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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讨仙草

公鸡凤祥暂时在后山坡安顿下来，所谓安顿，只不过在的荒草里趴着，把脑袋插进翅膀里睡觉，和露宿街头一样。于是，凤祥又怀念起他的鞋盒子家，尽管鞋盒子不大，总能遮风挡雨，而且，单腿鞋匠会给吃的，虽然是剩饭，运气好的话还能喝着酒。

挨过了一个晚上，到了早上，凤祥钻出荒草窝，抖落掉身上的草屑儿，感到屁股和胸脯越来越疼，挨打的脖子肿起个大包，高过了鸡胸脯，十分痛苦！眼看太阳一点点出来了，凤祥勉强伸脖子叫了一声，声音不大而且沙哑难听，他又伸下脖子，一点力气都没有，索性不叫了。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有人出来，后山坡的人哪去了？受这次活埋的打击，公鸡凤祥再不敢傲气十足，鸡胸脯也收缩了一些。他想起小老大答应给自己盖房子的，于是去敲砖房子的门，“小老大，我有重要事情。”

小老大根宝躺在床上起不来了，那天晚上“棍棒治疗”凤祥之后，回到家就头晕呕吐，接下来四肢无力，神智昏迷……根宝依稀记得，绿色危险帽敲打过，他不该出门的……

根宝病得不能动弹，耳听有人敲门，勉强应道，“门开着……”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公鸡凤祥撞开了门，喊道，“我的房子呢？我要冻死了，我的翅膀都没了知觉。”公鸡凤祥只顾自己说事，没在意根宝也是很难过的样子，“你们继续打死我吧！别让我没完没了地着罪，我不想活了，我死后羽毛给古吉，大腿给克迪，我的胸脯和心脏很强壮，可以送给你，请你把我的遗嘱告诉大家。”

根宝听出是凤祥，没心思搭理，“谁稀罕你的鸡胸脯……都是传染病，大家都被传染了……”

没等根宝说完，凤祥真的耷拉着翅膀，躺倒在门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没房子，我一天也不能活啦！快把我重新埋起来。”公鸡凤祥趟在门口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赖在砖房子不走了。

小老大根宝挺起精神劝凤祥，“凤祥哥哥……你要坚持……只要你活着，我一定给你……大房子。”

后山坡的人还没意识到，他们正经历一场叫做“禽流感”的非常可怕的瘟疫，凡是接触过公鸡凤祥的都被传染了，发烧拉肚头昏无力，后山坡被“禽流感”传染病笼罩着，死神向后山坡的人招手呢。

小老大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只好敲响地面招呼豁耳上来。

豁耳听到动静，急忙跑上来，他看见公鸡凤祥瘫倒在砖房子门前！怎么死在人家门口啦？难道“棍棒治疗”不对症？豁耳顾不得凤祥，从凤祥耷拉的翅膀底下穿过，来到小老大根宝床前，立刻感觉一股热气，“小老大，你病啦？”

根宝呼吸急促，身体颤抖着，“不要管我，去……看看古吉姐姐。”根宝感到事情很严重，不然危险帽不会敲。

豁耳犹豫一会儿，跑回家，给根宝拿来一块新烤的面包。

“快去，不要管我。”小老大根宝催促。

豁耳放下面包，赶紧去木板房，他敲了几下门，喊，“古吉小姐，我是豁耳，开门呀！”

没有动静，再敲还是没有动静，坏了，他们也病了？木板门关得紧紧的，下边的狗洞补得很严实，豁耳只好找个缝隙，用大门牙啃了几下，就钻进去了。

钻进屋，豁耳大吃一惊，鸭丫古吉和天鹅卡拉躺在木板床上一动不动，都死了！

古吉和卡拉都传染上致命的禽流感。

豁耳非常难过，他“吱、吱”地伤心嚎叫起来，自责道，“是我害了你们，古吉小姐，其实我是最喜欢你的，可是……可是……呜……”看着古吉的尸体，豁耳伤心的哭了……突然，一个鬼魅的念头出现了，为什么要伤心呢，多好的机会呀？为什么不趁机亲亲古吉小姐？豁耳暗暗窃喜，自言自语道，对不起古吉小姐，现在你是我的，我一点儿也不嫌弃你是死尸……

豁耳爬上木板床，开始抚摸古吉的羽毛，品味羽毛下的气味……一股燥热冲上头，豁耳大胆地抱住古吉柔软的脖子，甚至张开嘴呲着大牙贴近古吉的嘴巴……哎呀！豁耳感觉怀里紧紧抱着的古吉脖子有脉搏在跳，尽管很微弱，古吉还活着！

邪念或者鬼魅的念头一下子全飞了，马上救他们！豁耳找来一根棍子，公鸡凤祥就是用棍子打活的，可是豁耳举起棍子又放下了，他舍不得打古吉小姐。豁耳抱着棍子不知如何是好……他找到那本医书，赶忙翻开，可是一个字也不认得，这是什么文呀？豁耳扔下医书，急的团团转，突然，他想起公鸡凤祥的命就是埋起来后拣回来的，现在只能用“活埋疗法”再试试……

豁耳知道床下有个地洞，当时给巴特治病挖的，把古吉和卡拉埋进去！豁耳抱住古吉，可是古吉小姐好胖好重呀，他一个人拉不动……豁耳“吱、吱”叫着，短尾和鼠儿鼠孙听到了豁耳发出的垃圾语信号，都跑了上来。可想而知，鼠们费了很大的劲儿，尤其卡拉更大更重。最终，鼠们还是把古吉和卡拉弄进了地洞，用土埋上，不是那种全埋葬，而是露出了黑手链项链以上的脑袋。

做这些事的时候，豁耳大胆地从古吉身上拔下两根最漂亮的白色羽毛，他准备把古吉的羽毛像花一样插在自己卧室的花盆里，这样他可以天天欣赏自己爱慕的古吉小姐，不管将来她们生死如何。

做完了这些，豁耳累坏了，他领着全家老小回到废墟家休息了。

老鼠豁耳的命运就是这样，当别人危险的时候他总会出现，甚至所有人都危险的时候他都能平安无事。别人得传染病他们却没事，也许是老鼠们接触太多的病菌，有超强抵抗力的缘故。虽然豁耳做了很多救人于危难的事情，可是，当大家都平安无事的时候，往往忘记他的存在，所有光明的快乐的事情都和他不沾边，他只能继续着黑暗的生活。

一天过去了……

公鸡凤祥扑棱着翅膀站起来了，他像睡了一大觉那样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砖房子门口，索性进了屋，小孩睡着啦，哇！餐桌上有块面包，一定是留给我的，还客气什么。

凤祥吃了面包，身体有了力气，有了力气反而感觉挨打的地方更疼了，他记起打自己的很像天鹅卡拉，他凭什么打我！凤祥越想越气，他走出砖房子，找卡拉问问。

木房子门开着，凤祥冲了进去，没人？怎么后山坡的人都死光了？凤祥看见屋里有张木板床，他突然有个想法，作为挨顿打的补偿，我有理由把木板床拿走，拿回我的鞋铺盖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木房子。凤祥为自己即将有了新房子而高兴，真想唱首歌，他伸下脖却没出声，怎么可以唱着歌拿别人的东西呢？凤祥扛起木板床回鞋铺了。

第一个被活埋的公鸡凤祥，也是第一个走出“禽流感”瘟疫的人。

两天过去了……

鸭丫古吉醒来了，周围一片黑暗，这是在坟墓里吗？她动了一下，发现整个身体在土里埋着，很凉爽舒服！旁边有喘气的声响，是卡拉！古吉想起来了，她和卡拉都被公鸡凤祥传染了，她知道这是一种传染力极强的“禽流感”。

古吉招呼卡拉，卡拉说：“水……水……”

古吉用力从土里挣扎出来，爬出地洞，发现自己家遭了贼，木板床没了，房门敞开着，冷风嗖嗖地往屋里吹。这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必须尽快给卡拉找水喝，她自己也非常干渴难受，她跌跌撞撞去大庙，放生池原来有个冰窟窿，可是又冻上了！

“古吉小姐，想洗澡吗？”桥洞里的克迪问，没等古吉回答，克迪扔下一块石头，放生池砸出了一个冰窟窿。

古吉跳进冰窟窿，喝足了水，感觉好多了，“谢谢克迪先生，你的身体还好吗？”

“不好，病了两天，不过今天好了，古吉小姐，看你匆匆的样子，出事了吗？”克迪当然也被传染了，只是发了一点烧，克迪认为自从喝了虎骨酒或者说虎牙酒，浑身都是抵抗力。

“快点帮我打水，我们去救卡拉！”古吉需要克迪帮助，她没有打水的力气。

克迪动作敏捷，去斋堂找到一只水桶，装了满满的水。接着，他们一同去木房子，天鹅卡拉喝了水之后，恢复了力气，也从地洞里爬了出来。

可是，小老大根宝却一直睡着，没有醒过来，大家都聚在砖房子想办法。

鸭丫古吉翻开医书，又找到“棍棒治疗”那页，看看大家，古吉不会打人，卡拉不愿意打，豁耳呢，豁耳可不敢打小老大……

眼看小老大体温越来越高，浑身滚烫，绿色树叶衣烤成了黄色，像秋天的落叶。

这时，黑猫克迪来了，他好像特意专门为打人来的，他接过古吉手里的棒子，抡起来打向小老大，“啪、啪！”，根宝纹丝未动，还睡着……克迪加大了力气，只听“咔嚓！”一声，木棍折断，震得克迪双手麻木……小老大像榆木疙瘩那样坚硬……棍棒只打破了两片树叶衣……

豁耳拿来祖传秘方，没有用。

克迪拿来“虎牙药酒”，还是没有用。

古吉用湿毛巾为根宝降温，一切都没用。古吉哭了，她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小老大在高温中煎熬。

“别难过，古吉小姐，去求救普济长老，”豁耳说，“你说小老大不行了，让他过来看上最后一眼。”豁耳眨巴几下小黑眼珠，挤出几滴泪，这是豁耳第一次流泪。

鸭丫古吉去大庙求助，普济长老听了情况，难道危险帽失灵啦？普济长老思虑良久，回屋写了封信交给古吉，嘱咐道，“去九华地藏殿求药神，讨蛇盘回光仙草，以蛇之毒攻禽之毒，明天太阳落山之前给小施主服下，记住，蛇盘回光仙草要新鲜的，明天……司命之所属，仙草可及，快去……阿弥陀佛……”

看上去，普济长老也很伤心，他没有告诉古吉，明天讨不来蛇盘回光仙草，小施主根宝将会变成一块钢筋木，这块钢筋木将安放在天王大殿西北殿柱之下，就是当年为天王招魂小鬼根宝站过的地方，大殿从此稳如泰山，普济长老的心病就去了，这是佛主的安排。

但是，普济长老的慈善心肠不希望这样，他希望小施主留

在佛门之外，继续着天真无邪。于是，普济长老双手合揖，默念着咒语，为根宝小施主超度着……

这时大庙的钟声响了，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鸭丫古吉接过信跑回后山坡，她把信交给卡拉，她想只有卡拉能完成这项任务。古吉非常信任地拥抱着卡拉，“明天，太阳落山前，我们等你，我想……”古吉想说的是，如果救命的蛇盘回光仙草讨不回来，卡拉呀，你也别回来了，找你的蓝眼睛艾玛去吧……可是，古吉哪里知道，后山坡离九华山好远好远那！

天鹅卡拉把信结实地绑在脚上，他记住了长老的话和古吉的期待，没有言语，展开翅膀，迅速起飞，像蓝天的一朵白云，飘荡着，消失在远方。天鹅卡拉一刻不停地向南方飞行，往年的迁徙是昼行夜宿，现在是昼夜飞行，他感觉受伤的翅膀很吃力，但坚持着，为了小老大和古吉，为报答后山坡所有的人……

大家焦急地期待着，古吉担心卡拉的翅膀和大病初愈的身体，可是没别的选择，只是祈祷着，阿弥陀佛……黑猫克迪跟着古吉装伤心，其实他一点儿也不伤心，只是棍棒疗法抻着了胳膊还疼痛着，克迪发现自己长了胡子没了心肺，竟然不知道快乐和悲伤……

只有豁耳一直守在小老大的身旁，感觉自己的心和小孩的体温一起变得越来越冷……豁耳担心自己刚刚开始的幸福而安定的生活和小老大的生命一起结束……豁耳感到从没有过的痛苦和恐惧，如同自己被关进笼子或挨了夹子一样的绝望和无助……豁耳趁大家不注意时解下根宝腰间的金弹弓，他必须拥有金弹弓，这是他们鼠们将来生存的保障。

天鹅卡拉一直向南飞，受伤的翅膀还疼痛着，几次差点掉下来，又顽强地拉起来，为节省体力，他拉高后借助风力滑翔……风寒雪冷，翅膀几乎冻僵了……飞越云雾高山，飞过长江大河……卡拉知道，九华山离艾玛住的太阳湖不远，他多么想念艾玛呀！想念她的像蓝天一样的眼睛，哪怕只看一眼……但是，他没有改变飞行方向，为了后山坡的亲人和朋友，他不能有一点私心杂念，必须坚持……坚持……

第二天傍晚，太阳很快就要落下后山……天色开始暗淡，期限要到了。

后山坡的人都聚在小老大根宝身边，眼看着小孩的脸色由红润渐渐的变得灰黑，变成了枯木的颜色……四肢开始僵硬……

“嘎——”古吉突然大叫了一声，她听到了天上的呼唤，她冲出屋。

灰暗的天上出现一个小白点，一点点变大，卡拉回来了！卡拉不是降落在地上，而是摔在了砖房子门前……卡拉失去了知觉，但嘴里紧紧叼着新鲜的蛇盘回光仙草……

太阳落山了，大庙敲响了钟声。

小老大根宝服下古吉为他熬制的蛇盘回光仙草，整个砖房子里飘荡着芳香开窍的神仙气息……小老大灰黑色的脸有了红润，枯黄了的树叶衣渐渐有了绿色……根宝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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