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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路上见闻三

  • 作者:怀庆有山
  • 类型:历史文化
  • 更新时间:05-03 09:04:16
  • 完书字数:10172

由镐京沿渭水顺流东行六十余里,逆灞水南行五十余里,便至蓝田,蓝田今隶属于陕西省西安市,位于秦岭北麓,关中平原东南部,东南以秦岭为界,与商洛洛南相接;西以库峪河为界,与丰镐相望;北以骊山为界,与临潼、渭南市临渭、华州接壤,直线距离镐京不足百里!

蓝田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峣关。

峣山-在蓝田县南二十里。峣关以峣山而得名,亦谓之峣岭。

汉书注峣山在上洛北蓝田南,武关之西。为古代关中通往南阳盆地,襄樊盆地以及华中平原所必经之地。

若说武关是关中南部的外门,那峣关则是关中内门,峣关以北,关中再无可守之地。

在后来楚怀王发动楚国数十万大军,一路向北,攻破武关,秦惠文王亲至蓝田,在峣关与楚军进行决战,最终由于韩魏偷袭楚国都城,楚军溃败,由此秦齐楚三强并立,局面就此打破。

刘邦亦是走这条路杀入咸阳,《汉书·高帝纪》:秦二世三年(前207),沛公攻武关入秦,“子婴诛灭赵高,遣将将兵距峣关……沛公引兵绕峣关,逾蒉山,击秦军,大破蓝田南”。

而除了重要的军事战略位置以外,蓝田还生产着一样东西:玉!中国古代四大玉石之一的蓝田玉!

战国时期,秦置蓝田县,因为玉之美者曰蓝,县产美玉,故名蓝田。

在西周乃至中国整个古代,玉不仅被认为是君子的象征,更是重要的财富代表,正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

先不说能够让秦昭王垂涎不已,竟敢以15城相换的和氏璧。

单说春秋时,晋献公就是用美玉贿赂虞国,从而扫去了自己伐虢之路。

“晋荀息请以屈产之乘与垂棘之壁,假道于虞以伐虢。……夏,晋里克、荀息帅师会虞师伐虢,灭下阳。”(《左传》.僖公二年)。

玉在缺乏黄金的古中国便是贵重货币。

而周天子在接受了其余诸侯的贡赋后,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也都是以蓝田美玉作为回馈。

重要的战略地位以及极高的经济价值,为此周天子对于蓝田也极为重视,蓝田不属于任何诸侯,而由天子直辖。

蓝田大夫地位也极高,同上大夫,负责防御南方戎人,同时也负责开采玉石,供应王室所需。

至蓝田邑后,蓝田大夫得知太子前来,自然不敢怠慢,以三十牢之礼款待。

宴会上,蓝田大夫得知太子一行人现在便要赶往骊山,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小声劝道:

“启禀太子,这些时日以来,南边诸戎,时有侵犯我大周城邑之事,蓝田倒还好说,城高池深,兵力充足,可是蓝田再往南的数个城邑,之前与骊戎一族及其附属部落发生了不少摩擦。

还请太子三思。“

“太子已经到此处,难道要让太子原路折返不成”,一旁的太傅共和见姬静有些为难后,便皱着眉头,脸色略带不善的出言反问。

“那自不能,只是下官以为,可否先由下官派人南下,通知那些戎人一声,以免起了摩擦“。

蓝田大夫满脸堆笑,赶忙向太傅解释道。

太傅共和对于这个解释倒还算是满意,没有再追问下去。

倒是一旁素来沉默寡言的方叔来了兴趣,似笑非笑的问道:

“大夫,不知这些前来闹事的戎人是哪些部落?”

〝这个,哈,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部落,哪里值得方大夫操心?”

眼见方叔似乎对这些戎人起了兴趣后,蓝田大夫又赶忙打哈哈想要把此事给糊弄过去。

方叔似手也只随便一问,再被这位蓝田大夫随口打了几句旁白后,便只是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可眼神深处却己了昂扬战意。

而现在只是一头幼虎姬静一直保持沉默,静静的听着周围人的争论,观察着这些人的神态。

宴会结束后,姬静在姬白的护卫下,和其他人都按照惯例去了蓝田大夫所准备的住处休息。

而方叔则出城,到了军营后,叫来了南仲。

“参见将军。“

夜不卸甲的南仲,应命而来。

望着帐下,虎虎生威的南仲,方叔面露赞许,低声问道:

〝你是从江汉来的,爬山地应该比较在行吧?”

南仲虽不知所然,但也拍的胸脯,点头应声道:

〝启禀将军,在下自幼便追随父君在山地中与戎人、蛮人作战。翻山越岭不在话下。“

“听说几年前,你曾率人和陆浑之戎交手过,现在还敢杀人吗?”

方叔语气颇为平淡的问道,似乎是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平常琐事。

“敢,怎么不敢?只是不知将军打算让我杀谁?”

南仲笑着应道,他已经好久没有上手杀人了,现在听方叔一提,着实有些手痒。

“那就好。”

方叔望着南方,面露微笑,就如同见到了心仪已久的猎物一般。

入夜,蓝田大夫带着几块玉璧,来到了太傅的住处。

〝大夫这是何意呀?”

望着面前几块价值不菲的玉璧,共和虽然有些心动,但却眼神清明,似笑非笑的望着这位无事献殷勤的大夫。

“太傅乃是国家重臣,太子之师,在下身为此地大夫,自然要略尽地主之谊,区区薄礼,还望太傅,莫要嫌弃才好。“

蓝田大夫笑容可掬的说道。

共和眯着老眼,带着些许贪婪,凝视着在昏暗灯光下散发着诱人光泽的玉璧,又不动声色地瞟了蓝田大夫两眼,略带着取笑的口吻讽道: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老夫可是无功不受禄啊!若是有事还请大夫说明白了比较好。

否则若是老夫收了,这里却帮不了大祓,岂不是,啊,哈哈。“

蓝田大夫一时间有些扭捏,颇为不好意思的俯身向前,轻声道:〝大傅,能否让太子在这蓝田多逗留几日啊?”

“就这么简单?“

共和笑着问道。

“对,就这么简单,只要太傅能够请太子多在蓝田逗留几日便可,毕竟,这骊山的女娲祭典距开始仍有近一个月,何许着急?”

蓝田大夫脸上满是讨好,然后又压低了嗓音道:“太傅若肯帮下官,日后下官还有后报。”

不到一刻钟后,面带春风的蓝田大夫便满意的离去了,或许是由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答案,以至于走路的时候,脚下似乎都带着春风。

而在他走了之后,共和缓缓的伸出双手,接着昏黄的烛光,认真抚摸着这美如雪肌的宝玉,漫不经心的说道:

“老太史可记下了。”

话音刚落,从屏风后,姬静搀扶着老太史,挟着竹简,缓缓来到了共和面前,仔细端详着这三块美玉。

“近水楼台先得月,看来他这位蓝田大夫没少拿啊。“共和捧着美玉,难得有些戏虐地对着姬静和太史笑道。

太史只是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对这种事他见多了。

只是一旁的姬静皱着眉头,小脸带着几分煞气,问道:“他这位蓝田大夫,要做什么?非要让我这个太子在这多呆几日。”

对于这些大夫的道德水平,姬静从来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天下乌鸦一般黑,不贪污那就有鬼了。哪怕是以朱元璋动辄就杀个万八千的贪官,可是也没能刹得住那车,又何况是在这个压根就没有律法的年头。

可是,对于这位大夫非要把自己留在这几天,就不由得不让姬静小心了。虽说自己随身带来了600精锐甲士,理论上来说,完全可以碾压蓝田的数千守兵,可强龙不压地头蛇,要是这位蓝田大夫暴起发难,又或者是出什么阴招?自己还真未必能招架得住。

或许是感觉到这位小太子似乎成了受了惊的炸毛猫。

之前还略带戏弄的共和赶忙安抚:“太子放心,想来这位大夫应该是想着解决一下,南方那些闹事的戎人罢了。

不然若是您南下被戎人袭击,那他这个大夫可也就做到头了。”

之前十几个诸侯一朝做了阶下囚,可是吓坏了关中不少有实力的封邑大夫。

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养寇自重,纵寇为患也都属于常规操作了,只不过这位蓝田大夫没想到的是,这回自己似乎碰上了大麻烦,因为太子要从自己这路过了!

(这年头交通通信本来就不怎么发达,再加上姬静又非突然提前,使得这位蓝田大夫明显没有来得及收尾)。

倘若蓝田南部的戎人犯事,那么为了稳定局势,自然不能临阵换将,那自己这个邑大夫就能够安稳的坐着。

可如果太子在自己的封地附近出了事,那自己就不用被临阵换将,而是可以被一撸到底了。

这么明显的利害关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

“这蓝田可是个好地方,不知道多少人都睁着眼睛盯着呢?”

有些不舍得放下玉璧后,共和若有所思的感慨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身。守着这么好的地方,要是不用点非常手段,怎么能够守得住啊?

高骈放黄巢,李成梁纵建州,兔死狗烹的事情见多了,养寇自重就成为了保命大道。

身为国君的共和和太史,两人自然也见多不怪。

可是姬静却有些接受不了,他有些无法接受自己面前这两位长辈,对于纵敌掠民,表现出来的那种平淡,平淡到似乎只是打猎时将无关重要的兔子扔到陷阱处一般的自然。

“那些被戎人所侵扰的城邑、国人又该如何?他们难道不是我大周子民吗?“

姬静颇为愤慨问出了一个出乎太傅和太史预料之外的问题。

太史望着稚嫩的姬静只是摇了摇头,面色平静,没有多说什么,静静的拄着拐杖离开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史家的铁则,他只是记录者,只在天子需要时,为天子面对的麻烦建议。

至于其他,比如社稷、百姓,这些君王之权,不是他应该考虑的,触碰到了这条红线的人便如司马迁、班固。

时代的见证者,便应该如他们到笔下的史书一般,默默躺在角落,记录风云,等着后人去翻起,而不是主动发出自己的声音,惹了主人不快,从而被一把火烧掉。

老太史走了,只留下了共和和姬静这对师徒。

面对这位学生正义的指责,共和并没有什么尴尬,而是面色略带阴沉,如同一位法官一般反问道,:“那不知太子打算如何?

难不成要以这纵敌之罪责,责难蓝田大夫不成?

先不说眼下,我等正在蓝田大夫的土地之上,一言一行皆被其掌握,就算我等回了京城,可又有证据否?刑不上大夫,难不成太子打算了一个刻薄寡恩,苛责大夫之名?

再者,关中有多少诸侯城邑大夫,都私下后这些戎人有见不得人的事,难不成,太子打算一竿子把关中大夫都换了不成?”

面对共和的这几个疑问,姬静被堵得脸色通红,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为什么政治总是在妥协?

从魏晋到隋唐,那些皇帝们,难道真的不知道那些世家大族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吗?

从西汉到民国,衍圣公府到底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肮脏事,难道世人就当真不知吗?

不,不是啊,史书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啊!

1644年清军入关后,顺治皇帝在北京登基,就在顺治即位的第二天,被崇祯敕封的衍圣公孔衍植就发来了“贺电”——《初进表文》。在表文中,孔衍植谀颂满清君主“承天御极,以德绥民”,“六宇共戴神君”,“八荒咸歌圣帝”,“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者韩并永”,还诚惶诚恐地自称“臣等阙里坚儒,章健微末,曩承列代殊恩,今庆新朝盛治,瞻学之崇隆,趋距恐后”。

正是靠着不准不要脸,所以清朝时清朝时,孔府在全国各地的田产大约有百万亩之多,拥有数十万佃客,分布在山东、江苏、安徽、河南与河北五个省数十县!由一个叫“管勾”的孔府机构管理收租。

孔府数十万佃客是衍圣公的子民,如果有民事纠纷,佃客是不能向官府申辩的,而只能打衍圣公来处理,而孔府有官府赐给的金头玉棍,虎尾棍,红棍,笞板,锅板枷,如果用这些凶器打死人,是不需要偿命的。

孔府还拥有自己的刑房,叫东房,又叫”四路常催“,即催租,抓人,监押与送远信。东房里的差役有244名!

圣人之后?真是好一个圣人之后?

拥有着如此多财富,享受着中国百姓这么厚重“奉养”的的孔子后人,在面对着民族危亡是又做了些什么?

1937年,孔子诞辰纪念大会”上,孔子的后裔第76代孙孔令煜发表演说,表明要以孔子之学,孔家之教助力于“大东亚圣战”,以“复兴各方文化”,“完成大东亚圣战”。难怪孟子说孔子是“圣之时者也”,鲁迅先生翻译过来就是:摩登圣人。他的后人完全继承了孔子这一特征,满清来了,迎合满清,日本人来了,迎合日本人,此之谓,圣之时者也。

这种人渣,这种败类,可是却在中国历史上活跃了2000多年!

难道就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一群什么玩意儿?

知道啊,可那又如何?

说来惭愧,成年人的善恶观远不如儿童来的分明。

明知那些事情是不对的,可是哪怕是平凡人看来的九五至尊,也不得不选择退让。

无他,因为利害呀!

不会真以为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吧。

兔急咬人,狗急跳墙,又何况是一位手握数千军队的城邑大夫。

杀人不难,之所以不杀,只是因为忌惮后果罢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吧?”

在短暂的沉默后,姬静有些无力的说出了自己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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