能比我家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