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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最是自卑敏感，他从小努力修行便是为了跟上师尊的步伐，好能有资格乖乖侍奉在师尊身后，如今苏锦眠这番话可以说是在原主最脆弱的心上狠狠刮开一刀。

“小师姑就这么自信？”

可惜，也不是他使什么手段了，而是这事就是由“他”做主的啊。

沈云心中嗤笑，勉强抬起头，脸上却还是方才初次见面时的神情，即便他此刻被踩在脚下，眼神依旧那么澄澈，可说出的话却是一点也不示弱，“既然小师姑要玩，那咱们不妨来打个赌？你若输了，便永远不准出现在霜梧峰！若违背誓言便只能刮骨、拔舌、毁去容颜，再一步一扣首求上我霜梧峰来！——”

他初来乍到，却一见面就被苏锦眠如此欺压，显然这已不是对方第一次这么对待“沈云”了，她甚至知道说哪些话能往原主心头上插刀！

原主应该也曾经被这女人欺负地狠了吧？放心，我会帮你讨回来的……

“哼！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赌？你以为……”苏锦眠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与数月前有些不同的少年，忽然有些忌惮他此刻的冷静，甚至更急迫地想将这个祸患铲除。

可没等她说完话，那被她踩着肩头的少年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中露出点点笑意，朗声说道，“若是我输了，我便自刎于归云殿中——！”

“你可敢？”

他分明正被自己踩着肩头压低身份，分明应该害怕求饶，可却神情倨傲，一字一顿地说着这些话，眼里只有笑意。

疯小子。

苏锦一时有些发愣，她精致的面庞上露出些许惊疑，此前她只想着将他踢出霜梧峰和毁去仙根却从未想要过这少年的命，因为她知道若是弄出人命来，连掌门都不会轻易向着她。

可若是少年自刎便不一样了，有这等好事，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想通这一点苏锦眠反而得意地接受，“好，那便以道心为誓！若是本尊连你个毛头小子都除不去，那便永远都不踏足霜梧峰一步！”

她甚至怕沈云反悔而主动与他立下天道誓言，在他的认知里，尽管此时的沈云似乎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但他能怎么变？不过就是个从小依赖师兄的废物弟子罢了，除了师兄，他又能在霜凌宗有什么其他倚仗？

只要支开师兄再稍微使点伎俩，便能踢出局的小子！

苏锦眠正想着这些，余光却注意到桌上蒸好的泛着甜丝丝热气的梅花糕，她一时止住脚步，冷冷说道，“本尊却是忘了，近日正是月圆寒疾爆发前夕，师兄按例下山除魔卫道，小畜生你……莫不是在这儿等着师兄吧？”

她微微用眼角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语气不爽。

沈云本就修为不济她，此时已经强弩之末，忍着一口血不想吐出来，却见苏锦眠还未打算离去，反而瞧着他今日新做的糕点，心下有股不好的预感。

“住手！”

果然下一刻，整个石桌从中间被长鞭从中间劈开，沈云第二次捏好的梅花糕此刻滚入烟尘中，糕点白色精致的模样被她一脚踩碎，化为一块脏污。

“真是抱歉了师侄，你师姑我最是看厌了这些凡间的糕点，特别是他人送于师兄的！”

她转身终于如愿看见少年脸上的一丝怒气，得意地勾起嘴角，难得地俯下身去看沈云的脸，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虽说年岁还小，可这眉眼间已很是会勾人了，若是毁去仙根褪做凡人，凭这姿色倒也能在醉千坊做个小倌——”

“你小师姑我届时可以帮你好好引荐一下……”她这话说的声音不如方才张扬高调，却是比之更加恶毒。

沈云见着梅花糕被毁本就心情本就不佳，此刻还被这女人捏疼了下巴，他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也是不善，“那倒是不用，若是被毁去仙根褪做凡人，相信师尊也一样会宠我，说不定还会因为怜悯我，与我成个相好的呢——”

他嘴上激怒苏锦眠，心下却算计着时辰，既然这恶毒女人并不打算走，又弄撒了自己第二回做的梅花糕，那便好好算点账吧！

苏锦眠心气极高，当下便怒目而视，一甩手中红色长鞭便摔到他脸上，“好一个不要脸的浪蹄子！”

长鞭淬着毒，只一下抽在少年的右脸上，将他白皙的脸划破，皮肉绽开，红的发黑的血液流淌而下，和周围完好的肌肤对比异常刺眼。

那张脸此刻多了伤痕也多了几分破碎的美感，反而能更叫人心疼他。苏锦眠见了他这副模样手下的鞭握得更紧。

沈云此刻有些头晕，耳边又传来009断断续续的咒骂和哭泣声，沈云一边安抚它，一边却是听苏锦眠又道，“呵！再开几鞭，莫说师兄、我看谁还能看的上你这丑东西！”

跟往日折磨那些霜花峰的姑娘一样，沈云越是痛苦，她便越是开心，谁叫这世间总有人要抢她喜欢的东西！

丑、东、西……

沈云灵力本就薄弱，他根本不敌一鞭，脆弱的身子倒飞出去，嘴脸渗出血渍，身上是火辣辣的疼，好像又经历了一遍死前的痛苦。

模糊间他仿佛又听见在现世时有个人用熟悉的声音骂他，——“我真是受不了你这个丑东西！”

那人分明从前不是这般恶毒的语气的。

“宿主！小九都说不要接近她了！你怎么不听呢？”009在纳戒里急得团团转。

“不会出事的，你瞧……”他勉强安慰了一句正在哭闹的小九，抬起脸清晰地叫那满脸怒气的苏锦眠看见自己嘴角勾起的得意笑容，终归在昏过去前一刻不偏不差地看见一身白色道服满身寒气的南弥，微微张口说道——

“他回来了。”

……

今天的阳光正好，暖暖地撒在身上，不多久便有了些困倦。

“学长——”

沈云躺在软软的草地上，有个人在轻轻地喊他，那人带着一副规规矩矩的金框眼镜，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同师尊昨日一般朝他伸出手示意他拉手，对他说，“学长真好看！做我男朋友吧？”

他此刻身着蓝白的校服，眼中充满希望和光亮，手中拽着那人的情书，浅浅回了一个“好”字。

他刚刚伸手去碰那人的手，场景却一变！

本是明媚的阳光和青翠的柳树，此刻却变成冰冷的病房，他身上的校服也变成了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学长你没有照过镜子么？你现在真的很丑！”

——“以后请你不要再打扰我和晴姐姐了！”

——“丑就算了，还染了一身脏病！”

沈云低头，手中粉色的情书化此时为一只水果刀，他手背上插着点滴。他有些不明白地想“白血病”应该不算脏病，是他这个人有些脏吧？

坐在白色的病床上，分明那人已经走了，可他还呆呆坐在那，手和脚都是凉的。他坐了很久，突然将手中的刀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他那时没死。

他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久到脚都疼了，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有人搂着自己一遍遍喊他，“阿云——”

沈云能感受到他的手指颤抖，随后强打起精神微微睁开着眼帘偷看师尊此刻的模样，这人与平日不同，整齐的鬓发如今散乱着，也顾不上整理，眼中的温柔被担忧和心疼覆盖，甚至细看会发现多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红光，他不知道沈云的苏醒，自顾自地颤抖着声音说着，“阿云不怕、不怕……为师在这里。”请下载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