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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巴特和克迪

早上，太阳模模糊糊的，层层云雾和阳光粘在一起，后山坡下鞋铺家的公鸡凤祥叫起来……巴特醒了，他爬出树洞屋，抻着懒腰……阵阵头痛，咳嗽几声，昨晚风雨交加，鬼楼闹鬼，他没睡好，有点着凉了。

巴特已经忘了自己的年龄，他出生在后山坡，一身金黄的毛发，跑起来像飞一样，尾巴骄傲地高扬着，叫起来比大庙的钟声还响亮。巴特年轻时勇猛潇洒，打拼成后山坡老大，后山老虎奇瑞也不敢轻易入侵他的地盘。现在，巴特老了，懒了，耳朵和牙齿都不灵了，公鸡凤祥也敢来“餐厅”抢东西吃。巴特离开树洞屋，抖落身上不断脱落的毛发，懒懒地走近他的“餐厅”——那个放在大庙门前的垃圾箱。

突然，黑猫克迪从垃圾箱里跳出来，嘴里叼个鱼头爬上树，“你好老大，昨晚睡得好么？听没听见什么可怕的声音？”

“你的胆子和豁耳一样，雷声和雨声也算可怕？”巴特装作很老大的样子，他当然听见了鬼楼闹鬼，这些鬼动静他并不害怕。

“你今天来晚了？还有块骨头给你留着呢。”克迪才不会留给巴特什么好东西。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巴特闻到了鱼头的味道，可惜晚来一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不过你得把鱼头让给我，你知道我的牙已经啃不动骨头了。”巴特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场大雨肯定把老鼠们都赶出了家。

“除非有比鱼头更好的美味。”黑猫克迪把鱼头放在树上，前爪仍牢牢地按住。

巴特说，“据我的嗅觉，豁耳带着孩子们出洞了。”巴特知道豁耳是个难对付的家伙，上次交锋自己的鼻子被豁耳挠了，让他得以逃脱。

黑猫克迪说，“豁耳太贼啦，不容易得手的。”

“不过，小鼠的肉更嫩呀，你忘了，豁耳和短尾好上了，他们又有了孩子。”巴特耐着性子，如果是年轻的时候，用不着费口舌，黑猫早就把鱼头献出来了。唉！如今老了，“去吧，克迪，祝你好运。”

这倒是个好消息，巴特的话从来都是可信的。黑猫克迪表面上保持着对老大的尊敬，其实早不把巴特放在眼里了。克迪犹豫着，他很久没玩抓老鼠的游戏了，自己饿着肚子能抓到豁耳么？黑猫决定试试，“谢谢老大，我早想把鱼头让给您了，我们的餐厅里还有半块蛋糕呐，让雨泡得软软的，更合你的牙口。”

黑猫克迪把鱼头扔给巴特，纵身向鬼楼跑去。克迪的心情很好，他觉得自己早晚会是后山坡老大！你看，巴特乞求鱼头的样子多可怜！黑猫克迪纵身跳上鬼楼旁边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从树梢爬到圆屋顶上，果然听到下边屋里有动静，是陌生的声音！是谁闯进了我的地盘？

“快来看那！人间，多好看的人间！”小鬼站在窗前，惊奇地眺望人间。绿色的大树，红色的大庙，远处有高山……

青蛙跳到窗台上，扇动手里黑色的羽毛，“啊！让我展开翅膀，飞向人间吧！”

“看，我摸到了树叶，”小鬼向大树伸出手，“帮帮我，我要做一件树叶衣。”小鬼摘下一片树叶，又摘下第二片树叶，第三片就够不着了……

“你好，我是克迪。”黑猫克迪拿着一大把树叶跳到窗台上。

听见克迪的声音，豁耳带着孩子们迅速躲起来，青蛙也躲到小鬼身后，谁都知道，猫可不是好惹的。

黑猫克迪一身纯黑的皮毛，在窗台上旁若无人地弓起腰，高傲地扬起尾巴，尾巴尖有一小段特别显眼的白色。克迪竖起两耳，迷着眼睛，他看见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东西，大庙里大鬼小鬼比人多，这个木头疙瘩一样的鬼还是第一次见到。

克迪讨好地把手里的树叶递了过去，“亲爱的小鬼弟弟……你是鬼楼妈妈生的吗？”

小鬼接过树叶，记起这个克迪不就是豁耳说的一个大坏蛋吗？初次见面怎么能打败人家呢？何况还是来送树叶的。于是客气道，“谢谢，你就是克迪先生？”

“你是什么鬼呀？”克迪好奇问道，“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面？”

“我不是鬼，我是人。”小鬼回答，“因为只有人才能从墙缝或石头缝里出生呀！”

“呵呵，有道理……不过，”克迪知道豁耳就在附近，一定说他很多坏话，“不过，豁耳是个骗子！后山坡没人跟豁耳交朋友，看他们丑陋的大门牙和肮脏的黑指甲我就恶心……他们偷东西，到处破坏，他们是人间‘四害’的第一大害，你没听说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么？”

听克迪说自己新朋友一大堆坏话，小鬼很不高兴，“谢谢你的树叶，克迪……哦，克迪先生。”小鬼让出身后的青蛙，介绍，“这是青蛙先生，会说很多大话。”

黑猫克迪看一眼青蛙，轻蔑地摇动尾巴。眼前这个装人的小鬼真可笑，不但自己丑，还有两个这么糟糕的朋友，青蛙不过是生活在臭水沟里的丑八怪，吃蚊子苍蝇而已，不会爬树，只会吹牛，也敢称先生？黑猫克迪的胆子大起来，“小鬼弟弟，克迪先生饿了，现在用老鼠豁耳

或者他们的孩子当早餐，我替你们人类除掉四害之一你不介意吧？”

“我非常介意？豁耳是我的朋友。”小鬼一点儿也不怕克迪，“我不同意你拿我的朋友当早餐。”

黑猫克迪遇到麻烦了，站在窗台上进退两难……他突然看见青蛙挥舞两根黑色羽毛！奇怪，这么熟悉的羽毛，难道真是……克迪想起那件不光彩的事。

几天前，梧桐大树刚刚树叶丰满，黑猫克迪藏在树上，等待一只麻雀或者一只小松鼠出现，意外发现了树梢上乌鸦洛娜的巢里露出小乌鸦的羽毛和胖呼呼的屁股。哇！这么嫩的小乌鸦架在火上烤了，天呐！馋死我啦！赶快动手，等他们翅膀长成了，就离家飞走了。克迪实在控制不住烤鸦的诱惑，当天晚上，他上树偷吃了两只小乌鸦。享受一顿美餐后，克迪耍了个小伎俩，把乌鸦的羽毛放在地下室豁耳家门口。

乌鸦洛娜伤心地向老大巴特哭诉了这件事，巴特决定亲自调查，严惩凶手。可想而知，后山坡的人一致认为是豁耳干的，开展了一场消灭老鼠会战，要不是巴特太老了，差一点就抓住了豁耳。

羽毛怎么会在这里？黑猫克迪改主意了，“其实，我刚刚吃过早餐，这次来特意看望新朋友，你看，今天送你树叶礼，明天还要送你泥鳅鱼，清蒸泥鳅鱼鲜美极了还没有刺呢……”黑猫克迪不在意一两顿早餐，他在意后山坡突然多了个对手，你看他胳膊细细有着鬼力气，尖尖脑瓜都是鬼心眼。克迪装作非常客气，“小鬼弟弟，你和你的朋友准备在这里长期住还是暂时避雨呢？”

“我在墙缝出生，”小鬼指着大裂缝，“这是我的家，欢迎克迪先生和后山坡的朋友都住进来。”

“但是……”克迪知道豁耳就躲在墙角那边，“但是，如果老鼠也和你住一起，你会发现面包或者火腿突然不见了，而且，他们会在你的床上或者饭碗里方便，传播疾病。”

小鬼见黑猫克迪盯着豁耳不放，又不好赶人走，喊青蛙，“呱呱，你躲到哪儿去了，出来给大家讲个故事。”

“我在练习飞行，”青蛙舞动黑羽毛跳出来，“早晚有一天，我能从飞上蓝天。”

克迪又让羽毛吓一跳，冷笑道，“嘿嘿，你的呱呱朋友真是吹牛大王，现在为什么不飞下去呢？”

青蛙听出克迪在取笑自己，一点儿也不生气地回答，“克迪先生，你从哪里来再从哪里回去，我们要编织树叶衣，一会儿楼下见，当然不是飞下去。”

克迪很正式的样子，“你们应该去拜访巴特老先生，他是老大，他知道羽毛的来历，会告诉你后山坡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克迪窜到树上，摘下一把新叶给小鬼，“小弟弟，希望你和老鼠朋友在一起能够快乐，希望青蛙先生尽快从鬼楼飞下去，我告辞了，允许我经过你家吗？”克迪并没有听青蛙的从哪里来再从哪里回去，而是很熟悉地在像在自己家里那样巡视一圈儿，示威性地扫动两下尾巴，不情愿地在楼梯消失了。

黑猫克迪走远了，豁耳才敢跑出来。

“你躲哪儿去了？”小鬼问，“刚才算不算打败克迪？”

“我说的是打死不是打败呀？”豁耳狡辩着，“克迪看见羽毛的表情多么心虚和慌张呀！就是他吃了洛娜的孩子，把羽毛放在我家门口，刚才就应该揍他一顿！”

“豁耳说的对，真该揍他一顿！”青蛙对克迪的傲慢也很不满，“克迪会给我们添麻烦的，很多麻烦！”

“好啦，我们来编树叶衣。”小鬼急切地要到外面看看，人间多好哇！

黑猫克迪从“鬼楼”出来，肚子还是空空的，他再次来到“餐厅”时，一点感兴趣的东西也没有了，剩的几根骨头也沾了巴特的口水，真恶心！黑猫克迪觉得吃亏了，本来肚子里应该有个鱼头垫底的，他决定找巴特发发牢骚。

“喂，老大，你说的好消息让我扑了空，我却损失了一个鱼头。”黑猫克迪责怪道。

“难道你也老了？让小老鼠跑了？”巴特不信，自己也只吃了个半饱，剩那些骨头实在啃不动，他懒洋洋地沿后山坡下面的小路溜达着。在众多熟悉的气味中，巴特分辨出一种从来没记忆的特殊的气味，他用鼻子习惯地四处闻闻，警惕起来，“有生人闯进我的地盘，我的判断没错，是谁呢？”

“我已经侦查到了，”黑猫克迪说，“我特意来向你汇报，鬼楼墙缝里生了一个人模鬼样的小东西，还有一个丑陋的青蛙，他们居然把豁耳藏起来了，气死我啦！”

“原来如此，难怪你失了手。”巴特再次确认，“是鬼楼生的小鬼吗？”

“是的，昨天晚上我听见鬼楼哭闹，果然出了个小鬼！”黑猫克迪说，“显然豁耳在第一时间说了我……当然也有你的很多坏话，小鬼对我们充满敌意。”

有动静从鬼楼传出来，是生人的脚步。

黑猫克迪凑近巴特的耳朵，故作紧张的神情说，“刚才我在楼上，看见小鬼还光屁股呢，他说要用我们的皮毛做衣服！快跑吧

，他们来了，我可不想让人扒皮！”

老狗巴特将信将疑，他并不在意克迪的话，如果鬼楼生出的真是小鬼也没什么可怕的，庙里有的是鬼，狗们和鬼们很久以前就和平共处。

巴特抻个懒腰，“克迪先生的黑色毛皮真漂亮！谁会喜欢我的老皮老肉呢？”巴特知道克迪经常撒谎的。

“信不信由你，那个小鬼说第一眼看见谁就用谁的皮做衣服，再见。”黑猫克迪转身躲到树上去了。

巴特一哆嗦，还是小心为妙。巴特记得前辈们说过，很久以前，人们确实是用狗们的皮毛做衣帽的。生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现在跑也跑不动了，听天由命吧，老狗巴特本能地呜呜叫起来，向来人发出警告。

小鬼从鬼楼里走出来，他穿着匆匆用树叶编织的衣裤，勉强遮挡住屁股，两只鞋不合适，走路一瘸一拐，青蛙一蹦一跳跟在身后。

小鬼看见巴特，多么慈祥的老人，“你好，是巴特大叔吧？你为什么不高兴呢？我是你的新邻居呀！”

听见友好的问候，巴特猜测，也许老鼠豁耳并没说什么坏话，眼前只不过是个长得像木头疙瘩的小鬼，凭自己的经验，这个小鬼还没能力夺走他的皮毛，何况小鬼已经穿着树叶衣了。巴特懒懒地摇晃几下松懈的尾巴，放松心态，伸鼻子在小鬼身上闻闻，果然没人味！巴特自我介绍，“你好，小朋友，我是后山坡的老大，对你来说，也许称我巴特爷爷更合适。”

“巴特爷爷，你看我的树叶衣怎么样？”

“啊，太漂亮了，比任何动物毛皮做的衣服都好看。”看来这个小鬼很有礼貌，巴特很高兴，甚至开始喜欢这个小鬼了，“小朋友，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鬼，当然以后会长成大鬼的，只要每天能吃饱饭就没问题。”

“我不要长成大鬼！”小鬼招呼青蛙上前，“这是呱呱，我的青蛙朋友。”

巴特很高兴，终于有人跟他这个孤独老人说话了，而且是个天真可爱的小鬼，“呱呱你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有个会讲故事的妈妈，我看过她写的书呢？”巴特奇怪青蛙手里为什么拿着羽毛，这样的黑色羽毛好像在哪儿见过？巴特老年健忘了。“小鬼朋友，欢迎你到我的领地，我在这已经生活十年也许更多，我有很多故事要给你讲呢？”

“尊敬的巴特爷爷，我有很多问题向你请教呢？”小鬼说。

突然，巴特严肃道，“快把羽毛藏起来，洛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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