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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猎人和枪

天真的冷了，树上的叶子差不多掉光了，南飞的天鹅们在天上“嘎—嘎”叫着，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个人字。

天一冷，巴特觉得舒服多了，尽管身体还虚弱，但是可以走出木房子，自己找东西吃了。巴特挺着沉重的身躯走向大庙门旁边的“餐厅”，他闻到克迪已经光顾过的味道，经大庙门口的时候，果然听到黑猫克迪招呼。

“咳、咳！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克迪不断咳嗽，“巴特大叔……”

“哦，克迪先生，看上去你的嘴巴已经有胡子了，为什么还烦恼呢？”巴特问。

“巴特大叔，帮我劝劝古吉，我向她求婚啦！本来要送她几条金鲤鱼做聘礼的，可是放生池结冰了。”

黑猫克迪吃了长胡子药后，尽管胡子没见长，心情却好多了，而且，劈邪斧和金弹弓事件体面地解决了，和后山坡的人恢复了友好关系。可是，古吉小姐给的长胡子药虽然胡子方面疗效不明显，却让克迪得了相思病，他认为古吉对自己有意思了，因为只有特殊感情的雌性才会关心男人的胡子，于是日日夜夜想着古吉，想得失眠了。克迪太喜欢古吉了，喜欢她那白色的羽毛和长长脖子，喜欢她下的蛋，喜欢她温柔的声音和走起路来摇摆的屁股……终于，克迪大胆地向古吉求婚了，表达了对古吉的爱慕之情，结果遭到了拒绝。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昨天晚上，他第三次蹲在古吉的柴房门外求婚，一直求到深夜，仍然没结果，自己反而着凉了。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你和古吉不可能，别想不可能的事。”巴特说，“古吉菩萨心肠会帮助别人，你会么？你会干坏事，会伤害她！”

“咳、咳，不要总提过去，我现在准备向古吉小姐学习，吃斋念佛了。”黑猫克迪不断咳嗽着，“巴特大叔，我的心里话都告诉你了，我是个多么诚实的人呀，你可要帮我呀。”

“我不会帮你的，除非我死了。”巴特不搭理克迪，准备回家，这时听见古吉叫他。

“巴特大叔，看上去你的病好多了，我非常高兴！”古吉听见巴特说话，就跑了出来。

“你好，古吉小姐，”巴特脸上露出笑容，“我正想找你呢，看你很疲惫的样子，为什么不开心呢？”

“我想搬到后山坡和你们在一起。”古吉瞥一眼克迪。

巴特听出了古吉话里的意思，安慰道，“终于想通了，跟我来吧，看看将来属于你的房子。”巴特把自己深思熟虑的想法告诉古吉，“我重申遗嘱，我死后木房子就留给你，搬到后山坡和小老大作邻居，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我不要你的房子，我来给你治病，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古吉搀扶着巴特向木房子走去。

黑猫克迪听见巴特和古吉的谈话感到很失落，跳到古吉面前，“亲爱的古吉小姐，你怎么伤心了？我也非常伤心……请你不要离开大庙，看不见你，我会得相思病的，过去我做了错事，今后一定改，请你相信，给我一次机会呀……”

古吉躲到巴特身后。

巴特劝克迪，“克迪呀，我劝你死心吧！别跟着我们，你的咳嗽会传染给古吉小姐的。”巴特领着古吉去后山坡，把黑猫克迪丢在一边。

你这个老东西，快点死吧！黑猫克迪生气地诅咒，他奇怪，自从吃了长胡子药，这些人怎么一点也不怕自己了？过去可不是这样呀。“咳、咳——”克迪咳嗽着，甚至咳嗽出了眼泪，他冲着古吉摇摆的屁股大声喊，“古吉小姐，不管你搬到哪里，我都不会放弃的！”

巴特领古吉回到后山坡，刚推开木板房门，前腿迈进门里后腿还在门外，“呯！”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振得梧桐大树摇晃着，惊飞树上的麻雀，树叶纷纷落下。

是枪声！巴特扬起鼻子，他闻到了后山那边飘来火药的味道，火药味让他兴奋起来，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一定会迎着枪声跑过去，和伙伴们一齐扑向猎物，作为狗的一生，那是多么英雄的经历呀！然而，现在跑不动了，但是他仍然很兴奋，枪声让他回到年轻时光。

巴特快步爬上废墟，他看见天上飞着的天鹅队伍乱了，听见了惊恐的惨叫，一支白天鹅脱离了队伍，飘落下来，一直飘落在后山坡……

巴特心情沉痛，有人猎杀天鹅，这已经是多年未见的事情了。

听见声响，小老大根宝迅速把金弹弓系在腰间跑出来，“巴特大叔，是打雷吗？”

“是猎枪的声音，”巴特严肃地说，“小老大，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一只受伤的天鹅掉在我们的地盘，我们快去看看。”

巴特很老了，已经跑不动了，但是他还是很英雄地走在前边，他要给未成年的小老大做榜样。他们爬过废墟，经过梧桐大树，在后山坡北侧一片荒凉杂草中，巴特闻到血腥，迎着血腥气味，看见了一只白天鹅。白天鹅受伤了，雪白的翅膀被血染红，白天鹅挣扎着，但怎么挣扎也飞不起来了……

“别怕，我是巴特，”巴特尽量地

温和，“你的翅膀受伤了？”

受伤的白天鹅发现来的不是猎人也不是猎犬，哀求道，“救救我，将来一定报答你们。”

远处有人声和狗叫，巴特异常镇静，问根宝，“小老大，你看怎么办？”

“我们应该救他。”根宝果断回答，他走近白天鹅，“这是我的地盘，我来帮助你，你长得真像我的古吉姐姐。”

白天鹅痛苦地呻吟，“我……叫卡拉，是鹅家族，和鸭们也是朋友……”

巴特对小老大的表现很满意，“你说得对，我们应该救他。”听猎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巴特吩咐根宝，“把卡拉藏在我屋里，正好古吉在，给他包扎伤口，我来应付猎人，快！”

“你要小心呀！”

“没关系，小老大，我非常高兴在我已经老了的时候还能遇到这么刺激的事。”巴特打起精神，要迎接一场战斗的样子。

“你要小心呀！回头我来帮你。”小老大根宝抱着受伤的白天鹅去木房子。

巴特把天鹅跌落的地方清理一下，用尾巴扫去血迹，走出杂草丛，看见前面一个拿枪的人和一条黑白杂毛猎犬迎面跑过来。

猎人很年轻，端着一支双筒猎枪，问：“喂，你看见一只受伤的天鹅么？”

“没看见，可能落在后山了。”巴特应付着年轻猎人。

“我们是从后山一直追过来的。”年轻猎人对他的狗说，“兵兵，你认识他么？”

杂毛兵兵依仗主人的气势靠近巴特，“我的长辈说过，这里曾经有位叫巴特的前辈，他还是我远房的大伯呢？”

跟我套近乎呢？巴特没搭理兵兵，杂毛狗向来是没名分的何况还是个小辈。但是，巴特认得年轻猎人手里的双筒猎枪，这是很久以前有个叫沙宝的老猎人的，老猎人的枪打得非常准，山里的动物们碰到他的枪口准倒霉。巴特猜想，也许这个年轻人是老猎人的后代，于是礼貌道：“你好，年轻人，你认得一个叫沙宝的老猎人吗？”

年轻猎人放下枪，“我想起来了，你是巴特吧？怎么头发和牙都掉光了？在我记忆中你是那么强壮，后山的狼都害怕你的。”

“哦，果然是老猎人沙宝的儿子，枪法真好！”巴特客气地打招呼，“不过……不过你的兵兵……”巴特没说下去，如果自己年轻时，受了伤的猎物是不会跑掉的。

年轻猎人说：“诚实的巴特老先生，我非常尊敬你，可是你刚才说谎了，我们一直从后山追过来，看见那只受伤的天鹅落在你身后了。”

“你可能看错了，年轻人，”巴特和小老大已经达成共识，要救天鹅，尽管遇到老朋友的儿子，他也要坚持原则。巴特讲道理，“老猎人沙宝在世的时候，这里的人共同签订了条约，后山禁止狩猎，你应该知道。”

“可我打得是天上飞的？”

“天上飞的也在禁猎之中呀，何况天鹅并没有危害我们。”巴特说服年轻人。

“别跟我讲大道理，”年轻猎人不高兴了，他端起枪，“老巴特，你的尾巴已经告诉我，天鹅一定在这里，你如果把它藏起来了赶快交出来，看我们过去的老交情，我可以分给你一条大腿。”

杂毛兵兵听了主人的话很不开心，他跟主人出来打猎，一根鹅毛都捞不着，这个老狗居然能得到一条大腿！兵兵嫉妒地呲着牙发出进攻的信号，似乎要证明自己也有能力得到一条大腿。

巴特一点不在乎这只没名分没本领的杂毛傻狗，仗势欺人呢，巴特在意的是年轻猎人手里乌黑发亮还散发着火药味的双筒猎枪。巴特知道自己尾巴上的血迹肯定被猎人发现了，他恨自己怎么这么笨呢？想消除血迹反而糟糕地暴露了，唉，真的老了。

“确实有一支受伤的天鹅落在这里，是一只非常美丽的白天鹅。”巴特说实话了，“对不起，年轻的猎人，你来晚一步，天鹅已经被人救走了。”

“什么人？你又在说谎？”

“是我们后山坡的人，我们决定保护这只天鹅。”巴特说得很坚定。

“出鬼了！后山坡从来没有人？骗我呢，你们想霸占猎物，吃现成的。”年轻猎人将枪口对准巴特，命令道，“躲开，让我见见你们后山坡敢拿走我猎物的人。”

巴特吓得后退一步，后腿被石头绊了一下，虚弱的身体摇晃一下，失去重心，居然倒在地上，他知道自己抵挡不住了。

杂毛兵兵跑到巴特面前，仗势欺人地叫两声，摇晃尾巴笑道，“可怜的老巴特，你都自身难保了，有什么本事分到一条大腿？”

年轻猎人绕过巴特，他可笑这条老狗不用打就自己倒了。

这时，小老大根宝跑过来，喊道，“巴特大叔，你在哪儿？”显然，小老大已经安顿好了受伤的白天鹅。

猎人顺着声音抬眼望，没看见人在哪儿？等脚步渐进，才发现眼前有个绿点点，绿帽子下居然是一个很小的小孩，骨瘦如柴，身上穿着树叶编织的绿衣裳和一双黄色的稻草鞋

，树叶衣上有几点血迹。猎人明白了，“喂！小朋友，真像我们山里人！你把我的猎物藏哪儿啦？”

根宝看一眼猎人和黑白杂毛狗，没搭理他们，而是跑过去扶起巴特，又折断树枝给巴特当拐杖，关切道，“巴特大叔，猎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巴特摇头，“老了，腿脚不行了，是我自己跌倒的。”

根宝像个真正的老大那样说，“巴特大叔，你回去休息，这里有我，我已经长大啦。”

巴特凑近根宝的耳朵，小声说，“小心他手里的枪，比金弹弓厉害一百倍，刚才就是它把天鹅打伤了。”巴特拄着拐杖走了，他惦记受伤的白天鹅呢。

猎人不耐烦了，“小孩，快交出我的猎物！”

根宝看巴特走开后，开始和猎人打招呼，“你好，我是根宝，是后山坡的小老大。”根宝坦诚地告诉猎人，“你不该打天鹅！我们要救她，医生古吉姐姐正在给他包扎。”

“傻小孩，为什么救他？”年轻猎人哈下腰，笑咪咪地说，“那可是天鹅肉哇！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咱们把它架在火上烤了，再抹上麻油，最好加点芝麻，你肯定没吃过，能香死你！给你一条大腿怎么样？我说话算数。”年轻猎人拍拍宽大的挂满子弹的皮腰带，“你看，太阳已经过午，我们的肚子都饿了。”

“嘎、嘎——”天上又有一队天鹅飞过，猎人抬起枪……天鹅似乎发现了危险，惊叫着迅速高飞，躲进云雾里。根宝盯着年轻猎人手里叫做枪的黑黝黝的铁筒，这东西能把天上的飞鸟打下来，也可能伤害后山坡的人和那些跑的跳的飞的朋友们，连大庙的天王们也要害怕的，这东西太坏了！必须想办法夺下来，才能保证后山坡的安全。

根宝伸手夺枪，头上的绿色危险帽有力地敲了一下，危险！根宝缩回手，他不得不听从危险帽的提示，怎么办呢？先把猎人请到家里，当然不是吃天鹅肉，是找机会夺他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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