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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饮完茶，下了楼，刚到街上便不再走了。

因为他要找的那人来了。

那人一来，他就知道那是他要找的人，模样极秀美，绑着麻花辫，满身的血污，手里还拿着一把黑色短刀，正在几条街外奔跑着。

那短刀是法宝，那人是修士。

此时已然跑到他所在的街上，正缓了速度，茫然地朝他看看，又朝周围的房屋楼阁里满脸恐惧，但依旧按捺不住好奇心，探头探脑的人看看。

“阁下请问，栾姑娘呢？”

他很有礼貌地问道，明明认定了男子的身份，却依旧很礼貌。

“死了。”

男子平静地回答。

这时来人便显出几分迟疑来了，虽然依旧是那副茫然申请，却能叫人感觉到几分迟疑。

“呀，居然死了么？”他走到距离男子十步之遥，便不再靠近了，“可是伤势过重死的？”

“是我杀的。”

来人便显出几分同情来。

男子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丝诧异:“你下了那般狠手，不想让她死？”

“倒并非如此，”那人低下头揉搓了下短刀，有些犹疑道，“只是觉得有些可怜，嗯，死在我手还好，被自己的师兄杀死，就有些可怜了。”

是个软弱的性子。

这是男子对来人初步的判断。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艾衍。”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男子也不通报自己的姓名，也丝毫不在意周围人听不听得见，兀自道:“那个外门子弟....说你是灵寂窟的，她说错了，你虽迷惘，却并无灵寂窟弟子的痴傻，你究竟是哪个门派下的，缘何进我门的山圈中来？”

山圈，四声的那个圈。

“我便是这山中人，是这尹国的人。”

艾衍注意到了那个用词，但他并不感到意外，也可能是脑子发懵没空想太多，没脾气地回答道。

男子点点头:“该是如此，那外门弟子说....”

他似乎并不想提栾艳华三个字，便是以“那外门弟子”代称时也露出嫌恶之情，似乎生怕脏了自己的嘴。

“....你只用了凡人的拳脚，还不知你是圈中凡人，着实愚钝，至于你，能在这山中突破凡境，想来是碰见了些奇遇，这很好，可你坏了我门的事，就不太好了。”

“本来你只要老实等着，或是去放些光彩，等我门发现未必不能叫你脱离这凡人身份，但现在.....”

艾衍陡然感觉到脖颈上出现一股透骨的寒意，下一秒男子便消失了，艾衍未看见男子走动，也未看见他拔剑，但男子的的确确来到了他的身后，也在他的脖颈出举起了剑。

他说:“你得死”。

然后把剑横劈。

轻微而短促的一声“叮”声，艾衍毫无抵抗之力，也根本来不及抵抗就横飞了出去，重重砸进路边的一栋茶楼，烟尘四起。

见状男子有些不满意地放了下剑。

“哼，反应还挺快。”

这是因为他手上的并非什么无锋之剑，而是一柄极锐利的长剑，这剑也不应该把艾衍砸飞，应该把他的脑袋削下来。

但艾衍现在却飞出去了，这说明他挡住了。

在男子的身影消失之前，气机刚锁定他脖子的时候，他就开始把匕首横在自己脖子上了，才终于在剑抵达他的脖子之前挡住了，这并非是出于什么妖族秘法，仅仅是一种直觉。

男子走向那片烟尘，只不过步伐却慢了些，并不是他想要享受虐杀的快感，而是....

他在考虑如果艾衍还没死，那么还要不要杀他。

如果艾衍单单只是运气好，那就对门派并无多大益处，但他挡住了自己的剑，自己一个筑基境，比他高了一个大境界之人的剑，这足以说明他有一定的潜力，而如果他受了这一击还没颈椎断裂而死，那这潜力便不得不叫他有所犹豫了。

又有运气又有潜力，整个山圈里十三个外门弟子加起来都比不上！

但前提是他要活下来才行。

男子刹那间走至烟尘前，刚要进去，一道微不可查的黑线就从烟尘里蔓延出来，迅速而无声地蔓延至男子腹部，这并非是他的要害，但也因此会有更大的得手机会。

但这依旧没有逃过男子的眼睛。

“叮！”

他随意地挥了一刀就将这黑线格开飞向对街，便知道那是艾衍掷出的黑铁短刀，不禁摇了摇头，感觉有些失望，刀虽然快，但想要伤他却不足够，而这作为艾衍唯一能伤到他的手段，被他这样孤注一掷的抛却，这样的行为在男子看来殊为不智。

就要他打算再思量思量是否要留艾衍一命的时候，突然感觉后脖颈出现一点凉意，急忙一侧头，便见到那黑线竟去而复返，又划过他的脖颈回到烟尘之中。

他一摸，看着手上的一点血渍，终于真正地惊诧起来。

烟尘终于落下，艾衍也总算在剧痛中确认自己的脖子还没有折断，他爬起身来，还没有所动作就听那男子突然不复刚才的平静，急促问道:

“你居然学会了御器之术？居然得了这般造化？”

就在他以为这男子要逼问他是从哪里得来御器之术的时候，男子继续说道:“你是个天资绝艳之辈，我不杀你，只要你将御器之术和其他造化上缴宗门，我便同师傅请愿要你入内门。”

他说了又觉得似乎没什么说服力，补充道:

“内门可以携带一些凡人，只要不是太多，都可以养着！”

艾衍眨了眨眼，身上茫然意味浓郁至了巅峰。

这意思是说，自己可以加入门派，可以护英英的周全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唯一的目的就这样达成了？

自己...已经不需要再战斗下去了？

呀，这是多好考虑的事情啊！自己只要交出一份所谓的御器之术，或者更多一些，那《李平传》，就可以恢复到自己梦想中的生活了。

艾衍的心砰砰跳着，就要开口答应。

然而就在他要开口的那一刻，一个问题，即使脑海中铺天盖地的茫然也挡不住的问题，悄悄涌了上来:

自己要是答应了，是不是就也相当于认同周围这些人不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