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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幕重重，把阿娘的身影显得窈窕模糊，争吵的声音时不时传了过来。

碧玺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当今王上的妹妹，所以母亲才敢半夜进宫过来与王上质论，希望王上撤销那道谕旨。

碧玺小心翼翼藏在一屏屏风后面，小心翼翼地看着里面两人的争吵。

王上自然是生气的，所以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后来就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再后来她母亲声音渐渐弱下去。之后她等了许久，看见一个身上满是血窟窿的阿娘被人抬了出来。

碧玺睁大眼睛，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正在那时，却有人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巴。

那人捂住她的嘴巴后便将她给悄无声息地带走了。

宫廷外。月色如洗。

碧玺刚才流了泪，泪水便顺着她的脸颊流过少年的指缝。

借着月光，少年用打量的眼光看着她。

他面相看起来是一个生性绵薄之人，待任何事情应该都是冷冷不上心。可是当他盯着她看时，碧玺只觉得，天地万物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而他眼里只有你。

少年看起来与她同岁，但是之前碧玺进出宫里那么多次，她的确是没有见过这个少年的。

她一出声，就哭了出来。她紧紧攥住那个少年的袖子，低声哀求问他能不能去救自己的母亲。

那是她与阿弱的第一次相识。见阿弱第一面，她就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阿弱看起来生性凉薄，可他骨子里又分明是那么长情的人。

所以她此一去，其实也不光是为了阿弱，更是为了她自己，她阿娘，她乌拉一族。

碧玺也有仔细想过，若真的刺杀成功，那么皇子里就只剩了阿弱一人。阿弱若不想当皇帝的话，她就帮他从旁系亲属里挑有能力可担当之人做王上，让这古实，风调雨顺，百姓也不再怨声载道。

且王上当今在位，虽然没有干出过什么太荒谬出格的事情，但他生性暴戾，也是主战派，不久后又要发动大规模地去伐卫，到时候只怕死伤更多人。王上也只会越来越不得民心。

而若让塔里做了皇帝，碧玺连想都不敢想。

也刚好，她凭借幼时常去皇宫的经验，已经摸清楚了一些侍卫换岗时间和宫里路线。她也就为此而制定有顾密的部署。

她甚至还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她没有成功，最后真的被捕了，那王上念在乌拉一家如今也成这个样子，还有他当初杀了母亲的愧疚心理，她应该也能逃过一劫。

但前途还是未知，危险与成功并存。

碧玺并不打算去考虑结果了。她现在看着萧兮，突然就感觉心里一片荒芜。

她怕此一去不复返，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萧兮了。

萧兮站起身来，走到桌子旁边，用勺子舀了一勺糖水来喝。饱满的汤圆浮动在糖水上，上面缀满对的白色芝麻让人食指大动。

萧兮又端出一碟子青梅来，问碧玺要吃吗。

碧玺尝了一个，才刚刚放进嘴里，她就感觉到了满满的酸意，这让她不禁想吐出来。

萧兮说道：“你们想做的我都阻拦不了，但我希望你能好好保重。我还等着你回来，给我做雪汤圆吃。”萧兮端起那碗雪汤圆，朝碧玺笑了笑。

碧玺心内一阵柔软的触动她将桌上小刀收起，身形飞快自窗边消失在浓厚的夜色之中。

从窗帘后面慢慢走出一个人里，那人仍是一副皓月清风的模样。

白上人问她，“此一去肯定凶多吉少，为什么不拦住她。”

“我知道宫里戒备森严，她去行刺能活着出来可能性很小。但她心意已决，我劝不动她。我等下去求顾厉帮忙，希望还来得及。”萧兮咬下一口雪汤圆，香甜溢满了整个嘴腔。

“那便听由你。”白上人淡淡说道。

“嗯。对了，我前几天借过你的药材给阿弱治病。”萧兮想起上一次她只不过拜托下人给她每样草药都拿一点过来。结果那个下人也是真的听话，每样都给她拿了一点，最后就成了满满的一口袋。

白上人眼角抽了抽，“没事的，你们随便用。只要不把我的药材全部搬走就好了。”白上人拿过一颗青梅，刚放进嘴里就迫不及待想吐了出来。

“这青梅为什么那么酸？”白上人皱着眉头问道。

萧兮看了一眼，颇为随便地说道：“这是我要用来酿酒的青梅。酸一点好，入酒酒味便更醇。”她说的是认真的。

至于为什么她现在突然转性，要把酿酒的青梅拿出来。她是希望碧玺能明白她的用意。她能够看出来，碧玺对阿弱的感情虽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互相喜欢的感情。但是碧玺对阿弱也是真的忠心耿耿。

若此一去，以后便再也见不到阿弱了，碧玺……她应该会懂得吧。青梅的蕴意。

萧兮有些发愁地揉了揉眉心，放下吃了几口的雪汤圆，“我想先去看一下阿弱。”她抬起眸子望进白上人眼里。她的眼神向来清澈，可是最近这清澈里面又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哀愁。

白上人叫来了侍女，看着卿卿，防止还有像上次一样的事情发生。外面风大，白上人又提醒她多穿一件衣服再出去。

萧兮乖乖听话，穿好衣服和鞋子。阿弱的房间离她这里有点远，两人穿过几条回廊，到达阿弱房间门口，看见里面一灯如豆，焕发出温暖微弱的光亮来。

萧兮敲了敲门，门很快应声而开，开门的人却是紫箫。

她漂亮的眸子里传来几分讶异，“你醒了？那为何没有人来通知我们？”

萧兮脸上摆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什么时候在阿弱的府上她醒来也需要下人向她通知了？

“我就刚醒一会儿。也没唤人上来服侍我。所以可能下人他们也不知道。”萧兮还是笑着解释道。

顾厉这时也闻声出来了，他神色有些憔悴，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

此时萧兮和白上人站在一起，两人今天也恰好穿了同色接近同款的白衣，只不过萧兮腰间系了紫色的编结，而白上人腰间系了一块碧绿色玉佩。

男子清风霁月，女子巧笑盼兮，看起来居然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而顾厉和紫箫站在一起，紫箫一头紫发，五官惊艳，顾厉比紫箫高了一个头，但低下头来看紫箫的神情总带了一抹温柔。

四个人，面对面站着，竟然像两对情侣。萧兮突然有点心酸。

已近春天，却因为最近连绵的春雨，气候开始乍暖还寒起来。尤其是夜间，风大，也就更冷了。

萧兮抖了抖肩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自己肩上，她往肩上一看，看到的是细细的雪。

白上人显然也看见了，他便伸手自然而然地拂落了萧兮肩上的白雪。

顾厉手不知觉攥紧。紫箫看见下雪了，便笑着打圆场：“你们是来看三王子的对吧？那快点进来吧。”

紫箫、顾厉往旁边侧了侧身，让萧兮二人进去。

屋内果然暖和许多。萧兮坐到床边，去看阿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