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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这一份来自ISR的演讲邀请时，艾特兰塔不是没有怀疑过的。

ISR基本不会考虑这种事情，结了婚的妇女最好一辈子待在她丈夫的房子里不离开，当然没钱找人出门购置杂物的是另一回事。而那位阿什么先生，明显也不是一个需要自己的所有物出去给自己挣点什么的人。

或者说，这份邀请假如没有什么特别的缘故，根本过不了层层拦截，被明显想要发火的哨兵丢到她眼前。

向导熟练极了地摆出一副坚定拒绝的样子，勉勉强强让和她绑定的哨兵觉得她的表现还算合格。

然后他居然难看着脸表扬了一下艾特兰塔绝对不会“像是外面女人那样抛头露面”的表现，却告诉了艾特兰塔这件事她必须去。

还丢给了艾特兰塔一份不知道谁打出来的稿子，要求她一个字都不能错。

艾特兰塔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位红衣的向导告诉她的事情。

那个她只见过两次的诡异向导简直是她命运急转直下的转折点，或许正是因为这种不清不楚的联系感，才让艾特兰塔相信了她那不清不楚又包含恶意的提醒并用在现在。

——是不是ISR知道了来人的目标？

——是不是那个人不是仅仅告诉了ISR有人成功进入了阿麦德拉城要找到两个被囚禁的人？

——是不是……爸爸已经？

正因为不清楚情况，所以人才会控制不住地向着更糟糕的方向想过去——艾特兰塔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咬着牙做出一份怯懦表情接过那份稿子的时候，心跳快得震痛了自己的耳朵。

幸好不是所有哨兵都像是塔里出来的搜查者，不然她的合法强|bao者一定已经察觉了她的异常。

但不管怎么说，一个晚上确实不怎么够用。

艾特兰塔只来及把那只应该算是监控器的小莺鸟藏在了餐桌底下想办法让阿什么多抱怨了几遍，但声音能不能传出去，这是一个专业不在通信方面的人不清楚的事情了。

毕竟它真的就是一个单向的小东西。

——————

“我说我们真的应该感谢一下艾忒小姐，不然我们现在可能真的倒霉了。”

曾奕星笑着向终于放松下来的哨兵摆摆手，从牙缝里吐出了地方口音重得要命的法语：“我是真没想到一个普通向导能被这么重视啊……”

——或者艾特兰塔真的有什么地方特别的。

不够特别的人是不会引起夏瓦娜·哥拜尔的注意的，那个不干活儿的时候一心一意找乐子的家伙眼睛毒得很，能被她当乐子挑中的，在能力上或者面对考验时的反应都不怎么普通人。

要不是西茜娅·李被塔做成了人偶，大家其实都觉得这个疯子会全心全意关注那位独一无二的“使者”，大家也就都能轻松了——可谁叫那位使者小姐被亲爹娘坑了又不肯认命，最后生生被塔做成了人偶呢？

给所有需要和夏瓦娜·哥拜尔接触的人都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而艾特兰塔·陶德被夏瓦娜关注上了，也解释了很多谜题了。

例如到底是什么让夏瓦娜突然有兴致催化了那么多哨兵的结合热，身为普通人的陶德夫人为什么会被送进囚禁女性向导的大楼，林娜为什么一反常态把自己暴露在她躲都来不及的夏瓦娜眼前也不怕被发现……

倒是阿麦德拉城突然的紧张气氛没影响始终在城里晃荡的三人组。

毕竟他们得到消息怎么都比正常混进来的那些人早了一个晚上，又有曾奕星这个不仅会调试外骨骼装甲居然还会伪造证件的家伙，一个晚上怎么都够他们准备好了。

倒是林娜那边……才是真的值得担心的地方。

就为了知道林娜·阿德尔和玛丽塔·陶德两个人的安全，今天曾奕星在规划路线的时候为了把这个倒买倒卖的小摊放在各种能看见那栋高楼消息动静的地方几乎抓秃了一块头皮。

到现在为止，阿麦德拉城还是外面在闹腾，通往这座大厦的各个路口都没有出现过平时没出现过的人。所以，林娜的问题，应该暂时……不大？

曾奕星瞥了眼车里双手交握向着上帝祈祷的奥黛莉娅，难得有一次怀疑是不是祈祷真的有用。

来自华夏的曾医生确实怀疑错了，祈祷上帝是没用的，但祈祷夏瓦娜·哥拜尔倒是可能是一只瞎猫撞上了正炫耀毛色的耗子。

伊本哈德此时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但是他不管向谁说什么都没用——只要夏瓦娜·哥拜尔这么想。

难怪她之前一定要在那么多人出现，毕竟同时操作那么多人的意识……哪里有在这些人心里都先埋个种子来得省事？

偏偏他觉得那没什么威胁……

伊本哈德也是一直到重看监控视频，试图找到那个女哨兵的时候才发现的问题。

他找不到夏瓦娜·哥拜尔当时直接点出的“那只小灰鸟”。

他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上报时检查者在监控中也确实发现了多出了一个人。但是……那个人是谁？

把监控看了一遍又一遍的人都认不出来。

那个混进了女人堆里的哨兵的脸，所有人都认不出来了。

或者说，这座城市中所有军人对于女性面孔的分辨能力，就像是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可怕的是，除了伊本哈德，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了这件事情。

强大向导能做到什么，伊本哈德或许是现在才明白。

在ISR，所有向导都被养小猫小狗一样养大，最多就是知道自己能缓解哨兵的问题——通过上床。更多的东西，ISR的男人们都不怎么了解，当然更不会去让女人和那些被当成女人用的男向导们知道。

在外面偶尔爆出向导失控造成大规模伤亡的时候，ISR的男人们还会嘲笑外面的异教徒没用，连个向导都管不住。但谁……有几个人知道，向导能做什么，又能做到什么？

没人发现自己失去了对女性面孔的分辨能力，或者这本来就不是ISR的男人们需要的能力，伊本哈德又不能出去找人——这件事情被所有人“忽略”了，他提出的时候反而被怀疑他的脑袋出了问题。就算去城里找人分辨，夏瓦娜改变他们的认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见鬼的……”

伊本哈德想着行星带中只能在飞船外部黑匣子里存在的那一条银色光迹，手下抓着鼠标的力道就忍不住放大了些。细微的碎裂声随之响起，把沉浸在那一场近乎表演的战斗中的男人拉回了现实。

单人外骨骼装甲对多艘中小型突击舰，就算那个人占了小行星带的地利，这场战斗的难易也就是降到了地球时代穿着外骨骼的一个人对抗多辆大型装甲车的程度。能把一切不利因素拉平的，就是战斗经验和身为进化者的能力了。

在那次遭遇战之后的多次回想中，伊本哈德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回忆那个人的战斗好找出些弱点还是单纯地对顶尖哨兵这场教学般的战舞着了迷。

或者这两件事本来就是混在一起的。

就像是现在，到底是想要找到那个女哨兵杀了她好维护真理，还是想和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打一场哪怕结局是死亡……也是混在一起，无法分明的。:筆瞇樓

所以伊本哈德自己也不知道，他最后没有把所有人都分辨不出那个女哨兵并不是她躲得太好这件事情揭穿，到底是因为知道夏瓦娜再来一次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还是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把她逼出来，塑造一场一对一的机会？

他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阿麦德拉城里，也用不着一个太空战指挥官说话。

他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最多在某些细节上推一推……

“阿嚏！”

林娜在身体有了反应的时候就开始调整，但这个喷嚏就像是有什么最高指令一样不可违抗地打了出来——不管她之前做了多少努力。

而这明显让林娜不太自在。

朱莉都能看见那双银灰色睫毛不安地颤抖，垂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再抬起来的全过程。

“是有灰尘吗？”

朱莉装作没注意到林娜的窘迫，很是自然地说出了关心的话。

哨兵的五感敏锐，对于灰尘什么的反应却是要比普通人大，很多普通人带着放大镜都觉得一尘不染的地方，对于哨兵可能都是待一会儿就是折磨。更何况这栋大厦看起来就是闲置了很久，似乎是地段问题根本没什么人用。朱莉被送来的时候简直感觉灰尘踩下去能没到鞋面，对于林娜时不时出现的轻微不适，作为向导她或许比大部分哨兵都理解。

别说眼前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呢，哨兵对于感官的掌控是他们青春期结束后都不一定能完成的大课题，假如天赋够好，感官够敏锐，没有向导，恐怕一生都没办法在塔之外的环境长期生活。

——这也可能是哨兵没有多少会选择背叛塔的缘故了，毕竟不是所有国家都能把进化者能力抑制装置当成基础设施来安装的，愿意接受这种环境的哨兵也不是培养进化者傲慢姿态的塔能养出很多的。

朱莉没就这个问题想太多，林娜对于这种问句似乎很是敏感，在问话出口之后，她就又看了一遍足够细微的表情变化。

“还可以。”

最后哨兵回答的样子还算正常，只是又有了一点走神的迹象。

朱莉的看法没错，因为之后林娜回答她的话更像是不知什么时候训练出来的套路，比起丈夫应付妻子的嗯哈哼啊只多了几个单词，还是她听不大明白的弹舌音居多，让她好气又好笑，

林娜也确实没把精力集中在和朱莉以及玛丽塔夫人的谈话上。

艾特兰塔的演讲已经结束了，而效果当然地不怎么好。

演讲真的非常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艾特兰塔或许是，但她真的算不上配合——或许在那些ISR人眼中她确实是很配合的，但惊惧胆怯的配合和自信满满的配合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更何况她的暗示……好吧这个不是进化者当然看不出来，或者进化者中不够强大的也察觉不到。

但是，看守囚徒的人，哪里需要算得上强大的进化者？

当时艾特兰塔强度压制到极限的精神场近乎疯狂地扩散开来，这种向外面传递信息的方式简直可以算是搏命。但林娜确实没有接上她的精神游丝。

出于隐蔽的考虑，或者更多的一些什么……所以林娜才会在这场演讲结束之后，偷听那些杂在正常谈话中的声音。

不算好用，胜在隐蔽。尤其在夏瓦娜似乎还给她打了点掩护的时候，藏在人群中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距离9计算得出的最佳离去时间，只剩下五十个小时了。

哨兵一边听着人们的交谈一边在脑中推算曾奕星计划出来的路线，被分担了太多在听力和运算上的精力让她忽略了其他感官的示警。在意识到自己被人注视的时候，林娜只是转头瞥了一眼，确定那视线和其余的一样不过是一时就转回了头，继续一心三用。

——都是不认识的脸……

——连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应该没有那个露易丝……

朱莉顺着林娜的动作也看了一眼，那个方向……

——是露易丝？

艾特兰塔离开前一直照顾着一位孕妇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而艾特兰塔离开的这两天，也有些人顺带着看了看她。朱莉这种伤员当然不会去添乱，但是她也是知道露易丝的样子的。

只是前几天露易丝好像还没有这么瘦，简直像是打了什么溶脂针。而她过去不过是时常焦虑，并没有那么……执着的样子。

她看着朱莉、林娜和玛丽塔夫人这个三人小组的方向，神色专注执着，疯狂得……

像是有人在她心里烧了一把火。