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包扎完伤口，荀风走出诊室，刚一出门，就看见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迎面向他走来。荀风凝视片刻，认出这人是在下水道里见过的安原的上司，陈佑。

只是陈佑半低着头，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直走过诊室门口，也没留意到荀风。

荀风伸手在他眼前一晃：“是陈警官吧？”

陈佑愕然抬头，看了好一会才认出荀风，随即惊讶的问：“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见到安原了吗？”

听陈佑问起，荀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安警官中枪了，正在抢救。”

原本颓废的陈佑，闻言大吃一惊，情绪顿时变得急躁起来：“他……他怎么会中枪？你们昨晚去哪里了？”

这件事和荀风脱不开关系，他自责的低下头，歉然道：“我们去匪徒的窝点救人质了。”

“救人质？人质在哪？救出来了吗？”

坐在长椅上的殷晓曦一直看着两人，听到陈佑问起，连忙应道：“是，是我。”

陈佑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触即回，又落到荀风身上：“就你们两个人去救人质？”

荀风沉默，僵硬的点了点头。

见荀风这般模样，陈佑的目光忽然变得无比冰冷：“这是谁的主意？”

荀风没有隐瞒，果断答道：“是我提出来的，对不起。”

陈佑一把扯住荀风的衣领，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对不起？你是什么身份？我们警方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使唤？为了救一个人，而牺牲另一个人，你觉得这有什么意义？”

面对陈佑的咆哮，沉默成了荀风唯一的遮羞布。他很清楚，安原确实是因为自己的盲目自信和冲动，才被推进了抢救室。

尽管安原是出于自愿，出于一个优秀刑警的敬业，但这仍然不能成为抹除他愧疚的理由。

陈佑的眼睛距离荀风只有十多公分，荀风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每一条血丝。

“对……对不起。”这是他现在唯一想说的。

陈佑忽然笑了，他笑得很苦，笑得很绝望，但他却坚强的没有落泪，更没有心情再去责怪荀风了。

他慢慢控制住情绪，沉默着跌坐在长椅上，以手捂面，如果要用一副画面来表达极致的悲痛，那一定是此时的陈佑。

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推开门，一个年迈的医生走出手术室。

荀风和陈佑同时抢上去，见医生眉头紧锁，情绪低沉，安原的伤情已经写在他的脸上了。

“哪位是陈警官？”

陈佑强忍着悲痛上前一步：“医生，我是陈佑，伤者的情况如何？”

医生没有回答，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进去吧，病人想见你。”

临进手术室时，陈佑又回头狠狠瞪了荀风一眼：“如果安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看着陈佑的背影，荀风心里多少有些委屈。虽然他知道安原的死与自己有关，但毕竟他的初衷是救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应该被当做一个罪人来看待。

他颓然坐回长椅，以手撑着脑袋，对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正义感，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对，对不起，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不知什么时候，殷晓曦悄悄坐到他身边。

荀风转头看了她一眼，勉强露出笑容：“这不关你的事，我并不后悔去救你，安原一定也不会，你不用自责。”

殷晓曦听得有些动容，她嘴唇轻颤，却说不出感谢的话。

陈佑和荀风的对话，她全部听在心里，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荀风这样正义善良的人，她觉得任何感激和赞叹，都不足以平衡这份正义。

荀风还想再说些安慰的话，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余光里一闪而过。他心中一动，猛得抬头望去，正好瞧见那人转进了诊室旁边的走廊。

“这人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荀风不由自主起身，在殷晓曦诧异的注视下缓缓跟了过去。

转角另一边的走廊很深，每隔两三米就有一间诊室，荀风不确定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哪个房间，只好一间一间向里面张望。

一路摸索到走廊尽头，房间里要么是问诊的病人，要么是医生护士，没有一张脸是他熟悉的。

“是我看错了吗？”

荀风疑惑着摇了摇头，正要返回，瞥眼发现直对着走廊的墙上，有一扇与墙漆相同颜色的推拉门，门握把上吊着一根很不显眼的白绳，末梢正轻轻晃动。

他心中一动，试着伸手去拉。

“吱呀！”门应声滑向一旁，并没有上锁。

门背后，是一条笔直向下的狭窄通道，通道尽头，立着一扇银色的金属门。

荀风放慢脚步，缓缓挨到门前，隐约听到虚掩的门缝里传出一阵絮絮的摸索声，便探头向门内张望。

一阵淡淡的腐臭夹着药味和寒气扑面而来，荀风定睛一瞧，只见房间里四面排满了银灰色的储藏箱，宽高均不足一米，中间却空荡荡的，只摆着几张病床模样的钢架，原来是医院的停尸间。

房间最角落的钢架上，一个女人正低着头，聚精会神的摆弄着一具尸体，方才房间里的动静，应该就是她弄出来的。

荀风挨在门边，只能看到女人的侧脸，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房间里的女人，正是赠予自己硬币，那个穿着米黄色高跟鞋的神秘女人。

只不过这次她穿着白大褂，打扮成了医生模样。

她怎么会在这里？

荀风偷偷溜到女人身后，趁她专注时忽然开口：“你在干什么？”

“啊呀！我的妈呀！”

女人吓得一阵痉挛，赶忙向前迈了两步。站稳之后，才回过头看向荀风。

“你懂礼貌吗？进来也不敲门，我还以为是哪个柜子诈尸了呢。”女人抚着胸口，看来是给吓得不轻。

荀风不答，反问道：“你在这个医院工作？”

女人摇了摇头，继续回到尸体上忙碌。

（本章未完，请翻页）

荀风好奇的伸过脑袋，见女人左手拿着一个装着天蓝色药水的玻璃瓶，右手拈着一根棉签似的小棍，正在死者的脸上轻轻擦拭。

“你在干什么？”

女人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还不是在给你擦屁股。”

“给我擦屁股？”荀风纳闷了，你明明在擦尸体的脸。

他下意识瞥了眼死者，这一看，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呼：“这！这不是包子吗？”在下水道乱战时，包子揭掉了面具，荀风曾看到过他的样貌。

女人被他的声音吓了一激灵，急忙回身捂住他的嘴：“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咱俩现在可不是在歌厅里蹦迪。”

荀风点了点头，突然感觉女人捂着自己的手很冰冷，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温度。只不过房间里本就冷得像个冰窖，倒没有十分在意。

他把包子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不由悲从中来：“他是我前些天认识的警察，我还救过他的命，为什么会突然死了？”

女人依旧专心擦拭包子的身体，随口答道：“因为你救过他。”

荀风愕然：“我救他，和他的死有什么关系？”

女人不再像初见时那样回避荀风的问题，详细的解释道：“这是影子制定的规则，你用硬币制造了时间悖论，致使某些人的未来产生了变化，这是影子不能允许的。所以我之前也告诉过你，影子会修复大多数时间悖论，以此保证这个世界能按照原本的轨迹进行。”

荀风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所以，包子的死，是影子干的？”

“严格的说，他是被昨晚的匪徒杀死的，只不过你救了他，让他多活了几个小时。”

揣摩过她话里的意思，荀风略有所悟：“那其实还是影子干的。”

女人顿了顿，微微点头。

荀风肚子里忽然腾起一团怒火，质问道：“你口中的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们凭什么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女人似乎忙完了手里的工作，她把药瓶封好，随手扔进口袋，然后端正身子平静的看着荀风：“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只是身为寻常的人类，无法触碰到这些秩序的守护者罢了。当然，像你这种拥有硬币的人除外。”

“既然如此，那这枚硬币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了？”这是荀风的理解。

女人两手一摊：“我只是个执行者，没法回答你的问题。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咱们下次再见。”

说着从荀风身前走过，就要离开。

荀风正仔细揣摩她的话，一听她要走，忽然想起那个一直埋在心里的问题。

“等等！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硬币给我，而不是其他人？”

女人微微一愣，回头给了他一个挑逗的笑容：“因为正义。”

“哎！等等！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

眼看女人走出停尸房，荀风急忙追了出去，可当他追到推拉门外的走廊上，仅仅一两秒钟的耽搁，已没了女人的影子，似乎女人是凭空消失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