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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杨府内，小孩子们在外面玩耍打闹着，大人则聚在会客厅说着话，气氛也一片和谐，众人聊的也是一些家常话题，如果不刻意去揣测话语背后的含义，姜右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倒也不错。

便自顾坐在一旁嗑着瓜子，有些遗憾的是，这会儿还只有西瓜子，嗑起来不如葵花籽舒坦，但有得嗑也就将就了。

没多久，杨炳源也从外面回来了，老人虽然年近古稀，但走起路来，步伐依旧稳健，中气十足，且看着身体也是硬朗的很。

久经沙场的那股子锐气，在他身上似乎也不曾退去，倒是在江南水乡生活多年，气质上又增添了几分儒雅，给人的感觉更加具有亲和力。

厅内众人也在这时纷纷起身，又在老人的示意下重新落座。

杨炳源也并未朝主座而去，而是走到姜喆面前，拱手正准备弯腰行礼，姜喆和妻子就连忙起身扶住老人，“岳父大人切莫要折煞了小婿。”

“是啊，爹，我们都回了家里，就不要拿京城那一套了。”杨婵也在一旁附和道，对于老人如此做法，内心很是感动，却不认可，哪有岳父在家里给女婿行礼的道理。

但杨炳源却不听他们的，并严肃说道：“无论在哪里，皇族威严都不可不敬。”随后见那夫妇二人还不松手，便瞪了杨婵一眼。

杨婵也只好拉着丈夫坐下，然后看着父亲向自己夫君行礼...

其余众人见此，也纷纷跟着起身行礼。

姜右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外公这一出迷之操作，不说他是父亲岳父，就抛开这层身份，以他前镇国大将军，也曾侍奉过两代君王并且屡建奇功的地位，就算在京城见了王爷不行礼，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眼下这到底是为了提醒那几位舅舅，姜喆还是个康王爷的身份呢，还是要把姜右一家子架在火上烤啊....身后那几个舅舅明显眼神有些不对劲....

姜右正郁闷的想着后面的日子怕是不那么轻松了....老人眼角余光便瞥向了他，还很...顽皮的眨了眨眼睛。

待老人坐下后，又把他那几个儿子给训了一顿，大致就是说些为什么知道消息，不提前出门迎接，还非要等人进了屋，派人去请他们才过来巴拉巴拉的场面话。

几个一把年纪的舅舅也只是像犯了错的孩子样，低着头不敢反驳....毕竟都是棍棒底下教导出来的，又深受儒家文化浸染，论孝道这一块儿，这几个舅舅确实没得挑。

老爷子对那几个儿子一番训斥后，又对着姜右一家子一番嘘寒问暖，大抵都是问一路上过来可还顺心等等...夫妻二人也就如实道来，也顺便关心了下老爷子的身体。

时间也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

因为今天人多，所以吃饭也多分了几桌，在家里能主事的男人一桌，女人和几个入赘的女婿孙女婿坐在一块儿，另外就是小孩子分了两桌。

姜右这会儿有些饿了，便想着跟他那些弟弟侄子门坐一起，也可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饭桌礼仪。

但还是被外公拉了过去，坐在他身旁。

最后就是，酒没少喝，菜没吃多少........

饭后，几位舅舅和姨母就都带着家人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今天除夕，要忙的事情也会比较多一些，杨婵与两位姐姐多年不见，有许多话要说，便也跟着离开了。

就只剩姜右父子和他外公三人了。

老爷子将他二人带到书房，刚关上门就收起笑脸，指着姜喆的鼻子破口大骂一通，“若不是看在我可怜的女儿和外孙的份上，老夫活活打死你的心都有了...你们姜家害死了我的外孙女儿，现在连老夫的外孙都不放过....你又是怎么当爹的，儿子还在城里，你好意思先行出城，将他置于险境。”

看着姜喆一言不发，老人心头怒气更盛，“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窝囊东西，当初就不该让禅儿嫁给你....且不说你当不当的好太子或者皇帝，你连自己的儿女都护不好，你还有什么用...左儿走的那会儿我就不该听你们的劝...”

老爷子还想说些什么，姜右却在此时搀扶着他坐了下来，看着外公痛心疾首的提起一些往事，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外公，之前的事就暂且先别提了....父亲出城本就是我安排的，如果他和娘亲不先走，我在里面也放不开手脚，而且我们这不是都平安来了吗，大过年的，就别动怒了。”

姜右一边说着，一边对姜喆使眼色，

示意他先出去。

姜喆犹豫了下，却是目光坚定的说道：“此次南下我与他兄弟之情已尽了，之后岳父大人或者右儿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不会再从中阻拦着了。”

杨炳源面色略微缓和，但还是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他赶了出去。

姜喆走后，杨炳源又瞬间恢复了慈祥的面孔，拉着姜右也坐下，轻声说：“方才与你父亲那般说话，也实在是气不过，但事已至此，以后就安心在杭州住下吧，江南风景秀丽，正好也四处走走散散心....其他的事情就暂且别去想了。”

老人知道姜右心里一直想着北上山祁国为姜左报仇，他心里又何尝不是，但从江南北上打山祁，路途遥远，陆路势必要经过梁州、沧州、太原周边，还免不了要向朝廷借兵，水路东海海州、青州、齐州一带又有僚王驻军。

即使走水路僚王那边不予阻拦。

但江南这边明面上还是归朝廷掌管，若是擅自用兵攻打山祁，朝廷那边又正好可以谋逆的罪名接管江南等地。

到时候一边与山祁交战，朝廷又在背后夹击，即使江南兵力再充足，也无法抵挡两边攻势。

唯一的路子就是先造反，拿下梁州太原等地....但姜右明显不会这么做，不然也不会有离开京城这种事发生。

姜右知道外公话中意思，便也笑着应道：“本来就是来体验生活，放松一下的，暂时不会去想那些事情的。”

“只是暂时？”老人笑眯着眼睛问道。

“嗯。”姜右跟着点头。

“那正好，我前些日子让你姨母帮你去说了一门亲事，你先在杭州这边成婚，最少要留下子嗣，往后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至于断了香火。”

“外公这是把我后事都给安排好了？”姜右看着老爷子一本正经的说着像是帮他准备后事的话，一时之间有些无言，虽然早就知道老爷子做事‘周到’，但这大过年的.....如此想着，他都忘了反驳包办婚姻这一套。

“凡事都有个万一，外公知道拦不住你想报仇的心思，也不想一直拦着你，但仗一旦打起来，局势瞬息万变，加上山祁本就不弱，还有你自家那二叔也看你不顺眼，又恐其余乱党火中取栗，如苗疆、百滇之流的狼子野心，草原上那些养马放羊的更不是什么善茬.....你外公我当年每次出征的时候，无论对方强弱，都是将家中都安顿好了，带着必死的决心上战场，故而勇猛无敌，一生从无败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