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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是如何在一瞬间从绝对悲伤的心境中走出来的，还毫无停顿的就能设下坑死人的局，以一千两卖掉不值五文钱的树桩。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毫无阻滞之感。

今晚真正让韩正卿震撼的不是什么赛马，更不是什么让人忍不住伤心哭泣的二泉映月，而是王素把家里丢的树桩转手卖出去一千两！

行商多年，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谁在商贾之事中，能给韩正卿如此大的震撼。

至于小韩，韩彦辰，已经彻底傻眼了，短时间很难对王素有个准确的认知。

王丰仪一直以为自己的教学绝对算当世最为放肆的，本人已经够离经叛道了，但他绝不敢承认，自己能教出王素这样机变无双的人物来。

一干人都沉默着，王素想调节气氛都没人接话，本来是赢的敞亮，这回家的感觉就跟输掉内裤一样……哦，这地方没内裤，改天做出来让九叔公看看。

韩盈盈是跟随观众夫人小姐群体离开怡红院的，一直很兴奋，等着爹爹和大哥回来互相讲述一下感受，可以再兴奋一次。

却发现所有回来的人各自回房了，谁也不理谁……现在不应该是庆祝吗？即便不喝酒，喝点茶也行。

“大哥…～”

“别理我，烦着呢！”

好委屈呀，居然凶我！

“爹爹……”

“好女儿，让爹静静，爹有点乱。”

好委屈呀，居然不理我。

“小姐，是不是他们想那个少年？或是恨那个道长？”

“晴儿，一边去，我烦着呢！”

铁柱是王素卖那根烂木头时才进场的，职责是跟家里的护院车夫一起护送主家回家。

“铁蛋……”

韩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铁柱不敢招惹，名字不好听，也只能忍着。

“晴丫头好。”

“他们怎么了？怎么回来都不高兴？”

不高兴？没有吧。赵铁柱不懂，只觉得王素兄弟把烂木头卖一千两很牛逼，他们估计是气的…～气自己没这本事。

“没啥，就是我家十五少爷把大喇叭卖了。”

“干嘛卖了呀？他怎么这样！”

“卖了一千两银子。”

“多少？一…一千两？谁疯了？”

“好像是怡红院的老鸨子！”

晴儿就像知道了人世间最大的秘密一样，飞一般的跑走了。

“小姐，小姐……有人疯了！”

韩盈盈百思不得其解，正坐着郁闷呢，看见晴丫头咋咋呼呼的，更不痛快了。

“嚎叫什么？有没有点人样。”

“不是，小姐，王公子把大喇叭卖了……”

“啥？”

韩盈盈猛地站起来，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都沮丧着脸了。

“卖了一千两！怡红院的老鸨子买的，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一…～一千两？韩盈盈看着王素捡到烂树桩的，也知道他跟爹爹要了木匠，居然值一千两！

终于知道他们真正沮丧着脸的原因了，是自我认知的沮丧，无法接受自己比不上他人的聪慧。

搁我，我也沮丧。

韩正卿拉着王素，坐在王丰仪的房间里，三人大眼瞪小眼有一阵了。

“大喇叭的作坊老夫要掺合！”

“韩公，你家不是只做贸易吗？怎么要掺合这个？”

“你别管！你家九叔那边老夫自己协商。”

看韩正卿这样坚持，王丰仪不说了，看王素。

不知不觉中，这小子好像已经开始影响王家善德堂的决议了，特别是跟他有关的。

“韩公，那玩意儿不值钱，一千两就是一个意外，以后就是做出来顶大天卖好了一百两，寻常也就五两十两的，甚至还不值。”

“那个树桩值多少钱？”

“这话说的，韩公当垃圾扔…～”

好吧，我承认利润很大。

“小子，你就说这玩意儿能不能长久？有没有发展？”

“虽然做喇叭调音需要些技术，却没有核心竞争力，唯一的就是有个先手，以质量来获得认可，建立老字号的品牌，引导买方。”

“大盛朝五十道，三百州府，两千县，以一半数作为目标您老说算不算发展？”

“任何商品都有磨损，损坏更换什么的，一旦演奏大喇叭形成定式，就是皇家的礼仪也需要。”

“还有更多的玩儿法，比如并排几个相同的喇叭，比如大小不同的喇叭按不同的顺序排列，比如材质改变，比如喇叭内壁加旋转的纹饰等等，懂音律的能玩出花来。”

“您说能不能长久？”

碾压，又是碾压，俩长辈被小辈彻底的碾压。

“这个作坊我去张罗！带完你们这一批，老子不教书了，每天困在族学，白白浪费了十多年，原来世界可以这样玩！”

王丰仪拍一把桌子，好像谁跟他抢似的。

“那个，先不着急，这次比斗完了，估计还得新开一个作坊。”

“正好韩公也在，五叔，这一千两意外之财，是不是分了合适？侄儿这心里不踏实。”

“我都让大家觉得自己没脑子了，不能还独占了所有的骗来钱吧？”

你……又忍不住想揍他！是，你是牛掰，大家深有体会，有必要说出来让人更难受吗？

“啊呀呀，五叔，韩公，我不是说两位长辈，是说……”

“闭嘴！”

韩正卿这老好人也忍不住了，粗暴的让王素闭嘴。

胆怯的看看处于暴怒边缘的两位……玩脱了，让人真发火了。

难道不说出来您们就没被碾压的感觉？

“那个，我留三百两行吗？所有跟过去的，一人五十两行不行？家里的护院车夫都给上十两，好好赏一下木匠，说不定得把他弄到作坊去……”

对弈，其实是最无趣最沉闷的事儿，真没法做到跟昨天斗琴那般烘托气氛。

当年退役，在国营铁厂，正好遇到初中同学电力学校毕业被分配到变电站，荒山野岭的，两个精力无限的青年，漫漫长夜，总是得有的做。

就是从那时候，王素学会了围棋。

那位同学号称全县的围棋开山鼻祖，认证的业余五段水平。而王素作为大弟子，也被训练到差不多业余三段的水准。

后来铁厂倒闭了，同学进机关了，生存不易，一直到后来王素玩直播小有名气，才再次有了对弈的雅趣。

撒出去的钱，很好的治疗了哥几个智商上的重创，一夜就痊愈了，一个个嘻嘻哈哈的…～被虐习惯了，有耐受性了。

“白家是白景宇上场，听说这小子在河中府号称同龄人无对手，以围杀大龙为喜好，凡跟他对弈者，无不被他完虐！”

“十五，你行不行呀？哥几个虽然玩不过你，人家可是凶名在外，等输了五叔揍你，没人可替！”

“本来昨天赌坊下调了赔率，咱家赢成了一赔一五，结果确认是白景宇昨晚专程赶来，立马又恢复到一赔三了。”

“昨天进账的五十两，我在考虑是不是留下点老本…～”

不跟他们辩驳，人狠不需要话多，能动手～…不是，能投注不哔哔，王素直接丢出来三百两：“奇哥，帮我买咱家赢！”

韩彦辰抢过来了：“我帮你！”

他是发现了，王素绝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做没有绝对把握的事，就像昨天，王素王简之说的赢，那是绝对碾压的赢。

尽管棋局沉闷，还是来了好多人，甚至比昨天还多……雅事嘛，你不来说明你不雅，不雅就是俗。

没俗人，怡红院的姐儿随便都会落几个子儿。

与昨天不一样的是，所有看客周围都有一副棋，而对弈的台上，十多个清倌人候着，她们除了红袖添香，还要将两人落子传递。

棋局从一开始，王素就看得出对方的攻击性，应该是熟读棋经十三篇：棋以变诈为务，劫杀为名！

白景宇步步紧逼，而王素处处防御，在被对方围杀中布局，当年牢记的定式，一点一点的成局：对角小目一三五、星三三和双三三、相小目和错小目、宇宙流和对角星、小林流和星小目等等。

场面上看，王素的落子凌乱，而白景宇完整串连。

王素不停的躲着对方的正面交锋，从一个角顺着一边，都很轻松的完成了所有边角的布局。

有点疑惑，想不通对方为何就看不到边角的地？金角银边草肚皮呀，我把边角都占了，兄弟你还有啥可折腾的？

可看那守在自己身边的清倌人，看过来的眼神，居然是心疼？心疼我？

嗯，确实是心疼王素。昨天惊为天人的演奏，被人捧的很高，很受怡红院清倌人的爱戴，今天的棋局却要让王家少年接受打击了。

在场所有人都这般想，再仔细倾听，窃窃私语中居然都是不看好王素的议论。

你们就看不到小爷的气吗？都有活，都有气！看不到都是活棋？就看见白景宇形成了对我的包围？还是空着中间大片地的包围。

韩彦辰一脸阴沉，咬牙切齿：“他怎么能这样？我给赌坊送了一千两呢！”

“唉，平时简之可以轻松虐杀我等几个，今天大失水准了！”

“别幸灾乐祸了，看五叔的脸色，本来是保证赢一把的局面，十五丢了，接下来哥几个有的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